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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低头看看牛牛, 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又听谷景荣说起牛牛是天理教教徒从登封一家财主家抢来的孩子, 点点头,对冯春说, “带上吧。回去找人送回家里。”
冯春急忙答应,拉起牛牛,跟着和|一起出来。等到在马车上坐稳,车夫一个扬鞭,不多时,便到了苏州县衙。宋玫瑰一家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回过神来, 不住祷告,老天爷保佑,我们这几天可没说什么当今皇帝昏庸无道的话来,别让那个格格听到, 回去告状哇!
和|抱着绵蕊甫进衙门, 便直接下令:“收网!”
一声令下,天理教苏州三个会堂,里应外合。一夜之间,苏州总堂,土崩瓦解。
教主狗急跳墙,也不顾到处找那位公主格格,趁着忙乱, 打发身边人全去抵挡官兵,自己收拾一包金银细软,装成老妈子模样,就想混出苏州。刚出角门,柳书生倚在马车旁,乐呵呵迎候,“教主大人,在下恭候多时了,上车吧?”
教主嘿嘿一笑,瞅瞅赶车的是王老二、老三兄弟俩,放下心来,一甩帕子,“哟,是小柳儿啊。早说你等我,我还急什么。”说着,小脚一跳,上了马车,抱着包袱钻到车里,不肯再露头。
柳书生一笑,跟着进了马车,坐稳后,对外吩咐:“走!”
车走不远,教主就发现不对劲,紧紧搂着怀里金银,瞪着眼问:“姓柳的,想、想带老娘上哪儿去?”
柳书生摇着扇子一笑,“知府衙门。”
“你——你敢背叛我?老娘杀了你!”
还未等她出招,王老二就钻进来,照着教主脑袋上就是一拳,嘴里骂骂咧咧,“你个老狐狸精,勾引我爹,害死我娘,你算什么天女下凡,糊弄别人,还想糊弄我们兄弟!好好的跟刘大人上衙门,老实交代,兴许能给你一刀痛快。”说着,不知从哪儿弄根绳子,把这老娘们儿结结实实栓在车上。稍有不如意,就是拳打脚踢。
教主哭哭啼啼,一张老脸,活似年画里的电母。柳书生瞥过头,暗暗琢磨,“这么个老神婆,居然能勾搭上那么多汉子,为她卖命,也算奇了。”
到了衙门,和|带着苏州知府、守备等人迎了出来,拱手道:“刘强刘大人不愧是宰相世家出身。你一出手,省了本官不少麻烦呐。这次剿匪,本官定要上奏朝廷,记刘大人一功!”
苏州知府等人这才明白,原来,近日常在天理教出谋划策的,乃是刘墉大人之子刘强,刘统勋老大人的亲孙子。怪不得!
刘强听言,连忙谦虚一番。将天理教匪首交予兵丁好生看押,趁着人少,小声问和|:“大人,大格格如何?”
