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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安绾走到缘聚阁前面,同时侧头和身边的管事探讨缘聚阁生意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男子满面红光地跑到她身前,紧张地张望着她,同时轻声把心头凝聚已久的疑惑说出来:“安姑娘,小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安绾把脑袋扭回来,有些好奇地望向他。
这个书生虽然看过安绾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在离得这么近的情况下观察安绾。
此时直面美的冲击,书生一时间精神恍惚,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符合自己的心情。
“公子?”还是安绾的声音把他唤回了现实。
“啊?啊!”他一惊一乍了许久,才终于平静了心态,勉力回忆起要说的话,“姑娘,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真的和安道平是亲姐弟吗?”
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安绾原本还算温和的脸孔瞬间变了颜色,她冷冷地瞥着他,眼底的寒意甚至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概几个呼吸之后,确定书生没有临阵脱逃,安绾的态度才逐渐好转:“我的确和道平是亲生姐弟,我比他大两岁,从小是我一直照顾他的。”
没料到在生气之后安绾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回答起了他的问题。
书生有点儿激动,于是咳嗽了一声,接着定了定神,继续问下去:“那你为什么没有和安道平一起上京?”
见他问到了重点,安绾比较满意,于是轻轻勾了一下唇角,然后做出一副有些愧疚和茫然的姿态:“因为一些原因……是我们家里的原因,所以我提前离开了安家,大概一两年都没有再和道平见过面了,所以他才会认不出我吧。”
虽然安绾把原因说得模模糊糊,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一点儿有用信息都没透露出来,但这个书生还是十分机警地捉到了一些重点,并眼睛一亮,抓着这条信息追问了下去:“你们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几年前姑娘应该是十四五岁……那时候你遇到了什么,必须离开家?”
他没等安绾回答,直接自顾自地继续了下去:“我明白了……安姑娘是不是被定了亲事,可你不是很满意,所以才逃走的?”
这个小书生看起来傻傻的,没想到头脑还挺灵活,居然猜对了答案。
安绾转了一下眼睛,跟着做出一副泫然欲滴的表情:“嗯……你说得对……的确是因为他们要把握许配给……许配给……”
“许配给谁?”
安绾死死地咬紧了下唇,看起来对于这件事很是畏惧和羞愤,不过这只能让书生更加兴奋:“安姑娘快说啊!”
终于,在演了好一会儿后,安绾好似是终于卸去了心头的所有情绪,闭着眼睛把最后的答案说出来:“他们要把我许配给隔壁村的一个老头子……那个老头子比我大五十岁,我实在接受不了,就跑了。”
“天!”就算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最终的答案肯定劲爆无比,但听到“大五十岁的老头子”这几个字,小书生还是没忍住惊叹出口。
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安绾,发现她从头到脚都是完美的。
这样的一个女子,就算是几年前因为劳作和疲累显得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但也应该是能够让大部分同龄人都心潮澎湃的一个女子啊?
怎么可能直接被送给一个老头子?
书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思考了一下,觉得其中肯定还有问题,于是追问了下去:“为什么要把姑娘许配给老头子?是因为老头子比较有钱?还是别的原因?”
“我……”安绾好像是怕极了,语气都带了几分颤抖,“因为道平需要钱去上京赶考……家里的银钱不够,所以想要赶快把我卖出去……他们担心我将来嫁给大老爷,得了大老爷的宠爱,会给道平说坏话,所以就要把我许配给隔壁的老汉,他愿意用半辈子的积蓄娶我……”
“啊?”没料到是这个理由,书生伸手挠了挠脑袋,感觉颇有几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般家里有貌美的姐妹,就算是想要嫁出去做筹码,也不可能是给隔壁的老头子啊……
女儿不都是帮儿子铺路的吗?安绾帮安道平铺路的方式也太别致了吧?
