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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
就这弟子嘶声惨叫的同时,??聂昭毫不迟疑,一记肘击撞上他小腹,当场撞得他面目痉挛、吐白沫,??两一翻向后倒去。
聂昭看他重重摔落地,立刻紧跟着跳下去,??抢其他弟子前放声惊呼:
“师兄!怎么了?别吓唬我啊师兄!”
“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人见此情状,一窝蜂地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将那弟子平摊地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灵力,直他一张脸折腾得好像紫薯发糕,??也没见半静。
这很正常——聂昭刚才一肘子封了他的灵窍,就算人中掐出个洞来,也没法让他醒转。
“师兄他……”
聂昭本想挤两滴鳄鱼的泪,??又觉得过浮夸,于是跳过流程直接开,“他才伸手去抓血晶,??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就摔下来了!我跟他后,好像看见、看见……”
其他人焦急道:“看见什么了?”
聂昭双目圆睁,??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分惊恐:“我看见血晶活了过来,还张开嘴,师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
“什么?!”
祝平空有一身炼器天赋,智商常年离家出走,乃是春晖峰出了名的傻白甜,??自然没有人怀疑他的。
再加上这些人自私成『性』、唯利是图,帮天工长老办了不少损阴德的差事,难免做贼心虚,??最怕鬼神之说应验。
聂昭描述得活灵活现,他们忍不住心打鼓,背后发凉,不敢再靠近附骨木一步。
“仔细一想,我好像也见过血晶睁……”
“别胡说!这可是师父的神木,难道怀疑师父不成?”
“那师兄怎会昏『迷』不醒?看看他的手,就像磨盘碾过一样,都碎成什么样了!”
聂昭趁热打铁道:“事有蹊跷,不如我们离开这里,我去禀报师父,待师父回来再做定夺。”
众人深以为然,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巴不得与那棵“张嘴咬人”的大树保持距离。
他们吃外门弟子来一一个,满嘴流血又流油,一旦轮到自己吃,就没有这么好的胃了。
还有好几人自告奋勇,提出与聂昭一同前往怀雪峰,向师父和各位长老求助。
不过,看他们颤抖的双腿、闪躲的神,还是写作“自告奋怂”比较贴切。
“多谢师兄,我们这便身……”
——这便身,然后送们上路。
聂昭好言好语将他们哄回地面,一秒钟都没耽搁,反手便是一道阴殿封条贴附骨木上,又扬手甩出蓄力久的天罚锁,飞也似的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或捆手、或拴腿、或勒脖子,将这些弟子一个不漏地吊来挂树梢,正做到了“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个同心圆”。
远远望去,他们周身五花八门的法器日照下闪闪发光,与其说是路灯,不如说更像是一棵挂满彩灯的圣诞树,成为了春晖峰一道全新的亮丽风景。
“师弟!这是做什么?!”
“师弟,别跟师兄开玩笑了!快放我们下来!”
“这、这是什么古怪的法器,怎么会越来越紧……好痛!好痛啊!”
“救命!我喘不过气来了……”
众弟子不明就里,一个个痛苦得面目扭曲、涕泗横流,只能扯开嗓门大喊大叫,叫到最后都带上了哀恳的哭腔,比挂悬崖上的外门弟子还狼狈百倍。
然而,聂昭甚至没有回多看他们一,更遑论手下留情。
她只是背对这棵五光十『色』的圣诞树,淡淡抛下一句:
“诸位放心,我说到做到,这便身去找们的师父,送他与们团聚。”
“不过——”
“们团聚的地,我不保证阳间就是了。”
……
聂昭的下一站,正是天工长老前往的怀雪峰。
与偏居一隅的春晖峰不同,苏无涯掌管的怀雪峰名为清修之地,实则位于湖心岛中央,一看就是黄金地段,仅次于掌门坐镇的主峰。
苏无涯是个足不出户的老宅男,怀雪峰直入云霄,终年积雪,峰顶只有他和洛湘师徒二人,没半分烟火气,就连鸟叫虫鸣都不见几声。
但今日的怀雪峰,可就大不相同了。
“!”
聂昭刚一踏上山道,便有一团火球携着热浪扑面而来,险伶伶地贴着她顶掠过。
不是她及时避开,只怕经烫成了地中海。
不过,与山顶的盛况相比,这团火球只能算是一微不足道的小火星。
一望去,只见火光映红了半面天空,平日里轻飘飘、白茫茫的云雾都像架火上烤,『色』彩鲜亮到刺人目,仿佛一片误了时辰的晚霞。
“程仙官,莫欺人甚!”
