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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指了指厂房最前面的一个小门说:“这就是了,记住了,别人问你,你就说是制浆工,要有心理准备呀!”。说完就坏笑着向来时的方向跑去了,我愣了愣,心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弄得跟去上甘岭似的。便昂首拓步向门里走去,虽然我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刚一进门,便立刻被一股热气给顶了出来,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偷拿刚蒸好的馒头时被蒸气薰了一样,一脸的泪水,不住的咳嗽。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阵女孩的笑声,一听那叮铛清脆的声音,便知定是一个清纯天真的女孩。回头一看,果然在厂房的窗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看样子她是负责漂洗半成品的果瓢,此刻正停了活计,饶有兴致的向这边看着,就好象一个调皮的孩子在看一段搞笑的动画片。被她一笑,我不仅大窘,心想绝不能让她瞧扁了,便作势再次冲入厂房。没想那女孩竟紧走几步,一把拉住了我,说:“进去前用冷水擦把脸,就没事了。”,我接过毛巾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下,也顾不得道谢,便一头冲了进去。这次虽然依旧很热,但却真的不象刚才那么呛人,而且厂房里的视线也清晰了许多。然而我只看了一眼便又是一惊,因为透过若有若无的蒸气,我隐隐的看到对面的工作台后面成排的站着许多女工,她们穿着少得可怜,而且似乎所有的女工都没有穿胸罩,因为透过被蒸气打湿的上衣,里面的一切一览无余。这种场面立刻把我震住了,当时我就像误闯了女澡堂一样又羞又愧,所以我脚还没站稳,便转头逃也似的再次夺门而出。刚才的那个女孩见我又逃了出来,先是一愣,问我是不是又被呛到了,见我摇头否认而且满脸通红,才恍然大悟,同时笑的直不起腰来:“还真是个学生啊!傻小子,有人想看还看不到呢!”。我大窘的站在原地,想想刚才的狼狈像,顿时有些恼羞成恼了,便没好气的对她嚷到:“有什么好笑的?”小姑娘显然有些被我吓到了,顿时收住了笑声,一时场面不免有些尴尬。正在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工从厂房里紧走了出来,上下打量我了一番,问道:“你是新来的制浆工吧?”,我点头答是,她说“那怎么不进去?”,见我不说话,女工又说:“噢,是这样的,我们灌装车间温度高、湿度大,所以大家穿的都少。再有这个制浆的工种要求操作人员要有一定的体力,一般的女工都做不了,所以我们大家就想找个老实一点的男人。这不两个多月了一至没找到合适的。”,说完胖女工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看来这次还真找对人了,果真是个不懂事的学生娃,要知道这美差多少男工想来还不让来呢。”我一时又觉得仿佛受到了藐视,争辩道:“谁不懂事啦?……”不等我把话说完,那个女工拦住了我的话头,“好好,你懂事,行了吧,对了,大家都叫我胖嫂,你也这样叫我吧,好了,我们进去吧?!”,说完就引着我向厂房走去,我回头白了刚才那个小姑娘一眼,只见那女孩此时低下了头,小脸红红的,却还调皮的撅着双唇。我一时又好气又好笑,这整个就一小孩子嘛,一边想着一边跟胖女工重又进了厂房。可想而知,进去之后免不了再次遭到女工的一番调笑。把我简单的介绍给车间的女工后,胖嫂带我来到一个工作台前,问我:“你会打浆吗?”,我坦白的说:“不会!”,胖嫂随后开始仔细的教我打浆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在一个若大的蒸气锅里加满水,然后在水烧开后加入各种香精、柠檬酸、色素之类的辅料和少量的冰糖,而且各配料的对比也只是个估量值,不要求怎么精确。胖嫂说:“其实有了那么多填加剂,就是不放冰糖味道也是一样的,只是那样的话,工商抽查时又过不了关,所以要加点糖的成份。”。