这位做采访的书生,表情十分怪异,看起来丝毫无法理解安家人的心思。
而看到安绾和书生在这里又哭又笑,所以围过来听到了全程的路人也都纷纷摇头表示不明白。
甚至有人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来安家是这么对待安姑娘的……怪不得安姑娘不愿意再在家里待着,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要是我家里人要把我嫁给老头子,我也是肯定不愿意的。”
紧接着,有人插话:“我和家里姊妹的关系一向好,最近也一直催着父母亲给她们找几门好亲事……若是我的姊姊要被送给年迈的老头子,我肯定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当然,也有人觉得安绾鬼话连篇,这些估计也是编造出来博取同情的。
但对此安绾无所畏惧,直接开口道:“如果怀疑我说的是假的,你可以亲自去安家以前住的村庄打听一下,看安家人以前是如何对我的……幸好后来遇到了王爷,王爷对我关怀备至,我才能从自卑中走出来。”
隔空表白了一下洛烨霖之后,安绾接着不眨眼地讲下去:“在得知了安道平的身份之后,王爷原本是不想让我多接触安道平的,说他们以前这么对我,我为何要好声好气地帮助他……”
“可我也是比较傻吧,说安道平那时候还小,对于这些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就主动去找了安道平,害怕父母和他说了什么坏话,让他厌弃我,所以根本不敢表明身份。”她说着,伸手抹了一下莫须有的眼泪,“要不是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
安绾是个多么纯洁无瑕的姐姐啊,她童年时一直在照顾弟弟,后面要被卖给隔壁的老头子,于是逃离了安家,结果在意外遇到弟弟之后,还是忍不住经常照顾他,最后出了意外还在自责。
相比较起来,安道平就显得有些让人唾弃了。
在安绾十几岁的时候,安道平应该也不小了,而且他读书早,自然懂的事情也多,或许安绾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明白安绾要被送去做什么了……他既然是家里的心肝宝贝,为何不去劝说两句?
后来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他更是公开表示自己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只有自己一个人。
等到了后来,他的姐姐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结果他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姐姐有了非分之想……
安道平可真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啊。
众人一致的愤慨,而安绾在煽动完大家的情绪之后,就低着头小声抽泣,同时装模作样地让大家不要再说安道平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都是她的错。
这种白莲花的配置屡试不爽,安绾还没掉下几滴眼泪,周围的路人就好像被灼烧了心脏一样,一个接一个大无畏地站上前,安慰她的同时还要狠狠地咒骂安道平几句。
在公主府里,安道平和安家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厅里,安道平垂头丧气地听着安家人对他的斥责。
不过就算是到了如今的境地,他们对于安道平也只有几句不疼不痒的责骂,实际上一直挂在嘴边的还是安绾。
而洛萱正悠闲地坐在高位上,手里端着一只茶杯,慢悠悠地品尝着茶水,同时将目光向下瞥去,欣赏着就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出好戏。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洛萱把茶杯放到一旁侍女端着的托盘上,淡淡开口:“先别说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安家人也飞快地停住了喋喋不休的言语,面带讨好地望向洛萱,神色看起来过分油腻。
洛萱没有见过这种嘴脸,于是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语气带了几分僵硬:“本宫知道了,你们不用说了……你们下去吧,本宫带驸马去吃晚饭。”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将来肯定是要和安道平在一起,于是勉强柔和了心情,望向瑟瑟发抖的安家人:“你们要不要也去吃点儿东西?就算是本宫请你们的,毕竟你们怎么也是道平的家人。”
虽然洛萱的语气和内容都很是柔和,但安家人注视着她的双眼,感受着不自觉从其中发放出来的森森冷气,还是不敢随意应声,只能彼此面面相觑地对视几眼。
安李氏和安王氏有小女人心理作祟,想着公主府的大鱼大肉,有些跃跃欲试。
而安道平和父亲和爷爷并不想多在公主府停留,可他们看着一直沉默无声的安道平,又担心他被洛萱欺负,所以只能应了下来:“那就多谢公主了。”
说罢,他们赶快拉着安道平一起到了餐厅。
餐厅的桌子很大,可安家人坐在上面,依然觉得局促,甚至连大动作都不敢做,更别说把肢体伸展开了。
看出了他们的窘迫,洛萱随意地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但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随后,她在喝了几口粥之后,做出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带着贴身丫鬟走到了卧室,说要去换一件衣服。
当然,她实际上是看出了他们的情绪变化,想要留出一定的空间,让安家人和安道平好好沟通一番。
否则,看着安道平现在恹恹的样子,她也不喜欢。
看着洛萱的身影消失,安李氏长出了一口气,第一个扑到安道平身上,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着洛萱,只是因为顾忌到了洛萱的身份和周围守着的下人,所以在嘟囔了几句话后就把嘴里还没有说出来的难听语句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