和|皮笑肉不笑,“你也太大胆了,为了取得老妖婆信任,居然敢绑架当今皇孙女。要不是你爹面子大,又有我帮你顶着,纵使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刘强听了,冷汗直流,“大人,这绝非下官本意。我带人进去时,格格身边没有一个活人,若不带她离开,恐怕格格也难逃毒手。好在格格福大命大,有大人照顾,下官也就放心了。”
和|冷笑,“罢了,这件事,只要格格不说,本官只当不知道。记住本官这个人情,将来别忘还就是。”
刘强急忙保证。和|这才笑出来,带着众人连夜审问处置不提。
第二天一早,和|带着绵蕊赶回杭州。顺便派人送牛牛回家。临走之时,牛牛还特意到绵蕊跟前道谢,请她有空到家里玩。绵蕊则是笑笑摆手,也不答应。
距离格格失踪,已经十多天,再不回去,可就不好交代了。
皇后身体,已经能够起身。乾隆奉太后,带着后妃,搬到杭州知府衙门居住。和|回来时,皇后刚喝完药,扶着张月,坐在太后跟前,打听绵蕊下落。
和|先带绵蕊见乾隆。绵蕊乖巧,看见乾隆也不哭,一板一眼地行个宫礼,“孙儿给皇祖父请安。让皇祖父担心了。”
乾隆放下手中折子,站起来,走下几步,弯腰抱起绵蕊,“好孩子,回来就好。”
绵蕊眼里含泪,轻轻咬咬嘴唇,看着乾隆不说话。
乾隆仔细看看这个嫡孙女,看模样,虽然吃了颠簸之苦,但并没有累着饿着,放下心来。命吴书来好生送大格格到后院去,与太后、皇后团圆。
绵蕊乖乖告退。吴书来亲自抱着,来到后院。进了正房,就见太后坐在榻上,一见重孙女来,急忙吩咐:“快,陈嬷嬷,抱大格格给哀家好好看看。”
陈嬷嬷急忙几步上前,把大格格接到太后怀里。太后抱着绵蕊,上下打量一番,眼泪就滴下来,“可怜的孙儿,受苦了。往后,再也不离开哀家身边了。”
绵蕊点点头,伸出胳膊替太后擦泪。婉贵妃、颖妃、愉妃、容妃等人,与十一福晋一道,在一旁好生劝慰。
好容易劝好了太后,老太太大发慈悲,推推绵蕊,“好孩子,去看看你皇祖母吧。这两天,她可是念着你呢!”
绵蕊乖乖下了塌,走到皇后跟前,奶声奶气说道:“皇祖母,蕊蕊回来了。”
舒倩握着帕子,嘴张了几张,最后将将说了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话音未落,一把抱住绵蕊,嘴里大哭,“儿啊,我的孩子,我的心肝肉儿!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太后看了,又是一通落泪。婉贵妃等人一个个的,也拿起帕子陪着按眼角。
皇后哭的悲切,绵蕊本来还想安抚安抚祖母,哪知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自己悲从中来,跟着大哭。嘴里叫着:“额娘,阿玛,”一张小脸上,泪痕阑干。
张月等人本来还呜呜着助皇后悲。只是,怕皇后哭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只得擦了泪,上来劝。
绵蕊一听,皇后为救乾隆受伤,险些丢了一条命,低头想了想,收了眼泪,拍拍皇后左手,“皇祖母,咱们去找阿玛、额娘吧。东北那边,没有坏人。”
众人一听,大格格纵然稳重,说起话来,不还是个孩子吗?十一福晋趁机说些吉祥话,场面算是暖和起来。
又过了几日,大格格回来。皇后心病放下,身体好的快了。太医说,可以挪动。乾隆这才下旨,起驾回京。这一回,乾隆没心思游山玩水,抓来和|、王杰等人,将天理教此次叛乱匪首凌迟示众。同时,升了王杰、海兰察、陈同泰的官。陈同泰立了功,姐姐陈贵人也跟着晋位,赐号芳嫔。同族姐姐婉贵妃也因此得了不少赏赐。至于小达*赖,趁机又找乾隆要了不少建校经费,留在杭州,搞什么中西医结合研究。
回去走的是陆路。一路上马车颠簸,速度却快很多。舒倩身体渐好,精神足了,便有心思问起十二。算算日子,信早就该送到了。就算走的慢,十二现在也该到了北京。怎么这么长时间,连封信也没呢?
正想着,张月进来小声说:“主子娘娘,刘墉大人快马迎驾来了。”
“刘墉?怎么是他?十二贝勒呢?”
张月摇头,“刘大人现在万岁爷驾前。没见到十二贝勒。”
这就怪了?莫不是,娇娇身子出了什么事,十二不能来?舒倩想着,就坐不住了。交待绵蕊好好呆在车上,自己扶着张月,带着小书子等人,去找乾隆。
绵蕊眨眨眼,拉拉皇后袖子,小声嘱咐:“要是阿玛有事,您可千万别埋怨。装也要装着贤惠会体谅人!”
