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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坐在掩体后方,张大铬深深吸了口气,精神高度紧张中手臂上的肌肉开始轻微颤抖,即使有好友陪在身旁,少年对之后将要发生的事仍是满脑子懵然。
自己这就要第一次参加战斗了。
扶住手臂止住颤抖,张大铬取出腰上挂着的工具盒袋开始调校接下来将会用到的工具,为了缓解压力,便下意识和身侧在掩体拐角后斜头观察情况的莫烨聊天。
“朋友,你第一次参加可能见血,甚至丢命的战斗时是什么情绪?”
“内修课上和你说过的。”莫烨面无表情道,“刚学习开枪没多久,为了证明自己水平便一个直接前往悬赏四千墨磅的通缉犯老巢,然后就被打成了蜂窝。”
哐当哐当,张大铬受到惊吓手中工具掉在地上,略带哭腔道,“我可没有黑色物质帮我修复身体。”
“放心吧,有我和赵离在,就算发生意外,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
一米九的少年俯视着同伴的额头,张大铬面露苦笑道,“要是我失手了呢?”
“不会的。”莫烨拍打好友后背,道,“如我这般多疑的猎人都相信你,你为什么还要怀疑自己?”
莫烨鼓励人的角度永远都是刁钻,张大铬嘿了一声,便点点头,“我等你的信号。”
银狼面具下划出月弧笑容,莫烨攀住拐角而后大腿发力,冲入交战场地中,同时对抱着宋洛左支右拙躲避束状光焰的赵离大声道,“准备工作完成了!先把宋洛放下,我们上!”
听到同伴呼声,赵离一个大跳跃落到手术台后方,将怀中抱着的少女放下后准备扭身再度投入战斗,身后衣摆却被牢牢揪住。赵离挠挠脸,思考少女如果发声希望保全洁儿卡,那么自己应该如何回应。
少年少女三秒沉默,宋洛放开手,坚定地抬起头,认真道,“小猫,注意安全。”
“谢谢支持。”
赵离面对少女比着大拇指后退两步,旋即转身开始奔跑,就地一个翻滚躲开束状光焰后用喉轮与莫烨取得联系,“莫烨兄,现在怎么说。”
“让她无法动弹五秒。”
眼见两个少年发疯般地往自己冲来,洁儿卡歪着头全然不明白对方战术风格为何突然改变,但近身战是她优势所在,并不畏惧对方自杀般的攻击。
她往前一步,义肢举起两百公斤重的炼金台,朝着赵离挥动,同时间金属化的人类义肢裂口张开,光焰高温快速积蓄。
耳边风声呼啸,猫派敏锐的直觉早有预料,赵离一个前扑从扫击下方穿过,同时间拉开土制炸弹《星期一》的引信朝对手脚下滚去,黑漆漆的胶体弥散,将三人所在区域笼在其中。
另外一头,待到洁儿卡举臂朝自己瞄准,莫烨拔出夹藏在阴影中的左轮,全然不顾光焰蓄势完毕,逆着直来的光火连续扣动扳机。
按常理而言,猎人和束状光焰对射,迎来的结局无非是金属子弹被光焰全部熔解,火力告负的猎人被光焰贯穿胸口化作火炬。这般情况此时本该发生,然而在莫烨射出的第一发子弹接触到火焰瞬间,结局便发生改变。
专为柯尔特二式口径特制的银弹接触高温一瞬间,埋在弹头中心的黑色物质撕破保护膜与银体外壳相接触,富有灵魂的金属被完全改造,固体弹头熔为液态,逆着光焰吸收所接触的一切能量,束状光焰还没接触目标便被彻底消弭,而带着灼灼高温的液态银弹反欺上门,沾溅在洁儿卡手臂上。
少女此时被硅锗回路剥夺身体控制权,这具本身具备的还是人的灵魂,白银未对洁儿卡造成腐蚀伤害,紧跟在银弹之后的四发爆破弹却绝不会是心平气和的和事佬。
她人类手臂上用以吸收能量的裂口已被白银堵死。
轰!轰!
