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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中的天气永远没有常理可言,前一秒是万里晴空,后一秒豆大的雨水便天塌地陷般倾泻而下。原本为烧烤备好的木炭浸了水后没法再要,箱体结构的烧烤炉此刻也灌满雨滴基本半废,洛特出游的学生们被淋成落汤鸡后亟须寻找躲雨的位置,只能丢下大部分和烧烤相关的东西轻装上路。
没了货物的马车轮子咕噜噜旋转,轧动碎石引起轻微震动,轻慢节奏像是摇篮,惹得躲在车上的女生们纷纷打起呵欠。
灵巧的金属指节捂住嘴唇轻轻一呵,洁儿卡挪挪屁股调整坐姿,靠在沙发椅上听着车外雨声有种舒心的感觉。她抬起手,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合金构造的手臂,自从榛果村事件因意外失去手臂,接上这条亥伯龙公司的金属义肢已经过去半年之久,如此长时间的体验中有不如真实手臂的地方,却同样有不少便利之处。
启动金属无名指上的装置弹出指甲刀,洁儿卡细修肉臂上有些尖利的指甲,眼见指甲上油光有些黯淡,心里忿忿感叹这讨厌的雨把昨天刚上的指甲油抹去了大半。
正准备从鳄鱼皮挎包中取出化妆盒,洁儿卡却注意到坐在身旁的宋洛盯着车帘,怔怔出神,便好奇问道,“怎么了,洛洛?”
“我担心哥哥他们。”早上的时候学生乘坐出租马车抵达荒野,约定好接返时间后这些马车便回了城里,只剩下最后一辆客运马车以及四辆货运马车,即使简装出发让车厢腾出大部分空间,依然得有人在车外淋雨。
大半男生滞留车外,其中便包括宋洛的哥哥宋玮。
“给淑女让座可是绅士应该做的。”洁儿卡毫不在乎地修剪指甲,“再说比起我们这些娇嫩的姑娘来说,大男人淋上几滴雨又不会感冒。”
“是咯。”一旁的几个女生笑着附和道,“说不定他们还在为能靠此获取我们好感而沾沾自喜呢。”
“可是……”宋洛不安道,“谢依同学也还留在外面。”
“所以说她是女汉子嘛。”洁儿卡讥讽道,“不修习文化课而全部参加一些实战课程,想来她的脑子也已经练出了肌肉,和男人一般强壮又会畏惧什么?”
宋洛没有答复,拉起帘子看车外情况,马车里其余五个女生立即发出抗议。
“快合上帘子,雨打进来了!”
雨点落进马车打在桌上,四溅的细小水珠让车厢里的女生连忙躲闪,就像沾了一滴雨水便会患上感冒。
宋洛放下帘子,站起身拿起两把洋伞,“洁儿卡,把你的雨伞借我一下。”
“做什么呢?”洁儿卡好奇发问,旋即色变道,“别闹洛洛!这是遮阳伞,会被雨水打坏的。”
“我会赔的。”宋洛撑起雨伞,坐在车后沿小心翼翼跳下马车,落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磅礴大雨便将她一身白色百褶裙子打湿,湿漉漉衣服贴紧娇小的身子,隐隐透出上下两块粉红色的布片。
宋洛没有在意,带着两把伞往后方走去,一阵大风吹过,被水浸透的厚刘海贴上眼睛让她一时找不到方向,伸手往前摸索却感觉撞上了硬物。
赵离伸手勾住被自己撞倒的少女,待少女站稳后连忙往莫烨身后躲避。更后方的宋玮见到被雨水打得狼狈的妹妹,连忙跑上前问道,“你怎么下车了洛洛?”
“给。”宋洛将手中洋伞递给兄长,将手中的伞递给一旁被封住嘴的张大铬后对谢依道,“我的位子给你。”
“已经不用了。”谢依揪住衣摆,生生拧出水来,“反正也已经被打蔫了。倒是你,不回车上躲雨吗?”
