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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骑着白马,紧紧的裹着狐皮氅抵御越来越猛的夜风,不满的瞪了槐纵一眼,撅着嘴:“阿哥,你这是怎么了,半夜把人拉起来回草原,这要是遇到狼可怎么办?”
槐纵笑盈盈的看着她“阿雪,遇到狼倒不可怕,我是怕护乌桓校尉府的那群狼,要是明天被他们围住了,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可没什么机会逃出去。”
“他们疯了,敢随便到蹋顿的帐里来抓人?”
“嘿嘿,蹋顿嘛,帮着说几句假话还行,真要让他为了我和汉子翻脸,他可没那胆气。”槐纵轻轻的摇着马鞭,一边催马前进,一边说道:“而且我如果被汉子抓住了,难楼肯定不会承认与这事有关,蹋顿就是个替罪羊。说不定啊”他想了想,又笑道:“我现在有些怀疑,这本来就是难楼那老狗的一个计划。”
风雪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槐纵说些什么,过了片刻,她才有些明白过来:“你被人认出来了?”
“不知道,按道理说应该不会。不过我不敢保证,那个叫刘修的小子好象起了疑心,转弯抹角的打听弹汗山王庭的事,还故意说些对大王不敬的话来试探我。”槐纵笑道:“我怀疑他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
“他怎么会听说过你的名字?”风雪不屑一顾:“汉人根本听不懂我们的名字,连乌桓人、鲜卑人都分不清,看谁都长得差不多,怎么可能听一个名字就认出你,我看你是多疑了。”
“谨慎一点总是好的。”槐纵说着,忽然抬起手打断了风雪,扭头向后面看去。风雪见了,也扭头向后看去,只看了一眼,便变了脸色,连忙挥起马鞭,催促着向前:“快走!快走!”
槐纵却不以为然:“没事,这些汉子不敢追赶的,他们一旦发现我不在蹋顿营中,找不到证据,肯定不敢继续追究,说不定蹋顿还会反咬他们一口。”他晃着马鞭,想了想,意味深长的笑了:“那汉子还真是只狡猾的狼,居然真的闻出了我的味道,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嗯,可惜他是个汉人,要是在草原上的话,也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汉人那会成为敌人的。”风雪瞥了他一眼:“那汉子奸诈得很,你要小心一点。”
“没事,他是儒生,一心想着去洛阳,不会在边疆从军的。”槐纵呵呵的笑了:“阿雪,你不是一直说他有大丈夫气概吗,怎么又说他奸诈了?”
“哼!”风雪皱了皱鼻子,没回答,催动座骑向前去了。槐纵笑着摇摇头,赶了上去。
王禅等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他们在蹋顿的帐篷里没找到槐纵,虽然明知刘修说的一点也没错,可是没抓到槐纵,他们就不能指证蹋顿,反而被蹋顿找住了把柄,说他们趁夜带兵前来包围他的帐篷有打劫的嫌疑,要护乌桓校尉府给个说法,要不然就一定会向刺史大人报案。
王禅气得鼻子都歪了,只得忍气吞声的道了歉。他不死心,又带着三百多骑兵向草原上追了几里地,搜索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才怏怏的回城。他本想找刘修抱怨一下,可是一看刘修那样子,又把所有的失落咽回了肚子里。
在毛嫱和鲜于银的帮助下,刘修给敦武买了一口棺材,然后把他送回老家安葬。敦武的老家在宁县西南一百多里的少咸山下,敦水之侧的一个小村庄里,家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一间四处漏风的破屋,连着问了几个眼神警惕的乡人,总算找到他家的祖坟所在。
站在新坟前,毛嫱的叹息随风而散:“只知道敦军侯到我家之前,曾经在洛阳的豪门做过护院,却没想到这个豪门居然是窦家。怪不得那一年他突然失踪了半年,回来的时候又什么都不肯说,原来是护送窦统父子出逃啊。”
鲜于银也叹了一声:“阎柔兄弟就是那次陷在乌桓人之中的,只是没想到窦家居然做了胡人,窦家的列祖列宗一定想不到。”
“我管他们想得到想不到,反正这个仇一定要报。”刘修单腿跪在坟前,扶着崭新的墓碑,抚摸着上面的“义士敦武之墓”几个字,沉声说道:“想来有这样的子孙,窦家的祖先也会觉得蒙羞,不肯享受他们的祭祀,我便做个好人,替他们清理一下门户吧。”
“德然,你不要乱来。”毛嫱皱起了眉头提醒道:“窦家虽然到了草原上,可他们父子是被株连的,同情他们的人可不少。你先生当年还向窦伯向执子弟礼”她犹豫了片刻,又说道:“你不要自误前程。不管怎么说,敦武原先也是窦家的门客,按理说他原本就有义务为窦家去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去杀窦家的人,窦家杀他是名正言顺的。”
“狗屁的名正言顺。”刘修扭过头,怒视着毛嫱:“是不是说敦武做过你家的护庄,以后也要为你们家卖命?”
毛嫱隐怒,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刘修争辩,只是把头扭了过去。
“德然,毛姑娘是为你好。”鲜于银见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道:“且不说敦武是不是应该为窦家出生入死,就说你自己吧,你要是杀了人,岂不是也要受牢狱之灾?回涿县吧,窦家虽然胆大,想来也不敢追到涿县去。”
“不用,我就在宁城等他。”刘修站起身,轻轻的摇摇头:“你们放心,我不会乱来的,现在是他要杀我,我只是自卫而已,大汉的律法总不会去保护一个叛逆。如果真有人觉得我这条命比不上窦家人尊贵,我也不反对多杀几个人,管他什么名士不名士的。”
“痴儿!”毛嫱再也忍不住了,咄了他一口,转身就走。
“德然,你这样可不行。”鲜于银皱起眉头劝道:“虽说你和敦武亦师亦友,亦在五伦之内,他又是为了提醒你才死的,你为他报仇也是大义所在。可这事太复杂了,不仅牵涉到个人,而且牵涉到幽州的形势,牵涉到护乌桓校尉府,不可不小心从事。”
刘修听了这话,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鲜于银一眼,嘴角一撇:“伯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盼着与胡人开战?”
鲜于银脸一红,笑得有些勉强:“你可不要乱说。”
“好啦,你别当我不知道。胡人也好,你们这些武人也好,都盼着打一场呢,拦在中间的只是那些大族、儒生罢了。本来呢,我是不想多事,可是现在事情扯到我身上了,我也不介意帮你们把事情搞大一点。槐纵都敢到宁城来打探情况了,我们难道还要缩着脖子装乌龟?这***鲜卑人也太欺人太甚了,你鲜于伯玉忍得下去,我却忍不下去。”
鲜于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正如刘修所说,他也盼着开战,这样才有机会立功,可是这个想法只是他个人,而不代表他鲜于家族。他当然也能猜得到夏育在想什么,只是这些话都不好说出口,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
刘修看着远处的青山,忽然又冷笑了一声:“我们家反正没什么产业,真要惹出事来,我们一家三口拉个牛车就可以跑,至于你们这些豪门大族,嘿嘿,我看你们怎么办。想拿我当刀使唤,我怕你们最后吃不了兜着走。”
鲜于银忍不住了:“德然,你也太损了吧?你要杀人,难道要我们这些大族全替你陪葬?”
“你们不用陪葬,你们也可以选择反抗啊。”刘修拍拍鲜于银的肩膀:“伯玉,我不过是做了你想做不敢做的事,你又何必这么激动?”
鲜于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