射空两发,命中两发,先后绚烂的四朵烟火绽放出耀眼光芒被炸弹星期一放出的黑暗吞噬,冲击和热量却不会,洁儿卡身上的金属鳞片挡下爆破弹两发重创,却也依然在冲击中后退两步。
利用周身回路散去冲击夹带的热流,洁儿卡身上的金属鳞片张开往外喷薄蒸汽,将液态银融入身体后她举手再度瞄准,然而此刻星期一的黑暗覆盖视野,什么也无法看到见。
洁儿卡闭上眼睛,试图利用鳞片高频震动超声波探测附近情况,如方才一般,黑暗胶体却牢牢黏附在金属上,将震动全部吸尽。
放弃进行无用功,洁儿卡抬腿打算从黑暗中抽身撤退,赵离用额轮夜视能力看清一切却不打算给她机会,将信息通过喉轮传递到同伴耳中,为左轮重新填好子弹的莫烨举枪,循着赵离指挥的方位扣动扳机。
这次瞄准的目标不是少女本身,而是她脚下地面。
一声巨响,临到黑暗结界边沿的洁儿卡被冲击掀飞,再度抛落进黑暗腹心中。少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再打算逃离时,莫烨的爆炸射击总会很合时宜地打断她的脚步。
对方二人在战术上的无礼触碰到了硅锗回路的底层报警机制,被义肢控制的洁儿卡闭上眼睛深呼口气,而后痛叫出声。
密密麻麻的银线从义肢中伸出沿着脊椎上行,贴着颅骨内壁绕路抵达眼眶,与四周的神经与血管缠绕在一起,而后迅速改造。
少女再度睁开眼睛,改造完毕的眼眸中只剩猫般的竖瞳,被黑暗覆盖的视界再度通明,星期一炸弹无法对这双回路改造制造出的夜视眼再造成任何困扰。
少女的眼神穿过黑暗与自己对视在一起,赵离深感不妙,此时黑暗造成负面影响的目标只剩莫烨,他连忙传音道。
“莫烨兄快离开黑暗!她已经拥有夜视能力了!再在黑暗中战斗反而对你不利!”
赵离提醒及时,莫烨收回左轮迅速往外抽身,洁儿卡的动作却更快,两滩潜行的液态金属早已埋伏在莫烨身后,少年抽腿瞬间金属如竹笋般快速生长,构成交叉网阻住莫烨后退的去路。
洁儿卡俯身前冲,赵离的掩护射击命中她的后背鳞片上在脆响中弹跳偏激,面对面具猎人她的眼中再无他物,主人脑海中对此人的刻骨恨意让洁儿卡扬起拳头,只期待尽早把对方的脑袋捶成烂泥。
金属化的怪物脚步声欺近,莫烨却没有慌乱,虽然他看不见敌人,但只要敌人能看见他也就够了。
少年闭眼,黑色腹轮火燃起,再睁眼时《日落星斜》全力发动,星芒流转的双眼在黑暗中依然无法看到东西,然而在洁儿卡利用夜视能力目击莫烨双眼时,两人之间势的桥梁便已经搭建完毕。
硅锗回路利用银线控制洁儿卡行动,身体和外放的势却还是少女自己的,腹轮攻击对晕厥的洁儿卡不能派上用场,但莫烨目的本不在此。
顺着两条势连接的桥梁,疯狗般的黑色物质从幻海出笼追逐莫烨的势,一路上撕咬所能看到的一切。
莫烨的势被这群疯狗再度捉拿羁押回幻海,洁儿卡的势却同样被黑色侵蚀。
沾染黑色物质不多不足以影响少女与硅锗回路,但这些量却足够抢夺硅锗回路对液态金属的控制权。黑色物质锁住少女用于控制液态金属的势线,扯引风筝般重归宿主莫烨体内。
莫烨成为了液态金属的新主人。
少年一挥手,背后构织成网的金属再度熔为液态,再无阻挡之下莫烨安心退出黑暗的封锁,对发生情况全不明白的洁儿卡仍保持着朝前的冲势,踩在从自己身体中分裂出的液态金属上。
遗憾的是,此时这两滩分生物的控制权在莫烨手中。
莫烨确认对手踩中反间陷阱,便攥紧拳头,大喝道。
“给我咬!”
