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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草高高的扬起秀美的下巴,不屑的冷哼出声,“莫要假仁假义危言耸听,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面之词?于华清乃一国之帝也,自然是君无戏言,且他向来求才若渴,只要子贤肯归顺于他,他已然承诺不计前嫌仍是对他封相拜将,局时,甚至还承诺会亲自赐婚于我,那时他便是这大周的驸马,良禽择木而栖,他聪明绝顶,一边是生死流亡,一边是美人在怀权势在握,自然知晓如何取舍。”
还有一点,行草没有说,也不想在桃花面前示弱,她不是不知道此法风险颇重,可她除了挺而走险还有什么办法?
李子贤被围困,这个消息仿若给了她一记闷棍,方寸大乱,不知所措,柳惜言的大军鞭长莫及,华城的守将按兵不动,单她跟那个同样一无是处的假公主两个妇道人家根本是无计可施,除了担惊受怕眼睁睁的看着他负隅挣扎以外,毫无办法。
在那种绝望的时候,于华清的条件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带着致命的诱惑。
为了救李子贤,哪怕是一线希望,她也要铤而走险拼死一试。
她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像桃花所说的是与魔鬼做交易,她都认了。
何况于华清说的言之凿凿,又书面承诺,圣旨为凭,皇帝不都是一言九鼎的吗
女人啊,在爱情面前,你的名字叫傻瓜!
良禽择木而栖?可惜她自以为爱李子贤,却从未想过,那个清高如玉的男子会是那审时度势违心以求自保的人吗?
行草傻了,桃花却是从没有过的清醒!
此番光景,南北双方势均力敌,虽然于华清围困了李子贤,前方兵力钳制了柳惜言,还有一小股的兵马跟李玉在生死周旋。
但双方实力相当,一时间虽是略占上风,但不过是勉强势均力敌而已,那于华清即使如此,要全力反扑依旧难于登天毫无必胜之算。
他不过是困了李子贤,要取他性命,却也绝非易事,最起码还有一场殊死大战,损兵折将在所难免,且要仅凭那于都的兵力于都绝对是柳惜言的囊中之物,这失城容易攻城难,柳惜言也是声名赫赫的让北周头疼的人物,要对付起来着实困难,并且华城也是南周可以退守的据点,又有守卫璎珞公主的大军镇守,要攻陷也不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对于于华清而言,虽是形势稍霁,却不过是暂时的风头,顶多勉强可以分庭抗礼而已,任何一处酣战,他都疲于应付。
而如今,他利用了行草,劫持了桃花,引来柳惜言,一网打尽,轻而易举的毁去了南周的左膀,于都那方战场必然士气大增,随后趁势反扑,柳惜言的兵部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自然易如反掌,昭告天下的大周血脉小板栗乃一乳臭味干的娃娃自然不足为患。
于都之战告捷,在集中兵力围攻人困马乏的李子贤,敌众我寡,又多日被困,任李子贤有三头六臂也是徒劳无功,免不了兵败如山到的命运。
随后的华城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唯有仍人宰割。
这一计策步步为营丝丝入扣,走一步看十步,却是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利用人,或许需要威胁,或是需要引诱,或是利用感情的束缚,行草的弱点被硬生生的抓在手里,确实是最好不过的棋子!
