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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落在旁边,有种虚幻的感觉,她看着吃完晚饭就要离开她房间的尹泽,立刻情急地叫住了他:“尹泽……你……你可以留下来吗?”
尹泽的心跟着颤了颤,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回头看她,这样一个不深沉不隐藏意图的眼神,一如当年清澈透明的他,他喉结上下滑动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终于,在他沉默到半分钟的时候,他憋出了几个字来:“璃笙你说什么?”
南璃笙瞥了一眼正在一旁收拾餐桌的大白,然后坚定了眼神看尹泽:“我一个人不敢睡觉,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尹泽满眼的欣喜,他激动到手指指尖微微颤抖着,他舔舔干燥的嘴唇,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来:“好的。”
南璃笙指了指大白:“那他就不用留在房间里了吧?”
尹泽笑容餍足:“大白,你收拾好了出去就不用再进来了。”
大白端着盘子咔哒咔哒地走了出去,南璃笙松了口气。
尹泽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他走近她,拉住了她的手,深情脉脉地看着她:“南璃笙,所以,你是相信了我的话,是么?你愿意相信我,我很高兴。”
南璃笙低垂着头,手心冒着汗,她声音低沉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你,但是这里让我有点害怕,特别是晚上,四周静悄悄的,让我感觉自己住在坟墓里,昨天凌晨我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尹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有我陪着,你别害怕。”
南璃笙脸朝边上偏了偏,她不喜欢尹泽的接触,不喜欢尹泽的触碰,这是身体本能的选择,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尹泽,我害怕大海,我有深海恐惧症,我看到那些海浪扑上来的样子就感觉自己要被那汹涌的浪涛给吞没了,我很害怕。”
尹泽的手指爱恋地放在她脸上,他气息有几分紊乱,克制住紊乱的气息,他幽幽道:“嗯?深海恐惧症?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病症?”
南璃笙抬眼看她,眼神楚楚可怜:“那是因为我们以前没有一起去过海上,所以你才不知道的,我确实是有深海恐惧症的,尹泽,要不,换个地方住,可以吗?”
方才涌进他眼里的狂喜渐渐就平静了下来,他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问她:“那么你想住什么地方?”
南璃笙绞尽脑汁想了想,然后不确定地说:“至少是平原地带吧,可以么?”
他笑了笑,捏了捏她的下巴:“不可以。”
南璃笙一愣:“为……为什么啊?”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拖着她的手往床边走:“既然你害怕大海,那么我会设置程序让落地窗显示大草原的样子,这样你就看不见外面的海了,或者你更喜欢沙漠?那就设置成沙漠的样子?”
功亏一篑!!南璃笙在心里低咒一声,她咬牙切齿地说:“这样做治标不治本,你不知道吗?这不是自欺欺人的做法吗?”
尹泽笑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深海恐惧症是什么吗?至少是要身处深海或者看见深海才会恐慌,南璃笙,你说我理解的对不对?”
不好糊弄啊不好糊弄,南璃笙笑笑:“话虽是这么说,但知道外面就是大海的我,内心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呢。”
尹泽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你克服一下。”
南璃笙傻眼,这是尹泽会说得出口的话?让她克服一下,不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吗?不是对她有求必应的吗?她负气地扭过身子不看他:“这个东西我没法克服,这会严重影响我的心情,让我吃不下睡不着的。”
“我见你吃的并不少。”
一句话堵了她所有的退路,她恼羞成怒地指着尹泽:“所以这里就是我老死的地方了,是吗?”
