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本无情(一)

东篱散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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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是一汪海水,会为你舞起澎湃的浪花;

    如果我是一团烈火,会为你燃起雄雄的篝火;

    如果再给我一点勇气,我会对你深情的说那三个字;

    ……

    小江的出现,让我对自己情感上的懦弱讨厌到了极致,我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活的有些不太现实,或许自己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面对感情自己总是喜欢用精神去感观,我喜欢那种火花,却不能让它燎原;我享受那种电流,却不能让它点亮。这种只有索取没有付出的感情让人彷徨,让人痛苦,让人绝望……在这样一个焦灼困惑的日子里,我又遇见了施杰。那是一个清早,我与老梁一边打闹着一边向厕所的方向走。迎面便遇上了施杰,施杰见了我一下便停在了那里,我本来正与老梁闹的开心,施杰的出现让我反应很大,连挂在老梁肩上的手都忘记收回,整个人全定在了哪里。我看着施杰的眼神,那双黑黑的眸子深深的,蕴含着一种复杂的神情,那是一种无助,一种期待,一种温情……“哎呵?这妞儿是你对象吧?”老梁感觉到了我的异样,嘻笑着盯着施杰。我回过神来,捅了老梁一下,说:“别……别瞎说……”感觉嗓子有些发干。“切!少来,看你脸红的,你俩绝对有一腿……”老梁笑着说。施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然后一边用手捂着脸一边跑开了。我的心里暗爽了一下,打了老梁一下,说:“看你瞎说不是?把人家说跑了吧?”“切!你少跟我装,你俩要是没事儿,我梁字倒着写,咱看这种事儿一看一个准儿!”老梁拍着胸脯说。回到宿舍,老梁便不顾我的阻拦大声宣布他的伟大发现:“大家注意啦,我总算知道张宇这小子相好的是谁了?大家猜猜是谁?猜对了有奖。”,没想大家的情绪并不是很高,老梁有些不大死心:“张宇,他的相好,你们不想知道是谁?”“切!这都是不宣的秘密了,也就你一个人不知道!”洪伟坏笑着,“不能吧,我说的可不是我妹子金彤,是另外一个人,你们绝对想不到她是谁!”“施杰!”孔杰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哎呀,好险!多亏没宣布奖品,要不非丫破产不可。”老梁一边擦着汗一沮丧的说。“他们这事儿磨磨叽叽的都快三年了,除了他自己还有你,这屋里谁不知道啊?”孔杰说。“什么?三年?”我怎么看着跟初恋似的?最多也就一个月!”老梁又瞪大了眼睛,“要不说人家张宇有深度呢?看人家这恋爱谈的,光这个头儿就够拍本连续剧了!”孔杰坏笑着。一直以来,自己都常常成为宿舍话题的焦点,然而因为这事儿还是头一次,心里乱乱的,脸上有些发烧。我躺在床上,一边吸着烟一边想着,施杰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本来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被老梁变成了广而告之。我一时说不清是该怨恨还是该感激那个家伙。愿以为隔在我与施杰之间的那层薄纸会因为老梁的这一举动而被捅破,然而事实再一次无情的告诉我面对这段情感我是多么的无能与懦弱。那次以后,施杰常常会在晚上自习的时候出现在我们班前面的走廊里,有时她会有意无意的与我对视几眼,而有时她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这样的时候,我会静静的望着她,而她又静静的望着天空,夜空上繁星点点,映在我的心里便都化作了那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思念……这样的日子久了,金彤也看出了端倪,加上老梁在一旁的“点拨”,她总算了解了大概。“张宇,你小子怎么到处拈花惹草啊?太不象话了!”金彤揪着我的耳朵说,我痛的要命却没有反抗,说:“你揪吧,揪死了拉倒,反正也烦的要命!”。金彤见我没有象以前那样的与她打闹,也就收了手,一脸正色的问我:“你……和她多久了?”,我沉思着无言以对,“怎么不说话啊?不说拉倒,没心思听你的那些破事儿!”金彤开始收拾书准备离开。“我真的不知道多久了!”我大声说,金彤一愣,“你自己的事儿,你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可以说刚刚开始,也可以说已经三年了……”“三年?在认识我之前?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那为什么又说刚刚开始?”金彤大张着嘴,“这个我给你解释,这小子早在三年前就招惹了那妮子,并且还动了真感情,你说动了情就找人家说去啊?三年了,一个字都没说过,还整的跟地下党似的,要不是我的火眼金睛,这他伙恐怕得瞒到毕业!”老梁在一边插嘴说,“单相思?”金彤瞪大眼睛,“我看也不像,据我观察那妮子对这小子也有意思,不过这两个人一来一去的打太极,那劲拿的,啧啧……”老梁说,还好老梁的嘴快,要不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金彤的问题。金彤转着眼睛琢磨着老梁的话,半晌说:“还是不大明白,哎?对了,你小子早就心有所属为什么还老往我身边凑?还好我陷的不深,老梁你这当哥的得替我作主,给我打这个负心的家伙!”金彤半真半假的说。老梁一咧嘴,笑着说:“这事我可不干,这小子黑着呢,而且属狼的睚眦必报,要不你找老曹试试?”“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我红着脸说,“少来,心里想着别人,嘴上却说喜欢我?”金彤有些生气,“但是男人还有一种感情,那不只是喜欢,而是……”我说。那天,我把我与施杰之所有的事都与金彤说了,其实我一直需要有一个这样的倾诉的对象。这是一次倾诉,更是一种回忆,我检索着我的思绪,把我的感受全部说了出来……我讲完的时候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得很久了,教室里只剩下我、老梁还有金彤三个人。我讲完了,而老梁与金彤却好天半天才缓过神来。“张宇,你确定不是在给我们讲言情小说?”金彤认真的问,我苦笑着摇摇头,“但是……好象……过程也太过简单了吧?你们真的都没独处过?”老梁怀疑的问。我又苦笑着摇摇头。“所以说也许这只能算作是个开始……”我默默地说,“嗯,我好象明白了,你们的感情是那种抽象的,柏拉图式的,看似简单其实华美,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们这种经历,所以也就不会有多少人能够理解。”金彤说,“哎,这么费劲,换了我早就搞定了!”老梁不耐烦的说,金彤白了他一眼:“说你没情趣吧,你还不服气,都向你那样,还哪来的爱情童话?”,接着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不过话又回来了,你和她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啊?眼看就要毕业了,你一点打算也没有?还有我觉得,你们老是这样,对施杰也是不公平的。”金彤的话再次让我无言以对,“切!他要是敢向施杰表白,还用的着拖这么久吗?张宇,认识你这么久,我觉得你一向是个敢作敢为的人,遇到事一向是说干就干,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这么优柔寡断呢?真让老梁我瞧不起!”老梁说。老梁说的没错,连我都一直找不出原因,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我是这样的懦弱,别说老梁,连我自己都越来越讨厌自己了。“走一步说一步吧……”最后我无耐的说,老梁与金彤一同叹了口气,“胆小鬼!”二人同时骂道,我便痛苦的笑了……

