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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含柳在快要接近家门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嗥,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使得他心里猛然一震,三步并作两步,身形比闪电还快,连门也顾不得叫,就从一扇半开的窗户里,唰的一声,飞窜进去,只吓得屋子里面的人一齐惊呼一声,认为是神祗下降,一齐俯伏在地,向他叩拜不已。只有他的义父秦逸庵,正为老妻惨死,悲痛得神智不清地坐在一张藤椅上,没有随同其他的人一齐下跪。
秦含柳仔细对屋子里的情形一看,才发现自己的义母,脸色苍白的平躺在床上,一床棉被,盖着一半身体,从棉被下面,流出一滩鲜血,看样子人已经死了,那睑容上还流露出一种极为痛苦的样子。义父秦逸庵则坐在床旁的一张藤椅上,两眼发直,傻傻地望着自己,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地下跪着的则是附近的几个山民的老婆,秦含柳马上将他们拉了起来,问道:“各位婶婶,我是秦含柳,怎么对我行起大礼来了,我的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各位叔伯赶快告诉我好吧!”
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女的被他拉了起来以后,这才看清楚来人果然是在三年以前失踪了的秦含柳,只不过人长高了不少,衣服还是湿淋淋的,好像刚从水里面钻出来不久的样子。由于刚才他出现的方式,把众人震惊住了。因此,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话,大家直把眼睛揉了又揉,生怕看错了,最后,才肯定他确实是秦含柳。众人里面,有个混名叫快嘴张的,马上抢着向前说道:“小官人,原来是你呀!刚才倒真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三年以前,你一声不响的走了,害得老太爷和老夫人一连哭了好多天,尤其是老夫人把一双眼睛都哭瞎了,由于我们大家全得过老太爷的好处,所以大家轮流来替老夫人做点杂事,在去年这个时候,老夫人居然怀了孕,大家都替两位老人家高兴不迭,没有想到会是个讨命的,老夫人年老生子,竟然生不下来,竟然给肚里那个小娃儿顶死了。小官人,这三年来,你究竟在甚么地方呀!看样子倒像是遇着神仙了,是不是知道老夫人有难,特地赶回来拯救,真要如此,那么老天爷总算长了眼睛,哎唷!小官人一身怎么湿淋淋的呀?”
快嘴张这一说开了头,话就像连珠炮似地劈哩啪啦的一大串,真是说得又急又快,秦含柳要不是在洞府里面待了三年,把一双耳朵,训练得灵敏非凡,恐怕也听不清楚他究竟说些什么。现在听倒是听清楚了,心里一阵急疼,几乎晕了过去,幸好三年以来,养成了沉静的习惯,才把心情镇静下去,马上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一些珍菓,里面有千年参实,龙肝爪等都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何不拿来一试。因此,也就不理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话,很迅速的把带在身上的小包袱打开,拿了几颗参实,走到床前,撬开老夫人的牙关,将菓汁挤了进去,然后嘴对着嘴,将自己的一口真元之气,度了过去,助老夫人把参实的菓汁,送入丹田,运转全身。约有盏茶功夫,老夫人的脸色,就逐渐红润起来,秦含柳一看,知道业已得救,方才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麻烦各位婶婶,替我将老夫人的身子弄干净了,等她醒来以后,我再想法好了,现在我还得把父亲弄醒过来。”
众人见秦含柳只给了老夫人几粒手指拇大的东西一吃,死了过去的人,脸上居然有了血色,同时鼻端也稍稍有了气息,越发认为秦含柳已经成了神仙,对于他吩咐的话,大家一起争先恐后地抢着去做。秦含柳也在此时,走到义父面前,从他头顶上一掌拍了下去,太虚元气,从泥丸宫直透命门,老先生原只不过因为夫人难产,自己虽然研究医学多年,竟然挽救不了自己亲人的一条性命。所以当老夫人被腹内的小孩,顶得惨嗥一声,死了过去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就像被刀子猛扎了一下,当时两眼一翻,一阵急疼攻心,眼神发直地同时晕了过去。因此,当秦含柳一掌拍下以后,喉咙里面一阵呼噜呼噜,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痰,人就马上清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秦含柳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禁怀疑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一把拉住秦含柳的双手,痛苦失声地说道:“柳儿,我们是不是在阴曹地府相见,你的娘死得好惨啊!”秦含柳赶紧安慰他说:“爹爹,不要难过呀,是柳儿回家了,娘还有救,您老人家千万不要伤心呀!”
秦逸庵把秦含柳的手抓到手里的时候,就感到温暖得很,不像是在阴曹地府,再听到秦含柳这么一说,不禁惊喜得把一双眼睛睁得桂圆一般,呆呆地看着秦含柳的面孔,还没有讲话,那边床上老夫人已经哎唷一声,叫了起来,说道:“哎唷,痛死我了!”
秦逸庵此时已经顾不得问秦含柳这些年来的经过,急急的起来,拉着秦含柳的小手,走近床边,看到老夫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床上也经过众人弄干净了,换上了一床干净的棉被,盖住了下体,好像已经不再流血了。因此,马上回过头来向秦含柳问道:“柳儿,你给了甚么东西让娘吃,有这么大的效力?”
秦含柳急忙指着床边搁着的小包袱,说道:“爹爹,就是那里面的千年参实嚒!”
秦逸庵不禁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这些天材地宝,那就怪不得了!”
话完以后,不禁又把双眉皱紧地说道:“人虽然救醒了,可是你娘老年生子,骨盆过小,还是没有办法可想呀!那怎么办呢?”
原来中国自秦以后,扁鹊的外科手术业已失传,秦逸庵只是对内科和普通伤毒有极深刻的研究,否则就不致坐视自己的老伴难产而死。所以又担忧起来,却不知秦含柳在三年之中,除了精读灵虚客的各项武学以外,对于他所收集的那些医书,因为性之所近,研究得最深,那些失了傅的外科手术,都为灵虚客收集在内,因此对于外科的常识,非常丰富,只不过洞中没有人求医,从来没有实验过而已。因此,当他听完秦逸庵的话后,马上安慰他道:“爹爹,没有关系,让柳儿试试看,能不能够把肚子剖开,取了出来,好在这里还有很多参实在此,即或不成,大概也不致丧命。”
秦逸庵闻言不禁大为惊奇,问道:“柳儿,这三年你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又几时学会了剖腹取胎,那是扁鹊的不传之秘,早已失传了的,你如不会,可千万不能开玩笑啊!”秦含柳胸有成竹的说道:“爹爹,正是那扁鹊先生的秘传,柳儿怎么学来的,待会儿再讲好了,现在替娘动手术要紧,请你马上找一瓶烧酒和一点麻药好吗!”
秦逸庵听说是扁鹊的秘传,就放心了,马上取出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找出一包麻药,再从地窑里面,拿出一瓶藏了多年的贵州茅台,一起交给秦含柳。但见他从身上取出那把从洞府里面带回来的小匕首,用一团新鲜棉花,蘸了一些烧酒把刀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手洗干净,先用麻药给老夫人闻上,再将老夫人的衣服解开,露出那个怀了孕的大肚皮,用手按上,感到里面的小孩,还在乱动,秦含柳想了想,就用太虚元气,透过去闭住他的穴道,嘴里说道:“小弟弟,请你老实一点吧!让哥哥把你抱了出来!”
