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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第22个11月15日,新都多云到晴天,气温21℃-27℃,空气质量良。
戚烟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去楼下一家汤粉店吃一碗汤河粉,再去便利店买一盒压片薄荷糖,边吃边走回工作室。
糖果在盒子里“哗啦哗啦”碰撞出声,进门前,她偏头看一眼,在手里摇摇晃晃的糖盒收进裤兜,抬腿走到墙角,转一个弯。
拨开爬山虎,眼前是大面积的墙绘。
她仰看许久,视线缓缓垂下,落于墙脚的“7YAN”字样。
这么多年过去,字迹依旧清晰。
蓝天之下,云层悠悠飘荡,倏忽破裂,漏出一束金亮的阳光。
戚烟放下爬山虎,开门进入工作室。
一楼展室的墙面错落有致地挂满油画,有她的,也有梁紫子的,还有几幅是裴允儿闲来无事随手画的。
霍奈的雕塑和手办也摆了不少,他有功底,做出的“小番薯”还挺像模像样。
戚烟上楼,经过二楼略有些杂乱的工作区,转眸,逐一扫视娱乐区的台球桌、桌式足球、点歌机……
沿着台阶上三楼,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大开,阳光不遗余力地泼进来。
满室亮堂。
茶几上的果盘有新鲜香甜的时令水果,旁边还有一盒刚开没多久的曲奇,不知是谁的搪瓷杯,忘了盖杯盖,水剩下一半。
梁紫子、霍奈跟裴允儿都还在睡懒觉,房门紧紧闭合。
一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她听到一声绵长的猫叫声,回头看,大番薯跃下猫爬架,颠着一身细长软毛跑向她。
戚烟俯身接它,结果这小坏蛋毫不犹豫地踩上她脚面,扒着她的裤腿往上爬。
她拿逗猫棒逗了它一会儿,抛给它一个小圆球,让它自个儿玩,自己回到主卧。
打开衣柜,挑一件雾蓝色的连衣裙,搭配一双马丁靴。
换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化妆。
翻找出周越凯送她的那条矢车菊蓝宝石项链,再找一对小巧精致的耳环。
她喷了点香水在身上,站在全身镜前反复查看,确保没问题了,收拾了点东西,装进包里,迤迤然下楼。
梁紫子他们仨睡到现在才起来吃早餐,听到脚步声,齐刷刷朝她看,眼睛蓦地瞪圆,张着嘴却叹不出一个字。
裴允儿是最先回魂的,“靠!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打扮得这么好看?”
梁紫子看手机,恍然大悟:“你怎么不早说是你生日啊?”
“订蛋糕!”裴允儿马上接话,开始发号施令,“霍奈,你赶紧去订个蛋糕。紫子,咱俩去订包厢。”
“不用。”戚烟说,“没必要这么麻烦。”
“是周越凯要来了吧?”霍奈摸着下巴揣摩,“带着个包,这是要出门接他?”
