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二章 按兵不动

空留尘缘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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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凄凄,砭骨生寒。

    金铁交碰之声全然被雨声吞没。

    森森寒光竟成了黑夜中残存的光亮。

    还一处光亮则源自沼地密林中,那如夜枭般的双眸。

    密林中还有他人?

    有。

    而且,正是以“杀手夜枭”之名,闻名江湖的姜逸尘。

    姜逸尘来到此处的时间也不久,只比鸡蛋等人早了些许。

    或许是他目标太小,或许是他静悄悄地到来,加之他已将韩无月所授的“惊蛰”,修成三成火候,所以,并未成为那十个黑衣人的猎物。

    此刻,他紧盯着雨夜中双方对垒的情况,自也瞧见了在刀光剑影映照下,逐渐失了血色的梅怀瑾。

    若在平常,他当然会念在与梅怀瑾和鸡蛋还算相熟的份上,出手相援。

    可眼下,他却静立不动,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虽说今天是三月初二,再过数个时辰便是三月初三,九州四海百花之约的重要日子。

    而他现在的身份则是幽冥教的黑无常。

    但幽冥教出手相援与兜率帮联系紧密的埠济岛,未必说不过去。

    毕竟幽冥教与兜率帮是盟友,那么,盟友的盟友,自然也能算盟友。

    再者,平海郡目前耳目不少,可此时会出现在这儿的决然不多。

    纵然挺身而出,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只是,姜逸尘在等。

    等该出手的人先出手。

    除他之外,还有他人隐在暗中?

    当然。

    至少姜逸尘认为,还有一人更该出现在此处。

    那么,姜逸尘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这还得从今日傍晚说起。

    自十余天前夜探菊园后,姜逸尘便一路南下,来到平海郡与幽冥教会合。

    其间,除了抽空偷偷研习“惊蛰”外,姜逸尘几乎无时不刻都在忙碌着。

    一面为幽冥教出工出力,一面又小心留意着各方消息,与已知信息不断整合、梳理。

    当所得的拼图越来越多时,他也越来越接近真相。

    他逐渐拨云见日,发现这一年多来,洛飘零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参与到棋局中者,人数之多,身份之奇特恐远超其所想。

    下棋自然不是单独一方的事,还当有对手。

    而这对弈者至今多藏于幕后,明日便是将之揪出来的极佳时机。

    离真相越近,姜逸尘思绪也越难平息。

    因为这棋局只是在铺垫阶段便已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他可以想见随着对局逐渐展开,将会是怎样一场不死不休的厮杀。

    他愈想愈多,开始心生担忧,开始徒增困扰。

    他不得不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喝两杯酒。

    酒虽会麻痹人的头脑,但有时也可以令人的头脑清醒。

    尤其是对于酒量极差的人而言,两杯酒足矣令他醉倒,大睡上一夜,明早醒来后,他的思路必将无比清晰,做出的判断也将准确无误。

    姜逸尘摸进了一家小酒铺。

    但在这时候,只要是在平海郡,只要是有屋子的地方,人一定不会少。

    屋子里只摆着四张桌椅,其中三张已坐满客人。

    剩下一张,只坐着两人,还有两个空位。

    姜逸尘自觉运气还不错。

    可进来的客人,看到唯有的两个座位后,要么扭头便走,要么点了酒后,便直接站着喝完。

    就好似这俩位置上长了密密麻麻的针,坐下去,即便不死,也要残废。

    酒铺掌柜见此情况也是无可奈何。

    他虽认不得那张桌椅上,高大的黑袍人。

    但那身材较为娇小的黑袍人,脸上挂着个憨态可掬的笑脸面具,实在没人不认得是谁。

    姜逸尘也不例外。

    毕竟,除了笑面弥勒外,再没人敢在这风云际会之时,挂着一张弥勒佛的面具招摇过市了。

    也因笑面弥勒来此是喝酒吃菜的,难免要稍稍拿开面具露出嘴,故而,更没人敢往这张桌上多瞅一眼。

    姜逸尘看出此人确是笑面弥勒无疑,也看出他身边之人便是影佛,还知道他们二人刚从中州极西之地仓促赶来。

    彼时,姜逸尘心思极乱,看明白为何有空位无人敢坐后,便要了一小壶酒和几碟小菜,直接落坐。

    掌柜见了,先是暗暗吃惊,可不一会儿,又喜上眉梢。

    对于做生意的人而言,只要能挣到银子,总会令人开心的。

    其他客人见了,先是低声惊呼,可在几番打量这新来的年轻人后,再不敢妄加议论。

    因为不少人已认出,这年轻人正是幽冥教的新晋黑无常。

    姜逸尘仅是与笑面弥勒稍稍客气了一番,便自顾自地闭目养神,静待掌柜的上酒菜。

    既是疲于开口,也是担心在笑面弥勒这等高人面前,言多必失,祸从口出。

    笑面弥勒似看透其心思,也不在乎。

    和影佛用完膳后,便起身离去。

    “今儿天气看来不错,时近日落,依然晴空万里。”

    “是啊,但愿明儿也还是这般就好。”

    “那可说不准,指不定太阳沉了后,便压不住暴雨,今晚便洗卷平海。”

    “呵,还好咱提前来了,已有了落脚的地方,要是今天才来,今晚恐怕喝的不只是西北风咯。”

    “兴许还有人正在来得路上呢,要是从其他地方来还好,要是走清水谷那条道,一旦下起雨来,连马儿都会把人丢下。”

    笑面弥勒和影佛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二人声音本低沉沙哑,酒铺众人一听是在说天气也不当回事。

    姜逸尘酒至嘴边,愣是没喝进去,他总觉得那些话是对他说的。

    人一旦有了念想,便会茶饭不思。

    姜逸尘着实喝不下酒了,毕竟他本不喜酒。

    而笑面弥勒和影佛所说之话,有如魔音在他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几经挣扎后,他终于还是不沾滴酒,和掌柜多要了些菜,饱足后,往清水谷方向行去。

    他依笑面弥勒所言,没有骑马。

    于是,他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来到清水谷。

    当雨下起来时,他更相信笑面弥勒是有意引导他到这来的。

    当他看见鸡蛋和梅怀瑾等人出现后,他心下之惊骇已无法言喻。

    笑面弥勒知道他和埠济岛间的关系?还是只是巧合?姜逸尘心中惊疑不定。

    依兜率帮和埠济岛的关系,笑面弥勒既知鸡蛋等人此时才来平海郡,又会遇险,为何不来相救?

    反倒是将这事有意无意地告诉他。

    假若他没去那间酒铺,没遇上笑面弥勒,那又会如何?

    姜逸尘心下不由生出不安的猜测,笑面弥勒是故意出现在其面前,故意将这消息告诉他,想看看他会作何选择?

    那这十个蒙面人难道也是笑面弥勒安排的?

    兜率帮难道要与埠济岛撕破脸皮?

    心中疑问太多,这也是姜逸尘为何见梅怀瑾已命悬一线,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缘由。

    他在等——等谢飞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