    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施杰再次出现在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看看,人家又来了,是个男子汉你就出去,和她把事情说开了,也免得你们两个这么痛苦!”金彤推了我一下说,“你要不说,我出去说啦?这事我最愿意办了!”老梁说。我一听就开始起急,说:“老梁你丫的敢!老实待着,别给我瞎掺合。”“对,老梁出去给他们挑了,省得我也整天介跟着姓张的闹心。”洪伟在一边坏笑着,这崽子又来落井下石,我心里骂着。其实我何偿不想找施杰说明白呢?但是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牵绊着,让我下不了这个决心。这样想着,我便开始烦燥起来,而此时我的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彤姐,要不我帮你看看手相呗?”我换了一副流氓的面孔,“呵呵,你的老谭师父都退隐山林了,你这没出徒的家伙还想在这蒙事儿?”金彤一时没有明白我的用意,笑着对我说。“哎?没出徒也算学过啊?让我算算今年你能不能金榜题名,我算官运算的准了,呵呵!”“真的?那你得好好给我算算,好的你就说,不好的你就说成好的!”金彤高兴的说着,一边把手伸了过来。我一把接过金彤的手,一边假装给金彤看手相一边用余光看着窗外,此时施杰已经转过身来,正生气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一丝快感。“彤姐,你的手保养的不错啊,软软的……”我一副流氓相,金彤用另一支手打了我一下,说:“少逗闷子,快看吧你!”“别打啊,我看好了,你这命啊……”说着我把嘴向金彤的耳边凑去,金彤为了听清我的话也下意识的把脸凑了过来,我一边坏笑着,一边在金彤的耳边糊乱的说着。眼睛却死死的看着施杰,此时的施杰已经走近我们教室的窗子,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眼里已经浸满了泪水。本来以为自己的内心会再次的愉悦的,却没有想到就在施杰的泪水滴落的瞬间,它却重重的抽痛了一下。施杰捂着脸跑着离去,而我再也没了笑容,如同没了灵魂的躯壳死死的僵在了那里。“张宇,你真是个混蛋!”金彤一下子全明白了,“你这样会把她的心伤的很重!你真的忍心看着她这么伤心落泪吗?”,面对金彤的责怪我无言以对,其实当我看到那滴泪水,我就已经为我的行为感到后悔了,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这么干。那是为我滴落的一滴泪水,从施杰的眼里滴落,便一下砸进了我的心里。金彤说的没错,我真是一个混蛋!~

