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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绾心说,陆安泰此刻心里只怕是什么脏话都骂了一遍。
这哪里是要债,分明是打劫加扣留人质。
只是有句话叫强龙压不了地头蛇,陆安泰再牛逼也是势单力薄,还真干不过这些人。
七十年代还没有手机,哪怕是报派出所最起码也得走到村委,眼前这架势,别说是去村委了,就是出这个门都难。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而且陆安泰一个当过领导的人,知道哪怕是写了欠条,如果调查后发现根本没有这些欠款存在,这些欠条也是不合法的。
就当是权宜之计,先安抚住这些人,争取机会把这里的事调查清楚再说。
温绾预料的没错,陆安泰还真跟当年的清政府忍辱负重签下不平等条约似的,大笔一挥写了两张欠条,一张是徐凤琴的,另一张是村民们的。
村民们见好就收,正好也到了做午饭的时间,拿到欠条后没再啰嗦一句,火急火燎的各回各家了。
众人散了后,温绾就知道,该轮到她了。
果然,奶糖还没在嘴里融化完,纪芸香就气冲冲的过来了。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不就是我们家一鸣没看上你吗?
一鸣看不上你,你不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得不到的就毁掉是吧?行,你把我儿子媳妇把我们一家人害成这样,我今天豁出去了,掐死你,我给你偿命。”
把一个自恃知识分子高修养的人都逼成泼妇了,温雅编瞎话的功夫还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温绾至今还记得前世纪芸香在她面前总是一副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总是拿看狗的眼神看她,满眼的看不起。
如今乍然看到她气的像颠婆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温绾站起来一把提起竹椅往纪芸香跟前一扔阻挡她,看向一旁边的温福堂道:
“爸,有人要掐死你女儿,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温福堂给了她一个你麻烦事真多的眼神,转向陆安泰道:
“亲家,都是一家人,而且温绾还是个孩子,看在我的面子上,等事情有定论了再罚她。”
陆安泰知道纪芸香这是气昏了头,因为他也气的胸口闷脑袋涨。
就温雅的描述来看,这个温绾相当不简单,真要是动了手,说不定就惹上麻烦了。
哪怕是判不了故意伤人,也能跟无赖似的讹上你。
犯不着跟这种小人斗。
陆安泰拉住纪芸香道:“行了,亲家说的对,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说别的。
到时候轮不到你掐死她偿命,法律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温雅急的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妈,您消消气,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都是我的错。
您跟爸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些钱麻烦爸妈先替我垫还一下,我可以给爸写欠条,哪怕是付利息。
求你们了,放过我妹妹吧!我进城后就做生意,钱一定能还上的,求你们相信我。”
温雅这是见温绾听半天都没反驳,真以为事实跟她自己编的那样了,居然还敢在这儿装大尾巴狼。
一码归一码,就算是脸丢定了、钱赔定了,那也是他们应得的。
她的乳腺也是乳腺,她温绾该出的气必须要一点不剩的出掉,。
“你们这一家人真有意思,一拨唱白脸一拨唱黑脸,一拨说放过我一拨说要处罚我。
你们欠人家钱,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搞的跟国家法律是你们家制定的一样,居然要拿我解决你们欠钱不还想赖账的问题,还挺能幻想。
多嘴多一下,你们有这种症状多久了?需不需要组团去精神病院挂个专家号看看。”
陆安泰出身农村,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会骂脏话的,但后来当了兵,又当了多年的领导,骂脏话这种技能早退化了。
纪芸香更不用说,虽然出身并不高贵,但向自恃高贵,不屑骂脏话。
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被温绾指着鼻子骂,两人也是尽量忍着不动手,还嘴之力那是一点都没有。
温雅倒是会骂,但她现在立场尴尬,实在不适合骂。
即便对手如此菜逼,该尊重还是要尊重,于是温绾相当尊重的接着道:
“陆叔叔,这些年您一直在农场里劳改,先前的战友同事下属跟你都有书信往来的吧!
想来不仅有书信往来,对您也是能帮助就帮助能资助就资助。
如今终于平反回来了,他们应该早就提着礼物在您家门口等着了,这个提两瓶茅台、那个送几条好烟,再不济米面粮油总会送的吧!
这些年过去,想必他们现在的官也不小了,给您的红包应该少不了。
您儿子媳妇在村里欠的这点钱对您来说算的了什么?没必要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还,这得多伤您儿子媳妇的心啊!
再者,您儿子在村里这些年,您也没说寄钱寄东西的顾着他,村里人帮你照顾了,我家还把女儿嫁给他了。
您这个当父亲的难道不应该还了这份照顾之情吗?”
不就是听起来大仁大义没毛病,其实很有问题的话吗?
谁不会还是怎么的。
陆安泰的人缘别人不知道,前世当了他几十年儿媳妇的温绾清清楚楚。
他那个谁都要教训的性子,谁能喜欢的起来,温绾猜测当时将他打成右派时,身边人只怕是拍着手庆祝。
但凡有个关系好的,他那点事,根本不至拖到现在才平反。
都说人走茶凉,陆安泰这个一走好几年的,别说茶凉了,什么都凉了,只怕记都不会记得他这号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在他平反后会记着去看他,更别说提着东西带着慰问红包去看了。
温绾的话诛心就诛心在,陆安泰自以为他的教训指点对别人的人生是起到重要作用的,他们应该对他感激不尽。
在农场劳改时,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说,他们是怕牵连到自己,才一封信一个电话都没有。
平反之后,他料想的确实是他们知道他回来后,家里的门槛都会被踩烂。
一连等了半个月,别说门槛上连个脚印都没有,连狗都不往他院里去。
起先他以为是自己回来的信息还没传出去,于是整天这里逛哪里逛,告诉别人自己回来了。
又过了半个月,还是没一个上门的。
总不能让他主动上他们的门吧!这样他也太没脸面了。
即便最后他还是拉下脸面,去看了现在已经在市政府工作的战友,得到的也不过是对方不咸不淡的客套寒暄。
陆安泰这才知道,他们哪里是不知道他回来了,是他们压根就不想上家里拜访。
温绾的话,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尖刀,一刀刀准确无误的刺进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