这种孩子气的话,直听得大家感到好笑,可是老夫人的肚皮经他的小手一按以后,里面不再蠕动,显得那个尚未出生的小孩,居然非常听从他的话,不但众人感到惊奇,就是深明医理的秦逸庵,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以然。
秦含柳也不管众人惊异的表情,接着用烧酒将老夫人的肚皮洗净,然后拿起小刀,回想自己在洞府里那些医书上所记载的部位和顺序,小心翼翼地先用太虚元气将老夫人的血海制止,再用匕首划开肚皮,因为大人小孩都非常安静,血脉又给他制住穴道,不往外流,因此,很顺利地就完成了手术。比起现今医院里那些训练有素的医师护士,还要来得干净俐落,在那个时代的常人眼里看了,简直就把秦含柳当作神仙了。后来就由当时曾经目睹秦含柳剖腹取胎的众人口里,一传十,十传百,闹得远近皆知,四处前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最后,秦含柳不胜其烦,就开了一些灵验的单方,叫他们自己去配制,现在云南省有名医治刀伤的白药,据说就是他传下来的单方之一。
闲话少说,且说秦含柳动完手术以后,从老夫人的肚子里面,取出一个重约五六斤的白胖胖的小子,先将他的穴道解开,然后将他交给那些照料老夫人的山妇,马上动手用太虚元气将剖开的肚皮合上,按照秘笈所藏的化生万物的功诀,以手抚住创口,使其合缝,由于他此时的功力,尚未达到巅峰状态,足足费了一大顿饭的时间,方才将创口的肉,合在一起,回复没有动手术以前一样的平整。秦含柳头上的汗珠,也已经像雨水一般地掉下来,直到最后一点伤痕都没有了,才把手一松,颓然往旁边那张椅上一坐,似乎已经精疲力倦,站不起来。这也就是后来他遇到了潇湘怪叟卞梦熊,只能借助紫莲玉枣,不敢再用太虚元气,帮助他去腐生肌的道理。本来太虚元气,练到绝顶,就可以运转宇宙间所有的阴阳二气,所变万物的组织,随心所欲的化生万物,那是非要千年万年以上的修为不可。否则那鬼谷子和灵虚客不就成了宇宙的主宰了吗?就是现在自然科学掌握了这个质能互变的道理,借助无数的仪器设备,集中无数人的智慧能力,也不过只能把几种特殊的元素,互相转变而已。秦含柳如果不是吃了很多天地间的奇珍异宝,助长了几百年的功力,就是缝合创口这一点巧夺天地造化的功夫,也不容易实施呢!怪不得他在疗合母亲的创口以后,要元气大伤,几乎站不起来了呢!也幸亏有了这次经验,才在以后不敢乱用这化生万物的功诀,使得自己的元气减弱,而在力敌万载盘炫的时候,不致功亏一篑,贻患无穷,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秦含柳运用这种夺天地造化的神功,为他义母当时疗合创口以后,大家都为这神话似地奇迹,惊得呆在那儿,作声不得,谁也没有注意秦含柳的疲乏。直到那个取出来的小胖娃娃,在穴道解除,气血慢慢流转一周,又恢复了知觉,哇的一声哭出那出世以后的第一声时,方才把众人从惊痴中警觉过来,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小官人三年不见,真的变成了神仙了嚒?”
说完,各人马上七手八脚地替那小孩剪脐带,包扎,秦逸庵也同时注意到了秦含柳的脸色,老人家究竟不愧名医,马上发现秦含柳有点用力过度的虚脱现象,好在旁边有的是千年参实和另外一些不知名的奇菓,立即送了一粒参实到秦含柳的口里,才很快帮助秦含柳把那一口中元之气,提了上来,没有伤着本元。秦含柳吞下参实以后,将真气运转一周,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说道:“好险,好险!想不到化生万物会这样困难。”
泰逸庵给他这么没头没脑地一说,真弄得有点莫名其妙起来,不由自主地问道:“柳儿,什么化生万物这般困难”
话还没说完,就给众人的道贺声打断了,只听那个快嘴张的尖锐的声音,在扰嚷的道贺声中,响亮的说道:“老爷子,恭喜了,今天不但小官人回了家,老夫人还添了个公子,这下子双喜临门,老爷子可得请我们这些左邻右舍喝一杯哟!”
秦逸庵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很多外人在此,暂时不便盘问秦含柳的一切,同时老伴的麻药还没有去掉,尚有许多事情要做。因此,也就将问秦含柳的话,说到一半,就自动打住,转过头来要秦含柳把老伴的麻药去掉,就对众人说道:“各位芳邻,自从老伴失明以后,就偏劳各位,尤其最近两天,更难得大家这么热心帮忙,小老儿把家事料理好后,过两天一定请各位芳邻喝一杯,表示小老头的一点敬意。”
众人本来是取笑玩的,想不到秦逸庵竟然千恩万谢地真要请大家喝,想到平日得到这两口子的好处,倒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起来。众口同声地说道:“老爷子真是太客气了,这一点微劳算得什么!平日如果没有老爷子在,恐怕我们家里不知要耽搁多少人命呢!刚才是快嘴张开玩笑,要老爷子请客,那怎么敢当呢?还是等小少爷满月,再来打扰吧!”
秦逸庵虽然知道大家是一片诚心,但仍然说道:“这个应该,这个应该,小犬满月的时候,自然请各位芳邻来凑个热闹了。”
众人看到秦夫人已经安然无恙,小孩也已包扎完毕,虽然说与秦家是邻居,实际讲来,因为这是山区,大家并没有住在一起,最少的也还要隔个两三里路程,不过秦逸庵经常施药,义务的为大家治病,所以与附近几十里的人家,都相处得和一家人一样,彼此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距离,而显得疏远,反而比起现在的都市,虽然紧靠着一堵墙,却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鸡飞狗走,彼此视若仇敌的情形,不知要好上多少万倍。这也是中国农村,传统下来的淳厚风气所致,绝不是今天生活在工业社会的人,所能领略到的。所以,自从秦含柳失踪,老夫人把一双眼睛哭瞎了以后,住得近的几家山民,就经常地自动来替老夫人打杂,秦逸庵夫妇虽然不愿打扰人家,可是这是旁人的一份心意,自然不好拒绝。时间久了,这些人差不多都成了习惯,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来秦家照料,到了老夫人快要分娩的这几天,今天在场这几个,更把铺盖都搬来,陪着老夫人睡了几夜,现在看见秦家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各人也就想到了自己的家里,需要回去照料一番,又知道他们父子相见,可能还有一些私事要谈。所以,虽然眼见秦含柳那些出神入化的举动,想留下来听听他的经过,还是在客气一番过后,纷纷向秦逸庵告辞去了。
秦逸庵把众人送走了以后,回到屋里,看见秦含柳已经把他母亲的麻药取下,正在用安息香使地回醒过来。因此,也就暂时不打扰他,自己坐到藤椅上面,休息一会儿再说,说实在的,这几天来,老人家可还真没有合过眼睛呢?