苏无涯面笼寒霜,白衣仗剑,昂首傲立于一侧山巅,语声如同水波一般层层叠叠地扩散开来,落入场每一个人的耳廓。
“我看镇星殿的面子上,对礼让三分,还道我怕不成?”
他略一停顿,又沉下嗓音道:
“我虽是凡人,但潜心修炼数百载,剑道修为臻化境。若非顾念门派,又岂会未入仙籍?仙官若想凭身份压我一,怕是找错了对手。”
“哦嚯。”
聂昭忍不住内心发出嘘声,“见没?他还挺得意。不是我说,能让他成为‘天下第一剑’,们修仙界没人了啊。”
“前些年剑修没落,山中无虎豹,有猢狲称王。”
叶挽风音泠泠,上扬的尾音像个钩子,挑着不可一世的倨傲,“天下第一剑的名号,迟早都是换人的。就当我让着他,才晚生了几百年吧。”
聂昭:“……”
失敬,论装x这一道,您才是正的天下第一。
不过又说回来,这位“苏长老”老而不朽,当生得一副好皮相。
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嗓音低沉有磁『性』,再加上师尊、剑仙之类的热门标签,就差“仙侠男神”四个字印上脑门。
十来岁的小姑娘春心萌,又没法来个货比三家,难免会对他情。
可惜,经过他一番神鬼莫测的『操』作,如今聂昭看他,脑内只会浮现出一行大字——
【人类高质量男『性』】
而与他遥遥对峙的仙官,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刚与聂昭打过交道,凭借一番鬼斧神工的表演,令她看不懂且大受震撼的——
【仙界高质量男『性』】
“……”
“……”
“……等等。等一下。”
聂昭认出了那张仙界高质量男『性』的脸,一时间不敢置信,抬手用力『揉』了『揉』睛。
“对面那倒霉玩意,不就是洛湘的前男友吗???”
无论怎么看,那人都是她亲手逮捕、押入天牢的程仙官。
不知为,本该接受劳改的他出现这里,通身灵光闪耀、意气风发,甚至还换了一身光鲜亮丽的新行。
看那鲜红的面料,璀璨的金边,还有刺绣精美的龙凤花纹,仿佛是……
黎幽:“喜袍?”
聂昭:“yue——”
其实她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总之哕了再说。
她一边哕一边追问:“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天牢吗?难道阮仙君出事了?”
暮雪尘同样不得其解:“仙界犯官,若有五曜上神担保,或可持手令外出。但阮仙君执律甚严,极少首肯。或许,她另有用意……”
“也对,阮仙君办事定有理由。随他们狗咬狗,我们伺机而便是。”
碧虚湖受岁星殿结界保护,周围屏障重重,向仙界传递消息十分困难。
就片刻之前,聂昭刚放出一张珍贵的通讯符,向阮轻罗说明情况,请她尽快派人抄了春晖峰老底,以免天工长老销毁罪证。
怀雪峰这边的问题,就只能靠她自己解决了。
前这两个男人搭了一台戏,背景特效齐全,场面煞是好看:
一边是千里冰封,一边是烈焰翻腾;
一边是师徒禁断,一边是两世纠缠;
一边是素衣如雪的苏无涯,一边是红衣似火的程……对不,她没记住名字。
“苏长老言重了,我绝无欺压凡人之意。”
面对白苏无涯的强势发言,红程仙官不甘示弱,同样以灵力传音,扬声反驳:
“我与阿湘青梅竹马,早相知相许、情定三生。我来此寻我的道侣,岂非天经地义之事?”
苏无涯不为所:“程仙官此言差矣。若如所说,待她情深义重,怎会放任她贬下凡?她既转世,便与恩断义绝,又怎会是的道侣?”
程仙官步步紧『逼』:“仙界之事,与干?我倒想问问,阿湘这般温柔纯善的好姑娘,怎会们扣上‘悖逆人伦’的罪名,蒙受不白之冤?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轻饶!”
苏无涯怒道:“懂什么!湘儿误入禁地……咳,误入歧途,了不该有的心思,为名门正道所不容。我让她离开,都是为了她好!只有这样,她才不会铸下大错!”
