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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到许俊岭家的相亲队伍,高喉咙大嗓子地出现在分水岭上。花小苗的嫂子一直躲在屋里没出现,她的老妈倒站在房山壑,不断地给女儿答腔,壮胆。
许俊岭跟她走的不是一条道,便也急急地顺着阴坡来的路往回走。“小河弯弯流水长,姐儿河边洗衣裳。
哥在山上一声唱,棒槌敲在指头上,手儿缩回还望郎。牛吃青草不怕陡,妹妹爱哥不怕羞。爹娘打骂我能受,要我丢你我不丢,除非阎王把命勾”
花小苗脆脆的歌声在山间回荡着,仿佛夜莺般地响亮。许俊岭抄捷径,气喘吁吁地躲在花小苗将要经过的山路旁一棵树后,就听她在锐声锐气地跟相亲的人搭话。
“哟,这是到阿哒(哪里)去来,成群结队的呢!”“阿哒(哪里)不就是你吃水贵如油的泥岗沟嘛。”说话人怨气十足“当啥哩呢,缩头乌龟一样不见了,害得我们一直等到天黑。都听着,有女甭嫁泥岗沟,看他从石头缝变出个挨俅的人来。”
一语未了,立即有人插上了话“快别咸吃萝卜瞎操心,花小苗不就回泥岗沟婆家呀嘛。看样儿,火急火燎的。肯定女婿等着哩。”
花小苗的身影一闪,站在一个陡坡上朝人群喊“你们也真是的,姑娘嫁不出去咋的。咋好咂派人呢,我又没招谁惹谁。”“我x你老祖宗,花小苗。”
跟许俊岭相亲的那黑女子,往路旁的陡坡上一站喊“你不就长了个好脸盘子嘛,有啥了不起,脱了裤子还说不定谁瞎谁好哩。”人群里又有人帮腔“说不定,俊岭是叫你这狐狸精给迷住了。”
“咯咯咯”花小苗笑得打个趔趄喊“嗨,我迷住了又咋回去有熊哩,外面有俊岭,可就可怜你这远近闻名的黑女子了。急了得是”
“你臭x甭逞能,只图眼前受活哩,死了小心两个男人抢。尸首不全,喂狗喂狼都不吃。”黑女子口齿伶俐地拉开骂架的阵势。
“你这没人要的臭东西,快想你黑夜咋得过哩,反正没人要,倒不如拔根xx吊死去。”花小苗言语间,总带着幸灾乐祸的味儿。“死x,还不嫌丢人显眼。”有人拉了情绪不好的黑女子转过崖碥去了。“花小苗”
许俊岭为她的率直而高兴,不顾一切地冲上小路,搂住她就是一阵狂吻,吻得她浑身都打哆嗦。他们吻累了,索性坐在路旁砸她提篮的核桃吃。吃饱了,又紧紧地搂在一起。
“你是我山中的唯一。”许俊岭的话刚出口,花小苗便激动得泪流满面。她二话没说就脱光了衣服,铺在松软的蒿草树叶上道“我把我自己给你了。”说着往衣服上一坐,两只翘翘的雪白奶,摇晃着发出一晕瓷光。许俊岭紧紧地把她搂住,摩挲着滑腻的躯体,一阵清凉浸入手掌,传遍全身,仿佛触到了远离风尘的星星、月亮。
许俊岭在泥岗沟苦熬了这么长时间,好像就是为了这一个美妙的时刻。天是房,地是床,怀里抱着个娇娥娘。许俊岭感到了从未体味过的满足、兴奋和欢乐,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个活人,而是天外飞来的精灵。他陶醉了,麻木了,把身边的一切连同自己都忘记了“只要你愿意,俊岭叔,你啥时要我啥时给你。”
不知过了多少个世纪,花小苗在身下呢喃似地说“当初嫁到泥岗沟,就只想看看你。没想到”下面的话被梦呓似的呻唤取代了。
情意阑珊,意犹未尽间,一声嗥叫像晴天打了个雷,连树叶都发起了抖。花小苗像只猫似地往许俊岭怀里钻,而赤身裸体的许俊岭,已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两只狼,似乎还带了个崽,在他们两丈多远的一个土包上站着,绿莹莹的眼光,不由使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快穿衣服。”许俊岭紧张地盯着狼,让花小苗穿好衣服。狼是铁头、麻杆腿、豆腐腰,这许俊岭知道。必要时豁出去跟狼拼个你死我活。
