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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灵芝冷不丁被惊醒,见吴伯声音都变了,嘴里喃喃道:“这是胡铃,胡马匪……”
胡人喜欢在马身上挂铃铛,跑起来发出一串悦耳的声响,此时可没有人会觉得这铃音悦耳,分明是来催命的!
陈四海通过马蹄声和铃铛声判断出对方距离他们还有不到五里的距离,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冲过来。
“把马车靠在一处!”陈四海大喊一声,车夫们拉着马车往中间靠拢,马匪们喜欢冲锋,若是被他们冲散了,就等着被一个个的斩杀吧。
“他娘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昨天晚上等了一宿的埋伏,大伙都累的不轻,如今又碰上马匪,还不知道对面多少人!
陈四海走到刘灵芝这边,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害怕吗?”
刘灵芝握着刀,兴奋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怕他们,怕守不住货。”
陈四海呲牙一笑,拍拍他肩膀道:“好孩子,待会可要看你的了!”
有几个经历过事的老人下车安抚车队的新人,怕等下打起来人跑了。不跑还能跟他们比划比划,跑了不光丢了货,人也未必能活下来。
钱五哭丧着脸从车上拿起武器:“他娘的,怎么每次出门都能让我碰上马匪。”
卢青也不比他好多少,昨晚挨了闷棍,这会还头晕眼花呢,拿起刀吐了口吐沫道:“我要是没了,帮我给我娘带个信。”
钱五一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还指望你给我带个信呢!我要是没了,告诉醉玉楼的小云别等我了,去找个好傍家吧。”
很快马蹄声和铃铛声逼近,所有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
随着第一匹马冲过来,陈四海见马上的人少了半条胳膊,瞬间怒火烧到头顶!
去年就是遇上他们,在九弯坡折了好几个兄弟,陈四海被他砍了一刀,他也被陈四海卸了一只手。
如今仇家见面分外眼红,对方一眼也看见了人群中的陈四海。一只手举着马刀,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身后跟了十来个骑着马的胡人,嗷嗷乱叫着杀了过来。
陈四海拔出刀怒吼:“干你娘的,今要不送你去陪我兄弟,我就不姓陈!”
短兵相接,迸起火花四溅!
刘灵芝还是第一次使刀作战,刚开始还不太适应,好几次砍空,刀差点脱手飞出去,后来干脆拿布把刀系在手腕上,专砍对方的马。
凭借他多年杀猪经验,一刀下去必然是砍在马脖子的大动脉上,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栽倒在地上动不了了。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已经砍了三四匹马。
马匪没了马,战力失去了一大半,被镖局里的人围住群殴打死。
为首的人狠狠的盯着刘灵芝,嘴里喊了句听不懂的话。
刘灵芝也不怕他,擦了擦脸上的马血。挑衅的朝那人勾了勾手。
头目呕吼一声,夹着马腹就冲了过来,打算用马踏死他,眼看着马已经冲到他身边,不远处的陈四海吓得大喊一声:“刘灵芝!”
谁成想刘灵芝艺高人胆大,竟然矮身躲过马蹄,在地上滚了一圈,一刀划在马腹上,瞬间将一匹马剖了腹。
“希律律…”马发出痛苦的哀鸣声跪倒在地,坐在马上的头目也摔了下来。
陈四海飞奔过来,一刀砍在那人脖子上,丝毫没给他求饶的机会。
其他的马匪一见老大死了,瞬间做鸟兽四散,刘灵芝还要去追,陈四海赶紧把他拽住。
这孩子杀疯了!
*
“叮当叮当。”大花牛甩着尾巴行驶在乡间小路上。
刘翠花一家在村子里住了两日,今天就回镇上了。
再次路过徐家门口,上次还是徐才和刘桂琴两人在院子里忙活,如今物是人非,只剩刘桂琴一个人坐在院中洗衣服。
四月的天气已经暖和了,徐二郎还穿着薄棉袄坐在旁边晒着太阳。那孩子遭了两次大难如今能活着已是不容易,瘦得干巴巴的光剩个大脑袋。这副模样让刘翠花想起第一次见徐渊的时候。
有时候不信命不行,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报应在自己身上,就是报应在亲人身上。
听见牛车声刘桂琴抬起头,短短几日的功夫,人好像老了十多岁,头发草草的绑在脑后,嘴角还挂着一块淤青,一脸麻木的看着他们,丝毫没了之前的精神气。
前几日刘桂琴拿钱给二郎买药,刘有德嘴上没说什么,晚上就喝了半壶酒,借着酒劲把刘桂琴胖揍了一顿,牙都打掉了四五颗。
之前刘桂琴跟徐才也打架,好赖不记徐才下手有个轻重,刘桂琴也没吃过大亏。
刘有德就不一样了,二郎又不是他的种,花钱他可不乐意。打架下死手,刘桂琴不反抗还好,越反抗他兴奋,拿起什么就用什么打。要不是刘桂琴跑的快,没准得让他打死。
第二天刘有德醒了酒,赶紧给刘桂琴道歉,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把人哄了回来,过后依旧狗改不了吃屎,喝了酒照样打。
“你说刘桂琴怎么想不开找了刘有德呢?”
