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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猛望着城下黑压压的胡骑,大笑道:“此辈已是冢中枯骨矣!”
冰天雪地,在野外短暂扎营还可,岂能长久支撑?
除了这肤施城,方圆百里哪里还有躲避风雪之处?
这些胡兵未带攻城器械,根本不可能攻得下此城,随军携带的粮草辎重又不足以支撑着他们回到龟兹。
轲比能望着城头飘扬的汉旗,浑身冰凉。
从没想过的事发生了。
这已是死局!
旁边渠帅纷纷诅咒着该死的天气。
轲比能心中苦涩,若不下雪,奇袭肤施的汉军只会更方便进军,更早攻下此城,己方仍是被动,又能好到哪里?
下雪,骑马难行,汉军的车辆、辎重、军械将会更难行。
在这一点上,双方的战斗力遭到差不多同等程度的削弱。
让汉军占据胜机的,乃是其奇袭肤施、切断胡骑后路、夺取粮草辎重的战略。
轲比能面无表情,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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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三年(公元197年),十二月二十日正午,张飞刚刚赶到,人困马乏,城外胡兵大集,而田豫、吕布还未到达。
法正观察形势,断然道:“胡虏军心涣散,有分崩离析之兆。
若不早击之,恐怕其会四散逃走,我军轻骑未至,难以追及。
即使冰雪杀之,仍可能有十之三四得脱。
为今之计,只有速击之!”
刘猛道:“孝直之计是也!”
下令军中:“诸君虽远来疲惫,胡虏却是惊弓之鸟。请抖擞精神,再鼓斗志,一举破敌!此不世之功也!”
众将皆高呼“破贼!”
士气如虹。
刘猛留黄忠守城,其余五军紧急披甲,出城列阵。
左陷阵、射声,右横野、先登。
振威重骑摆在后方侧翼,用布幔遮挡住。
轲比能还在犹豫,汉军已擂动战鼓,杀了过来,看阵势兵力在两万出头。
屠各渠帅纷纷请战。肤施是奢延屠各的老巢,妻女老小、财货粮谷皆在城中,战斗意志最为强烈。
敌人这点兵力居然不守城,反而出城野战,这不是以短击长么?不击何待?
轲比能知道事情不会想屠各渠帅想的那么简单,但事已至此,无策可施,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轲比能高举马刀,厉声吼道:“杀尽汉儿!”
号角呜呜吹响。
鲜卑、屠各诸部催动战马,向汉军扑来。
汉军擂鼓摇旗,各级军官高呼下令:
“举矛!”
“上弩!”
“弓箭手准备!”
胡骑来势凶猛,马未至而箭如雨下。
风雪之下,弓箭大受影响,但胡骑人多,还是形成了万箭齐发的局面。
箭矢带着凄厉的鸣叫,落入汉军阵中,叮叮当当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闷哼声、惨叫声。
汉军鼓点一变,中军大旗大力挥舞。
“射!”
汉军弓箭手纷纷抛射。
胡骑人仰马翻。
然后是强弩发射。
太史慈有强弩五千,一路用油布包裹,妥善保存。在这冰雪之中,还有三千多可用。
弩箭弹道较直。
这三千强弩采取三段击,齐射之下,胡骑前锋倒了一大片。
胡骑首次遭遇成建制强弩射击,几乎被打懵。
有的想要快速通过这片区域,与汉军短兵接战,有的则想后退,撤至强弩射程之外,思想混乱,狼奔豕突。
轲比能目眦欲裂,急命吹号,嘶声怒吼:“散开!散开!”
诸胡凶性上来,后面骑兵略做分散,继续叫嚣冲锋,挟裹着惨遭重击的前锋,反卷回去。
胡骑不顾死伤冲锋,终于杀到汉军阵前。
等待他们的却是武装到牙齿的陷阵军重装甲士。横野、先登装备略差,前排也大都身穿铁甲。
铁甲如山。
长矛如林。
胡骑一下子撞到铁板上。
汉军付出前两排矛手全灭的代价,伤亡数百人,将胡骑带入阵地战的节奏中。
胡骑失去速度,拿着马刀跟汉军甲士的长矛互相斫刺,才是真正以短击长,陷于被动。
轲比能这才注意到这支汉军的甲胄比田豫步卒要精良得多,着铁甲者足有半数以上,所以虽然未环车为阵,其战斗力却不逊于田豫车阵,心中暗叫失计,又调两万骑分从两翼包抄。
鲜卑渠帅蜇户与能抵落两人接到命令,刚刚调动兵马,还未启步,汉军鼓声又是一变。
嗵!
