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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燕秋姝睡醒了,这一觉睡得好,吃早饭时她都精神了许多。
今天早上做的是炸面饺子和疙瘩汤。
面饺子是和单纯饺子不同的东西,光是个头都比普通饺子要大很多,约莫一个巴掌那么长,外皮酥软,并不硬邦邦的,内里包裹着很多馅,但外皮的厚度也非常厚。
它看起来就是个发胖的大饺子,两端是尖的,中间胖乎乎的,直接用手拿着吃,捏了捏,还能感觉到这饺子肚子里一堆的馅儿。
吃起来就是有些酥,但更多的是软。
饺子皮本身自带咸味,不过这味道淡淡的,等吃到里头的馅儿,味道就上来了,里头的馅料是韭菜鸡蛋加上一些肉和木耳。
因为分量多,饺子馅自然不能太单调。
燕秋姝心情好,吃东西都是一大口一大口的,一口咬下去,那尖尖就不见了,露出里头的馅料,再吃一口,韭菜、木耳、鸡蛋和肉都在嘴里混合,上面似乎撒了些花椒粉,除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和咸味,还有一股麻麻的感觉。
这一口分量大,将她的嘴巴都塞得满满的,好不容易吃下去了,又觉得这东西有些干,吃了两口,燕秋姝便用勺子盛起一勺子疙瘩汤。
滋溜一口,热乎乎的汤就这么下肚了。
通过漏勺滴漏下来的疙瘩块也不大,一口能嗦到好些疙瘩,不用咀嚼,直接咕噜一下吞到肚子里。
吃着吃着,燕秋姝都出汗了,但也舍不得停下来,这种大口吃饭填饱肚子的感觉太让人满足了。
主要是这一晚上时间太长了。
从头一天的五六点,到第二天的七八点。
算上来十四个小时,昨晚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她将最后一口疙瘩汤喝完,咽下最后一小点饺子尖端,看向水浼:“咱们出去一趟!”
她去问那个少年,再请萧夫人帮忙做见证,想来她应该不会拒绝,就不知道那少年同意与否,而且她跑去说这种事,还挺尴尬的。
水浼却没立马动,而是说:“萧夫人说让您吃了早饭,去她那一趟,您说的事,已经弄好了。”
燕秋姝:“???”
弄好了?!
燕秋姝赶紧擦了嘴巴,也不耽搁,直接过去,不过她差点忘了自己脚还出问题,为此踉跄了一下,让那脚踝伤上加伤!
水浼赶紧跑过来扶着她。
等到了萧夫人院子里,燕秋姝还迟疑了一下,怕几个主子都在这,这就有些尴尬了,虽然这件事本来就得广而告之,可总不好她当面宣布。
不过等走进去了,却发现院子里没别的人。
黄嬷嬷早已等候,笑容热情:“姑娘快些过来吧,夫人等着呢。”
注意到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态,惊了一下:“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昨晚不小心摔了一下。”燕秋姝笑笑,跟着她进到屋内。
水浼和黄嬷嬷没有进来。
萧夫人正小口喝着茶,见她过来,也是第一时间问了她的脚踝,得知没大碍后才对她招招手:“坐过来。”
燕秋姝乖乖坐下,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开口:“伯母,真的搞定了?人选是谁?他可好掌控?”
“放心,可听话了。”萧夫人对她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佩,温声道:“这是他的贴身之物,一般人见了都认得出来,你戴在身上,大家就都会懂了。”
燕秋姝心头一颤,被她刻意压着的某些东西开始蠢蠢欲动,可她又告诉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萧夫人怎么会这么随意的做出这种事?
毕竟事关儿子幸福的。
她迟疑着伸出双手,还没伸过去,萧夫人已经非常爽快的直接将玉佩按在她手上:“拿好了!”
燕秋姝入手就觉得不对。
这东西竟然是温的!!!
总不能是刚刚在萧夫人手上那么短时间给焐热了吧?
*
燕秋姝眼眸直接瞪大,盯着手里的东西,她拿在手上是背面,光是这样手感就极好,玉佩颜色是嫩绿色,自然光线下就十分好看。
等翻面了,她才注意到这玉佩正面刻的不是花纹,而是一个字!
但是这个字看着有些繁琐,一时她看不出是什么字。
就是总觉得很眼熟。
当然不管什么,能有这个东西的男子,绝对不是什么落魄书生!