老人家闻着安息香的味道,疲乏的精神,也慢慢恢复过来,这时只听得床上的老伴,幽幽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声音非常嘹亮地在那里问道:“老头子,孩子生下来了没有,怎么我感到肚子里面空空的,饿得发慌呀!有什么东西吃没!”
秦逸庵还没有站起来答话,秦含柳早从那堆菓子里面,选了一个形似福橘的菓子,把皮剥开,那一股清雅的香气,登时充满了整个屋子,使人闻到心宁气爽,他把菓肉剖作两半,一半送到老夫人的嘴里,一半递给秦逸庵,嘴里说道:“爹、娘,你们尝尝这个,好吃得很呢!”
老夫人和秦逸庵把菓肉送到嘴,入口即融,但觉像喝了一口琼浆似的,那菓汁吞下以后,口里还留有一股香味。同时,当那菓汁到了肚里以后,立刻产生一种温热的感觉,从丹田部位,向四外发散,不但肚子不再感到饥饿,而且精神立即抖擞起来,老夫人在听到那一声爹娘以后,刚想说话,恰被那片菓肉将口堵住,此时,霍的一声,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两手,向前摸索着说道:“是柳儿吗?想得为娘的好苦呀!这三年以来,你在甚么地方过活呀!该吃了不少的苦吧!”
说完,当她摸着向他怀里投进的秦含柳时,一把紧紧地搂住,眼泪就像雨水一般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秦含柳在洞府里面整整待了三年,虽然说练成了举世无比的一身本领,但年龄上,究竟还是一个十足的小孩,心灵里自然急需要母爱的滋润。因此,此时也恢复了那一派天真孺慕的表情,两眼流着眼泪,赖在义母的怀里,仰起头来,看着老夫人的脸上,孩子气地说道:“娘?您好了吗?柳儿在这三年里,也天天想着您呀?”
母子两人,蓦然相逢,彼此流着眼泪高兴,唏嘘在一起,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秦逸庵究竟是一个男人,没有他们那么冲动,因此在旁边说道:“老伴,柳儿回家了,你该高兴才对呀!干吗倒哭起来啦!今天如果不是他回来,你的老命也早已完了,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小孩也生下来了,柳儿累了老半天,也该让他休息一下呀!”
老夫人这才想起自己正在分娩,当时只感到下体一阵急疼,惨噑了一声,就失去了知觉,现在果然感到身体有异,可是眼睛瞎了,看不见甚么,因此急对秦逸庵问道:“老头子,你说甚么?小孩在那里,我看不见该怎么办呀!”
秦含柳这时才记起义母为自己哭瞎了眼睛,因此,抢着说道:“娘,弟弟就放在您身边,现在正在睡觉呢?让我替娘把眼睛医好了,再去抱他好不好呀?”
老夫人以为他在说孩子话,不禁笑着说道:“傻孩子,娘的眼睛已经瞎了三年,怎么还能治得好呢?快别说孩子话了,先把弟弟抱给我才是正经!”
秦逸庵自从看到秦含柳为老伴动手术的那一份神技以后,知道他在这三年里面,一定有着一段非常神奇的遭遇,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因此,也就在一旁说道:“老伴,你不要小看了柳儿,他说治得好就一定治得好,不信,你就先让治治看吧!”
老夫人听到自己的丈夫也是这样说,脸上不禁充满了半信半疑的表情,对着秦含柳说:“孩子,你真能治得好吗?可千万不要勉强啊!娘这三年来,已经习惯了摸索着做事,瞎了眼睛并没有甚么不方便的呀!”
秦含柳极有信心地安慰地道:“娘,娘,您躺下来让柳儿看看吧!保证能够让娘再见光明。”
老夫人依言躺下,秦含柳扒到床头,将她的眼皮撑开,看了看,见那眼珠子仍然同好人一般无二,只那瞳仁稍微显得有点呆板,再用手将脉一按,停了一刻钟,就知道老人家是因为哭泣过度,使得明睛穴受阻,视神经萎缩所致,只要将明睛穴打通,吃一点恢复视神经的东西,就可以马上复原,知道自己从深潭中所得的那一颗虮蝮龙脑珠,正是这一类的圣品,因此,心有成竹的对秦逸庵说道:“爹爹,麻烦您老人家把药炉子生起火来。”
自己同时跑到厨房,找出一个干净的细磁碗,交给老夫人说道:“娘,请您老人家把奶挤出一点来,让柳儿合药!”
当老夫人把奶挤满了一碗的时候,秦逸庵也将药炉的火生起来了。秦含柳找出一个干净的药罐子,把人奶倒了进去,然后不慌不忙地从怀里取出那颗鸭蛋大小的龙脑珠来。虽然是在白天,那珠子所泛的奇光,仍然照耀得满室生辉,秦逸庵也是一个识货的,见了马上问道:“柳儿,怎么天地间的奇珍异宝,都让你一个得全了,有了这颗虮蝮龙脑珠,你娘的眼睛,没有问题一定可以复明,只不过未免太可惜了一点,你究竟是从那里得来的呀!”
秦含柳一面将龙脑珠放到人奶里面把盖盖紧,用文火慢慢地熬着,一面对他义父说道:“爹爹,只要娘的眼睛能够复明,这一颗小小的珠子,算得了甚么!”
说着,就把自己这三年来的一切遭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那惊险的地方,直听得两老提心吊胆,那神奇的地方,又令得两位老人摇头吐舌。直到秦含柳把话说完,两位老人才一齐松了一口气,用无限怜爱的语气,对秦含柳说道:“孩子,这三年来,真难为你是怎么过的。”
此时,那颗龙脑珠,已经溶化在奶汁里面,从药罐的盖缝里,透出一股清凉无比的香气。秦含柳知道火候到了,赶紧将火弄熄,等药罐稍冷的时候,方才取下,揭开盖子一看,但见里面的奶汁已经变成了一片碧绿的颜色,青莹莹的,光是看那颜色,就令人从心坎里面感到舒爽,珠液的表面,还浮有几滴纯白的龙脑油,秦含柳伸手在药罐外边试了一试,温度觉得可以进口了,然后将珠液倒在磁碗里面,用一条玉匙将浮在上面的龙脑油取了出来以后,才将磁碗递给老夫人,要她将珠液暍下。然后将那几滴龙脑油,滴入老夫人的眼中,要她将眼睛闭上,静躺在床的上面。只见秦含柳将两只小手搓热之后,分别往老夫人的两个太阳窝上一按,老夫人立时觉得两只眼角里面痒兮兮地,像有无数虫子在里面钻动似地,丹田里面,也同时升起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巨阙,璇玑,华盖,天突,廉泉,经人中而分为两股,沿玉柱的边沿,直抵两只眼角上的明睛穴,顷刻之间搔痒立止,眼睛里面只感到凉飕飕地,好不舒服。老夫人急忙将眼睛睁开一看,满屋的情景,尽入眼底,瞎了将近三年的眸子,只在仅仅一个多时辰之内,竟然完全复明,内心真是喜极而泣,激动得说不出话,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将秦含柳的一双小手抓住,从头到脚看了又看,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地说道:“乖儿,真难为你了,乖儿,真难为你了。”
可是一眼看到秦含柳的身上,有点湿淋淋的,虽然水份已经给体温蒸发得差不多了,仍然看得出来,是从水里钻了出来的样子,不禁又感到非常心痛地对着秦逸庵说道:“老头子,瞧你多么粗心,柳儿回来这么久了,他这一身水湿的衣服,还不让他换掉,如是浸坏了,看你怎么办?”