我不解的说:“这不是蒙人吗?”,胖嫂说:“没办法,这是老板交待的,况且其它厂也是这么干的,都为了节省成本嘛!”。听了胖嫂的话,庄琼在我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大打了折扣。浆水调制好以后还要把调好的浆水灌注到分装的容器内,不过后面这道工序,需要提着装満开水的桶爬到女工上方的工作台再注入工作台上的储浆罐中,这着实需要一把子力气。不过说好是过来打发时光的,这样就退出也太不男人了,所以就把心一横,就认真的做了起来。往返几次下来,就做的有模有样了,不过最让我不习惯的还是那些女工的衣着,尤其是我爬到她们上方的时候,简直没法面对下面波涛汹涌的样子。不过还好,我必竟没有一头从上面晕到栽将下来。半天下来,我开始熟悉了这里的工作环境,也试着打亮起这些女工来,这些女工各个龄段的都有,有四五十岁的妇女也有十七八的姑娘,那个胖嫂跑前跑后的,看来应该是个工长。不过胖嫂人大大咧咧的,却是一副热心肠的样子,给人一种随和的感觉。我正忙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哎,姐们儿们,好好干,下班了哥请你们吃烧烤啊!”,我抬头一看,就见窗外探进来一个染了一头黄发的脑袋来,此人大约二十多岁,一对三角眼,一脸的横肉。奇怪的是屋里的女工竟没有一个人应声,冷了那个“金毛”的场。“金毛”找了个没趣,显然有些不爽,眼珠来回转了转,把矛头又指向了我,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轻蔑的对我说:“哎?我说,这是女工车间你小子知道不?谁让你进来的?”,我看了“金毛”一眼,心下琢磨,这厮是干什么的?难道也是一管理人员?就压了压火气,尽量平和的说:“我是新来的制浆工……”,“金毛”一听,嘴角一扬说:“制浆工?我他妈的想干好长时间了也没轮上,凭啥你小子一来就干上了?操!”。我心说这厮是不是用尿盆刷的牙啊,一开口就是脏字,就回了句“你说话文明点!”,“金毛”一听,一下火了,“老子就不文明了咋了,你小子是不是找揍呢?”。我一下血往上涌,心说,你也不四下扫听扫听,打仗那是老子的特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这厮练练。想到这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往外走,这时胖嫂快步过来,一把拉住了我,小声对我说:“别理他,跟他犯不上……”,然后又抬头对”金毛”说:“二飞,你是不是又没事找事啊?你再不走我告诉庄厂长去!”。“金毛”两眼直钩钩的瞪着我,“你小子,等着瞧!”。又看了看胖嫂,狠狠的说:“哪都有你的事,告诉庄琼怎么了?你以为我怕啊?切!”。说完“金毛”打了个呼哨,晃晃的走了,好一副瘪三样!问过胖嫂才知道那个“金毛”叫二飞,其实也不过是个打工仔,只是凭着一手别人不会的绝活儿,在厂里摆起了架子,有时连庄琼都不放在眼里。二飞还结交了一些地痞无赖,经常在厂里寻衅滋事,调戏女工,全厂工人几乎都对他烦不胜烦,但因为人们都不想招惹事非,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听了胖嫂所说的话,我心想,这个麻烦我惹定了!便下定了决心找个机会碰碰这个刺头,其实很多年以后经验告诉我,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发生的早晚而已。胖嫂见他走远,松开了我说,“你别理他,他在咱厂霸道惯了,没人惹他,他说啥你不吱声就行了。”,“凭什么啊,打个工还得受他的气?就没人治治他?”。“哎,那小子认识社会上的人,你说大家有家有业的谁愿意招惹他?”,听了胖嫂的话,我的肝火一下窜了起来,我心说,长这么大了,爷还没怕过谁呢?他算那棵葱?黑社会的脸都被这厮丢尽了!有机会一定给这小子上上课,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马王爷三只眼!但转念一想,不是说好了来打工的吗?怎么又轴上了?还是算了吧。我正想着窗外的一声惊叫,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一看却见刚才那个”金毛”叫什么二飞的,正在对窗口那个小女孩动手动脚,那个女孩一脸无奈的绕着工作台左右的躲避着,看到这一幕,我刚刚平静的情绪立刻汹涌翻腾起来。