“嗯,我想去机场接他。”戚烟走到桌边,从果盘里摘下一颗青提,塞进嘴里。
看裴允儿把不喜欢的猪肝挑进霍奈碗中,戚烟一口咬破果皮,汁水迸溅,甜味从舌尖淌进心田。
斟酌再三,她问:“裴允儿,你后悔跟霍奈来新都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裴允儿愣了下,很快就恢复常色,回:“不后悔呀。我知道你可能又要说,新都离我家太远……可是,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戚烟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摘了一颗青提塞嘴里,含糊道一声“我走了”,便推开玻璃门,走出工作室。
不料又在工作室外跟胥星河打了个照面。
从他呆愣的表情中,戚烟确信自己今天是真的很漂亮,不由有点开心。
只是这种开心,不是展示给胥星河看的。
“我们聊聊吧。”戚烟说。
这个地方太晒,戚烟没那么多空闲陪他找一个适合聊天谈话的地方,两人挑一处树荫,面对面站着。
说实话,有点尴尬。
戚烟取出糖盒,问他要不要。
他摊开手掌。
她给他倒了两颗薄荷糖,努力使他们的对话变得自然顺畅:“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但是……我有男朋友,我待会儿要去见他。”
“我知道。”胥星河说,低头看掌心里蓝白色相接的糖果,拇指拨两下,抬手放进嘴里。
戚烟也吃了两颗糖,凉意沁入喉咙,头脑冷静下来,想跟他道别的,他却忽然掀起眼帘,目光坚定地注视她,毅然决然开了口:
“戚烟,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你了。我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但还是想说……”
戚烟听着,清风穿过头顶翠绿茂盛的叶片,淅淅索索响成一片。
胥星河的声音沙沙的,有点难过,还有点不甘:“我喜欢你。”
他眼里有一片璀璨星河,伴随这句话的落下,星星似从天际陨落,眸光逐渐暗淡下去。
他垂下眼睑,眼底有点红,“喜欢过你。”
“谢谢你的喜欢。”戚烟轻声说,“只是,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玄之又玄。希望你以后可以遇到一个值得你喜欢的、可爱的女孩子。”
说完,她想走了,胥星河问她:“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说起周越凯,她的话明显变多了:
“他很好啊。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不嫌我麻烦,愿意花六年的时间,陪伴我、照顾我、开解我的人,如兄如父,亦师亦友,乐于欣赏我的美丽,也愿意包容我的缺点。他不总是在我前面带路,而是站在我身边,牵着我走,偶尔会在后面推我一把……”
她的话倏然停顿。
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宽阔马路,周越凯拉着黑色小行李箱,停驻在斑马线前等待红绿灯。
肤色冷白,沾了暖阳的光,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他摸出兜里的手机,低头摆弄,垂在额前的碎发被风拂动。
附近站着的一圈人都忍不住侧目打量他。
有两个女生更是激动得红了脸,抓紧对方的手,按捺着躁动的小心脏。
“最关键的是,他有不顾路途遥远险阻,都要朝我奔赴而来的底气和勇气。”
说罢,她兜里的手机铃声乍响——周越凯当初弹给她听的那首《Him&I》,被她制成了铃声。
戚烟没接,而是看着周越凯所在的方向,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黑亮如绸缎的长卷发被风吹乱,她捋一把头发,匆匆跟胥星河道别,径直朝他走。
对面,周越凯把手机放在耳边,耐着性子等她接通。
红灯转绿灯,发出急促的滴滴声,人群如潮,从两端涌向对面。
戚烟汇入人潮里,走得很慢。
电话没打通,周越凯拿下手机,垂眼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混浊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熟悉香味。
周越凯蓦然回头。
戚烟人在往前走,脸却回过来,笑容明艳张扬,抬起手,张狂桀骜地冲他比了个不雅的中指。
明晃晃地骂他眼瞎。
周越凯气笑了,一方面觉得她幼稚,一方面又觉得特来劲。
手机在手中一打转,收进裤兜里,他脚步一转,拉着小行李箱跟上她。
戚烟这会儿倒是走得挺快,穿过斑马线,沿街走下去,路过一家凉茶店铺,问阿姨要了两瓶癍痧。
阿姨从壶里倒出两瓶黑褐色的液体,浓郁的中药味瞬间挥发在空气里。
装满后,阿姨给瓶子装上瓶盖,随了两颗陈皮糖,用一个塑料袋兜着,递给戚烟。
戚烟接住,恰好周越凯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她拿出陈皮糖,把两瓶凉茶塞他怀里,气焰嚣张地用粤语跟他说:“埋单啦,男朋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留周越凯在她后面付钱。
随后,她走进一家花店,挑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让店家给她缠上一圈暖白色的灯串。
周越凯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她走出花店,照旧把花束塞给他,还是那一句:“我男朋友埋单。”
她就这么走了一路,偶尔停下买点东西。
周越凯颇有闲情逸致地跟了一路,在她一声声“男朋友”中,一次次掏钱结账。
最后,她在十字路口停下。
湛蓝天空被云层遮蔽,天地蒙上一层铅灰色的滤镜。
黄灯闪烁,红灯亮起,车流如同按下暂停键,齐齐停在斑马线前。
人群往来,她迈开步子跟着走。
刚下路肩,手臂就被人一把扯住往回拉,她一个急刹,猛然回头,后脑被一只手扣住,迫她仰头承接他的吻。
风起,云涌。
沿街店铺次第亮灯,车灯一束束投在地面上。
红绿灯的提示音愈发急促,行人脚步匆忙。
只是短短两三秒的碰触,周越凯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话里带笑:“陪你走了这么多地方,现在换我带你走了。”
“嗯?”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他。
周越凯抬手叫了辆出租车,前往附近的菜市场。
戚烟趴在车窗边,观察阴沉沉的天空,懊恼道:“我看天气预报,明明是说多云转晴的。周越凯,你带伞了没?”