燕秋姝心脏在此时跳得很快,脸颊也微微发热,但又不敢真的相信,轻声道:“伯母,这玉佩的主人是谁?”
萧夫人淡定道:“没瞧见吗?上面是古体萧字呀,收好了,就你要得急,我去问老六时也急吼吼的,昨晚都没睡好。”
在这一刻,燕秋姝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脸蛋上像是炸了,陡然热到她整个人手足无措。
竟然真的是萧怀霆!
萧夫人居然真的就这么将自己儿子给贡献出来了啊?
“伯母,这……我……”燕秋姝懵了,都失语了。
虽然她也曾有过一点奢望,但她也是足够理智的,她自觉和萧怀霆的感情没到那个份上,随便找个男人也是可以的。
再者若是日后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她相信以萧家人的性格,是不会介意她假装订婚一事的。
但没想到这个假装的人选,都被萧夫人给他了。
燕秋姝感觉不太对,像是自己在逼婚似的?
可不能否认,在知道是萧怀霆时,她心头是有些欢喜的。
这样的感觉,反而让她更觉得自己像是在逼婚,燕秋姝脸上越发热乎,想解释自己真不是为了逼婚,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这个事,在萧夫人看来,可能很荒唐。
萧夫人也没想到眼前人能脸红成这样,整个人看不出一丝白嫩|嫩的样子,仿佛连指头都红了,眼看着这姑娘着急得都冒出泪花了,她赶紧凑过来安慰道:“你别急啊,怕什么?若是你真不喜欢老六,两年后分开就是,反正他是自己同意的,我可没逼他啊。”
燕秋姝闻言心头大定,但脸上热度不退反多了,手心开始冒汗。
原来是他同意了。
她抿唇一笑,努力让自己稳住,就听萧夫人说:
“不过我觉得虽然这订婚草率了点,但是老六同意了,说明他对你也有点意思,我一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平时可听你话了,你说不让他吃饭太快,之后老五来信就嫌弃他在军队里吃饭都跟个贵公子似的,你要是不讨厌老六,要不试着相处一阵,要是可以,明年就可以成婚了。”
燕秋姝抿抿唇,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玉佩,指腹都因用力便得惨白惨白的,心脏也在此时,跳动得仿佛要从嗓子眼跑出来了。
要同意吗?
她有些想,但又有些担心。
好在萧夫人察觉到她的顾虑,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好了,这个容后再想,我想着你这么着急,那就先签下定婚书,等去官府登记了,接着你去庄子上住两天,我让老大家的带人去送聘礼正式提亲。”
她递过来一个硬壳子的红本本。
这个时候的定亲,是交换庚帖,写下定亲书,更重视一点的就是送到官府做登记,不过在这之前,得下聘,当然现在顺序调换了,也不打紧。
但燕秋姝是孤女,又住在萧府,就在萧府下聘对女子名声不好,也不符合规矩。
这个时候就幸好燕秋姝有自己的房子,不然还得让萧家给她准备个房子。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打开订婚书,里头没有页数,只有一整面写着几行字,最上方是:婚书二字,低下是燕秋姝如今的化名燕姝和萧怀霆两人的生辰八字,以及一段话——二人情投意合,经由双方长辈商议,于建安十八年五月十二日订婚……
右侧空着,左侧是萧家的族印,可以代替签名。
但燕秋姝没有这个,也没有长辈,因此只能自己签名。
黄嬷嬷笑吟吟送上毛笔:“姑娘别担心,我家夫人可是个好婆婆呢!”
燕秋姝拿着笔的手一抖,差点将笔掉回去,她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燕姝。
*
短短两个字,燕秋姝一笔一划仿佛写了好久。
确认无误后,再按上手印。
萧夫人吹了吹,等字迹干了,就交给黄嬷嬷:“拿去给少夫人,请她送去衙门。”
黄嬷嬷朗声应道:“好勒,奴婢这就去。”
她捧着那硬纸壳板子离开。
燕秋姝垂眸用手绢擦拭着手指上的红色,指尖还隐隐发颤,要是别人,她肯定不至于这样,只是那订婚书上写的,是萧怀霆的名字。
只是没等她想七想八,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鞭炮响声,噼里啪啦的,惊得她一颤一颤的。
萧夫人安抚道:“这是炮仗,让大家都知道咱们萧府有人定亲了,等待会儿订婚书拿回来,客人就会上来询问,再说出去,这下就都会知道了。”
燕秋姝抿唇一笑:“伯母费心了。”
萧夫人笑容温和的摇头:“不费心,我这费什么心?要是你们真成了,我这儿媳妇可来得轻松多了。”
燕秋姝轻咳一声,感觉浑身不自在,赶紧站起身:“伯母,那事情妥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去吧。”萧夫人颔首。
燕秋姝抹了把额头的汗,被水浼扶着,又一瘸一拐的离开,等走出了院子,水浼才恍惚道:“姑娘,原来是这个事,您要和六少爷成婚了啊?”
