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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守夜的小保安唯唯诺诺地搭话说道:“要说诈,诈尸,昨,昨天夜里还真有点吓人呀”。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来了神儿,问道:“吓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保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声音颤抖地说道:“这事说起来有点怪,刚才没敢说出来,怕,怕你们说我封建迷信”。
“哎呦,我的小祖宗,有什么情况赶紧说呀,这都火烧眉毛了”,何科长急得团团转,骂道。
“我昨天守夜,大概后半夜的时候,听见这验尸房里面有动静,吓死人了,折腾得我后半夜都没敢合眼”。
“动静,什么动静?”,赶紧说,看这保安吞吞吐吐的,大家都跟着起急。
“有,有骨头摩擦的声音,嘎巴嘎巴的,响声大的很”。
这话说的,让在场的人全都面面相觑,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这两具尸体真的诈尸了。
“你听清楚了?”,我追问道。
保安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脑袋,义正言辞地说道:“警官,我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响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时大时小的,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骨头折断的声音,好像,好像是有人把骨头给敲碎了”。
我听得后背直冒凉气,眉头紧锁,难道是有人半夜潜入了停尸房,为了毁尸灭迹将尸体销毁了?
可是刚才分析过了,这窗户和外面的铁栏完好无损,楼道里的门紧系统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这守夜的保安说没人进过大楼,技术科的警员也说停尸房的门是正常的,这么说来,停尸房整个夜里就应该没进来过人才对。
难道是有内鬼,我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看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全都挂着惊恐无措的表情,似乎又看不出什么破绽。
再说这也说不通,就算是敲碎了骨头,那也得有痕迹呀,这完好的两具尸体,不能连个蛛丝马迹都留不下呀。
我走到停尸台的旁边,掀开了白布,惊讶的发现穿在那两具尸体身上的衣服依然完好如初的铺在那里,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就好像是尸体变成了水,从衣服里流走了一般。
所有的人看了全都大吃一惊,何科长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谁也没顾得上掀起盖尸布看,这一看全都看傻了。
大家围过来看了一番,个个啧啧称奇,这可真是见了鬼了,难道尸体变成了一缕青烟,自己飘走了不成。
我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如果真像是那小保安所说的,这两具尸体是被人给敲碎了,且不说血迹,皮肉的事情,这尸体身上的衣服也不能保存的这么完整。
这敲碎的骨头无论如何也得留下些蛛丝马迹才对,可这验尸房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的痕迹。
“除了有响动,你看到什么了吗?”,我接着问道。
“没有,我吓都吓死了,那还敢看”,保安摇着头说。
正在这会儿功夫,保卫科送来了停尸房四下的监控录像,正好截取了昨天夜里的的视频影像。
老何如获至宝,赶紧安排人查看这几段监控。
从停尸房的外围来看,一切正常,就像刚才大伙说的,没有人进入过这间屋子,也没有人从这里走出去过。
真正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房间里面的监控头拍到的画面。
画面中显示,自从法医离开停尸房后,尸体就一直一动不动的停放在台子上。
然而随着滚动条的滑动,我们发现尸体竟然在慢慢得变小,就像是风干的肉干似的,一点点的抽缩,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竟然彻底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伙全都看傻了,这具尸体怎么会眼睁睁得就消失了呢。
这段视频被我们放了十多遍,还临时找来了局里的图像处理专家,放大,放慢,来来回回分析了一溜够,但最后还是没搞明白,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具尸体,居然像是蒸发的水汽一般,彻底从这间屋里失踪了。
老何的脸都绿了,急得口干舌燥,一个劲儿得在地上溜圈,嘴里不停得嘀咕着:“这他娘见鬼了,见鬼了”