况且毕竟刚才女孩是有意无意的帮了我的忙的,如今我岂有不管之理?这样想着我隔着窗子对那个男人大声吼道:“**干什么?”。那家伙挨了骂,便放过了女孩,用眼睛盯着我面目狰狞的说:“**的敢管老子?活腻了?”,胖嫂在一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说:“算了算了,干活儿,干活儿。”。那家伙一见更加嚣张,冲我吼着让我出去单挑,我哪受得了这个儿?以前都是我喊人家单挑的,如今竟轮别人喊我,心想真是人善人欺呀!我使劲挣脱胖嫂向门外冲去,可到了门外,我却愣住了,因为不知何时庄琼竟站在了那里,庄琼分别瞪了我们一眼,慢慢的说:“都不想干了?谁想在这惹事赶紧走人!”,那厮瞟了庄琼一眼,吹了一声口哨转头走了,我也知趣得跟着胖嫂回了厂房。窗外,庄琼那个女孩了解了一下情况,隔窗催了催我们赶快工作,而后转身离去了。大家便不再说话,各自忙了起来,我的工作除了打好浆,还要把浆水用桶提了蹬着梯子倒入工作台上的倾浆罐里,这个过程即需要一定的体力又十分危险,所以一般的女工是做不来的,但对于我却觉得相对轻松很多,所以简单的几次操作以后,我便对我的工作得心应手了。并且还得到了女工的一致恳定,说自从我来了以后,她们的工作进度大大提高了,因为她们是计件开资的,所以众女工虽然会因此越发辛苦些,但还是很高兴。忙碌中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换班后,我找了二丫一同回家,路上二丫问我,打工生活感觉如何?我说还成吧,却没有提与二飞发生的冲突,因为我不相让父母知道此事,让他们觉得我到哪儿都是个惹事的主儿。到了家,勿勿吃了晚饭,顾不得洗漱,便一头扎进了被窝,本来打算静下以来琢磨一下一天的经历,没想却因疲乏过度一觉晕到了天亮。第二天,我虽然觉得肌肉有些酸痛,但对自己的工作却适应了许多,因为我供浆供的快,所以我便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休息,有时也会利用空闲时间去帮胖嫂她们分装一下水果,所以一来二去,我与大多数女工就熟识了,人一熟,话便多,胖嫂不无关心的对我说,像我这样穿这么厚的衣服是不行的,用不了多久恳定被捂坏了,让我脱掉上衣,虽然在家里我也经常坦胸露背,但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只能一再拒绝,胖嫂劝了几次,也就不在提了。可刚工作到中午,我就觉得身上好像有许多蚂蚁爬一样痒的要命,背了身拉开上衣的拉链,发现皮肤上面长满红色的小疹子,我心想坏了,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皮肤病吧?正在胡思乱想,胖嫂眼尖,发觉了我的状况,侧身过来说:“让我看看!”,我忙说“没事”,一边要拉好衣服,可胖嫂不由分说,硬是拉开我的上衣,看后大惊说:“你这孩子,让你脱了衣服赶上要你命了,你看这么多疹子,多遭罪?快脱了!”我还想执拗,但实在痒的厉害,脸也涨的通红,胖嫂没好气的笑着说:“瞅你那样,还高中生呢,还挺传统的!”。惹得众女工一阵嘻笑,我连忙说:“不是……不是……”,而后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解释,便在女工的嘻笑声中转身忙自已的工作去了。正忙着突然感到前胸一凉,抬头一看,原来是窗外的那个女孩,用手沾了凉水向我泼来,一边泼还一边顽皮的笑着。我愣了一下,也不示弱,回身抓了一根加水用的胶管,对准窗外狂喷过去,女孩一看大事不妙,一边躲闪一边笑着讨饶。我见已经达到了“治病救人”的目的,也就见好就收,便收了胶管,继续埋头工作。那个女孩见我收了手,便用手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认真的对我说:“嗨!我叫王英,你可以叫我英子,你呢?”,我没有理会,依旧埋头干着活儿,王英见我故意不搭话儿,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那天的事谢谢你啊!”。我依旧没有作声,英子接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张宇是吧?挺不错的一个名字。”