说完,马上起来,从衣橱里面,找出几件新的小孩衣服出来,要秦含柳赶快拿去换下。
其实,秦含柳现在身上穿的,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一堆布片要来得恰当得多。原来他在洞底里面,呆了三年之久,身体业已比从前长大了许多,秦含柳虽然聪明,洞府里面也留有布匹和衣服,但他从来没有学过裁缝,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缝制,那些现成衣服么,又都是大人们穿的,根本不能使用。同时,那时他的全部精神,已经为那洞府里面的神奇藏书,给迷住了,也不愿意化太多的时间,用在做衣服上面。因此,当他感到衣服小了或破坏了的时候,就只用剪刀一剪,当中添一片布进去,就算完事。而且幸亏那座洞府,是一整块翠玉雕成,洞门紧闭以后,万毒不侵,才使得那些布片,保存了千百年之久,仍然像新的一样,否则,秦含柳经过这三年之久,一身衣服早就粉碎得无法穿了呢!所以当他从义母手里接过那些新衣服的时候,心里真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赶紧跑到自己从前的卧室里面,将衣服换下。奇怪得很,那身衣服,并不感到小,就像是在今年,才替他做的一样,再一看那卧室,一切东西,都和从前的布置,完全一样,没有变动,不觉感到非常奇怪,衣服还没有完全穿好,就一面扣着扣子,一面跑了出来,向他的义母问道:“娘,我长大了这么多,怎么衣服穿到身上,会一点也不感到小呀?”
老夫人此时已经将那婴孩抱在怀里喂奶,对于秦含柳的问话,还没有回答,旁边的秦逸庵,忙一把将秦含柳拉了过来,告诉他道:“自从你失踪了以后,你娘不但把眼睛哭瞎了,而且始终认定你不会死,一定还要回来,除了把你的卧室,保持原状,不让别人把它弄乱以外,并且每一年总要按照想像中你长了多大,做几套衣服摆着,没有想到真让她给料对了。”
接着,老人家就把他失踪以后的一切情形,说了出来,原来秦氏夫妇,年龄相差大概有十几岁的样子,自从搬到龙潭归隐以后,就每天沉缅在医学里面,尽量运用自己的医术,施药救人。因此,附近的山民,都对此二位老人,尊敬不已,称为善人而不名,可是他们家里,甚么都好,就是两夫妇眼看已要过中年,膝下犹虚,没有半个子息,因当秦逸庵四十多岁那年,从门口检到秦含柳以后,就视同拱壁,认为是天赐麟儿,真是对他爱护得无微不至。没有想到把他抚养到八九岁的时候,又会突然失踪,不见回来,大家当然可以想到两老着急的情形。可是请了很多人帮忙,把附近几十里的山岭崖壑,都找遍了,不但没有发现一点影子,就是尸骨也找不到一片,秦逸庵人比较达观,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只在最初几个月里,内心感到非常难过,过后也就慢慢地淡了。但秦夫人却因此终日哭泣不止,几个月的功夫,不但把一双眼睛哭瞎了,人也忧思成疾,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成人形。秦逸庵妄自深明医理,对于他的老伴,还是没有办法,不过他知道心病必须用心药来医,才能见效。因此天天对着老伴分析秦含柳,绝不是甚么夭折之相。同时还把昆昙上人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给老伴听,并且捏造了许多故事,说秦含柳被一个仙人收到门下去做弟子去了,那位仙人把他带走的时候,还曾经为附近的山民看到。过了一段时间,又找一个住得比较远的山民,吩咐他向老夫人撒谎说,那位仙人在把秦含柳带走的时候,还曾经嘱咐他转告说,三年以后,就会把他送回,并且描述得活灵活现,说那位仙人讲完那几句话以后,就变成一道活闪,那么一晃就不见了。
经过这么一来,才慢慢把秦夫人哄信,身体才逐渐复原,又天天惦念着秦含柳的衣食住行起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了,还是每天央着那些前来帮忙的山妇,帮忙她替想像中长大的秦含柳,剪裁衣服,并且坚持着自己摸索着缝制起来。
秦逸庵从旁看得出来,自己的老妻,对于秦含柳不但爱如己出,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难怪,过得中年,才捡得这么一位儿子,而且又是那么聪明伶俐,孝顺听话,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感到他的可爱,何况是一位秉性非常善良,具有伟大母爱的秦夫人呢?自然要把一身的精神,都寄托在秦含柳的身上了。
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秦逸庵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谎言,到时如果揭穿,老伴的情形会变得怎么样,实在不敢想像,心想除非让她再找到一个儿子,使得精神另有寄托,才不致再度害病。可是几次与她商量,想另外再收养一个附近山民的子女,作为自己的螟蛉,可是都被老妻拒绝,说是收养十个,也绝抵不上秦含柳一个,没的分了心思,将来秦含柳回来,自己会照应不周。秦逸庵对于老妻的别扭脾气,知道得非常清楚,因此从来不信怪力乱神的老夫子,也不免每天祷告上苍,希望秦含柳能安然无恙的准时回来,或是自己的老妻,能够老蚌生珠,亲自怀孕,生下一男半女。当然,他知道这两个希望,都渺茫得很,并不敢过份期望他们能够实现。
但天下的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到了第三年的春天,秦含柳虽然没有回来的影子,但秦夫人居然怀起孕来了,两老口不免都感到喜笑颜开,只有秦逸庵心里知道,秦夫人虽然比自己年轻十几岁,但也有四十多了,老年生子,又是第一胎,能否顺利分娩,实在难料。因此,在欣喜的心情下,却不免还暗暗地担上了一份心事,果然十月怀胎,到了分娩的时候,因为婴孩过大,骨盆太小,发生难产,自己当时决定要捏杀婴孩,保全母体,但是秦夫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反而要他把自己杀死,剖腹取胎,保全婴孩。大家想想,秦逸庵和他的夫人,生活了几十年,两人的感情,好到无以复加,怎么肯依,因此,就与夫人争执起来。
可是,秦夫人肚子里的那个家伙,却等不及他们的决定,在里面挣扎起来,小脑袋一顶,就把秦夫人痛得晕死过去,那一声惨嗥,就是她临死以前的叫唤,秦逸庵一见如此,也当时急得两眼发直,神志昏迷不醒地倒在床边的藤椅上,那些助产的山妇,给这样一来,全都吓得慌了手脚。如果不是秦含柳及时赶到,不但老夫人流血过多,无法保存,就是那个婴孩,也会憋死在母亲的肚子里面。
秦含柳听完义父的叙述以后,对于母亲那份关注的至爱,从内心感到一阵温暖,很感动地呆呆望着他的母亲,良久方才进出那么一句:“娘,您真好!”秦夫人手里抱着婴孩,很慈祥地看着秦含柳,用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板,微笑着说道:“乖儿,坐过来让娘看清楚一点,嗯!娘没想错,三年了,确实应该长得这么大了。来!弟弟是你救出来的,你就给他取个名字吧!”