    那天以后,一连几天我再也没有去过教室。一个人躲在宿舍里,不是抽烟就是喝酒。没有爱情,没有希望,没有一切……至少我还有麻醉,还有疯狂,还有收留我的摇滚乐……“也许是我不懂的事太多,也许是我的错,也许一切已是慢慢地错过,也许不必再说?从没想过你我会这样结束,心中没有把握,只是记得你我彼此的承诺,一次次地冲动耶~~~”我呐喊、我疯狂、我歇斯底里……我像一座活火山一样渲泄着我的一切。“疯了!疯了!这孩子真是疯了!”老曹说,“多年以来,总是感觉匆匆忙忙,想法太多希望太少,岁月反复无常,过去太遥远为来太迷茫,时间总在梦里躲藏,失眠的恐慌,奔走的欢畅,在麻醉和迷幻里徜徉……”我吼叫着,“看这样子,这家伙活不到毕业了……”洪伟摇着头说。

    这么折腾了几天,在那帮家伙终于忍无可忍商量着搬出宿舍的时候,我却成了泄了气的皮球,突然沉默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是时候了,是该给这段感情一个说法的时候了。“没事儿吧?不会真的傻了吧?那个?那个著名的精神病院电话几号来着?”老梁摸着我的头说,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屋顶说:“我想给施杰写封信……”“哎!这不就对了吗?早就该这样了!”“哎,对了,最新战报,你这几天闷在宿舍里都不知道,那个什么小江的可是加强了攻势了,施杰到哪他就到哪儿!”洪伟说,“我靠!这是泡妞的绝招之一啊,女人最经不住这么死缠烂打!危险了啊!”孔杰说,“不过我还听说,施杰说了,如果他再这么下去连姐弟都没的做!看来一时半会的城池还不至于失手,呵呵!”洪伟说,“你们都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办……”我漠然的说,此时床上的单放机里正播着一首忧伤的情歌: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太多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怕你难过转身就走,那就这样吧我会了解……我入神的听着,此时的我就是这样一种心境,“有了,妹夫!不如你就把这首歌抄给施杰吧!我敢保证她收到一定会泪流满面的。”孔杰兴奋的说,“对,不错!有创意,就这么定了吧,写好了给我,我给你当邮递员。”老梁说。

    信是下午写的,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宿舍里,一个下午,我整整抽掉了一整盒烟,而且又喝掉了大半瓶的白酒,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三年了,是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我的第一封情书,(如果它算作情书的话)一点也不浪漫,甚至连信纸也是顺手撕了一张历史书皮充当了的。而且我也没有如事先说好的那样,去抄写那首最能代表我心境的情歌。也许我真的醉了,也许此时的醉又是别样的一种清醒,我突然学得既然无力去争取就该懂得放手,这是一种解脱,更是一种体谅,如果你真爱一个人,又不能让她幸福,总不能让她继续无谓的痛苦。这样想着,我便写道:

    施杰同学:

    请允许我这样直呼其名,因为思前想后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称呼你,也许这想称呼最为恰当而且尊重吧。如果不是我的错觉或是自作多情,我想你也承认我们有过那种怪怪的情愫吧。我承认,这样的一种情怀纯结而美好的,三年来,我为它愉悦过,为它痴狂过,为它忧郁过,甚至消沉过……无论如何它所带给我的都将是让我终生难忘的记忆,为此我该感谢你,感谢命运,让我有幸经历如此煊丽多姿的青春时代。然而我不得不说的是,我越来越清楚的看到,自己在对待这段情感是多么的无助,甚至是无能,我就如同一个不负责任的园丁,亲手种下了爱的种子,看着它发芽,却不能让它茁壮的成长。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得到那样宝贵的情感呢?也许在你和我之间,我永远说不出那一个字,但是让我不能容忍和释怀的是,继续让你被这段情感而牵绊和苦恼……我不能继续自私,也不能一错再错,你是那样的优秀,并且也有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赢得这段情感,也许他们才更有资格……

    请允许我再次为你带给我的那段美好的记忆表示感谢和对当初不负责任的打扰而深深地说声对不起……

    蠢狼

    1996.3.5

    我由着我的思绪,写完了我与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其实与其说是情书,也许称为“绝情书”更为合适,在那小小的一张纸上,我写下了三年来我情怀,写下了此时些刻我痛苦孤独的情感,也写下了我万分的无助与绝望……写过之后,我感觉自己仿佛轻松了许多,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总会轻一些吧?我觉得有一滴泪水从眼眶里滑落,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扼杀了一切的刽子手……

    我死一样木然的躺在床上,空气里到处飘袅着被我吐出的烟雾。这该也是烟草的魂魄吧,我奇怪的想。门呀的一声开了个小缝,马红艳和金彤鬼头鬼脑的探进头来,“咳咳,怎么抽这么多烟啊?”两个人一边咳着一边说。我依然静静的躺在那,没有说话。“这家伙喝了不少酒吧?”马红艳说,“喂!老师让你统计一下你们宿舍的个人资料,高考的时候用。”,我模模糊糊的听着,有点想睡了。“别理他,不定又哪根筋不对啦!”金彤说着,然后拉着马红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