嗵!
嗵!
又慢又重,节奏分明。
一记记如敲在轲比能心上。
布幔开处,一彪黑甲汉军驰出。
伴随着越来越急、越来越重的战鼓声。
那彪汉军逐渐提速。
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向轲比能中军席卷而至。
这、这是何物?
随着黑甲汉军奔近,轲比能也渐渐看清其装束。
人着铁甲,头戴兜鍪,脸覆面甲,只露出两只眼睛,一柄又长又粗的铁槊夹持在腋下,槊尖寒光四射。
胯下是覆盖着铁面、铁护胸,只露眼睛的四条腿怪物。
哦,四蹄翻飞,这是战马。
不过是些特地挑选出来的异常高大的战马。
肤施城外战场本来就不算太大,汉军铁甲骑兵转眼间就冲到胡骑近前。
胡骑纷纷放箭。
汉军骑士只微微低头,那箭叮当作响,射在兜鍪上或甲胄上,汉军毫无损伤。
胡骑惊慌之下,箭矢更乱。
一时也没有人想到要射马眼或马腿。
就算想到,战马是在移动,这两者目标很小,也不是那么容易射到的。
慌乱间,汉军铁骑已杀入胡骑之中。
宛如虎入羊群。
披甲战马加上重甲骑士,冲锋之下,力道何止千钧!
汉军铁槊乃是特意加长加粗的重兵器,非身高力壮之人难以舞动。
当真是碰着就死,沾着就伤。
张飞摧枯拉朽般冲杀入阵,直奔轲比能中军。
轲比能见势不妙,忙拨马向一旁闪避。
张飞不便转向,只得继续前冲。
顷刻间将胡骑凿穿,在另一边慢慢圈过马来,重整阵列。
胡骑阵中哀鸿遍地,死伤狼藉。
张飞整顿好队伍,一举铁槊,再次杀了过来。
胡骑纷纷闪避,乱成一团。
正与刘猛等杀得难分难解的胡骑听到中军大乱,心中惊慌,斗志大落。
太史慈抓住战机,带着三千弩手在后面集结,绕至陷阵军之左,三段齐射,更迭滚进。
第一批千弩射毕,不是后撤,而是原地上弩。
第二批千弩从前排队友间穿插而出,上前射击。
然后第三批再穿至第二批之前。
形成一道向前滚动的弩墙。
即使有胡骑从旁袭击,射声军也视而不见,绝不旁顾,一意向前。
射声军两侧战士死伤最重。
就如一个拳头狠狠捣入砂石之中。
摧枯拉朽,不断前进。
但拳头周身被砂石挤压得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太史慈奋声高呼:“杀贼!”
射声军齐声而呼,士气弥厉。
刘猛赞道:“壮哉子义!”
许褚、庞德不甘后人,奋勇争先,三军并力,以步御骑,硬生生将胡骑反推回去。
那些袭击射声军侧翼的胡骑见主力后退,自己反落在后面,心中慌乱,忙拨马就跑。
全在一口气。
兵败如山倒。
前军压不住阵脚,接连后退,后背已靠到被张飞突袭得乱成一团的中军,使得本就恶劣的形势更是雪上加霜。
轲比能左右亲信劝道:“单于,我军不利,当速走!”
轲比能心如刀割,挣扎难决。
他留苴罗侯断后,拒吕布、赵云,不过断尾求生,牺牲万骑而已,想着能够率大军回到肤施城中,再整旗鼓。
现在若是逃走,能带个几千骑脱身就不错了。
数万大军全部抛掷,实不甘心!
况且,就算自己历经艰辛逃回漠北,又如何立足?
步度根岂能容得下自己?
素利恐怕也会落井下石。
难道要去投奔乌丸蹋顿那个小子么?
此刻已至未时,风雪渐弱。
南方隐隐传来杀声。
难道是吕布追来了?
想到吕布那滔天的凶威,赵云如龙的矛影,张辽
轲比能长叹一声,低吼一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