我转头问保安:“你再好好想想,昨天夜里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什么都行”。
“奇怪的地方”,小保安低着头,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使劲儿得琢磨着。
突然,他两眼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我想起来了,要说奇怪的地方,夜里面,我闻见了一股子怪味”。
“怪味?”,我赶紧追问。
保安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说是香味吧,又很刺鼻,可也不是什么臭味,说不明白,这股子味道持续了好一阵子,一直到早上还能隐隐约约地闻得见”。
刚才那个法医听到保安的话,也凑了过来搭话道:“对,对,我也闻到了,早上我来交班的时候,一进屋也闻到了一股子怪味,有点腥,只不过很快就没有了”。
“怪味,怪味”,这是有点奇怪,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在屋子里来回来去地踱着步,低着脑袋,手托在下巴上,脑袋里不停得搜索着。
从视频中看到的画面,再到保安说的怪味,我似乎有了些灵感,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突然间一个闪念,我的脑袋里蹦出了《阴门录》中的一句话,它是这么描述的:下露入骨,化骨为齑粉,味有腥臭,名蛀骨消。
这下露是一种药水,书中记载过,是几十种东西混在一起熬制而成的,主要是一种产自云南东部山区中的蟾蜍,叫滇乌蟾,这种蟾蜍皮肤上藏有剧毒,生性多疑,数量又很少见,所以极难捕捉,据说是苗人用来治病的一种珍贵药材,也是苗域盅术中的一味引子。
活捉蟾蜍后,用木炭烧火,烟熏蟾蜍,蟾蜍的舌头上便会分泌出粘液,将这粘液放在瓷罐之中,封存七七四十九天,而后取出熬制,再添加蛇胆,毒蝎,蜈蚣等辅料,蒸煮百日,再取出封存,而后再加十几味毒性植物,继续蒸煮,如此反复十余次,便可将蟾蜍液煮成透明的液体,如同垂垂欲坠的甘露一般。
只是,这是蛀骨消在作祟吗?
我只是瞎猜,根本也说不清楚。
这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老何凑过来,苦着脸问我该怎么办,这不明不白的丢了两具尸体,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没准乌沙不保,能不好直接就能把这身制服给扒了。
我琢磨了一番,一时真没有什么好法子,便又想起了朱天眼,我跟老何说死马当活马医,我找个外援试试。
中午吃过了饭,我让白小青去接朱天眼,我把尸体消失的情况跟他讲了一番,听得他两道眉毛竖成了两条平行线。
按规定朱天眼是不能参与案件的,也不能进技术处的停尸房。
我特意向老何解释了一番,说这老头子可以作为这个案件的特勤,我会马上打报告申请的。
老何这会儿都已经百爪挠心了,那还管得了什么手续,催着我赶紧把人给找来。
不过,何长隆第一次见到老朱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满目的狐疑,使劲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半大老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小莫,你怎么找来个江湖骗子呀”。
我微微一笑,说道:“老何,你可别小看他,这个老江湖可真有两下子”。
朱天眼全然不理我俩的耳语,一脸无所事事地抽着烟,吐出一个个的烟圈,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得,得,死马当活马医,让他看看也不违反什么大的原则”。
老何点了头,我们几个很快就进了停尸房,我问朱天眼听没听说过蛀骨消这种东西。
他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以前听我们家老爷子提过一嘴”。
“老爷子怎么说的?”。
朱天眼没说话,走到了停尸台的前面,趴下身子仔细得看着两具尸体留下的衣服,他从一边的托盘中拿出镊子,扒开衣服,来回来去得翻看,看了一阵后,他又趴在了地上,瞪着眼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看得我们都是一头雾水,“老朱,你这找什么呢?”,我禁不住问道。
朱天眼还是没搭理我,自顾自的在地上看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站起了身子,扬起脑袋抬头看着天花板,怏怏说了句:“老爷子说,药水泡过的骨头,自己能飘起来”。
“飘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朱天眼还是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个没完,这让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了阴门录中的描述,难道,难道这两具尸体碎成了粉末,全都飘到天花板上了。
“你的意思是,这尸骨飘到了天花板上了?”。
