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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城墙上的戍卒端端正正站立,眼神却不时偷偷打量着扶垛而立的自家主帅。看着这般年轻的安抚使大人口中吟唱着词句,这个最底层的小兵心里却是另外的一番滋味。
在传闻中这位济宁侯爷,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据说曾经带千人在辽国十万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斩将夺旗只是等闲。可是自从大帅到了熙州城已快两月了,除了那么几次轻衣裘马带几十个护卫出城去踏青赏景,竟然一次军营都没去过,更别说带兵打仗了。
难道说从前听来的东西都是假的不成?这位新到的大帅怎么看都不像个统兵的样子,和城中的文人士子完全没有区别。一边想着,老兵心中暗暗的叹息,现在摊上这么个主将,看来秦凤一路未来战事一起前途堪忧。
和宋江的闲适恰恰相反,熙州城最近一个月来可是热闹的很,隔三岔五的就有东面的商队经过。说起来这些商队也是奇怪得很,运来的全都是粮食茶叶,其他的东西半点也瞧不见,就这些东西也从不在熙州城售卖,只在州城经过再往西去。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普通商队过来售卖完货物之后,总是要买些牛马牲口回去。这个把月来的商队只见向西走,却看不见返程的,总不是要把那些个物事送到极西面的回鹘人那去吧。
不管人们多么奇怪,可也想不到缘由。那些商队手中都有安抚使大人的通行手令,也不会有人去那么多事,说不定都是朝廷的探子,要去西面侦查敌情的。只是朝廷怎么可能一次派出那么多的探子西行,要知道这两个月走过的商队少说也有一两万人了。
熙州百姓的兴奋早就过去,两个月来宋江日日在城中高卧,从来不见有什么有力的举措。对前些日河湟两州和西宁州的的混乱,被吐蕃人围困的事情不闻不问,就像从未发生过这些事情一样。这样的结果让西北原本兴奋的官民大失所望。不过也有不少人感到庆幸,风传宋江此人尤为好战,原来也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西北的军民失望伴着侥幸,其实来个这样的大帅也不错,起码能让西北的百姓安宁几年。连年不断的征战实在是太苦,十五年间,西北之地荒废农田无数,战死的民夫百姓达数十万之众,也该歇上一歇了。
宋大帅虽不出城,可是事情还是做的。几个月来,他对熙州境内的具体事务部去理睬,全部交由本地官员处置。他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通令沿边所有寨堡将领,日夜戒备严防死守,绝不可轻起边衅,否则军法从事。
这件事情正合沿边寨堡禁军诸将的心意,喜欢打仗的都是军中高级将领,冲杀在第一线的禁军将士,谁不像想着平安度日。打仗时要死人的,死的基本都是中下级的军官和士兵。
第二件事情更是让西北秦凤路一片欢腾,安抚使大人一改前任的做法,他在各个州县驻防的三十万民军弓手中,精心选拔出来最健壮的三万人,调这些人全部聚集到熙州城进行集训。这三万人虽然还是民军的称呼,可一反常例全部配给军饷,与禁军平齐,但脸上并不刺字,六年之后就可以自愿退出。
除了这三万配饷人员,其余二十多万民军弓手全部拨给钱粮发回原籍,让大家回家种田劳作。虽然所发遣散费微乎其微,每人只有半贯钱。但这是破天荒来的第一次,民军弓手们第一次拿到朝廷的饷银。要是从前别说拿钱,就吃的干粮持的弓箭都得自己自备。
一时之间宋侯爷的勇武被世人淡忘,随之仁义之名却遍传西北。除了民军弓手遣散外,西北之地长期服劳役的五十万民夫,也发还归家绝大部分,只留下两万人做着来往运输军资的事宜。这两万人并不是强征,而是自愿留下的,因为每人除了衙门负责吃食,每月还能有一贯的工钱。
一贯钱在大宋能干什么,能买到两百斤的米面,在西北基本足够一家的开销了。为了这一贯钱的工钱,想要留下继续劳役还需得选拔,参选者足有二十万人。一个壮丁在家里田地半年也未必能赚得一贯,留下一个月就能有这么多,谁能不眼红。
不过这些弓手民夫也不是简单的遣散了事,返家之后按照每庄每里的地域依旧划分结为民军。每个人每月必须统一抽出五日的时间进行操练,这练的不再是射箭,而是长枪刺击之术和队列。
宋大帅极为体恤百姓,所有适龄丁壮凡是按时操练者,每月均能领取铜钱十文,算是耽误农事的补贴。这等善政一出,无数倍拆散的家庭得以团聚,数以百万亩的良田得以耕种。无数人歌功颂德,盛赞宋帅是宅心仁厚,甚至还有人在家中立下长生牌位,保佑宋大帅能长命百岁,永镇秦凤。
宋江的所作所为,让西夏的君臣们也长出了口气。看宋江这个架势宋国的确没有挑起战争的念头。比较秦凤路的百姓而言,西夏的君臣们对新到边帅宋江侯爷了解得多得多。
就是这个秦凤路百姓觉得无比仁慈的书生,北上辽国,手上沾满了契丹人的鲜血,在辽地能止住小儿夜啼。南征方腊,五千人就剿灭五十万大军,歼灭十万俘虏数十万。这么个人物就算再表现出一团和气,他们怎么也不敢掉以轻心。可以说他今日的身份地位,是用无数的鲜血和白骨堆砌出来的。
这段时间,可以算得上宋夏边境百年来最和平的一段时期。由于双方都小心谨慎的退让,在两个月里,两国漫长的边境竟然没有发生一起冲突,没有出现一人伤亡,甚至两国军士连距离对方国境百步之内都不曾迈过一次。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凤路难得的呈现出一片祥和景象。正值春耕时节,在田间地头可以看见无数的百姓正在忙碌,而大道上运送军资的队伍,比起往年来,算得上几近绝迹。
春雨连绵的下了四天,终于等到了雨停,太阳出来的时候,宋江的舒服日子终于过到头了。
义勇军全军两万五千人已经悄悄就位,入驻在熙州城北与兰州、河州三州交界处,三百余里外的一处广阔平原上。早在到达熙州的半月时间内,宋江就安排两万民夫在三州交界处,结河川边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立下一座木寨,一座能容下数万军马的超大营寨。
五千前军下寨之后,立刻广发军马开始驱逐数百里平原上为数不多的吐蕃熟番。并立下赏格,凡是愿意迁走的番民,每户都能领到二十贯的赔偿。
对居住在此处的吐蕃人来说,这片平原草地甚少,其中大半都是戈壁,是以数百里内不过只有数百户。本处住户绝大部分自愿拿钱迁走,留下不愿走的几户人家,义勇军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没日没夜的都有战马在他们帐篷外面奔跑,时不时放牧的牛羊会变少,要么掉到河里淹死,要么被石头砸伤。这样的情况没有维持几天,整个原野上的吐蕃熟番就走得一干二净。
宋江抵达熙州两个半月之后,终于第一次穿上了军服,带着自己的数百亲卫,扬着尘土大队人马奔出了熙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