乾隆得知刘墉来了,心中也是惊疑,叫进来便问十二。刘墉看看乾隆身边,十一贝勒、九额驸都在,不敢直言相告。乾隆命二人退下,与刘墉密谈。
听闻十二受伤,此事极有可能不是意外,乾隆沉默了。半晌方幽幽说道:“朕一直以为,朕无嫡子缘分。如今,四个嫡子,仅仅剩下十二一个,朕想亲近,又怕折了他福分,故而,才将他外放。如今看来,不是朕无福,而是人为!可恨!”
刘墉低头,不肯答言。
乾隆火气无处发,正在郁闷之时,马车外吴书来报:“主子,主子娘娘求见。”
乾隆摆手,“不见!”见了皇后,朕该如何面对她,愧疚?心疼?还是后悔?
刘墉抬头,看乾隆一眼,劝道:“皇上,十二贝勒不仅是您的孩子,也是皇后的孩子。身为母亲,还是让她知道孩子情况吧。一来,十二贝勒伤势并不十分严重;二来,主子娘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孩子出了事,父母两个,不更应该共同面对吗?”
乾隆听了,看刘墉一眼,问:“刘爱卿就是这样与夫人一起面对的吗?”
刘墉苦笑,“臣妻已经去世多年。每当有什么事,臣就会想起她。想着,若是她还在,臣家日子或许就不会这样难了。”说着,掏出手帕擦泪。擦完泪,不会意思冲乾隆笑笑,“人老多情,还请万岁勿怪!”
乾隆点头,“朕明白,朕不怪你。皇后她,罢了,请她进来吧。”
刘墉听了,站起来告退。到马车外,刘墉趁着行礼之时,对着皇后使个眼色。舒倩垂眸,“什么意思?”
乾隆见皇后进来,缓和颜色,柔声说:“皇后坐吧,喝什么茶,朕叫人去泡。”
舒倩摇头,“不忙。皇上,十二呢?他没来吗?绵蕊这两天,做梦都在叫着阿玛呢。”
乾隆深深地看皇后两眼,舒倩奇怪,睁着眼任他看。心里琢磨,难道,是十二做错了什么事?不应该啊。
最后,还是乾隆瞥开头去,“皇后不必担忧。十二无大事。只、只是打死一只老虎。”
“老虎?”舒倩拍拍胸口,忘了,这年头东北虎还没濒临灭绝呢。抬头再问:“皇上,十二没事吧?”
乾隆不敢看皇后。皇后为了他,舍命相救,孙女还险些回不来。如今,十二受伤之事,叫他如何说出口?
舒倩琢磨一番,轻声问:“皇上,是不是娇娇出什么事了?”
乾隆摇头,“不是,十二他——打虎的时候,受了点儿伤。”看看皇后手抚胸口,乾隆急忙安慰,“你别担心,十二无事。就是不便行动,大夫说了,养一个月就好。真的无事。”
乾隆越说,皇后就越害怕。颤抖着嘴唇,舒倩想要埋怨乾隆几句。偏偏又想起临来时,绵蕊一副大人模样,认真嘱咐的话。几次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泪水盈眶,吞到肚里。
如是几回,舒倩终于说了句,“臣妾就知道,十二有祖宗保佑,不会有事。倒是皇上,您要保重身体才好。”说完,扭头站起来,出了马车,强忍泪水,扶着张月走了。皇后走的极快,小书子带着人跟在后头,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隔着窗纱,乾隆望着皇后急匆匆离开背影,微微叹气,“皇后,这一次,是朕对不起你!”
刘墉下了马车,依旧骑马,在御驾后面,慢慢跟着。端柔公主那边,得了信儿,叫长八姐来琢磨,“这个刘墉,无诏离开驻地,也不怕皇上怪罪?”
长八姐掀开车帘一角,小心瞄瞄不远处那个清瘦刚直背影,幽幽回答:“自己儿子的脾气,他还不知吗?”
端柔公主奇了,“八哥,你是说——那是——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