程仙官也怒道:“那又懂我什么?我对阿湘一心一意,昔年贬她下凡,亦是有不得的苦衷!”
苏无涯加倍怒道:“有苦衷,难道我便没有吗!”
程仙官怒搬后台:“承光上神亲允我前来,这般无礼,是不镇星殿放里吗?”
苏无涯不甘示弱:“碧虚湖世代供奉岁星殿,兴师问罪,可曾向重华上神打过招呼?”
聂昭:“………………”
丑陋了。
实丑陋了。
她得再去后台哕一会儿。
再看周围一圈吃瓜群众,天工长老看上去比当事人还着急,几次试图打断:
“别说了!苏无涯,那徒弟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岂能大庭广众之下谈?碧虚湖乃清修之地,不是们『吟』风弄月的地!”
这说得义正辞严,聂昭也觉得有理。
倘若他不是为了掩盖所谓的“禁地”,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黎幽忽然道:“我明白了。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小姑娘当可怜。”
聂昭:“yue……我也明白了。”
说到这一步,她哪里还会不明白?
多半是那个祝平犯傻,不小心将洛湘带入湖底密室,让她得知了碧虚湖残害外门弟子的事实。
天工长老有心杀人灭,碍于苏无涯的面子,只好退而求其次,以“悖逆人伦”为名将她流放。
这一次,苏无涯没有反对。
他出于某种曲折离奇的脑回路,不能接受自己对徒弟心的事实,一心认定“赶走她是为她好”,默许众人公审、用刑,废了洛湘十余年的修为,将她流放离洲。
毕竟对他而言,十余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只留洛湘一条『性』命,来日没了师徒身份阻碍,或许还能再续前缘。
言情小说里,“或许”的概率一般是99。
简而言之——
苏无涯和程仙官,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这两位高质量男『性』中,他们只是让心爱的姑娘“暂时受些委屈”,这委屈可以搁上天平,称出斤两,用来日的悔恨和弥补抵消。
他们秘而不宣的苦衷,顾影自怜的心痛,都能成为换取原谅的筹码。
而且,他们好像也发自内心相信,洛湘一定会原谅他们。
舞台上,两位深情男主的表演还继续:
“我今日着红衣前来,便是风风光光接我的新娘回去,为她补上这一场大婚。阿湘只看见,定能领会我的心意。”
“湘儿下落不明,生未卜,还有心思筹备喜事?自她离去,我从未换下这身白衣!”
“……”
若是不知前因后果,光看这幅画面,或许会以为他们是故事中的红白玫瑰,一个是心朱砂痣,一个是窗前白月光。
只可惜,一旦结合故事情节,就成了糊掌心里的蚊子血,嵌进牙缝间的饭米粒。
“也罢。待我们抄了春晖峰,将碧虚湖一干主事绳之以法,再好好料理他们。”
聂昭强忍反胃,努力冷静分析,“阮仙君布置妥当之前,还是得盯紧他们,不可打草惊蛇。这姓程的虽然草包,但他替我们吸引了碧虚湖的注意,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没错。
她该做的、能做的事,都经做完了。
没有人察觉阴殿的到来,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罪行经败『露』。
以防万一,她还使用了另一样珍贵道具——执法记录仪“画影珠”,完完整整记录下了春晖峰的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就只需静候时机,与阮轻罗里应外合,将这些腐朽的蛀虫一网打尽。
理论上是这样——
——但现实,从来都不会完全符合理论。
“咦……?”
黎幽最察觉异常,从黄金屋里向聂昭搭:
“阿昭,快看春晖峰的向。好像有魔……”
轰————!!!
“……气。”
他吐出的最后一个字,完全湮没地山摇的巨响之中。
伴随着那声巨响,向来偏僻不的春晖峰骤然升腾一道黑烟,穿透重重叠叠的防御法阵,以锐不可当之势冲上云霄,将远处的天空撕开了一道裂。
倘若定睛细看,便会发现那团“黑烟”中藏有实体,正是一棵通体漆黑的巨树。
高耸入云,无叶无花,千百道枝条嶙峋如枯骨,浓烈的魔气环绕周遭——除了附骨木还能是什么?
“这……”
聂昭猛地倒抽一凉气。
她实没想到,还没等阮轻罗上门取证,“证据”竟然自己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难道附骨木地下憋闷久了,也出来晒晒阳?