我没好气的说:“知道还问?”,王英说:“你这人挺傲的,是不是高中生很多都你这样的啊?”,我说:“只有垃圾生才是我这样呢!”。王英不禁大笑着说:“还挺谦虚的,咱们交个朋友吧?”,我心想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烦啊?便存心想气她一下,就一边干活,一边慢条斯理的说:“我有女朋友了,不想找二房。”果然王英听后脸一下就红了起来,骂了一声:“臭美!”,便回去干活了,这下该轮到我兴灾乐祸了,为了起到报复的作用,我夸张的大笑了好一阵子。其实除去性格外向的有些发疯,调皮的有些幼稚,王英说起来也算的上是一个标志清秀的女孩,和这种女孩交往自然少不了多费些唇舌,多应付些状况,但也可以落得轻松愉悦,所以一来二去的打闹过后,我们便成了朋友。至于在厂房里光着上身工作,后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当初有些小题大作了,随着大家越来越熟,我不但不再因为赤背而觉得尴尬,有时甚至会搞笑般的在她们面前摆出各种健美运动员的姿势,从而惹得这些女工一边坏笑,一边向我身上投来各种的果瓣。为了和这些女工友搞好关系,我除了在空闲时间主动帮她们干些活儿以外,还利用工作便利用冰糖泡了开水,放凉后给大家做为饮料,女工说还是我聪明,换了这么多的打奖工,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手。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天,虽然有些辛苦,却也使我的生活在忙碌中得以充实快乐,因为疲乏大多时候我回家倒头就睡,从而不必再为心底的那些儿女情长而忧郁和烦恼。这天我正在工作台前忙碌着,英子探头过来,没头没脑的问:“哎?张宇,你今年多大了?”,我故做没好气的说:“你查户口啊?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啥?”,“说谁小孩子啊?人家都十五了!”。我心下暗笑,还说不小孩子,才十五!突然又想到自己也不过十七岁而已,顿时有些落漠,“给……”我抬头一看,只见英子伸手递过来一颗糖果,我一口回绝到,“谢了,我不吃糖”,“这可不是一般的糖哦!”,我心说糖不就是糖嘛,还分什么一般的二般的?就信手接了过来看了一下,这是一种叫过“秀逗”的糖果。糖果的外包装还写着一行独特的广告语:秀逗――爱情的味道!我当时就笑了,还爱情的味道,爱情是什么味道啊,吃一颗糖就能品味?那么爱情也太廉价了吧?现在这些小女孩就是喜欢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我正在犹疑,英子又催促道:“你尝一下啊!”,说实话,我确实对这颗糖产生了不小的好奇心,就顾不得面子了,撕开了包装,正要吃,又被英子拦住,说:“说好了,吃下去可不许吐!”,我又笑了,你也太小看人了,一颗糖有那么夸张?我干嘛要吐啊?就一脸狞笑着说:“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在糖里下了药了啊?”。一边说着一边把糖放在嘴里,糖果触到唾液刚一溶化,一股怪味一下袭向味蕾,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啊!又苦、又涩、还有一种松油的味道,我豪无准备,马上就想把它吐出来。这时英子上前一步,用手一把把我的嘴捂住,说:“早就知道你要吐,不许吐,不许吐,毒不死你!”。我心说这丫头也太彪悍了,还和我动手,我正想着挣脱,突然觉得糖果的味道有了变化,不再苦涩了,倒是越来越甜,是那种草莓的味道,还有一点淡淡的玫瑰香。而且有了刚才那种苦涩味道的对比,这种香甜味变的更加明显。见我不再反抗,英子放了手,说,“怎么样?甜了吧?”,我点了点头,说,“是甜了,这就是所说的爱情的味道?”,英子说,“怎么不是,这叫苦尽甘来,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品味甜蜜的爱情!”,呵呵,这小丫头还一套一套的,不过也能为了这“秀豆”糖果的商家,这点子想的,如果他们不发才那可真叫时运不济!此后英子总会时不时的送我一颗“秀豆”,我呢也会偶尔买些雪糕或冰琪琳什么的,小孩子嘛都喜欢吃些乱七八糟的小食品。胖嫂却对“秀豆”嗤之以鼻,“切,还有花钱买这玩艺吃的?还真行,英子的“秀豆”总算送的出去了,呵呵!”