秦含柳靠着母亲的身体坐下,从她手里把婴孩接了过来,小家伙白里透红,眼睛尚未睁,眯成一条细缝,就像在那里微笑似地,令人看了,感到说不出的可爱,秦含柳一面逗着他,一面说道:“娘,我想替他取个名字叫做萱茂,希望爹爹和娘得着小弟弟以后,身体永保健康。”
两老见秦含柳连替小弟取名字的时候,都忘不了父母的健康,心里那份高兴,真是说不出来的安慰,一齐哈哈大笑说道:“乖儿,好,小弟就叫做萱茂好了。”
接着,大家又欢叙一些别后的离情,由于老夫人双目复明,又庆得麟儿,加上秦含柳无恙归来,真是三喜临门。第二天,就准备几桌丰盛的酒菜,把附近的邻居,请到家里,一方面酬谢大家平日的帮忙关照,一方面庆祝自己一家的团圆,而秦含柳的回家的那一段神话式的传奇,也让大家加油添醋的传播出去,弄得后来秦家门庭若市,除了有病求医的以外,还有许多是专程来瞻仰瞻仰这位小神仙的风采了。幸好秦含柳非常懂得韬光隐晦,除了治病以外,其他的功夫,一点也不显露出来,只在半夜的时候,偷偷地起来,带着阿黑至山顶上练功。时间久了,求医的人虽然还是络绎不绝,但是秦含柳除了医术比老先生还高明以外,其他一切均与常人无异。同时,这些求医的人,都不过是附近两三百里地的愚夫愚妇,见惯无奇,对于当初的那段传说,也就淡忘了下去,不然,那时冥灵上人正在开创阴风教,需要网罗天下奇才异能之士,说不定就会把他引来,都说不定呢!
这样,秦含柳在家里过了两年,在这两年之内,除了替人家治病以外,就是把洞里面所学的医术转授给自己的义父,并且遵照昆昙上人的遗志,把当时斩杀蜍龙的那一片死谷,开辟成为一个药圃,再由秦含柳带着小雪阿黑,四出搜寻灵药,移植过来,再父子合力,炼制出许多特效丸药,广事施舍,真不知让他救活了多少垂危的生命。
在这一段时间里面,秦老先生看到秦含柳年龄虽然还小,可是各方面均已成熟,也就把昆昙上人遗给他的东西,提前交给他自己保管。自然,这些东西,现在对于秦含柳来讲,已经没有甚么意义,除了那几颗蜍龙珠,秦含柳感到非常好玩,经常带到身上以外,还有一部清凉草,也由他的义父编成几个草垫,放在外面,用来救人。其他的东西,也就随随便便地往卧室里面的小柜子里一塞,就没有再去管他了,却想不到后来离家出走寻亲,他那位小弟弟秦萱茂,却因此得到好处,引起另一段很离奇的故事发展,他自己也因为那几颗珠子,在雷波分堂巧破飞蛇坑免除了太白神丐等一行人的危难,因为秦萱茂的故事,是作者另一部书的主题,也就不再在此饶舌了。
且说在第二年的端午节,那天没有甚么病人,一家数口,很难在过节的时候,这么清闲。因此,秦夫人准备一餐精美的酒菜在一起过节,老先生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醉后不知不觉之间,把当初收留秦含柳的那一段往事,意外地说了出来,秦含柳这才知道两老并非自己的生身父母,不觉悲从中来,痛哭失声,立即追问自己的双亲在甚么地方。
秦逸庵经他这么一问,人马上清醒过来,虽然有点后悔自己失言,不过他心里并没有打算将他永远瞒住,只不过想等他成年后再告诉他自己出去寻找,现在既然说出一点影子,同时也认为他现在的本领,出外一定不会吃甚么亏,让他了解清楚,马上出去访寻,也未尝不可。因此,就把当初收起来的小包袱和九龙玉佩取了出来,告诉他一切详细的经过,并且说明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双亲在那里,只不过从佩上的柳字,推想他家可能姓柳,替他取名叫做秦含柳的意思也就在此。
秦含柳知道了这些,当然急着要下山去访亲寻仇,秦逸庵也赞成他去,可是秦夫人始终认为他年龄太小,不宜单独在外面走动,坚持不肯让他马上离开,劝他长大了再去,要不然就让秦逸庵陪着他一起下山。秦含柳,两样都不愿意,但他知道义母对他的爱护,当然不便顶撞,使得义母伤心,就勉强答应了第二个意见,但到了晚上,愈想愈感到不太妥当,一方面义父年龄太老,不宜在外面跋涉,陪同自己,反而阻碍了行程。同时,家里也需有人照顾,何况差不多天天都有病人前来求医,而差不多全是重病,如果自己父子都走掉了,岂不要耽搁人家的性命,无形中种下恶业了吗?
因此,就在半夜,偷偷地把行装整理好,留下一封书信,说明不必要义父陪同的理由,就带着小雪阿黑一溜烟似地跑下山去了。等到第二天早上,两老发现他的留信,人早已去到几百里以外去了,秦夫人虽然感到不放心,但那信里说的都是正理,再加秦逸庵的劝说,两老都深以秦含柳的本事,相信不致会出甚么乱子,也就只好放下愁怀,等待他访亲回来了。
因为秦含柳在家里常听到义父说起,在昆明有一家亲戚,所以一下山来,就打听到昆明的路程,因此,才在路上,与霓裳仙子秦碧云母女相逢。
潇湘怪叟卞梦熊,听完了秦含柳所说的这一段经过,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原来是他自小得到那么多的旷世奇缘所致。因此,不但为自己的老友,能够有这么一位后人感到庆幸,同时对于未来武林之中,即将掀起的一场浩劫,感到放了一大半心。知道有了这一位世侄的存在,未来那场浩劫,即使不能拯救,也一定可以少死不少人。
两人在这古墓里面,一呆就是半年,由于紫莲玉枣和石乳灵泉的功效,加以秦含柳的太虚元气,不但潇湘怪叟的新肉长成,那些毒化的肌肉,纷纷结痂脱落,而且在功力上,也比起从前,增进了不少。混身除了须发还是一片雪白以外,一身皮肤的颜色,更变得细嫩润滑,像个孩童似地。
在这半年里面,小雪也给秦含柳训练得颇有几分火候,尤其是那一份刁钻鬼怪的性格比起阿黑,更要机灵得多,后来确实给秦含柳添了不少的助力,但也惹了不少的麻烦。