或者说——
是幕后主使察觉事迹败『露』,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春晖峰连同罪证一毁灭殆尽?
若是如此,那他察觉得也晚了。
即使毁去春晖峰,也毁不去聂昭手中的执法记录仪。
说有什么问题,也就是那几个挂路灯的弟子,搞不好会一灭……
“阿昭,情况不对。”
聂昭原本不以为意,黎幽却如临大敌,从黄金屋中一跃而出,用肉垫啪啪拍打她脸颊。
“别管这两孽畜了,快去春晖峰!附骨木吸收了近千人的灵力,一旦发狂,不光春晖峰,满岛的小崽都是俎上鱼肉!”
“——不管幕后主使是谁,那人为了湮灭证据,拖整个碧虚湖陪葬!!”
“什么?”
聂昭悚然一惊,没计较“孽畜”、“小崽”这些称呼,当即长身而,准备混入人『潮』里赶回春晖峰。
然而,她不去就孽畜,孽畜自会来就她。
程仙官将苏无涯视为中钉、肉中刺,不仅嘴上不饶人,手中还暗自揣着一团掌心焰。
见异变陡生,他第一反应不是救援,而是看准苏无涯分神的一瞬间,将那团灵焰向他狠狠砸了过去!
“苏无涯!苛待阿湘,我今日便为她报仇!”
“——”
苏无涯低估了这位仙官的恋爱脑,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反手挥出一道剑气,与灵焰撞个正着,化作无数碎片和火花,朝向四面八飞溅出去。
“哇?!”
“愣着干什么,快躲开!苏长老的剑气,我们可承受不了!”
若平时,周围的弟子自然不难闪避。
但下春晖峰炸开了锅,众人惊慌错愕之下,便有几个反应慢的愣原地,睁睁看着剑光和火光倾注而下,直奔自己顶而来。
“救、救命……”
聂昭见那些弟子分散各个位,仅凭自己一人回护不及,扬声喊道:“雪尘!叶道长!”
“我明白。”
音未落,她身旁便倏地掠过两道流光,一者往北,一者向南,将不知所措的弟子们卷到身后。
紧接着,金铁交鸣之声响,一截刀刃、一段剑锋大放光华,瞬间击碎了漫天飞散的火星。
“快走!”
刀是暮雪尘的刀,少年黑衣束发,绑高的马尾烈风吹,清亮瞳里映着跳跃的火光。
“……”
剑是叶挽风的剑,他面容如雪,衣衫如雪,精心洇染的长发也如雪。仗剑而立的背影,就仿佛大雪压覆下“挺且直”的青松。
他刻意停顿了05秒,让众人充分瞻仰自己的英姿,然后侧身投去一瞥——这个作他对镜练习过千百回,角度和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眉梢斜挑,下颌微抬,目光锋锐『逼』人,如同北地的朔风一般凛冽。
他启唇,嗓音清冷:
“众人退至我身后。”
聂昭:……就1秒钟哪来这么多戏啊!!!
与此同时她也没闲着,敛袖中的天罚锁腾空而,将袭向自己这一的剑风一一扫落。
三人合力之下,众弟子平安无恙,反倒是苏、程二人自己招式的余波反噬,猝不及防之下倒飞出去,伴随着“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各自嵌进了一座山,一老血从半空中飞洒而下。
“唔呃!”
“嘎啊!”
聂昭懒得理会他们,伸手往储物袋里去取灵石,准备设个法阵,将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困其中,免得再横生枝节。
就这时,她忽然感觉有人握住她的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一条沉甸甸的珠串塞入她掌心。
“仙官姐姐,用这个吧。”
随之响的,是和那双手一样轻柔温软的声音。
“——”
聂昭回过去,正好迎上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孔。
“洛……湘?”
“是我。”
少女微微一笑,眉间透着掩不住的倦意,“多谢仙官姐姐,我无碍了。”
或许是重伤未愈的缘故,她依旧苍白、柔弱,一看就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受气包,一双却极亮,有种大梦初醒的通透和清明。
“用这个吧。姐姐的积蓄,不能糟蹋这里。”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将自己从不离身的珍爱之物——苏无涯所赠的沉香手串按入聂昭掌心。
“呃……”
聂昭低扫了一,严肃确认道,“确定吗?给我‘用’的意思,就是我炸……”
“我知道。”
洛湘虚弱而坚决地,“仙官姐姐,炸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