“带了。”他回她,把袋里的凉茶拿出来,递到她手边,“渴不渴?”
戚烟没看,接住后,下意识拧开瓶盖,闻到味道,看一眼,把瓶子送到周越凯嘴边,“你以前说你没喝过,我特地买给你的。”
“真让我喝?”他的表情有点古怪。
戚烟凑近他,眨巴着桃花眼,温温柔柔地哄:“凯凯,喝药了。”
周越凯咽了口唾沫,“喝了有糖吃?”
“有啊。”她笑。
周越凯皱着眉头,一脸视死如归地抿了一小口。
浓郁的药汁从舌尖顺到舌根,再在喉咙口滚一遭,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叫人恶心想吐。
戚烟忍俊不禁,对着瓶口,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笑他:“你刚刚那个表情好搞笑,早知道我就录下来做表情包了。”
她还想再喂他喝凉茶,周越凯拒绝:“饶了我吧,说好给我的糖呢?”
“你闭上眼睛。”她说。
周越凯舔了下唇瓣,听话地闭上眼。
戚烟靠近他,悄声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睁眼。
她跟放烟花似的,“嘣”一声,张开五指,掌心里赫然躺着一颗陈皮糖。
“就这个?”周越凯有点哭笑不得。
“那你想怎样?”她问。
话落,他转头亲她脸上。
戚烟被逗笑。
车子抵达菜市场外,两人下车,取出后备箱里的东西。
她抱着一束亮着灯的红玫瑰,与他并肩而行,“你来这里买什么?”
“买定亲之物。”
“哈?”
戚烟觉得他都在逗她玩。
直到看到笼里那几只大白鹅,她抿着唇,想法得到了证实——周越凯就是在逗她。
周越凯拿下巴指了指那一笼“嘎嘎”叫的鹅,催促她:“赶紧挑两只出来。”
戚烟不太乐意,“你想养鹅啊?”
周越凯瞥她,没好气道:“想养你啊。”
“你说我是白天鹅?”戚烟接住他的话茬,“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哦。”
后面的“癞蛤丨蟆”三个字,她就不点明了。
周越凯抬手掐她脸颊,“看样子,你是真不懂。”
“别把我的妆弄脏了。”戚烟拍开他的手,把头发绾到耳后,手压在胸口,俯身,仔细看鹅,“不就是让我挑鹅嘛,那我挑两只看着比较好吃的出来。”
“在古代,因大雁较难捕捉,所以有人以鹅代雁,用作定亲。”周越凯说。
记忆瞬间拉扯回高二那年,在天台上,周越凯跟她说说:
“大雁在春季发丨情,水中交丨配。出于繁衍哺育后代的目的,实行一夫一妻制,而且南来北往从不失信,所以在古代,大雁是定亲之物。
“你想要这个?”
