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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
老候蹲在一株大桦树前,流着口水盯着桦树上的几根草管,草管中有桦树汁流出,已经快要灌满了几个大葫芦。
这玩意用来酿酒,那滋味别提多美了,已经跟大锅台镇的那酒户说好了,自己出粮食出桦汁,然后托他们给自己多酿点烧刀子,那玩意儿烈得很,一口下去,跟喝了刀子似的。
老候背着三个大葫芦,每个都能装五六百斤的桦树枝,轻若无物地进了大锅台镇。
一路上候爷候爷地叫道,老候也随口回应着,见了谁家媳妇漂亮还要调笑两句。
镇子里的居民们也不以为意,这位候爷是一个挺和善的妖怪。
大锅台镇是因为镇里有一个方圆十丈的巨大锅台而得名,而这个锅台,也出产着方圆几百里最知名的烧刀子酒。
把东西放到酒户那里,出门左拐就是饭馆,一只烧鸡,一碟香干豆腐就是极好的下酒菜,葫芦里是最烈的烧刀子酒。
老候听着居民们家长里短的八卦,不时地还补上两句。
却听有人道:“听说驴腚沟子出事了,有个猎户去那边猎猪,发现整个驴腚沟子屯全无活人,全都被抽空了身上的血,就在屯子最中间挖了坑,血水灌进去,都浸透到井水里去啦!”
“我的妈呀,这是碰上啥邪性玩意了吧?”
“会不会闹妖怪了?”
“放屁,没看候爷在那坐着嘛,哪个邪性妖怪敢来候爷的地盘搅事!有这功夫,还不如操心一下今秋的赋税呢!”
“是啊,候爷跟上头说一声吧,把税给减减!”
“去你玛的!”老候笑骂道:“老朱刚刚定鼎天下,轻徭薄役的,你们还想咋地!”
“啊哟,这天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归谁管呐,要我说呀,干脆咱们就在候爷的妖威之下讨生活算喽!”
“想得美,爷我懒得带你们这些凡人!”老候笑骂道。
哄笑中,自门外进来一个看起来不过双十的女子,女子模样秀丽,长发盘在头顶上,如同长了独角一般。
这秀丽绝美的女子一双眸子泛着血色,进了酒馆便四下打量着。
镇里少有陌生人,有了外客全镇都能知道,这女子很面生。
而且在这个年头,更少有女子胆敢独自在外闯荡,切不说危不危险,名节还要不要了。
酒馆的老板赶紧上前招呼着,心里却琢磨着,这女子长得美又不狐媚,看她细腰宽胯丰臀,又是个好生养了,真要是落了难,不妨留下来给儿子当媳妇!
酒馆的掌柜还不待开口,那名女子便一伸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老候一愣,他自然看出来,这是一位修士,妖族与修士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但是勉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没想到这名修士一进门,便对凡人动粗,太丢修士的脸了吧。
老候还不待发火,却见这女子一伸手,将酒馆掌柜的咽候扯开,鲜血喷出的时候,以一个十分奇妙的弧线向四周洒去,待洒落之后,地面便沿着血迹的地方,轰地一声塌下去丈许深。
“邪修……”老候的脸一沉,厉声喝道。
“我可不是邪修,堂堂青城阵法派!”那名女子咯咯地怪笑一声,伸手又拽过一人来,如法泡制。
直到这时,酒馆里的凡人们才回过神,惊叫着向外逃去,可是一逃出门,却发现,不知何时,整个大锅台镇全都被笼罩在一片佛光当中,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僧赤足行走在空中,所过之后,凭空生莲。
“红莲业火净凡心,也是尔等造化!”那名眉清目秀的小僧,说这番话的时候,尚不带一丝凡间烟火气。
但是随着他双手一挥,空中佛光落下,纷纷罩到那些居民的身上,居民们像是立刻化为虔诚的佛门僧侣,一个个双手合十着,向酒馆的方向走来。
酒馆轰然塌陷,地面形成了一个数丈深,宽达十余丈的巨坑。
“此地正适合这九转阴阳阵,转阳阵自然可以转天道,我等还有救!”那名女子带着几分激烈的戾气吼道。
老候的瘦脸一沉,他做为一只大妖,自然感受到近年来天道出现的微妙变化。
他也在一直苦苦思索着如何应对这天道的变化,这对于修行界来说,绝对是天大的事。
但是每每喝到七八分醉便又将这事抛到脑后去了,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至于自己嘛,唯有酒中见乾坤。
但是这两个明显走火入魔,居然以凡人鲜血来炼阵的修士,却触了他的底限。
大锅台镇自己生活了百余年,这里的烧刀子也尝了百多年,早就把这地方划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了,就算是那些骑着刀挥着弯刀的游牧民族,也只到了镇边上,放下两名税官便走了。
现在这两个入邪路的佛道两修士,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来搞风搞雨,可把俺老候放在眼中了!
“吼……”
老候的面目狰狞,发出一声狂吼。
这一声狂吼,顿时将那些被罩在佛光中的居民震醒了,看到酒馆变大坑,再联想到驴腚屯发生的事情,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吓得四散而逃。
“阿弥陀佛!”
小僧一声佛号,顿时佛光如鞭,噼啪做响,以佛光困凡人,本就小题大作了。
小僧面带宝光,唯有眸子泛红,合十着双掌淡淡地道:“妖兄,如今天道出现变化,倾移向人族,我等欲以人血祭天道,扭转天道之变,不知妖兄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扭转天道之变我没意见,但是,杀人不行!”
小僧淡淡地道:“需以人血相祭方可!”
“那也不行,我是妖怪,不是吃人的野兽!”老候冷冷地道。
“那便罢了,妖兄你且让开,此事由我等来便可!”
那名女子一挥手,身周数十个法器飞掠而出,将周围数十名居民卷到身前。
小僧道:“虹香,不可以法物相助,需以利刃,如同凡人那般行事,直接割开颈脉之血便可!”
“好烦,这镇子数千居民,我要杀到什么时候去!要不你也来!”
那名女子没好气地道,手持一把尖刀,捉过一名妇女如同捉小鸡似的,把脑袋向旁边一揪,一刀划了过去,鲜血如箭向坑底喷射而去。
那名妇女老候认识,甚至还调笑过几次,而且那丰满的妇女几番暗示他男人不在家,要他去家中喝酒玩耍哩!
“气死候爷了,棍!”
老候一声大吼,手一伸。
空中,云气翻卷之间,一溜白烟径向老候飞掠而来。
梆……
一声沉闷的顿挫响声,一根黑漆漆的铁棒落入到老候的手上,此时,他的脸上、手臂等处,已经生出金色的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