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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抱住手中画板,宋洛在陨岛湖村的巷道中小跑穿行。刚进村子时,少女观察过四周物色夜晚进行素描的位置,对构造简单的村落多少有了些了解,然而越是了解,她对村子的疑问便越是清晰。
这个度假村名义上是村子,村子中娱乐设施应有尽有也确实称得上是有钱人家休闲的好场所。然而既然名为村子,首先得是一支人类族群生存繁衍的地方,宋洛沿途观察过村子里的房屋,娱乐设施挤占了所有空间,别说没有药铺、杂货店这些常见生活设施,就连村民的住所也没看到。
更重要的是,这个村子里没有看见哪怕一个孩童,这是任何正常聚落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当张大铬寻上门警告村子有危险时,宋洛被牵着手臂拖走的路上没有抗拒,因为她知道这大铬说的是对的,可是古怪的拉扯终究是引起了宋玮的误会,宋洛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带着学徒离开。宋洛担心好友,返身去寻找洁儿卡,却被可疑的侍者拦截,于是便有了目前一幕。
宋洛倚在墙边扶住胸口喘了口气,成年男性与少女间的体能差距如鸿沟,脚上的皮鞋子跟高而厚重,跑起步来十分费劲,身后脚步声越发靠近。宋洛抿了抿唇,脱下洁儿卡所送的鞋子,光洁着小脚继续逃跑,对一双小鞋歉然道,“对不起,我等等马上回来找你们。”
村中央的喧闹声已经结束,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宋洛只想立刻找到哥哥,在她眼里也只有哥哥和陆光复学长有能力解决这个麻烦。再去想其他寻救目标时,一张清秀腼腆的笑容如挂画般出现在宋洛脑中,进而联想起那个臭流氓把自己堵在画室,一边说着想要张裸体全身像,一边自顾自脱衣服的场面。
两颊红霞过耳梢,宋洛连忙甩头将少年精炼的腹肌遗忘在脑后,恍惚间却走进一条被泥砖封死的小巷,再想扭头换路时,一脸邪笑的侍者捂着裆堵住了巷口。
“怎么再不跑了?”宋洛慢慢后退,侍者则步步靠近,眼见少女贴在墙边,明亮的眼神藏在画板后,身体颤抖像只可怜小兔,侍者不由邪火直冒,舔着唇自语道,“运气真棒,感谢老大委派了这么好的单人行动给我。”
“事实上你的运气不大好。”侍者的肩膀被人一拍,俏皮的女声在耳旁响起,“因为你遇到了我。”
“是谁?!”侍者猛地扭头,却见一双琥珀般的眼睛中冰寒闪烁。
《寒霜息》。
谢依的势线侵入对手思维,精神攻势全面展开,侍者的精神世界被无穷寒风包裹,碎裂的冰刀将想象中的肉体切得粉碎。
侍者嘴巴大张地身体后仰,被冰封般瘫倒在地上,即使体温正常,在他脑海中此时的自己只是一尊无法动弹的冰雕。
谢依走到宋洛面前,颇感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来得有点晚。刚刚去跟踪绑架者把其他学生带去哪了,准备回头去找师傅大人和赵小猫,正好看到你在逃跑,等到这男人心思全在你身上时,我才找到偷袭的时机。”
眼见宋洛还坐在地上,谢依问道,“怎么,生气了吗?”
“没。”宋洛用画板盖住脸,羞涩道,“只是……刚刚腿被吓软了。”
谢依耸肩,蹲下身为宋洛穿上刚刚在路上找到的鞋子,忍不住道,“我觉得你下次还是换双鞋吧,这么硬的鞋皮摸起来都觉得难穿。”
“是有些不好穿……”宋洛抿抿嘴,“不过洁儿卡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不想辜负她的好意。”
“等一等。”谢依几番尝试都没能为宋洛套上鞋子,忍不住比量鞋子的尺寸,惊疑道,“这鞋子至少比你的脚小了一码。”
“兴许是当初买错码了罢,缩缩脚还是能穿上的。”宋洛自己套上鞋子,在谢依掺扶下起身,感谢学院中相识却不相熟的少女,“谢谢,谢依……”
“我说……”谢依摆摆手,“对我们谢家人别说谢谢,不然搞得像是口吃。”
宋洛怔了怔,旋即扑哧一声。
趁两个少女聊天的机会,瘫倒在地上已经清醒了的侍者晃晃头,起身赶忙往巷口外跑去,宋洛见状连忙提醒道,“他逃跑了!”
谢依下意识拔出左轮瞄准侍者的后背,然而手指抵在扳机上却迟迟无法扣下。如果对方是魔物,她必然能痛下杀手,可是面对活生生的同类,从未杀过人的谢依终究是犹豫了,眼睁睁见侍者跑出小巷。
“必须追上他,不然我们会陷入包围!”谢依抬腿追逐,却感觉背后衣摆被人揪住。
“我也去。”宋洛小声道,“我多少也能帮些忙吧?”