一般这时我都会说,“小孩子嘛?我不好卷人家面子,哄她玩呗!”不过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喜欢上了这种糖果的味道。打工的生活就这样平淡忙碌的过着,虽然没有想像中的有趣,总算好过在家时的无聊吧?每天朝八晚六,与二丫一起上班下班,上班期间又有英子这个古灵精,好歹也多了不少乐趣。不过这小丫头,自打认识那天起就一直怪怪的,比如从来都是直呼我的大名,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对她说:“嘿,你个小丫头,别老张宇长,张宇短的,要叫哥!”,“谁认你作哥啦?我就叫你张宇,怎么了?张宇?张宇!张宇……”。英子就调皮的这样叫着跑开了,哎!有什么办法呢?张宇就张宇吧,反正我又不少什么,倒是把她自己给叫老了,呵呵,就由着她吧。后来,从胖嫂那我知道,英子挺不容易的,她家里挺穷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在两年前出了车祸,现在只能在轮椅上生活。一家的担子都压在英子一个人身上,没办法,英子去年就辍学了,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贴补家用。了解了英子的身世,不禁使我对英子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所以从那以后,我对英子有意无意的总会照顾一些,有时帮她做点活,有时故意收集一些笑话讲给她听逗她开心。上次与二飞的事过后,庄琼来过车间两三次,每次来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一下,有时也会向征性的测试一下浆水的糖度,一次我壮着胆子把配浆时糖放的太少的意见和庄琼提了一下,庄琼听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算不上生气,却也语气逼人的说:“你呀!真是上学上呆了,再说别人不也是这么干的吗?我们出什么风头?”。本来我还打算对庄琼说些什么信誉、效益、诚信什么的,一时竟再也无法说出口了,庄琼见我不再作声,便转身离去。望着她的背影,我觉得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又大大的矮了一截,但我毕竟还是良心未泯,所以每次配料时都会自作主张的把冰糖多放一些,但这种感觉却依然使我痛苦,我觉得这对于我无异于自欺欺人,只是在精神上寻求一点解脱罢了。但事情在几天后竟然起了变化,那天早上,我刚到班上,发现庄琼就早早的等在那里,而且更加令我吃惊的是,她竟然拉着我的手,高兴的又笑又跳。我被惊得一愣,而后诧异的问:“厂长,你没事吧?”,半晌庄琼才稳了稳情绪,对我说明了原因。原来,市工商检验处对我县几家食品厂进行了不打招呼的检查,结果大多数厂家的产品质量不合格,很多厂家被罚了款,或被停业整顿,有的甚至被吊销了生产许可证,而我们厂虽然糖度指标偏低,但却是同类产品生产厂家中相对较好的了,所以这次只是进行了一下警告,并向征性的罚了几百元钱。这时我才明白正是我的自作主张的小动作,误打误撞的使庄琼避免了蒙受更大的损失,庄琼兴奋的对我说:“你是怎么知道工商要来检查的?”,其实说实话我还疑惑着呢:“什么?”工商要来检查呀?”“呵呵,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知道?”,“那你怎么会事先多加了糖呢?”,“我那是糊乱加的,只是碰巧撞上罢了”。听了我的话,庄琼显然感到有些失望,目光也暗淡了下来,不过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当庄琼转身要走的当口儿,我叫住她说:“有了这次教训,不如以后我们就别加香精,干脆全用糖好了。”。庄琼没有作声,我知道此时的她一定在做着复杂的心理斗争,我忙不失时机的在一边给她讲些什么老套的信誉啦、效益啦什么的,其实不用我多说,庄琼也是个精明绝顶的人,之前这所以偷工减料,只是跟着别家厂子做,不想出头罢了。经过此次事件,又加上我的推波助澜,最后庄琼终于下了决心,从那以后这家食品厂便成了当地第一家用全糖制作罐头食品的企业,正因为如此该厂在以后相关单位的多次质检联查中从未出过问题,而且还被评为市十佳乡镇企业和消费者信得过单位。