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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里带了一丝暧昧,并且让我觉得很是意外。我是真的没想到,整天只会瞪人和踹人的马文才竟然能说出这样……这样,额,这样古怪的话来。我只觉得浑身森森发冷,又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烤鱼时候的古怪态度,以及昨晚上的古怪动作。
对了,他昨晚好像还说了一句话,说了句什么来着,我忘记内容了,总之意思应该是我不像个男人,是个娘娘腔。再联想起叶华棠这厮在书院里声名远播的斑斑劣迹,不由得警惕地蹿了起来,迅速退开马文才几步开外,警惕地盯住了他。
马文才望天叹气,口气似乎带了丝无奈地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看是你想干什么吧!说起来我就奇怪,一般按照小说里写的,祝英台那家伙在书院里上了三年学都没被发现,怎么偏偏就被马文才给盯上了呢?现在我知道了,很有可能就是马文才这厮性子古怪,会对面目清秀的少年感兴趣。再加上我的这个身份声名狼藉,让他觉得有可乘之机,打算来试探我,要不然干嘛会做出这么些暧昧的古怪举动!
要真是这样,那可不行,换房之事得赶快提早日程。马文才这家伙虽然长得不错,但性子古里古怪的,阴晴不定。虽然我倒是不怕他会对我做什么,但要是他惹我挨揍了,让马统在我的饭菜里面放泻药之类的怎么办?……
“我说叶华棠,你那是什么表情!”马文才也发现我神色不对,不由得挑起眉毛怒道,“本公子在问你话呢,快点说,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在嘲笑我吗?”
我鼓起勇气,光明正大地告诉他,虽然我叶华棠在外的名声不太好,但是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对男子没有任何奇怪的想法,希望他也能给我最起码的尊重。结果我话还没说完,那厮脸就黑了,一脚踹翻了火堆,冷冰冰地告诉我,马上给我滚。
好吧,我又说错话了……于是我灰溜溜地滚去了陶渊明大叔他们那边。不得不承认我这人可能是有点自虐倾向,马文才好言好语地跟我说话,我就总觉得他另有所图。现在这样一变脸,一瞪一怒一踹一吼,=。=我就舒坦了……于是说,看来大概是我误会了。
大叔那边一派安然,祝英台捧着一束我认不出名字的白花,正站在五柳先生的墓前吊唁。而五柳先生陶渊明则站在她旁边,乐呵呵地捋着胡子听着人家小姑娘夸赞自己。
“五柳先生,久仰您高风亮节,晚生无缘沐浴春风,遗憾之至。不过,一抔黄土难掩名士风流,您的名字将被后代文人永记。”祝英台说着微微躬身,将那束花放到五柳先生墓前,陶渊明则乐呵呵地朝前走了两步,故作叹息道:“人死万事休啊,再念着他也没什么感觉了。呵呵呵。”
切,我看他听了赞扬倒是蛮高兴的,估计能被这样不相识的后辈如此真心诚意地佩服尊敬,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一个人能让别人一辈子记在心上,也算是难得了。”祝英台感慨道。陶渊明看着她点点头,突然意有所指地道:“那,这个能让你一辈子记住的人,你找到了吗?”
祝英台一愣,续而低下头,甜蜜地笑了。陶渊明也跟着笑了,看来是两人私下里聊天的时候,提到了梁山伯。马文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好了行李,站在一旁的树下,此刻听到陶渊明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冷冷一撇嘴角,猛地把我的行李甩了过来,差点砸到我脑袋。他和祝英台的包袱已经被偷了,除了弓箭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扔完包袱后,他无视我脸上的怒气,径自走到坟墓前,不客气地道: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死人又不会讲课,再多留也没什么用。”他这话一出口,那位“不会讲课的死人”顿时有些不太高兴。
“见人死了,立刻就走,这马公子也未免太过实际了吧?”
“哼,这就是我为什么富贵双全,而你……”马文才抿抿嘴唇,没有说出后面半句话,不屑地扭过头去。
“恩?有钱?”陶渊明摸了摸胡子,朝着马文才伸出一只手,“那,昨天晚上的住宿费,你应该给我多少啊?”
“你明知道我钱袋被偷了!”马文才气道。
“是啊,年轻人。”陶渊明叹了口气,“要记住,只有身外之物才能被偷。而内心真正的富有,是谁都偷不去的。”
“歪理。”马文才扔出一句,“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说完斜眼看看我,长袖一甩径向桃林外走去。陶渊明看着他的背影冷笑,祝英台解围道:“大叔,你别理他,以后我会找时间回来看你的。”
“我也是。”我跟着道,陶渊明笑了笑,“小兄弟,我还以为你会再次帮他说话,这一回,怎么不说啦?”