刘老汉哼笑一声:“那谁知道,啥锅配啥盖,兴许人家乐意着呢。”
刘翠花抱紧刘小丫有些唏嘘,这个女人说她狠毒吧,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当年磋磨大郎也是坏透了。
如今从徐才那堆泥坑里爬出来,扭头又跳进了刘有德这团火坑里,以后的日子恐怕比之前更难过。
“我这几天右眼皮总跳,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大郎和幺儿怎么样了。”
张秀才捋着胡子道:“算下来再有个七八日也快回来了。”
院试成绩出的比较快,毕竟只有六十人参加考试,由当地的学政主持。
院试将考上的秀才重新划分名次,分为三等,一等为可以吃公粮廪膳生,二等能免费在县学读书的增广生,至于三等秀才,想要去县学就得花银子被称为附学生。
徐渊他们府试成绩一出,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原本同进同出的两个同乡考生,突然断了来往。因为只有一个考上了秀才,另一人心中难免不舒服。
彭云安也沉寂了几日,大约是想开了,带着儿子在冀州府玩了几天,还买了些县里没有的稀奇物件,打算回家后送给亲朋好友。
至于齐铭,这小子自从知道自己考上秀才后更加变本加厉,竟一次性管那金百行借了五百两银子。手里有了钱走路都带风,平日里恭维他的人更加起劲,恨不得他放个屁都是香的。
今夜又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听雨楼玩乐,这里的伙计都认识他了,见他一来马上脸上堆笑道:“小齐公子六位,问雨阁!”
齐铭觉得脸上有面子,朝长保挥了挥手,长保面色难看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赏给伙计。
“谢小齐公子赏!”伙计把钱揣进怀里,麻溜点跑上楼去开门。
“长保,你跟阿宁出去玩吧,喜欢吃什么就买一些,我跟刘兄,魏兄还有高兄在此讨论诗词。”
“少爷……”长保欲言又止,倒是阿宁答应的痛快,揣着银子就跑出去了。
出了酒楼大门,长保一把拉住阿宁道:“你站住!”
“怎么了?”
“少爷的钱到底是哪来的?”
阿宁眼珠乱转:“我……我哪知道。”
长保动了怒,揪着他的衣领挥手就要打他:“你说不说!”
“你,你敢打我,我告诉少爷去!”
长保一巴掌呼在阿宁脸上:“少爷年幼出门在外不知深浅,若是惹了大祸你当你能跑得掉?夫人舍不得拿少爷撒气,到时候你能不能留着小命都难说,现在居然还敢帮他瞒着!”
阿宁捂着脸惊恐道:“跟我无关,是少爷自己借的钱!”
“从哪借的?”
“就这个酒楼的掌柜的手里借的。”
“借了多少?”
“不……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一次借了一百两,第二次借了二百两。”
“糊涂啊!这外面的钱哪是那么好借的,你也不劝着少爷些!等回去看夫人怎么收拾你吧!”
阿宁这下知道怕了,拉着长保的袖子哀求道:“公子前两日又借了银子,这次连我都没告诉,也不知道他借了多少……你要不劝劝他?”
长保推开阿宁急步返回酒楼,结果去了二楼并未找到那几个人。
“伙计,我们少爷呢?”
伙计挠挠头:“你们少爷是哪位?”
长保气的够呛,这认钱不认人的东西。“刚刚还给你赏钱来着呢!”
“哦,你说小齐公子啊,没在问雨阁吗?”
“没有。”
“那我就不知道了。”伙计抬腿刚要走,长保连忙拦住:“刚刚还在,这么一会功夫人能去了哪里?”
“腿长在他们身上,去哪小的也管不着啊。”
长保神色凝重的从听雨楼出来,阿宁赶紧跑上前去问:“你跟公子说了吗?”
“公子不见了……”
*
此时的齐铭正被平日里最好的兄弟绑了手脚,蒙了头堵了嘴,从酒楼后门带了出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的人,居然会把他绑了!吓得他脸色青白浑身发抖。不知道这三个人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只能听天由命的,任凭他们推着往前走。
走了约半个时辰,齐铭被推进了一间屋子,有人把门关好,一把扯下齐铭头上的黑布。齐铭这才看见自己被关到一处破旧的柴房里,周围乱糟糟的。
“赶紧搜搜他身,看看银子带没带。”姓高的男子把齐铭推倒,伸手在他身上摸了起来,在他腰间只翻到了几十两的碎银子。
“不是说他借了五百两银子吗?”
“呜呜呜呜呜……”齐铭被堵了嘴,话说不出来,急得脸色涨红。
姓魏的捏着齐铭的下巴,目光狠厉道:“你要敢大喊大叫,我就卸了你一条胳膊,让你永远不能参加科举。”
齐铭吓得顿时噤了声,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