“订婚!”燕秋姝红着脸更正。
水浼偷笑:“差不多差不多,难怪您这两天魂不守舍,我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
燕秋姝也笑了,没有再多说。
水浼却兴奋了,要不是扶着人,她都要蹦跶起来了。
天知道最开始她被派过来服侍燕秋姝时,那些有小心思,尤其是水绿这样的丫鬟,嘲笑她以后跟着个没出息的主子,有多惨,现在想来,他们听见这些消息,不知脸色如何?
可惜水绿已经不在府里,她也见不着了。
“姑娘,这是大喜事啊,得好好庆祝一下。”
燕秋姝眉头拧起,思考了片刻,摇头道:“我跟谁庆祝啊?”
水浼一愣,她虽然不知道燕秋姝的真实身份,可也知道,她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别的亲戚,当即心头一酸,虽然她是奴婢,但其实她是有父母的。
都在萧家当佣人,只是不在一处罢了。
也正是因为她们对萧家足够忠心,才可以来到萧家内院伺候人。
而眼前的女子跟自己差不多大,却没有亲人,人生大事都找不到人诉说,她鼓起勇气,轻声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跟奴婢和许嬷嬷一起庆祝啊。”
燕秋姝弯唇一笑:“好啊,那得请你们帮我庆祝了,今天我就不做饭。”
水浼笑眯眯点头:“好呀,您就等着吃,待会儿中午夫人那边应该会接待不少客人,您身份如今变了,也不好过去,中午就由奴婢和许嬷嬷掌勺了!”
燕秋姝欣然接受。
她被送到房间里休息,水浼则和许嬷嬷去琢磨吃食,知道燕秋姝刚刚过去是和萧家六少爷订婚,因此还特意给她煮了个红鸡蛋让她吃。
说是习俗。
不过燕秋姝这里只需要给自己院子里的人,而她这里给完了,大厨房那边也送来鸡蛋,就是府里每个人都有份,甚至萧府外面的人,比如美食街、庄子上的,据说都送到了。
于是本来听着炮仗声大家还在惊疑到底怎么回事的。
现在这一通,大家都知道了。
许嬷嬷忙里忙外的,忽然道:“六少爷回来了,那姑娘是不是得离开萧府了?夫人有没有说这茬呀?”
在这个时代,按照规矩来说,订婚的未婚夫妻,是不可以长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没订婚,男子外院,女子内院,没有别的关系,这两人不可随意单独见面,大周民风开放,倒也没什么问题。
订婚之后,就是未婚夫妻,关系有些暧昧,再在一个屋檐下,就说不过去了。
只是燕秋姝没有长辈,她怕这件事这孩子不知道,男子无所谓,对女子名声总归有碍,萧家又是大周都有名的人家,怕别人说闲话,人言可畏。
水浼也想起来这个规矩,茫然的摇头:“我一直跟姑娘一起,没听说要搬出去啊?夫人那边应该没说,我要不要去提醒姑娘一声?”
许嬷嬷点点头:“那你晚上伺候姑娘睡觉时说一声,不过要是搬出去,我就不能跟去了。”
许嬷嬷虽然是嬷嬷,但年纪不大,生了孩子后重回职场,但也不想离孩子太远,要是燕秋姝不住在萧家,她跟过去,就不能每天晚上去陪孩子了。
水浼理解的点头:“我会跟姑娘说的,没事,等过段时间姑娘嫁过来,许嬷嬷肯定还得过去伺候。”
“是啊,订婚了,成婚就快了,也不知道六少爷的第一个还是是男孩还是女孩?真希望不要打仗了,家里人都打没了……”许嬷嬷说着,声音都哽咽了一些。
水浼眼眸也暗了暗。
她们都是萧家的家生子,也是亲眼看着这个家族,好不容易繁荣一点,结果萧家人就一个接一个的去了,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孤儿寡母,他们做奴婢的,看着这样心善的主家,也觉得心疼。
不过这些事,她们也无法操心。
*
等燕秋姝中午吃饭时,就有不少相熟的丫鬟婆子过来道喜,弄得她都蒙了,在屋子里休息半天,这天就变了?