“本来就是他无礼在先,我为什么要帮他说话?”我诧异反问。陶渊明大笑三声,说了句“好”,接着又道:“人生动如飘萍,你们再来这里,也不一定能见到我,不过小兄弟,我跟你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他说着将手中桃花分成两份,给了我和祝英台一人两枝,嘱咐道:“养活它吧。以后见到它,就当见到我老酒鬼了。”
“恩,大叔,那后会有期了,你多保重。”我和祝英台向大叔告了别,走出林子与马文才会和。
马公子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好像是上了发条一般,不苟言笑,看什么东西都是斜眼瞪外带冷哼鼻子喷气。他这副德行我早已经看习惯了,没有半分的不适应,反倒是祝英台瞧他脸黑的跟什么似的,跑前跑后地试图劝解,问他是不是还在生大叔的气,大叔那个人还是挺有趣的云云,又让他笑一个,还跑到前面去做鬼脸引他发笑。结果马文才始终连声都不出,只闷头走,后来祝英台也泄气了,走到我身边问我:
“叶兄,文才兄跟你同房的时候,不会也是这种态度吧?”
岂止啊!他要是只绷着脸不理人,那还算好的。最郁闷的莫过于他联合他的书僮想方设法地气我折腾我,然后话里话外还要讽刺人,动不动就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瞪你,跟这种人同房,说真的,不气死你,也累死你。
“叶兄真是可怜。”祝英台也叹了口气,“说真的,在书院里呆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见文才兄笑过。”
“不会啊。”我诧异道,“他经常冷笑的。就是那种‘哼’,或者‘喝’,要不然就是‘切’,反正很多的,不过就是大部分都要带鼻音。”
“额,我说的不是那种了叶兄。”祝英台赶紧扯了一把我的袖子。我注意到马文才冷冷地瞟了这边一眼,一脚踢飞了路边的某块石头。
“哦。”我挠挠头,“不是冷笑的话,就只有阴笑了,那种算计别人的时候阴森森的笑,不过一般比较少见。”祝英台还是冲我摇头,这时候我突然想起马文才早上给我烤鱼时候的笑容,那种恬静和安然,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算了,说这个也没有意义。”祝英台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回想,她抓着桃花,微微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甜蜜的模样。
“恩,不知道山伯现在在干什么呢?山伯笑起来的时候,不仅好看,而且让人觉得……温暖。对,就是温暖!”她嫣然一笑,抱着桃花跑开了。我叹了口气,这个小妮子无论谈什么都只会想到她的山伯,那为什么之前出门的时候,不选梁山伯,而是选择了马文才呢?
梁山伯的笑容,看起来确实很温暖。不过那样的笑容要是出现在马文才身上……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我看还是算了。祝英台这家伙,就会没事瞎说,害我胡思乱想。
因为没有马,回书院的时候,我们特地绕了小路,从后山赶回书院。在临进书院的时候,马文才反倒放慢了脚步,似乎有些不太想回去的样子,并且招呼我和祝英台……不对,是只招呼了祝英台没有招呼我,说是歇会儿再走。
祝英台表示还是不要歇息了,回到书院去,早点交差早点了事。马文才讽刺她说我看你是为了早点回去看梁山伯吧,祝英台也没否认,还坦然承认说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倒还真是怪想念他的。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没有过去,而是自己走到上面不远处的泉水间,用手接水喝,却听得马文才停顿了一下,向祝英台问道:
“你和梁山伯之间,也会经常闹脾气吗?”
“一般不会,只是偶尔会有一点小矛盾。”祝英台想了想,回答道,“山伯他为人很好,非常照顾我,只是我有时候不懂事,会给他添麻烦。”
“明明你们关系也是那么亲近,为什么梁山伯就不会总是去胡思乱想。不像有些人,该动脑子的不去动,不该想的偏要瞎想!”马文才用力跺了一脚身下的石头,忿忿地咒骂道,我听闻这话差点儿没一头扎进水里去,只听祝英台在那边笑道:“文才兄我明白了,你这是在说叶兄,是不是?”
“哼,谁说他了!”马文才猛地起身,用力一甩袖子向山上走去。我一直等到他走远,才悻悻地从泉水边探出身来,祝英台那厮还大大方方地揽着我的肩膀笑道:“真是想不到啊叶兄,文才兄竟然在因为你的事情烦恼,你究竟又怎么惹到他了?”
“没,没什么。”我自然不敢说是因为我怀疑马文才好男色,只得随意拿话敷衍过去,跟着他们一路回了书院。先去山长师母那边报告了陶渊明逝去的消息,看到他们难过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心虚,但答应了陶大叔不把真相说出去,也没有办法。
自打回到书院里后我出行的时候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会遇上王徽之,好不容易平安回到了寝房,却见房间内忽然跑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一见到我便扑了过来,抓住我的衣袍大叫道: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公子,我找的你好苦!”
我大吃一惊,急急推开他道:“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里?”
那小厮瞪大眼睛,惊讶地盯住了我,继续叫道:“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书僮木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