液态金属在莫烨命令中交构为犬牙尖刺结构,锁住少女双腿的同时向上生长刺入少女两侧肩膀。少女一身金属鳞片对子弹、利刃抗性满点,对于同源的液态金属却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尖刺轻易刺破少女的金属外衣,钉入骨骼之中,如刑具铁处女般将洁儿卡的行动彻底锁死。
久经苦战等的也正是这个时机,莫烨扭过头道,“大铬!”
“噢噢噢噢!”身形高大却爱好炼金机械与绘画的少年直到此刻才像一个熊派,点亮没多久的脐轮火焰燃烧如烈阳,牵引周身回路发动名为《蛮熊身躯》的脐轮柴薪。张大铬如同战车般越过莫烨身侧冲入黑暗,硬化肩膀顶在少女脸上,火山爆发似的蛮力冲撞下洁儿卡在地上一路翻滚,在墙上撞出大坑。
张大铬散去身上冲劲,脚步却没有停下,对身侧的莫烨朗声道,“朋友,帮我控制住她的义肢!”
“明白!”
莫烨手中左轮舞动枪柄里的暗刃弹出,高举起暗色刀刃而后猛地扎下,合金匕首也无法奈何的义肢被暗刃轻易扎穿,牢牢钉在墙上。
张大铬和善的眼神在接触炼金机械的瞬间变得有神而犀利,陈冶教授的解构法在脑海中迅速成型,张大铬扬起六角扳手,快速卸下洁儿卡义肢的外壳。
“停,停下!人类!”今夜交战以来,洁儿卡难得发出恐惧的叫声,她扬起人类手臂朝着大铬挥拳,被莫烨剥夺控制权的液态金属从地上跳起,将同源的金属臂牢牢粘缚在墙上。与此同时,另一滩金属同样将少女的双腿行动封印。
莫烨对受到惊吓后动作停滞的张大铬打气道,“有我在。”
张大铬深吸口气,笑道,“明白。”
硅锗回路完成了对洁儿卡全身的改造,独独对义肢本身丝毫没有任何改动,张大铬很轻松便卸下义肢的钛合金外罩,食指与拇指夹稳铭纹刀,脐轮与顶轮配合发动的柴薪《雨燕之舞》牵动手臂中的神经与肌肉消除颤动,精度毫米级的操作在义肢回路上快速飞舞,被硅锗回路改造出的铭纹不断被大铬抹消。
脸上的金属鳞片消褪,全身脱力的洁儿卡瘫倒在地上,自语道,“对不起,共主,任务失败……”
硅锗回路四周衔接的回路支线被张大铬全部切断,硅锗回路失去了对主人的掌控。
洁儿卡倒在地上彻底晕厥。
摘下硅锗回路,张大铬松了口气,问莫烨道,“这玩意儿该怎么处理?”
“这般危险的东西怎么处理?”莫烨接下后直接丢在地上,一脚将脆弱的回路直接碾为碎片,“当然是直接销毁,难道还打算当宝贝供着吗?”
“呃。”赵离不合时宜地开腔道,“莫烨兄,我想说的是这种深海时代的文物是龙族的最爱,为了收藏不计花费。上次王都拍卖,就有龙族花六位数墨磅买下了相近的一枚。”
莫烨默默蹲下身将碎片重新集合,满怀期望地望着张大铬,“朋友,它还能恢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