此后厂子的牌子响了,消售额也翻了好几番,那段日子我们发现,庄琼整天都是笑盈盈的,举手投足间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照人的光彩,而且她来我们车间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有时还会和我们一起工作,因此车间里的气氛也就日益轻松起来。每项个员工都在工作中快乐着,干到月底开了工资,一数竟有七百多,这比其它车间的男工都多,我心说是不是我的工资发错了?正想去找会计重新核对一下,胖嫂拉了拉我的衣襟,说:“你还真是实在啊,哪有工资多还不愿意的?实话告诉你吧,是庄厂长给你定的工资,还有庄厂长可能想让你做生产主任,就是负责全厂所有的车间的生产工作。”。我当时有点发懵,心说这是哪根哪啊?我一来不就说好了,只干两个来月,开学就离职的吗?正这时有人跑过来,说让我去厂长室,我正想问个清楚,就一路小跑着过去了。到了厂长室,见到了庄琼,她先是让我坐下,然后问了问我对工作是否适应,对厂子的发展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这一下可把我问懵了,这都哪根哪啊,心说庄大姐你该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不过看了看庄琼一脸严肃的样,看来不是。见我默不作声,庄琼说:“你到厂里有一个来月了吧,通过我的观察发现你对事务的处理有一定的能力,而且对生产经营也有一定的见解,正好咱厂里有一个生产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着,你想不想试一试?”我虽然事前在胖嫂那听到一点口风,但这话从庄琼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吓了一跳,赶紧连连摆手,说:“这可不行,我这么小的年纪,别说什么主任了,制浆工这个工作我还不一定胜任呢,再说过些日子就要开学了,我就得离职,你太高看我了。”庄琼看着我,摆了摆手,说:“正是因为你年轻刚刚进入社会,才有一种闯劲,我喜欢你这种拼命三郎的劲头,还有就是你是第一个敢当面向我提出建议的员工。并且,为此还给咱厂避免了不小的损失,就凭这个,我就希望你能试一试……”听了庄琼的话,我心下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不过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几量几斤的,所以谈来谈去还是一再的推辞,后来庄琼看我的态度比较坚决,就说:“这样吧,你先在你原来的岗位上先干着,你回去也考虑一下,如果开学后你回去读书,那庄姐没说的,一定支持,如果万一你不想上学了,就答应我好不好?”,我一看事以至此,只能这样了,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通过这次谈话,我看的出庄琼还是很器重我的,自己的能力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我当然暗爽,但对于我也是一种无形的鞭策,不过鞭策归鞭策,以后干起工作来还是觉得比以前更加轻松和愉悦。然而好景不长,这种气氛不久便被一种不和谐的气氛打断了,那天早上我上班后,发现车间所有的人都围坐在车间门前,或是议论纷纷或是低头不语,都没有开工的意思,我也没有多想,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开始工作准备。这时胖嫂叫住了我说:“歇会儿吧,看来今天是开不了工了!”,我忙问为什么,胖嫂说:“还不是因为那个二飞!”。原来罐头的生产有一道至关重要的程序,那就是封装,一些大的企业,都是用封装机,然而一台封装机动辄几十万,这种价格对于我们这种小厂来说,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这些小厂不得不采用人工封装,就是用人工把高温中的罐头从消毒箱中取出,趁着高温压盖封装,程序听起来简单,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出来的,一般人如果操作不慎,就很容易被烫伤,并且产品的合格率也得不到保证,所以掌握这门“绝技”的二飞自然成了这个小厂的重要人物,正因为这样,二飞一再向庄谅提出加薪的要求,如今他的工资已经相当于其他工人的两倍还要多,然而那厮还不满足,当再次提出加薪的要求被拒绝后,那厮竟请了假,并扬言跳槽去其他的工厂。