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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影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只听得柳妈一把上前拦住了孟静蓉,骇的脸色全白,哆哆嗦嗦道;“静蓉小姐,这可使不得,您怎么可以打夫人?”
而丫鬟们也是战战兢兢,去将她扶了起来,沈疏影一手捂着脸颊,只觉得刚才被孟静蓉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自幼便是养尊处优,虽说父母去世的早,但沈家在江南是出了名的巨富,纵使家财在父母去世后被叔伯分去了大半,却依然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沈志远更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又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我倒不知,她算哪门子的夫人?”孟静蓉一声娇笑,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像光滑冰冷的小蛇,射在沈疏影的脸蛋上。
沈疏影捂着脸,透过眼底的水光,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孟静蓉一身短袖紧腰玫红色的立裁洋纱旗袍,露出一小截白如莲藕的玉臂,那新式的旗袍勾勒出玲珑曲线,妖冶夺人。
她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因生的明艳,只让人觉得十分丽质抢眼,平添了几许韵致风情。
“你是谁?”沈疏影开口,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
“我是谁?”孟静蓉脸上的妆容精致的无可挑剔,唇瓣上涂着巴黎最新款的蜜思,烈焰红唇,配着肤白如雪的面容,端的是惹人遐思无限。她轻扬唇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望着眼前的沈疏影,一字字道;“这句话你应该去问贺季山,让他告诉你,孟静蓉是谁。”
说完这句,孟静蓉转身向着东楼走去,走出几步后,她却是蓦然转过身子,对着沈疏影又是言了一句;“在我面前,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妾。”
那一句话中冰冷蚀骨,带着无尽的嘲弄与不屑,看着沈疏影在听了这一句话后脸色顿时一白,孟静蓉微微一笑,只对众人视而不见,刚走进后院,便有司机将车停在她面前,她上了车,整座官邸的侍从竟是都笔直的站在那里,脸上俱是恭敬,任由着她的汽车大摇大摆的开出了官郏
“快去拿冰袋子过来,给夫人敷脸。”柳妈待孟静蓉走后,对着身后的小丫鬟小声的吩咐了一句。眼见着沈疏影面色苍白,眸中水光浅浅,她看着不忍,只上前轻声劝道;“夫人别难过,司令马上就要回来了,等司令回来,静蓉小姐定是不敢再来胡闹了,这大热天的,您别气坏了身子。”
沈疏影转眸看着柳妈,轻轻的问了句;“她到底是谁?”
柳妈是从关外带来的老人了,对贺季山与孟静蓉之间的过往自然都是十分清楚,可此时听得沈疏影相问,她却是怎么也不敢开口,只得避重就轻道:“静蓉小姐是孟大帅的千金,自幼骄纵惯了,就是这副大小姐的脾气,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疏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说话了,丫鬟将冰袋子送了过来,柳妈轻手轻脚的为她敷在脸上,那脸颊上火辣辣的,被这冰凉的袋子一激,只疼的她微微一颤,心底的委屈更是汹涌,眼睛忍不住红了一圈。
柳妈见她那半张小脸肿的厉害,一袋子的冰块敷了下去,去也丝毫不见效果,反而惹得那半张脸蛋红的更的狠了。
她焦灼到了极点,只不知道等贺季山回来后,该怎样像他交代。整座官邸都是阴沉沉的,来来往往的仆人都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尤其是侍卫长的脸色更是难看,一应的灰头土脸。
沈疏影连晚饭也没有吃,便上楼回到了自己房间,孟静蓉临走前的话语一次次的在耳边响着。
“你在我面前,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妾。”
那般冰冷而恶毒的声音,只让她想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静静的坐在床沿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老远便听见后院的大门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接着便是汽车驶来的声音,健硕的男人踏在地板上的足音,清晰可闻。
贺季山回来了。
刚回到官邸,便看见侍从官领着侍从一个个垂着脑袋站在那里,再转眸,柳妈领着丫鬟们也是静立一旁,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极为惶恐,显是不安到了极点。
他瞧着眉头便是一皱,见唯独没有沈疏影的身影,遂是问了句;“夫人在哪?”