把宋洛这般人畜无害的小羊羔留在原地反而更加危险,谢依点点头,提醒道,“不过有危险的话你一定要立刻逃跑,毕竟我也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不能同时兼顾你。”
旋即少女抬手,顾不上被村民循着枪声发现的风险,科尔特四式对着天空鸣放了一枪。行为吊诡的村民们绑架了差不多所有学生,而师傅大人和赵小猫还不知道在哪里浑水摸鱼,再不用枪声把他们找出来问题就真的大条了。
枪响果然引起了警觉,哨岗中的猎人结队调查枪击发生的位置,而两个少女牢牢吊在逃跑侍者的背后一路往村北进发。很古怪的是,侍者并不往同伴处接近,而是尽量躲离人群,一个人将两个少女引到了一处石穴口,矮身钻入其中。
“教科书般的陷阱啊。”谢依无语的站在黝黑的洞穴口,果断停住脚步,寻思片刻后道,“我们还是等师傅大人和小猫来了后再说吧。”
宋洛点点头,事实上她不知道谢依口中所指的二人究竟是谁,也就在这时,洞穴中传来声音熟悉的女性尖叫。
“啊!!”
“洁儿卡?!”宋洛意外道,“我应该把人引开了呀,为什么她还是遇到危险了?!”
“我刚刚有想提来着。”谢依无奈道,“你对那个侍者使出断子绝孙腿吸引仇恨后离开,还没五秒钟你的好闺蜜就自己醒来悄悄往村门口跑走,我去救你也没去在意她,不过陨岛湖村既然是别人的地盘,外来者想一个人离开这里,反而会越陷越深吧?”
“我要去救她!”宋洛往洞口走去,谢依却是赶忙拉住她,“我都说这是教科书般的陷阱啦,你也要当教科书般的兔子吗?”
“一定有用于通风的其他入口,他们不可能处处设置埋伏。”宋洛站在洞口,感受气流大小与方向,大致判断出风口的方向与大致距离。随后她绕过洞口找到一处观赏鱼池,趟水来到鱼池腹心的小假山,找到了隐藏在石缝中的通风口。
“算了,权当是探路吧。”眼瞅宋洛已经钻入其中,谢依也只能跟上。钻入洞口后入脚处是踩动铁皮的声响,没想到陨岛湖村地底下居然建有这么正规的设施,连接的通风管道建造颇为规范,宽度与高度足够一人爬动。
黑摸摸的管道中看不见前方,谢依掰开从莫烨那里薅来的荧光棒挂在肩上,光亮照亮前方宋洛爬动的身影,入眼处只有圆润白皙的美好正在晃动,谢依很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纯情系列,粉色条纹。”
宋洛赶忙捂紧裙摆,扭过头讷讷动唇,也不知道该如何指责背后这个女色狼的流氓行径。
两个少女对视,通风管下方年久失修的格栅却再也坚持不住,随着两粒螺丝钉被崩飞,两人从通风管中落下,三米半的高度掉落。——这个高度摔下,说不定要摔死个资深的银发狼派猎人。
所幸两个少女不是。
宋洛呛了两口灰尘站起身,赶忙声明道,“我只有四十二公斤。”
“是比我轻很多来着。”谢依说完一怔,“诶?”
这种时候提体重是干啥子嘞?
两人掉落的房间角落有刮擦的声响,谢依举起荧光棒,却见一个脑袋斑秃的青年嘴里吐着意义不明的词语,不断用指甲刮擦混凝土墙面。
谢依咽了口唾沫,牵着宋洛的手往青年方向靠近,突然间一个面部带有严重烧伤的女人挠着胳肢窝从面前经过,吓得两人不轻。
谢依用荧光照遍四周,这才发现宽敞的房间中起码容纳了七八个人,他们或是碎碎念,或是一遍一遍数着指甲,或是不断前滚翻接后滚翻……
总之是做着一些正常人难以理解的行动。
房间角落里有声音提醒道,“别看了,他们的脑前额叶被切除失去了破坏力和情感,伤害不到你们的。”
谢依拿着荧光棒靠近声音来源,想来是长时间没接触光照,荧光棒微弱的光亮刺激得这头发垂肩,满脸胡须的男人瞳孔紧缩,手挡住脸别过头去。
谢依注意到男人碎布条衣服上有些眼熟的纹章,满脸讶然,“你是《睥睨之眼》的成员?”
“只能说以前是,毕竟睥睨之眼已经不复存在了。”男人话语中毫无情绪波动,“毕竟现在活着的成员也只剩我一人。”
谢依赶忙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答不对题道,“这里是实验废品的处置房,如你所见,在场的都是废物,比起其他人来说,幸运的是我们至少还活着。”
男人苦笑一声,“不幸的是,我们还活着。”
“这……”宋洛和谢依对视一眼,无言的恐惧蹿上心头。
“嘿,小姑娘们,能问个问题吗?”男人突然询问道,“你们俩下来的时候,上面是夜晚吗?”
谢依点点头,“是的,大概是十一点左右,马上要十二点了。”
“啊!”房间四处传出尖锐的尖叫声,原先安静的人类们发出躁动起来,似乎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将要发生。
“明白了,谢谢。”男人感激一笑,“我终于可以下定决心去死了。”
男人背后的墙体中突然窜出无数黑色丝线,将男人牢牢裹住,皮肉勒紧的声响中,男人的眼珠暴突,舌头也因为窒息吐得老长,最后咔嚓一响,男人在诡异的笑容中彻底死亡。
“!”谢依扶着腿软的宋洛连连后退,荧光棒照射下,她们看见从墙体中伸出,杀死男人的东西分明是女人每天必须打理的重要之物。
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