这下可给了庄琼来了一个下马威,没有了封装工所有的工作都被迫停了下来,否则只能白白的浪费原料。我了解了情况后,便问胖嫂庄琼在什么地方,胖嫂说:“厂长可能在封装车间呢。”,我听后就向封装车间走去,进了车间的门,眼前的一幕把我惊呆了,只见庄琼背对着我正在工作台前小心而执拗的练习着封装,但是一身套装打扮的她显然不像个封装工,而且虽然她戴了厚厚的手套,但每次从消毒柜中取出瓶子时,还是会被烫的轻声尖叫,并且大多数瓶子还未等封装便被失手打碎在了地上。我不忍在看下去了,轻声叫我一声庄琼,庄琼没有答应也没有回头,却更加赌气似的重复着无用的动作。我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她,说:“你是一厂之长,犯得着跟一个无赖这样吗?”,庄琼没有说话轻轻的抽泣着,白晰的脸上几绪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鼻翼的两侧,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滑过翕动的嘴角无声的向下滴淌着。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所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着:“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但话一出口,便立刻后悔了,我算什么,在这大呼小叫的?可是没想到庄琼不仅没生气,反而哽咽着说:“人家的定单催的很急,交不了货,咱这个小厂就算完了,你说该怎么办呀?”。她这样一说,我更加同情起庄琼来,便劝解说:“咱厂这么多人,总会有办法的……”。庄琼说:“咱这儿懂得封装技术的就那几个人,除了二飞,他们其它的人都是别家厂里的人,如今二飞他们又……”,我一边听着庄琼的话一边仔细的看了看工作台,沉思了一会儿,就对庄琼说:“我看让我试试吧!”,庄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看得出她的犹豫,我继续说:“不试只有死路一条,试了或许是条出路!”。庄琼沉默了一会儿,说:“可离交货的期限只有三天了!六百箱的货,能行吗?”,其实我没有一点把握,但为了不让庄琼彻底失望,还是故作坚定的说:“试试吧,我想能行!”。之后我让庄琼离开了封装车间,把我一个人留在车间里,此时若大的车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消毒箱里外泄的蒸气嗤嗤的响着。我点了一支烟,倚在工作台边,边吸边里里外外的打量着车间内的设备。其实工作台上的设备非常的简单,由此我可以断定,封装过程应该不需要繁琐的工序,一定是哪个关键的环节出了问题,或是容易被人忽视,这样想着我便开始了尝试,然而出师不利我刚把手伸入消毒箱取出果瓶,还未等拿稳,便承受不了果瓶的高温,烫了手不说,果瓶也摔得粉碎。我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迅速了,看来不是取果瓶速度的问题上,问题出在哪呢?我静下心来一边思考一边仔细的重新打量着这个车间,这时在房间远处不显眼的角落处我看到一个红色的水盆。我走过去拿起来一看,里面还有一副破旧的不像样子的手套,我一下就明白了。我把水盆加满凉水,戴好手套,再用凉水把手套打湿,这回去消毒柜取果瓶果然没有先前那样热,手的耐热时间足以把果瓶拿到工作台,经过反复试验,我终于掌握了封装的技巧,原来就是适时的用凉水降温,才能进行从拿果瓶到封装的一系列操作。知道了方法就只剩下熟练度的问题了,后来我不但研究出了封装的方法,而且还带出了两个徒弟,后来,我们三人一同上阵,封装的速度提高了很多。经过整个车间的加班工作,六百箱货我们只用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就完成了,供货危机解除,一切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