死了也好,死了就没烦恼了。花小苗毕竟是山里长大的,她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替许俊岭披上衣服,然后弯腰提起编织篮子,突然冲上山道,在空里抡着喊“狼。打。找死。”
那狼正虎视眈眈着考虑如何下手,猛发现一件白沙沙的东西,在空里飞转着朝它们冲去,赶紧转身夹着尾巴逃命去了。
花小苗转过身,许俊岭刚穿好衣服。她笑着说“咱们的事,叫狼看到了。我不管,要是传给了黑熊他妈,我看你咋办”
“咋办?大不了给你们的娃当回大大爷!”他想把话说得轻松点、无所谓点,给她一点被保护的感觉。却总觉得那两三只狼就躲在树后,或凸起的山石后面,伺机就要像他扑去。
“嘿,听婆说,狼会变成老太婆,专门哄着叼娃哩。”花小苗可能猜到了他的胆怯,过来挽着他的胳膊向泥岗村走去。
山路既窄又陡,容不得他们浪漫,而他也不时觉得山路上回出现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太,头上包了帕子,一只胳膊上挂了篮子,一只手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巍巍颤颤的向前蹒跚。
花小苗把他让在前面,他故作姿态的药走在后面,结果总觉得身后有响声,回头什么都没有,往前走几步,身后又有老太太的咳嗽声。
“月亮光光,把牛吆到梁上。梁上没草,把牛吆喝道沟脑,沟脑响雷,把牛吆回。圈里一个偷牛贼,照着牛屁股打三锤!”花小苗亮着嗓子,在前面似唱若说的在前喊了阵停下了。
“苗,我给咱俩唱只曲儿。”他要用歌声壮胆。“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道九千九百九十九”
他正扯开嗓门吼着,花小苗忙转身捂住了他的嘴。又急忙拉他躲在一棵老桦树后面。一只受惊的熊瞎子“呼”的扑下前面的一个土山包。
然后又人似的站起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天啦!这下算是领教了大山的真容了。就在许峻岭还没有回神间,脚下又是“嗖”的一声,一盘草帽似地蛇散卷慌慌的逃了。
难道是他们的苟合亵渎了神灵?他拿眼看花小苗时,她也正用惊奇的眼睛看着他。嘴里还嗫嚅的说:“我经常走夜路,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物件哩!”
惊蛇的飞奔而下,把树枝和草木弄出很响的声音,熊瞎子看着摇曳的树木,以为他们跑了“哞”的一声,扑下山去追蛇了。他惊魂未定的拉起花小苗,两人一前一后沿山路往前跑。刚跑上分水岭,山神庙里鞭炮大作。
接着就是老爹熟悉的咳嗽声。晚辈再大岁数,在父母那里都是孩子。大概今天相亲中许俊岭负气而走,父母耽心许俊岭想不开,怕出了乱子,便深更半夜到山神庙敬神上香,祈求上苍保佑许俊岭平安无事。
“走,家里去。”许俊岭拉着花小苗一路小跑回了家,狼吞虎咽着吃了待客的熟食,就关了他的小房门。他们受了惊吓,也都累坏了,倒进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许俊岭跟花小苗的相好,极容易地就蒙混过关了。
入冬后,泥岗沟滴雨未下,一家一户耗工费时打下的水井一个个都干涸了。就在人们蚂蚁似地从各自的庄子里下山,又顺着不知经几辈人踩出的山路,去石瓮里排队挑水时,许俊岭仿佛听到了石匠凿石瓮时的嘣当、嘣当声。
泥岗沟现在的村民,虽像撤玉米种似地分布在沟沟岔岔,借山就势地盖着三四间瓦房,房前屋后垦出的地块就成了自家的责任田,可最初只有一户人,一户以狩猎为生的许俊岭的先人。
据说有一年天旱,许俊岭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反正是一个叫疙瘩爷的,追赶一只山羚,翻了好几座山到了泥岗沟脑的青石崖下,山羚一闪就不见了踪影,饥渴难熬的疙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