这天,潇湘怪叟身上最后一块创痂,也已完全脱落,那块堵住墓门的大石,也经秦含柳在这半年里面,用太虚元气凝练的刚劲,一点一点的凿得去了一大半,足可容得一个大人钻出钻进,伯侄两人马上打算离开此地。可是彼此一看自己身上,不觉呆了,秦含柳身上穿的虽然是在龙潭所得那些冰蚕丝织成的衣服,可是已经污秽得不堪入目,必须洗涤过后,才能穿着见人,至于潇湘怪叟身上,那一身衣服,早给自己一身毒水,浸得不能再穿,此时更是一丝不挂,根本无法出来见人。秦含柳每天出墓打猎,知道这附近根本没有人家,就是有钱,也无法买到衣服,何况伯侄两人,彼此都是分文不名呢?倒不免使得这两位身怀绝技的高人感到万分为难起来。
最后他们商量的结果,决定等到晚上,两人再行出墓,先找一处溪流,把秦含柳身上的衣服洗干净,秦含柳穿着裤子,把上衣让潇湘怪叟围住腰腹,再到山下的居民那里去想办法。
商量好了,两人就把那些脱下来的创痂,一起扫拢来挖一个深坑,把它埋了起来,然后用柴火,将那些有毒的地方,澈底的烧了一遍,以免将来有人误入墓室,不小心中了余毒,虽然毒性经过石乳灵泉和紫莲玉枣的作用,减弱了不少,但也还是相当厉害。
说也奇怪,两个人在墓室里面,待了半年,并不感到气闷,这一想起出困,仅仅只有半天的功夫,也感到在里面度日如年,非常难受。尤其是潇湘怪叟,更恨不得马上天黑才好,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到天色已经大黑,两人方才带着小雪从古墓里面钻了出来。此时正在月初,月亮只有弯弯的一线,像蛾眉一样地挂在东边的天上,光线非常微弱。因此,满天星斗,闪耀争辉,布置得一面苍穹,就像是嵌满了钻石的大圆屋顶一样,上面没有半点云絮,四周高可参天的古树,在星光的照耀下,在地面显出一层淡淡的影子,份外显得宁静。
潇湘怪叟在古墓里闷了半年,那一身绝毒,制得他在半年里面,连转身都感到困难,如果不是修练了近百年的内功,已经习于静坐,那情境真是急也得把人急死。虽然这半年的时间,没有使得他发狂,但可也蹩得够了。此时,身体初得自由,又遇着这样幽美恬静的景色,心中的高兴,真不是笔者所能形容万一,但见他引吭一声高啸,只震得山风陡起,四周的树叶,簌簌一阵乱落,惊得林中的宿鸟,振翅高飞,那功力之高,就是艺绝天人的秦含柳看到,也感到钦佩不已。
潇湘怪叟在这一阵狂啸之后,把胸中积郁的一股子闷气,发泄得干干净净,然后说一声走,领先抢着就往岭西那一带飞纵而去。原来他对这一带地形,尚称熟悉,知道在那岭西一百乡里的地方,山顶有一座小小的岩池,泉水清洌无比,因为地势太高,亘古甚少人迹,自己伯侄两人,衣冠不整,在那块地方去衣濯洗澡,绝不愁被人看到,同时,也想借此看看这位世侄的真正功夫,究竟到了甚么程度。
但见他身形一起,宛如白鹤临空,双足微微在地面一点,就像一只初离弓弦的弩箭一般,一纵就是二三十丈远,那速度之快,真是赛过奔马。可是回头一看,不但秦含柳紧跟在自己的身后,步履从容,显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就是那只小猴子,也只不过相差几步远近,心里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年龄虽然超过一百,须发均已雪白,那一种好胜的心里,仍然不减当年,不觉犯了童心,马上展开自己苦练多年的绝技,蹈空履虚,存心要同这位世侄一较长短。
原来这一种蹈空履虚的功夫,虽然不能像秦含柳的凌虚气劲一样,可以直冲云霄,一泻千里,但也是用内劲把真气迫向下方,受那地面实物的反激,形成一股气垫,使得身形不为地形所阻,可以像滑雪一般向前飞驰。此种道理,现已为科学界所利用,就是不久以后,即将问世的地面汽垫飞车,各位读者,经常看报,想必不需作者再多饶舌。
潇湘怪叟把这一项绝技施展出来,果然不同凡响,但见人像一道电闪似地,离开地面两三尺高,顺着地势的高低,时升时降,一连几个急闪,就朝岭西的另一座山顶上面射去。
百多里路程,只不过片刻就到,那座岩池,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是潇湘怪叟刚把身形刹住,就只听得头顶嘘的一声,一道白影,从空急降,落到地面,不是秦含柳还是谁呀!时间舆他到的,恰好不早不晚,分毫不差,老头心里明白这位世侄不愿让他难看,存心如此,实际并未尽其全力,心里真是又喜又愧,不禁哈哈大笑一声,拍着秦含柳的肩膀说道:“柳侄,老伯服了你啦!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目前武林里面,能够与你抗衡的,恐怕已经再也找不出人了。”
语声刚落,蓦然听得一声鹤唳,划空而过,彷佛鹤背传来一丝极端轻微的冷笑之声,仿佛是在那里讽刺他所说的话一样。
潇湘怪叟当时一愕,接着就要纵起身形,朝那发笑的方向追去,可是秦含柳却一把将他抓住,劝慰地说道:“老伯,何必舆来人一般见识,我们还要洗澡,理他作甚么!人家此时,恐怕早已走到百里以外的地方去啦!”
说着,同时遥指着即将隐在天际的一点白色小影,告诉潇湘怪叟说道:“他们不过借着灵禽的脚力飞行,有甚么了不起的,比起你老人家的蹈空履虚,还差得远呢!”
潇湘怪叟不禁老脸感到羞红,心想自己枉活了这么大的年岁,反而比不上人家一个娃儿能沉得住气,想想秦含柳所说的道理,认为确实不错,心头那一丝偶然升起的嗔念,马上消失的干干净净。同时,也想到自己现在赤身露体,去追赶人家,那像甚么话呀!因此,不但不再生气,反而感到非常好笑起来。
就只这几句话的功夫,蓦见岭下一条细小的白线,在星光的反映下,丝的一声,向峰顶岩池的地方疾射而至,潇湘怪叟以为来了甚么怪物,蓄劲在掌,正准备迎头一掌,痛击过去,那边秦含柳赶快叫道:“伯伯,那是小雪呀!”