尹泽抓住她的手:“并不,等你爱上我的那一天,就是你离开这里的时候。”
“如果我说没有那一天呢?”她语气凶狠,眼神坚定。
尹泽眼神里涌现出悲伤来,那种悲伤犹如大海能瞬间吞没一切,吞没你的感官,吞没你的喜怒哀乐。
“那么,我们就永远住在这里。”
南璃笙从他眼神里看出坚定和决绝,尹泽并不是开玩笑的,他弄了这么大的阵仗,绝非儿戏,绝非和她闹着玩的,他这次,是来真的了,而她,真的危险了。
她的心都仿佛停止了跳动,她神情有些瑟缩,尹泽,怕了你了,败给你了,她只能在心里从长计议,她撩了撩头发,神色落寞:“那我先去洗澡了。”
她躺在宽大的浴缸里,浴室外响起尹泽空旷的声音:“璃笙,我就在外边,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叫我。”
南璃笙冷酷的声音响起:“这浴缸还淹不死人,你不用这么担心。”
外头传来他开朗的笑声,笑得南璃笙猛捶了一把浴缸,又疼得自己闷哼一声,她是行者悟空,感觉怎么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她着急上火得不得了。
夜色如水,南璃笙洗完澡,穿着尹泽希望她穿着的白色吊带睡裙走出浴室的时候,尹泽穿着格子衬衫睡衣,头发随意耷拉着,这么看起来,倒是有了少年感,她看到尹泽的眼神变得幽深了起来,她的手紧紧握住门框,心里突突直跳。
床边,尹泽用灼热的眼神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南璃笙努嘴朝他:“你睡里边吧。”
尹泽挑眉看她:“你不是害怕吗?让你睡里边。”
南璃笙摇摇手:“我有点幽闭恐惧症,睡里边会觉得很压抑,我习惯贴着床边睡。”
尹泽似乎在细细品味她的话,半晌才缓缓道:“你如今毛病倒是不少。”
南璃笙笑得有几分尴尬,拢了拢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盯着尹泽睡到了床里边,床上的被子都是暖色系的公主风,盖在尹泽身上显得娘炮兮兮的,gay?gay的。
南璃笙摸着床边缓缓坐下来,环顾四周,床头柜上放着尹泽的手机和一本书,物理弦理论方面的书,南璃笙翻了两页,回头看尹泽:“你还研究弦理论?”
尹泽靠在床头上,伸手按了一个按钮,屋子里缓缓地,有层次感地黯了下来,头顶的星河暗流涌动着,尹泽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她带回到了中学二年级的时候。
“就随便看看而已,高中的时候我物理成绩是最好的,你还记得吗?回回都是年级第一,那时候我的志向是当霍金一样的物理学家,所以才取了和他一样的英文名,后来我爸建议我念了计算机系,我便听从了他的安排,不过我平时还是有继续研究物理方面的知识,天体物理学确实是很吸引我……”
一番话说下来,南璃笙的心彻底凉了,又会人工智能,又醉心天体物理学,眼前这个人可能真的能造出人造卫星来带她上天,她的心一抽一抽的,无心听他说下去,只搭了被子的一角,沉声道:“跟你一比,我可差的太远了!”
尹泽的手就要伸过来,南璃笙打起十二分精神看他:“尹泽,你给我打住,让你留下来充其量是让你充当保镖的角色,我们要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我就犯了呢?”
他表情天真又无辜,小鹿般的眼睛让人很容易对他不设防,当年她对尹泽情窦初开,也是因为尹泽这一双好看的眼睛!
南璃笙一把撑在他的胸口,眼神灼灼“你不会这样做的!”
尹泽终于放下手来,靠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璃笙,你看看头顶,今晚我设定的是人马座星座,夏夜,从天鹰座的牛郎星沿着银河向南就可以找到它,这部分银河是最宽最亮的,好看吗?”
南璃笙见他缩回了手,才终于松了口气,盯着头顶跟前两天没什么差别的星河,摩挲着下巴,挑眉道:“所以前两天的分别是什么星座?”
“第一天是你的星座狮子座,第二天是我的星座摩羯座,你分不清么?”
南璃笙眼黯:“我对天体物理学又不感兴趣,我看这星辰分布的样子都差不多嘛。”
尹泽的手又伸了过来,照例又是落在她头上:“高中的时候物理不是挺好的吗?怎的到了大学里荒废掉了?”
南璃笙一偏头,他的手就落了空,南璃笙不咸不淡道:“是啊,大学里一直研究绘画,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研究这些?”
尹泽轻声呢喃:“你以前不喜欢绘画的,现在也变成对绘画很痴迷了!”
南璃笙笑笑道:“人总是会变得,尹泽,你不要总是停留在原地,停留在几年前!”
尹泽缓缓闭上了眼睛:“我讲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南璃笙,讲道理,我永远都讲不赢你,你永远有无数的道理在等着我,而我只知道一条,每天唯一能让我愿意醒来的原因是你,只是因为你。”
南璃笙叹息,也闭上了眼睛,从前青春岁月里尹泽带给她的抚慰原来都不是白让她得的,原来这些都是要还的,她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她定然一早就和他保持距离。
千金难买早知道,而她的岁月也不会重新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