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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哭哭啼啼的家属远去，黎雪拭去眼角的泪水。
“太好了……呜呜，我出师了。”
洛南一个爆栗落在她脑袋上，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底下传出：“想什么呢！手册上的东西才学了十分之一不到，你的路还长着呢！”
他脸上的口罩拉得很高，几乎盖住了一半的脸。
因为他的脸上全是黎雪失败留下的杰作，不能见人，会吓死人。
两人原本想借机休息一会，没想到今天殡仪馆的生意异常爆火，不出十分钟又有一辆面包车驶入停车场。
负责抗尸的员工匆匆地从车上抬出一具遗体来，送到他们面前。
“动作快点，家属半小时后到。”
抗尸员工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面包车突突地发动引擎，一刻也不带停留地冲出殡仪馆的大门，去接他们的下一位客户去了。
黎雪和洛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生无可恋。
“这下麻烦大了。”
一直到晚上九点钟，两具疲倦的身躯从更衣化妆室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守灵厅冰凉的瓷砖地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停车场。
好在十五分钟过去，没有面包车的引擎声响起，他们才确定自己可以下班了。
“话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干活，又没我的工资。”
比临时工更惨的，是洛南这种莫名其妙打了白工的人。
黎雪虚脱般地抽出手机，光是这个动作仿佛能抽光她的力气。
她点亮手机屏幕：“洛神你真是个大善人，我给你点奶茶喝。”
善人？
洛南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又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可不是什么善人，他早就改变了。
哼哼，哥们凶起来可是非常吓人的！
如今他的处世风格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死给他看」！
“啊，附近没有奶茶店，只有花圈和花篮你要么？”
黎雪把手机转过来，孤零零的外卖界面上面只有一家做白事的店铺。
洛南无语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吃得下去吗？”
“说不定能呢？”
“能你妹！”
纵使是黎雪，也感到了久违的疲惫，两个人坐在守灵厅的台阶上，嘴里聊着毫无逻辑的废话。
夜风吹过，对面大楼零星的灯光像是烛火般闪动几下。
从高空俯瞰地面，会发现灯光交织如彩带，越是热闹繁华的都市越是汇聚大片光彩，像殡仪馆这种僻静之处，可能只是这片光彩之外的一束微弱的萤火。
但地上的灯光就如天上的星空，每一束光，每一颗星，都有它独一无二的对应。
等等……
洛南忽然一个激灵地站起来，脑袋朝着冷库的方向。
“怎么了？”黎雪察觉出了洛南的异常。
洛南从裤兜里抽出被反复折叠的名单，郑重其事地扫视一番，把黎雪从台阶上拽了起来。
“我们再去一趟冷库，我有一个猜想。”
黎雪不明所以，但仍是照做了。
两人第三次进入这间生命的禁地，灯光亮起的瞬间就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洛南没有停留，照着名单开始抽出几个冷柜里的遗体。
只是简单的查看一番，他又把冷柜封上，在名单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如此重复了十七次。
他找到了十七个符合标准的遗体，他们都是因为溺水而死，并且没有家属前来认领，存放时间超过了两周。
“44号柜，姓名不详，死因溺死，入库时间为6月22日，存放时间超过两周。”
“274号柜，姓名不详，死因溺死，入库时间为6月24日，存放时间超过两周。”
“51号柜，姓名不详，死因溺死，入库时间为6月26日，存放时间超过两周。”
这三具是失踪的遗体，而洛南刚刚检查的十七具遗体，入库时间都晚于6月26日，且存放时间超过两周。
“你发现什么了？”黎雪小心翼翼地问，不想打断洛南的思路。
“有一点很奇怪。”
洛南把13号柜抽出来，把他发现的右耳缺口展示给黎雪。
“我刚才看了十七具遗体，他们的右耳上都有这个缺口，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一种标记！”
“标记？”黎雪似懂非懂，“用来标记什么？”
“不知道，如果是馆方做的标记，没道理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
听到这句话，黎雪坚定地摇摇头：“我知道入殓入库的基本流程，我们不可能会做出损害遗体的事情来。”
“那么这应该是外人做的。”洛南低头沉思。
“你刚才说的奇怪的点，是指的什么？”
“之前说十七具遗体，甚至可以加上失踪的三具，他们身上都有缺口标记，且共同点是存放时间超过两周。
“可这具遗体是我们昨晚放进来的，存放时间未满一天，可他身上同样有标记，我在奇怪这一点。”
黎雪捂住了嘴巴，脸上的表情有几分诧异。
“听起来像是恐怖片里的情节！”
她这么一说，洛南的思绪也跟着跑偏了。
恐怖片？
我这一身死亡天赋，演恐怖片倒是不错。
洛南晃晃脑袋，把走神的思绪收回。
他盯着冷库，脑子里又飘出来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他取下口罩，拿冷库的不锈钢表面当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妆还没卸，看起来和躺在里面的人差不多。
洛南扭头跟黎雪说道：“把13号柜的朋友搬出来，换一个柜子。”
黎雪一头雾水：“干嘛？13号不吉利？”
“不是，是我要进去。”
黎雪默默地消化着这句话的意思，慢慢地，她张开了嘴巴。
“你该不会……”
洛南冲她扬了扬眉毛：“今晚偷尸贼肯定会再来光顾，我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大概了解了洛南的计划，黎雪很快就接受了。
连洛南都对她的接受能力感到惊讶。
黎雪把13号柜里的遗体转存进166号柜，然后等洛南钻入同样规格的黄色布袋中后，把滑轨推进冷柜底部。
关门前，她特地问了一句：“锁死吗？”
“锁死，不要留下疑点。”
听完这句话，黎雪拉下冷柜的把手。
她离开冷库，关了灯，在手机上开启了计时。
不管偷尸贼会不会出现，她必须隔一小时来给洛南换一次气，避免窒息。
洛南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换了几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些。
闭上眼睛，平缓呼吸。
特殊处理一定有特殊处理的理由，洛南相信这一点。
13号柜是这批遗体中最不符合共性的一具。
如果他伪装成13号遗体，相信今晚就能知晓答案。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夜比他想象的更为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