潇湘怪叟幸好只将掌举起,尚未拍出,赶紧稳住,停睛一看,可不是那头小猴子还是甚么!不禁心里暗叫一声惭愧,从秦含柳的嘴里,这头猴子,也只不过是经他训练半年的时候,竟然比起自己的蹈空履虚,也慢不了多少。心里不禁嘀咕着秦含柳的所学,究竟是甚么武功,会有这么厉害。当然他不知道那是秦含柳把自己本身的真气,贯注到小雪身上的原故,秦含柳的功力,既然已经抵得普通练武的人几百年的修为,那小雪在这半年以内,所得益处,那还会小吗?何况小雪本身是灵山异种,最会找寻灵药,平日吃的那些奇珍异菓,当不见会比秦含柳少到那里去。因此,虽然只经秦含柳半年的训练,那功力也抵得上普通练武者的二三十年的火候了,何况跳纵更是它的天生本能,身体又小又灵,自然不会落后太多。秦含柳看到他的脸色,把这一番道理,解释给他听以后,潇湘怪叟,这才恍然大悟,虽说如此,也不免对这头小猴子另眼相看,对它称赞不已。小雪早懂人语,因此,对于潇湘怪叟的称赞,感到非常高兴,后来却因为这一点因缘,给潇湘怪叟帮了一次很大的忙,那是后话不提。
且说秦含柳伯侄两人,在这一座岩池里面,把一身脱光,泡在水里,在古墓里面,半年之内,没有洗过身子,那一身泥垢,可想而知,如果那池子里面,不是一股活水的话,给他们这么一洗,不变得一团混浊,那才怪呢!两人在水里足足洗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把一身油泥,洗得干干净净,接着再把冰蚕衣洗净,恢复从前的洁白颜色,冰蚕丝有入水不湿的性能,因此,他们也用不着它晾干,洗好以后,就马上拿来披在身上,走出岩池,并肩站在旁边一块耸立的大岩石上,让夜风把身上的水份吹干两人全都露着上体,不但秦含柳那一身细如凝脂的白肉,像和阗美玉一般,就是潇湘怪叟的皮肤,因为全是新肉,也细腻得白里泛红,再加上那一点飘若轻纱的纯白衣料,缠在腰腹之间,被那微微的晚风,吹得飘飘荡荡,远远望去直如一老一少,两个意欲乘风飞去的神仙一样,有谁会相信那是一对凡人。
秦含柳此时,才开始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原来这个峰顶,是一块整个突出的大山岩所构成,因为岩石曾经受到地底喷出的一种气体的侵蚀,变得奇形怪状,洞窟玲珑,剔透云根,岩势起伏,参差有致,整块岩石,就是帝王的御花园里,那些天下巧匠,用尽心思堆砌而成的巨大假山一样。可是还没有那种假山的斧凿痕迹,直是妙境天成,非人工可以媲美。那个小小的岩池,就是面上一个最大的凹洞,大概后来那股气体出净,接着从地底喷出一股清泉,这个凹洞,刚把水接住,因此遂形成了这么一座小巧玲珑的天池。水注满以后,就顺着右边的缺口流到岩边,刚好那是一块突出的地方,因此池水就此一落千丈,击得岩脚下的山石,发出隆隆的响声,真是气势如虹,巍峨已极,因为此处地势最高,又是一块整岩,地面自然寸草不生,没有一点障碍,那视野的广阔,真是一望无涯,天下江山,尽收眼底。但见那远近的山壁,高低起伏,像一群俯伏在地,罗拜在天子脚下的臣民一般,遥望黄河,蜿蜒曲折,像一条白色丝带,摊在地面,不禁令人看得胸襟开阔,豪气如云。伯侄两人,正在这儿静静的欣赏那午夜胜景的时候,突然,遥见那远远的北方,天际之间,恍惚毫光,接着一团白气,从地平线上,垂直上升,粗如十几个人才能合抱大石柱,升到差不多有两三百丈高的时候,柱顶的白气,突然四敞开来,形成一朵绝大的蕈云,蕈顶越散越开,那股气柱也随着向上收缩,底层越来越细,最后终于与地平线脱离关系,慢慢地那蕈柄缩得不见,蕈顶也不再是伞形,再经天风一吹,就化成了几团雪白的飞絮,慢慢地朝四外飘散开去。
潇湘怪叟见了,只不过感到神奇有趣,嘴里称怪不已,秦含柳在灵虚洞底,对于气象、天文、地质,都有很深刻的研究,一看到这种情形,不禁脸上变了颜色,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糟糕!万载盘炫快要出世,整个人类,恐怕就要遭受大劫啦!”
潇湘怪叟根本没有听到过甚么万载盘炫,因此满脸怀疑地问道:“柳侄,你说的万载盘炫,究竟是甚么东西,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竟会使得整个人类遭劫,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挽教?”
秦含柳此时望着那遥远的北方,正在那里呆呆的出神,对于潇湘怪叟的问话,似乎没有听到,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一件甚么极为严重的事一样。最后,只见他一脸坚决的表情,好像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在它此时尚未完全长成气候,大概还可能将它制止,既然让我发现,为了亿万生灵的性命,就是冒着万险,也得前往一试了。”
这一番话,更说得潇湘怪叟,有如丈二金刚,简直更摸不清头脑,不过晓得事情一定非常严重,因此心里更急着想知道清楚,不禁又大声地对秦含柳说道:“柳侄,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说给老伯伯听听,两人也好商量商量,共同想出一个办法来呀!”
秦含柳这才猛然惊觉,发现自己失态,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向潇湘怪叟说道:“卞伯伯,请恕小侄失礼,因为这东西我并未见过,不过根据洞府奇书所载,确实是太利害了,因此不觉一时想出了神,伯父千万不要见怪。”
接着秦含柳就把那书上记载的情况,仔细解释给潇湘怪叟卞梦熊,老头活了这么大的年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真是闻所未闻,不禁对于这位世侄的博学,更加感到钦佩不止。
原来根据洞府奇书内,古人对于地质的研究,人类生存在这世界上,前前后后一共经过了四次极为寒冷的时期。那时,冰河——庞大无比的冰块,从北方缓缓地流了下来,所过之处,森林都被夷成平地,稍小一点岩石,也经不起那巨大冰块的冲力,被撞得四分五裂,倒塌了下来,使得整个世界,进入了一个长达几百年的严寒季节。那时的气温,差不多经常保持在冰点以下,差不多的生物,不是当时被冰块撞击而死,就是被冻得僵硬,能够逃得活命的,真是少之又少,直到那些冰块,慢慢地融化以后,气候才又开始转暖。可是人类经此一来,文明又被推毁到原始状态,要经过很久的时间,才能慢慢地建立起来,想像那时恐惧的情况,真要令人不寒而栗。
这种时期,在那洞府奇书上称为炫变,现代的地质学者,则称之为冰河期。从时间上推算,第一次大概发生在五十五万年以前,第二次大概在四十万年以前,第三次约在十五万年以前左右,最近一次则发生在四万年以前。各冰河期之间,现代地质学者称之为间冰期,如果还有第五冰河期的话,则我们现在应该是在第四间冰河期内。其中第二冰河期的时间最长,到后绵延差不多十五万年之久,才开始进入间冰期,现代地质学虽然是一门专门科学,但由于去古太远,却始终无法确实了解造成人类生灵这一种浩劫的原因所在。
根据洞府奇书上的记载,原来在人类没有出现以前,整个世界上全为许多庞大无比的巨兽所盘据,就是最初出现的人类,也都是一些身高数丈的巨大猿人,不过舆那些巨大的恐龙之类的爬虫野兽,比较起来,还是显得非常渺小。这些野兽,都是在那混沌未开之时,秉那天地间的乖戾之气而生,因此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整日价地彼此追逐残杀,力气弱小的,差不多都逐渐淘汰了下去。