好在许嬷嬷早有准备,一个个红封给出去,所有人都眉开眼笑。
燕秋姝惊呆了:“许嬷嬷,你这红封,自掏腰包啊?!怎么不跟我说?我都忘了!”
她都没想到这一茬,主要是之前受到的冲击太大。
许嬷嬷笑道:“姑娘年纪小,不懂这些,我身为您的嬷嬷,自然要顾着,这是应该的。”
燕秋姝其实年纪不小了,只是上一世她也是孑然一身,也没怎么接触过这些,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果断打开自己的小金库,再加上之前给出去的红封钱也报销了,又留了不少在她们那做备用金,就怕过后还有什么要用的。
“谢谢姑娘!”两人大方的收了银子,就拉着她坐到屋子里:“刚刚大厨房送来了一只羊腿,本来打算做点别的,但有这羊腿,又怕放坏了,就做成羊肉锅子,虽然热了点,但屋子里有冰,应该没什么问题。”
燕秋姝乖乖坐下,水浼给端上桌一个老北京的铜火锅,许嬷嬷端上一些配菜,和一份调味料。
铜火锅这一圈都是满满当当的羊肉块,切成四四方方的样子,但汤汁并不是清汤,而是半浑浊的,看不出什么特别,但闻着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火锅中间的炉子很烫,不一会儿就将那水烧开了,肉块在里面被煮得翻滚。
又过了一会儿,燕秋姝快忍不住时,香味开始出现。
就是之前她闻到的那点香味,但是味道更浓郁一点,不浓不重,清淡中却又有股让她垂涎的鲜美。
燕秋姝口味重,平时吃的大多都是川菜,又或者各种油炸快餐,这种清淡的羊肉火锅,她只在现代吃过一次,但可能店家厨艺的原因,她吃得并不愉快。
因为羊肉膻味重,很容易处理不好就不好吃。
平时重口味作料覆盖,这种清淡的锅子,反而更考验。
但许嬷嬷本身其实很会厨艺,只是一直以来燕秋姝吃得都是她喜欢的,导致许嬷嬷没有发挥的余地,如今这个,她终于有了。
“姑娘尝尝看。”许嬷嬷起身用勺子给她盛一碗汤:“最开始什么都没加时,先喝一口这清汤,很鲜美的!”
燕秋姝两手捧着,吹了吹碗口,再小小的抿一口。
烫!
这汤,真热乎,但热乎过后,留在唇齿间的,不是那浓烈的麻辣辛香,而是一种清清淡淡却又十分舒服的咸鲜味。
不浓烈,却让她喝了还想喝!
燕秋姝赶紧道:“再给我盛一碗放着。”
“好。”许嬷嬷含笑应了,又盛了一碗,接着再给锅里加了点水,等再次煮沸后,给她盛了一大碗羊肉。
燕秋姝夹起一块,呼呼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吃到嘴里。
却发现这羊肉异常的鲜嫩!
没有膻味,肉质细嫩,一大块肉吃到嘴里,她的牙齿却能轻而易举咬开,和汤汁的味道差不多,清淡又鲜美,咀嚼间,也不会觉得没味,反而吃着吃着,似乎咸鲜味越浓了!
燕秋姝一口吃完,再喝一口那汤,已经浑身是汗了,许嬷嬷提醒道:“您沾点料汁,这是专门配这羊肉锅子的。”
燕秋姝点点头,让那羊肉粒在那酱色的蘸料里翻滚两圈,六个面都蘸上了,她才送到嘴里。
也是这样,酱汁降低了它的温度。
鲜味要少了一点,但还是一如最初的感觉,又嫩又香。
比起最初直接吃,沾了酱汁的羊肉咸味更重一点,鲜嫩的肉质和蘸料混合,更不容易感觉到舌头的疲乏。
燕秋姝吃得一双|腿都在桌子底下愉快的晃悠起来,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着许嬷嬷:“这个锅子好好吃!等冬日时,咱们再隔三差五的吃,晚上肯定也不会冷了!”
许嬷嬷也笑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