“看别人挨淋,自己却躲着,我不大安心……”
宋玮苦笑一声用伞遮住宋洛后揉揉妹妹的头发,转身问后方驾驭马车,同样被淋透了的陆光复,“鹿,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陆光复没有回答,王梓便将头探出马车,神采奕奕道,“同学们,请再坚持一下,再有五分钟的车程就到目的地了。”
如王梓所说,马车又是行驶了五分钟,笼在雨幕中的石块围墙出现,标记《陨岛湖村》的木牌出现在众人眼中。
哨岗上护卫的士兵见有外来者到来,有些热切地朝村里呼哧了一声,随后转动阀门,将护村河上的木桥缓缓放下。嘎吱嘎吱的声响有些刺耳,女生们纷纷探出脑袋,却见城门口一个年近五旬,头发斑白的中年人领着数十个村民,热烈欢迎学生们的到来。
“欢迎光临面向高级贵族的陨岛湖度假村,这里有星级酒吧,有赌坊,有钓鱼池,有靶场,更有夜间烟火狂欢,在下本村村长,希望诸位能收获极尽欢乐的假期。”
墙外一愣,旋即欢呼起来,这个躲雨的地方看起来比想象中得更加美好。
五辆马车由村民开道驶进打扫得极为干净的马厩,村民专业地卸下绳套与辔头牵着马匹去享用新鲜草料,另一批人则拿起刷子将马车上下刷地干净,车辕中的泥渍也没有放过。
绑着蝴蝶结,穿有侍者服装的村民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极为标准的服务型鞠躬伸臂指引学生们往村中心的旅馆走去。
谢依刚想跟上,却被赵离拦了下来,而另一头的莫烨则挡住了张大铬。
一把扯下张大铬脸上的胶带,大铬痛呼一声捂住发红的嘴角,痛叫道,“朋友,这是怎么了吗?”
赵离如硬币般将手中环状的物体弹起,双掌一拍接住后摊开,分明是有寄物灵附着的戒指。
赵离灵视的双眼中,戒指上原本黯淡的灵体此刻发出夺目亮光,指引的方向,正是陨岛湖村的腹心位置。
莫烨对张大铬正色道,“等等和我们一起行动,提高警惕,不要多问。”
“……噢。”
四人跟在大部队后方走进村子,赵离对谢依和张大铬说出产生怀疑的缘由,“墨霜新王当政以来,将大股权力打包送给了贵族,各地区立法权、行政权交与贵族议会,司法权给了猎人协会,中央下辖的政府机构几乎全部停摆,在洛特也只有警察局能勉强混口饭吃,王国银行、法院和行政机构运作早已停摆。又因为贵族对穷乡僻壤毫无兴趣,目前王国对边缘地区的控制薄弱早已超乎你们想象。”
“王权现在所能抵达的最低层级只能是城市,荒野中的村落几乎各个都成了迷你独立城堡,为了保护村子免遭魔物袭扰,筑造营垒、雇佣私兵是很常见的情况,只不过……”
“只不过这村子造的围墙未免太过豪华了。”谢依也隐隐感觉到不对,“几乎所有村子建造围墙用的是木桩,一是造价便宜,即使是化外之地的村子也能负担得起;二是如果遇到木墙无法阻挡的魔物,村民手中上个时代被淘汰下来的武装自然也无法对其造成杀伤,就算用钢墙拦下也会进入对峙的尴尬状况。与其费力筑造钢铁般的营垒浪费钱财,不如直接征托猎人协会出击。”
“所以说……”张大铬扭过头,看着陨岛湖村由硕大花岗岩石块垒叠,再用混凝土浇筑的墙体,略感不安道,“他们为什么要造出这么豪华的围墙来?是因为有能和墙体匹配的火力,还是说不指望猎人协会前来帮忙?”
“大概是兼而有之吧,此外还有一点。”赵离四处眺望,陨岛湖村的内墙被修得极为光滑,极难攀爬,同时通往墙头的通道极少,每条还都有两个以上的哨岗进行防守。而四人恍惚间,护村河上的桥梁被缓缓升起,洛特学生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已被断去。
“这些围墙,更像是关住囚犯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