在这一些稀奇古怪的巨兽里面,有一种叫做盘炫的怪物,是秉天地奇淫绝毒阴寒之气而生,长得形如海星,中生九首,四周十八只附有吸盘的软足,纵开起来,最小的时候,也有百十来丈长,在这些巨兽的体型里,虽然不能说是最大,但也已经不算小了。一旦逐年长大,到达万年以上,那体形就大得有点怕人,任你庞然巨兽,也要瞠乎其后了。尤其厉害的是,此物消化力量,特别强大,身体的构造,也很特殊,只有嘴巴,没有肛门,任何东西,给它吃了进去以后,不但皮毛筋骨,都让它消化得干干净净,就是身上一切废料,也都被练化成为自己的丹毒,因此年岁越大,毒性越重,一目让它长成了气候,更不需要凭自己的体力,去与其他的巨兽拼斗,只须将那丹气,向对方一喷,就可以使得对方失去抵抗的能力,任凭它去宰割。因此,只要任何巨兽一发现了它的踪迹,就马上停止彼此的拼斗,联合起来,共同将它消灭,加以它的生殖力量又很单薄,每次仅仅只能产生一子,一条盘炫,虽然可以活到十万年,终其生也只不过生产三四次而已,因此,它的数量,真是少之又少,与其他的巨兽比较起来,真是微不足道。
但此物狡猾已极,在它的丹毒尚未练成以前,尽量避开与大群的亘兽碰头,只在暗中窥机偷袭,只要等到气候长成,那时就是它的天下了。可是那时遍地都是巨兽,让它生存的机会,还是不多,其中只有一条,因为隐藏在北极的冰山底下,而那时大多数的巨兽,都非常怕冶,所以才让它躲过被围攻的命运,终于长成了气候。从冰山底下窜了出来,一怒之下,把积郁了好几万年的丹毒,全部喷了出来,那些巨兽,因为身体太大,根本无处躲避。因此,差不多在同一段很短的时期之内,全部中毒死亡。倒是那些弱小的动物,却因为盘炫的毒气,性质较轻,不易降落地面,反而很幸运地逃出了活命,那条盘炫,却因为这样一来,慢慢地没有东西可吃,经过一万多年以后,终于饿毙。
这时,人类的最大生存危险,总算全部消灭,才逐渐进化起来,终于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可是,那条最大的盘炫,虽然已经饿死,但它在北极冰山底下,仍然留下了种子,由于出路为冰雪封死,得食不易所以成长得很慢,但因为已经再没有能够与它竟争的巨兽存在,虽然长得很慢,还是让它越长越大,身体大了,食量也就增加起来,同时力气也大得出奇,那些覆盖在它身上的冰雪,再也阻它不住,在它长年不断的顶撞之下,冻结成为整体的冰山,终于给它撞得四分五裂,形成一道一道巨大无比的冰河,向全世界各地崩流而去。因此,遂造成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大眩变冰河期。
由于寻食困难,这条万载盘炫,不久以后,也就步着它父亲的后尘,在留下几个种子,而宣告饿死。侥幸逃得性命的人类和少数生物,才又慢慢繁殖活跃起来,由于整个世界,长年为冰雪所侵的原故,一些能够适应寒冰的中型巨兽,也就慢慢出现,这些巨兽随冰块的溶化,气候转暖,迫得向极地迁移,遂给那条盘炫的后代,又提供了使它成长的食粮。
这一次,因为那几条盘炫,藏处不深,未成气候,就窜了出来,极地的冰山,由于它们彼此追逐食粮的原故,又被撞得崩纷离拆,开始向四周流出。但这次的食粮非常丰富,因此,第二次炫变冰河期里,冰河的来势和冰块的体积,虽然比较第一次炫变冰河,要小得多,可是却连绵不绝,前后达十五万年之久,方才因粮尽饿毙。
这次留下的种子更多,但人类的进化,也已到了有相当的程度,当时有一部份远见之士,鉴于上代的传说,组织了一个搜炫队,冒险到那遥远的北方极地,从冰雪里面,把那些炫卵挖了出来,予以毁灭,虽然经好几代人的努力,将那些炫卵都挖得差不多了,可是百密仍有一疏,在那极海的底层,仍然留下一枚没有被搜出来,不过海底的温度太低,孵化的时间比较长些。所以第二次到第三次炫变间期的时间,也就比较拉长了一点,大约中间的有十万多年的样子,才又发生第三次炫变冰河期。这一次冰河期的猛烈,较之最初一次,还要来得厉害,可是那条万载盘炫,因为庞大的动物,快已死绝,寻食也更困难,所以死得很快,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种子,所以第四炫变冰河期与第三炫变冰河期中间的距离,大约与前一次相差不远。不过这一次的万载盘炫,由于先天较弱,为害不凶,所以人类的文明摧毁的程度不大,才能迅速地进化到现在这样子,不过这条盘炫,是否也留下有种子在世,上古的时候,也经有很多奇才异能之士,到极地去搜寻过,却没有甚么发现,再经过秦始皇同楚项羽两次烧书,有关此事的记载,没有一点留下,所以现在的人,能够知道这种情况的,恐怕已经没有了,秦含柳如果不是巧遇奇缘,看到灵虚洞底那些藏书,也同样无法了解。
因为书上记载,说明万载盘炫的出土之先,必须将本身丹毒,化开重冰,吐了出来,以吸取天地间的奇淫暴戾之气,以增长本身真力,才能撞得动那些冰冻了十几万年以上的坚冰,造成劫运。今天晚上秦含柳和潇湘怪叟,所看到的那团白气蕈形气柱,正好与盘炫喷毒的特征吻合,你想秦含柳见了,那得不惊。虽然说盘炫像这样喷毒,还得好几年的时候,才能出困,但以前没有人加以注意,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已经喷了多久呢?秦含柳没有听到潇湘怪叟对他的问话,就是正在沉思这个问题,经过他从气柱喷出的高度和大小上面加以推算,知道它还没有完全长成气候,根据自己历次运用太虚元气的威力来看,也许自己尚能将这条东西制止。因此,心里才下定决心,就是冒着万险,也要前去将此物毁灭,以挽救人类生灵的空前浩劫,使得第五炫变冰河期,从此不再出现。
潇湘怪叟听完秦含柳这一段叙述,不禁感到这位世侄,年龄虽然只有十三四岁,竟然会有这么仁慈的胸怀,与如此伟大的抱负,心里的喜爱,真是达到了巅峰。因此,正色地对秦含柳说道:“柳侄,你能有如此雄伟的心志,伯伯虽然已经快要就木,也一定要拼着老命陪你一同到极地去走一趟,助你一臂之力,就是死在那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们把衣服找到之后,就开始出发吧!等到大功告成,再回来找寻你父母的仇人不迟,做人就应该先公后私,个人的私仇,比起整个人类生灵的浩劫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了。相信就是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因为你的这种行为,而感到高兴和骄傲。
秦含柳本来心里对于为父母复仇的事,还在心里有一点不安,因为此去极地,究竟能否生还,自己实在没有甚么把握,万一因此牺牲,父母之仇不但没有人去报了,就是柳家的香火,也要从此断绝。经过潇湘怪叟这么一说,心里那一点不安,完全消失,暗自想道:假若自己先替父母报仇,耽搁了铲除万载盘炫的时机,柳家的香火还不是照样要断绝吗?只顾小我的人,在大我不保的情况下,要想保全小我,也不可能的呀?因此,很恭谨对潇湘怪叟说道:“卞伯伯,你的话,使小侄顿开茅塞,柳儿决定暂时放弃访寻仇家的工作,先同伯父一起到极地去把那万载盘炫铲除以后再说。不过这家伙出世,可能还要好几年工夫后,这儿到极地去,可能还要经过几千里的汪洋大海,我们还得好好准备一番,才能开始出发呢!”
伯侄两人,正在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看到山腰二三十里路远的地方,一片火光烛天,从夜风里面,隐隐传来几声厮杀的喊声。
这一来,有分教,秦含柳巧逢义侠,洞悉身世,虎目含悲复亲仇。银铃女怒激少侠,雪地扬烕,龙吟一剑斩盘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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