“蛀骨消,是古滇国时发明的一种药水,一是用来清除敌人士兵的尸体,二来古滇国历史上爆发过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蛀骨消也是为了处理尸体,避免传染,这东西能连皮带肉,把人化成粉末,这人的骨头会变成小的骨头粒,很轻,能随风飘很远,这种东西在云南的老寨子里叫,“命飘子”,苗人也用它下蛊”。
我的天呀,朱天眼的话说得我们全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屋里难不成飘得到处都是尸骨,这也太慎人了。
老何说话都带了颤音,捏在手里的烟头不停得打着颤,嘀咕着:“这,这老爷子说的真的假的呀?”。
“去找个干净的吸尘器,把这屋子里上上下下的夹角旮旯都吸一遍”,朱天眼说道。
何长隆和白小青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照办,白小青便去后勤处找东西去了。
不过我倒是有点疑问,一是这蛀骨消这么厉害,连骨头都能化了,这衣服怎么还保存的这么完好;二是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东西倒在尸体上的呢?按之前的推测,这停尸房根本就进不来人呀。
朱天眼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道:“这两个人死的时候,这东西想必已经从嘴里灌进去了”。
我恍然大悟,真是有这种可能,不过到底是什么人,会用这么恶毒的方法,不仅要害人的性命,还要让人尸骨无存。
朱天眼的表情有些怪异,他趴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子,你想想,尸体没了,有什么好处?”。
“就没法解剖了,没法查出死因了”。
老朱却是不屑的一笑,说道:“尸体就算是全身全影,解剖能查出来死因吗?”。
是呀,老朱说的有道理,往近了说是黑龙那三具死尸,往远了说还有别墅失踪案中的那个赵颖和我父亲,全是死因不明呀。
“活尸跳,要是尸体没了,这活尸跳可就没法用了”,老朱喃喃得说道。
“啊?”,我不由得大吃了一惊,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像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里。
难道凶手用这玩意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活尸跳?
或者就是单纯得为了毁尸灭迹?
凶手知道活尸跳吗?
如果知道,那他又是什么人,他认识我父亲?
难道,他也认识我吗?
这会儿,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像是背后有人举着刀,随时准备捅在我的腰眼上。
朱天眼的脸色也是黑得像块炭,他也没什么头绪,这件事确实让人感觉到很恐怖。
“丫头,去找几个吸尘器来,把这屋子里吸上一遍”,朱天眼对白小青说道。
白小青也被惊得愣住了神儿,老朱这么一叫,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找后勤处了。
很快,小青就从后勤处借来了大功率的吸尘器,还把里面的内胆换成了全新的。
几个后勤的工人把房顶,还有整间屋子都彻底得吸了一遍。
这之后,技术处的人抽丝剥茧,将吸尘器内胆中的残渣一点点的收集了起来。
化验员仔细分析了吸尘器收集的样品,还有衣服中留下的细微残渣,果然是人体的骨骼粉沫,还有大量的动物纤维和组织,而且从这些颗粒中提取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化学成分,可能就是蛀骨消。
这结果听得实在太让人恶心了,这么说来,那间停尸房里居然到处都飘散着人的死尸,搞得我一个劲儿的反胃,白小青更是当时就吐了出来,一连好几天没吃好饭。
我马上想起了那个黑车司机,赶紧让人去查,果不其然,他的尸体也在殡仪馆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报了警后,技术处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化验分析之后,结果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全是蛀骨消做的祟。
停尸房中的两具尸体莫名其妙得消失不见,这可难为了何长隆,这报告可怎么写呀。
只能照直了实话实说,我们在局领导面前解释得嗓子都快哑了,领导的眉头都拧成了一团,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差点把我当封建迷信的反动典型,最后还是给了何科长一个警告处分。
尸体没了,案子的线索又断了,协查通报还没结果,这两个死者的身份还是个迷,我和白小青都是有点如坐针毡,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想法子往下挖线索。
我们突然想起来,这凶案现场虽然已经调查过了,但还有个漏网之鱼,就是那个叫鲜鱼堂的饭馆。
而且黑车司机还告诉过我,那位女死者跟饭店的领班好像挺熟悉,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给忽略了,真是有点晕了头。
我和白小青一分钟都不想耽搁,赶紧直奔鲜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