柳妈只小声的嗫嚅道;“夫人在楼上。”
贺季山闻言不在啰嗦,抬腿便向着楼上走去,上了二楼,就见两个小丫鬟捧着晚饭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见便是他忙不迭迟的行礼。男人的眼眸一扫,却见托盘上的食物都是连动都没动。
推开门,就见沈疏影背对着自己,静静的抱着双膝坐在窗前,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乌黑的发髻已经松散了下来,柔柔的贴在后背上,被淡淡的月光照着,柔软的身姿仿佛吐着幽香的月夜梨花,温婉动人。
贺季山看见她便是松了口气,只轻轻走到她身后,伸出胳膊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到自己的怀抱里。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连晚饭也不吃?”他轻笑着,望着她白如凝脂般的颈弯,便是忍不住俯身印上一吻。
沈疏影身子一颤,却依然是坐在那里,也不回头看他,贺季山抱了她片刻,又是笑道;“怎么害羞起来了,是不想见我?”
他说着,便是伸出手,去将沈疏影的小脸转到自己面前,岂料沈疏影却是挣开了他的手,就是不回头看他。
“别闹小孩子脾气,让我看看你。”贺季山不以为意,只淡淡笑起,不由分说的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小脸转了过来,这一看,却是让他眼眸倏然变得幽暗,死死的盯着她的脸。
沈疏影满眼泪水,半张小脸都是高高肿了起来,红的骇人,显是下手的人着实用了极大的力气,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都已经被泪水打湿了,湿漉漉的垂在那里,凄楚而美丽。
“谁打的?”男人的眼眸中仿似能喷出火来,声音里更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沈疏影不说话,只将脸庞转过,心里的委屈更是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贺季山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捏在了手里,狠狠的攥紧,疼的他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那一种怒意与心疼简直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荆他轻轻的抚上了沈疏影的脸蛋,刚触碰到那红肿的肌肤,沈疏影便是疼的一缩,他的眸子暗的骇人,只收回了自己的手,松开了沈疏影的身子,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沈疏影攥住了他军装的一角,睁着雾蒙蒙的眸子问他。
贺季山回过头,看着她红肿的半张小脸,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掰开了沈疏影的手指,只道;“你在这里等我。”
语毕,便是大步走出了卧室,男人健步如飞,下了楼,就见侍从官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何副官也是心有戚戚,一声司令还没开口,就见贺季山拔出了腰间的配枪,对着侍从官抬手扣动了机板。
何副官赶忙冲了上来,抱住贺季山的胳膊,口中只道;“司令有话好好说,好好说1
那一枪打偏了,刚好打在博古架的花瓶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全身一个激灵,一些胆小的丫鬟更是簌簌发抖起来。
“是谁给你的胆子,去将孟静蓉放了进来?”贺季山怒到了极点,对着侍从官厉声喝道。
侍从官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滚而下,他笔直的站着,却是说不出话。
贺季山眼眸阴沉,利如刀刃,微微一扫,所有人都是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转过身,那一双眸子向着柳妈看了过去,只将柳妈吓得哆嗦,不等他开口,便一连串的言道;“司令息怒,老奴已经拦着静蓉小姐了,老奴实在是没有想到静蓉小姐会对夫人动手,如果老奴知道,就算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让静蓉小姐近了夫人的身子啊1
贺季山一语不发,却是冷不防的向着头顶上的水晶灯抬手就是一枪,就听“啪啦”一声响,无数的碎片纷扬而下,落了满地的都是。侍从尚且还好,那些丫鬟却都是吓得惨无人色,惊声尖叫。
“若再有今天的事,这灯就是你的下常”贺季山走到侍从官身边,语气里一片冷寂。
侍从官一个立正,只说了一个字,是。
贺季山不再看他,转身走到了后院,何副官一路跟了上来,跟着男人一道上了汽车。
“司令,咱们这是去哪?”何副官坐在前面,回过头小心翼翼问道。
“去见孟静蓉。”男人的声音清冷,深刻的五官在暗夜中只显得越发的凌厉深邃。
何副官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胆子说出口,只转过身子,不再说话了。
车队一路呼啸着,向着紫汀苑驶去。
孟静蓉虽一直居住在关外,这些年又是远居俄国,而她在北平的别墅却坐落于紫汀苑的东苑,正是红墙铁栏,绿荫深碧,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种在道路两旁,静谧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