于华清果然好手段,利用一个女子的仇视与爱恋,不过一番花言巧语,一张口头支票,便劫杀大周公主,斩杀大周驸马,取得于都大捷,围杀大周名相,定于都夺华城,继而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天下在握。
好个老谋深算的于华清,这岂是他对行草谎称的一石二鸟,实乃赶尽杀绝一网打尽啊。
浮月当空,外面的狂风乍起,猎猎呜咽,吹得不太明亮的篝火明明灭灭,噼啪轻响,将二人的影子投印在破庙破败荒芜的绘着面目狰狞的四大天王飞天狂舞的壁画上,拉的长且荒凉。
桃花不知道该怎样劝服这个事到如今全然不顾孤注一掷的女子,苦口婆心,分析利弊,桃花费劲了口水行草皆不为所动,后来甚至极为不耐的用帕子将桃花的嘴巴给塞了起来。
被堵了嘴巴的桃花呜呜咽咽泪都出来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了了,据桃花所言她如今依然在那马车上颠簸了两日有余,她遇难得信息于华清早就先一步的让人送到了柳惜言的手里,若是柳惜言快马兼程明日下午时分便可赶到,那时候便是羊入虎口必死无疑的事情。
行草确信桃花的手脚又一次困结实了,便用更粗的绳子将桃花困在柱子上,查看了周围一番,随后靠在一旁合目假寐。
夜阑人静,万籁聚寂,寒鸦哀鸣,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
桃花伸出这般境地,已是身心疲惫,可却根被睡不着,浑身跟散了架子似得,空空的肚子一个劲的唱着空城计,肚子里的孩子躁动不安,桃花隐隐的觉得□□极度的难受,只有一直深呼吸的尽量缓解着周身的不适。
可心却死死的纠在一起,只要一想到柳惜言如今正在这赴死的路上,她便心急如焚,虽然手脚被缚不能言语知道心焦也是于事无补,却无论如何都没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桃花怕自己一直睁着眼睛引发行草的疑心,便闭上眼睛假装累极了靠着那柱子睡了过去,其实心中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脱身之计。
于华清也是尾大难掉,兵力集中在于都、五鬼山跟李玉那处,想来一时间也无法迅速调度闲余的的兵力,听行草刚刚所言那要埋伏在此的一万精兵此刻也是正在路上,不过是与柳惜言比个脚程,最快也是要明早才能潜伏就位的,那么只要赶在伏兵将这阴阳谷围困之前逃出去,在必经之路拦截柳惜言,让他切莫入谷,那一切便皆有挽回的余地。
此法虽然全凭天意,堵的是运气,尤其是对于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而言,更是异想天开之举,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至少在这种情形下这是桃花唯一可能的出路,也可能是她跟柳惜言最后的机会,她拼死也要一试。
只是这如何从行草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却是目前最让桃花头疼的问题。
桃花凝眉纠结着,心中天人交战巨浪滔天,面上却要努力做出不胜困乏,熟睡过去的样子,减少行草的警惕。
行草赶了两天的路,又加上心弦紧绷,已是到了极限,如今捆好了桃花,见她也老实顺从,又料想一个孕妇想必是逃不出她的五指山的,便渐渐的也放松了心神,慢慢的坠入了梦里,半个时辰之后,便传出绵长的呼吸。
桃花怕行草这边是试探,谨防有诈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轻举妄动,且即使要动,她也不知道这般手脚被捆又是大腹便便的模样能做些什么,唯有边偷偷的瞟一眼行草边绞尽脑汁的想着脱逃的办法。
心绪烦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层一层压上来,像是呼啸而来的巨石,扑面砸下,却不能做出任何退缩,唯有一次次的逼迫着自己,迎头而上,那才是希望。
她与柳惜言,腹中的孩子,甚至是李子贤,活着的希望。
夜色如墨,桃花不知已是几更天,不过却是确定行草当真是睡着了。
她努力挺起腰杆,挨着柱子坐得靠近一些,将自己尽量的缩进暗影里,先努力去解自己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腕上的绳子。
她解不开,唯有慢慢的挣扎着往下褪,那粗粝的麻绳在黑暗中将手腕磨得生疼,桃花都感觉的到那黏黏糊糊的磨烂的皮肉,只是比起活命而言,疼的再钻心都是那般微不足道。
行草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这绳子扣困得看似结实却是不够严密,桃花的手小,虽然极费了一番功夫,却是慢慢的真的半褪半解的解脱出一只手来,这下胳膊可以拿到前面来了,另一只便相对容易了几分。
由于隔着个硕大的肚子,屈身多有不便,脚上的扣子解的也极为不易,桃花借着将息的有些微弱的火光,连牙齿都用上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急出了一身的汗,才将脚上的绳子扣一并解开。
桃花微微的喘了一口气,不敢多做歇息,赶忙摸索着去解柱子后面的绳扣,被磨烂得手腕指甲鲜血淋漓,十指连心,被麻绳磨着疼的桃花几近发抖,唯有拼命的咬着牙,死死的撑着最后几分力气。
火光渐渐的熄灭了,破庙外的夜色仿若褪去了几分,渐渐显露出几分惨淡的灰白,那是黎明将至的预兆,对一夜不眠心思力竭的桃花而言,却无疑是死亡的丧钟。
她看不见行草隐在黑暗里的模糊的脸,只听得见那绵长的呼吸,声声清晰,仿若是猫的狞笑,带着蔑视的放任。
桃花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行草是真的睡了,还是猫斗老鼠般的看着自己苦苦的垂死挣扎。
好在,在黎明还未残忍的降临之前,桃花成功的解开了束缚,她看看行草依旧一动不动的身形,小心翼翼的撑着身子,用了几次力气,才勉强的扶着背后的柱子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双腿打颤着,蹑手蹑脚的往晨曦微露的庙门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