南来北往,从不失信。
戚烟念着这八个字,眼眶有点热,嘴角挂着笑,轻飘飘地说:“但是,养鹅好像挺麻烦的。”
周越凯看出她记起以前的事了,目的已达成,随性道:“所以你挑两只看着好吃的。”
戚烟看来看去,挑了两只大白鹅。
周越凯让店家帮忙处理。
处理干净后,他带她去早已订好的饭店,按着戚烟的要求,让人把那两只鹅做成菜肴。
两只鹅太多,周越凯还点了些别的菜,他们吃不完,叫服务员打包。
周越凯面子大,把霍奈叫过来,让他把打包的食物,以及他的行李箱等杂物,一并带回工作室。
天始终是阴的,免去太阳的暴晒,也迟迟未降雨。
气温恰到好处,有清风拂面,所以并不觉得气闷。
他们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要不我们去私人影吧吧。”戚烟说,“你要是觉得困的话,也可以在那里眯一会儿。”
就像她十六岁那年的生日。
周越凯依她,两人打车前往私人影吧。
开房间,播放影片,懒懒散散地在沙发躺下。
私密幽暗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幕布散出的光打在身上,音响传出影片的BGM和人物的说话声。
戚烟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将将睡着时,大脑莫名蹦出裴允儿的话,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周越凯。”她唤他名姓。
周越凯应她:“怎么?”
听着他悦耳的磁嗓,戚烟心跳快了点,“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可以有两个家?”
“嗯?”周越凯看她。
戚烟直视银幕,用余光偷偷留意他的反应。
“有我一份?”周越凯只在乎她的计划里,有没有他。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愿意跟我组一个家的话。”
她听到了他的笑声,低低的,很苏,沉进耳朵里。
“好啊。”他答应她。
电影仍在播放。
周越凯跨越半个地球而来,车马劳顿,时差也没倒过来,不一会儿,就合眼睡着了。
戚烟没心思看电影,趁他睡着了,脸转向他那一侧,肆无忌惮地凝视他。
她看了他好久好久。
久到出现幻觉,总觉得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周越凯也像她现在这样,曾长久长久地凝视她。
过往如幻灯片般,一帧一帧掠过眼前。
从他身着克莱因蓝T恤出现在她眼前,到她说“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他”;
从他那句“你很擅长卖弄风情,可我不吃这套”,到深夜街头,他找到她,跟她说“我哋返屋企”;
从那条“搞不定再找我”的短信,到另一条“戚烟,爷看着你呢”,还有一条“戚烟,春风得意,前途无量”……
在她迷茫、莽撞又躁动的青春里,他是最浓墨重彩的存在。
在往后漫漫余生里,他必占据至关重要的一席。
她会有两个家,一个在南方的新都,一个在北方的京城。
前者是梦想与回忆,后者是爱人和未来。
周越凯的手垂在扶手上。
她伸手去拉他,小心翼翼地把五指插在他的指间。
热度相互传递,直至体温趋于一致。
她的呼吸变得很慢,近乎停滞。
在他的手倏然扣紧的刹那,她愕然抬眸看向他。
周越凯醒了。
睁眼,是一片浸染在夕阳里的橘红色湖泊。
湖水荡漾,波光粼粼。
镜头向后拉,印入两个并肩坐在长椅上的老人,一男一女,白发苍苍,相互依偎着,十指紧扣。
BGM温柔地奏响,昭示着故事即将落幕。
“做了个美梦。”周越凯转头,目光与她相接。
戚烟眼眉带笑,“会美梦成真的。”她说。
周越凯,我们会美梦成真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胥星河那部分其实挺遗憾的,异国恋也很不容易,这些就不放在正文里了。
-预收文《留低》-
一切还未脱轨前。
余慕青是蒋逢追求多年的女神,清纯漂亮,凭借一支古典舞火遍全校。
陈遇秋是蒋逢相识多年的兄弟,上流圈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就在蒋逢决定告白当天——
暮色笼罩的房间里。
余慕青懒靠床头,把玩男人留下的文玩核桃,看他挟裹水汽走出浴室,长指拾起床尾价格不菲的白衬衫。
她说:“他打电话问我在哪。”
纽扣系到一半,陈遇秋侧目看她,眉目风流,磁嗓带笑:“你怎么说?”
“我说,我跟他兄弟在一起……”顿一秒,余慕青笑着补充,“了。”
【留低(留下)同我做一对赴火飞蛾,至死方休。】
【纨绔子弟×清纯舞者(两只势均力敌的狐狸)】
陈遇秋×余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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