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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山外三百里, 岱海城。
大雨滂沱,风浪呼啸,道道粗如银龙的闪电穿行密布的阴云间。
在这样恐怖恶劣的风雨中, 一艘客船从海上悠悠飘来,在澎湃的海浪中被不断抛起落下, 却仍安稳至极, 徐徐靠近了城外的码头。
只有炼气期的船家匆忙跳下停船, 庆幸于自己的好运,航行顺利。
一名名客人略带着后怕之色纷纷下船, 唯有走在最后的名男子神情平静,像是并不在意这风急浪高,倾盆大雨。
“根据消息, 还停留在岱海城的合欢楼。”
楚云声撑开一柄油纸伞,牵住容岐垂在侧的手, 边边随着匆匆的人流往城中走去。
修士待到炼气期后期,便能运转灵气, 抵挡风雨。但楚云声容岐这人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这码,一个撑伞,一个则被牵到伞下, 挤挤挨挨共行在同一伞沿下。
容岐轻轻吸了一口凉凉的雨气, 皱眉道:“合欢楼?未曾听闻过。”
这方楚云声也未曾听过, 他原本还想着是否要打探一,但人一踏进岱海城的城门, 隔得还远,就看见了那一块块醒目至极的大招牌。
“合欢楼联合,呕心沥血新作《魔尊三入上清山》!”
“合欢楼大戏台,今日牌《仙魔纠缠多情诉, 深渊秘境遗恨苦》!”
“合欢楼新书《三剑恨魔山》、《清心剑一见倾心,战魔尊一战生情》……”
看到这满大街琳琅满目的小话本春戏图宣传时,楚云声心中的一个想竟是,容岐外宣称修的是清心剑诀,但实际并非如此,称他为清心剑,实在是名不符实。
正这般想着,他便见一点都不清心的容岐面若寒霜一煞气冲到了一个街边书摊前,拿起一本书来刷翻开。
楚云声瞧见那是一本春戏图,抬手阻止:“师尊。”
谁容岐看了一眼便是一呆,片刻后啪将书一合,冷冷道:“……画得真丑。”
楚云声失笑,低头瞧了眼。
书上所画名男子一黑衣一青纱白袍,一杀气凛一清逸脱俗,乍一看很有些正邪撞的奇异张。但仔细去看面目,便能发现人都未露出真容。
魔尊喜欢披着马甲四处打架,常年戴面具,已是满修真界的常识,只是容岐脸上却也戴了一个银色面具,遮掩了半边脸。
楚云声想了想,这倒也正常。
容岐成名甚早,虽常在外游历,但很少真容现于人前,多是像现在这样变幻形貌,所以真正道容岐相貌的修士也不多,更别提这些写话本画春戏图的小修士了,恐怕他们中的许多人连上清山大门朝哪边开都不道。
“看来血影所应当有几分真,此谣言越传越广,与脱不开关系。这合欢楼便是专门为刻制这些话本图画的势,他们各取所需,以此谋利。”
楚云声道。
在来岱海城前,他容岐已经去过了剑宗血屠家族。
楚云声很清楚,这流言真正闹大,并掺入了私生子传闻,就是从破庙那夜开始。在此之前,修真界本就有编排各门天骄长老的小道消息小话本,大多数修士都是不以为意,看个乐子的。
他容岐的传闻也是如此。
只是这一切皆从破庙的雨夜变了。
在从玲珑真人处得禹天大世界的隐秘前,楚云声这流言虽有猜测,但摸不到究竟,也就只能暂时置之不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愈演愈烈,整个修真界也仿佛随之被搅动起来,再加上那有关至阳珠仙人神念的,楚云声便道,再不能放任这流言广传了。
而要扒出推动这流言的幕后之手,自是要追根溯源,一步一步剖析过去。
他与容岐最先去见的便是嫌疑最低的赵家孩子,按照赵员外所是被送去了剑宗。
不其,楚云声在剑宗见到了人。
人都已引气入体,成了真正炼气期的修士,修为也算进境快的。
赵家人破庙之应当是守口如瓶的,而从人口中,楚云声也得雨夜那三名宋家修士之一宋白也入了剑宗,还在晓楚云声消息后,污蔑楚云声是魔修,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而宋白在试炼秘境随机传送后并未返回剑宗,也未被长老们找到,如今萧逆一样不所踪。
从剑宗离开后,楚云声容岐又去找了血影。
一个在楚云声面前来了句魔尊私生子的就是此人。但血影虽喜好与其他修士八卦此,但他甚少离开血屠家族,偶尔也只是去一趟魔山附近,并有那般大的能将谣言传至如此步,近期也未曾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或有什么特殊表现。
而在血影口中,给他看过魔尊与容长老生子春戏图的,自是头号嫌疑人。
一条条线索排查下来,也确实是最疑的一个。
唯一的题就是,众所周,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小散修,整日不务正业,作些书画,并有什么大能耐。
他是如何在短短数月间,将这消息推至大半个修真界的?
要道,禹天大世界域辽阔,便是强如化神修士穿行空间裂缝,从最南端到最北端,也要行进整整一个月,而传讯玉简的范围也不过是数万里,一个消息若非真的惊天动,否则是绝不会传得太快的。
由此见,魔尊上清山大长老有私情私生子这消息的传播,简直快得匪夷所思。
这背后想都不用想,必有目的。
而这些,在萧逆后宫种马的原剧情中,全都有明确的信息。
楚云声容岐在岱海城找了个当向导引路,很快便找到了合欢楼所在。合欢楼大门外还聚集着许多炼气期的修士,或是捧着书籍或是抱着玉简,在门口热热闹闹排着队,尽管大雨瓢泼,也不减丝毫热情。
周围还有几名筑基修士在巡视守卫着,合欢楼内也隐有金丹气息。
一见楚云声几人过来,便有人高声招呼:“你们也是来找先生讲书的吗?快到这边排队吧,再等会儿人就更多了!”
长队尽头,隔着雨幕,能望见合欢楼前一处水池的小亭子里正坐着一个蓝衣书生打扮的人,一手持扇,一手端着香茗,朝面之人侃侃而谈,像是在激情四溢讲述着什么,听得面之人兴奋非常。
到得最后,那面之人拿出怀里的书来,蓝衣书生便掏出私印,在上面一盖,后就有侍女过来送那抱着书依依不舍的人离开。
这架势,颇有点现代签售会的觉。
旁边向导见状,呵呵笑道:“位前辈,这是咱们岱海城的一大盛景!先生每个月的中旬都会来合欢楼总楼见一见诸位书迷,并亲自为一些书迷讲解书中内容……位来得凑巧,正好赶上了,要排个队?”
楚云声容岐视一眼。
硬闯的话,这里自人是他们的手,但人都认为有题,便不想打草惊蛇。
“排。”
楚云声将几枚灵石一个传讯玉简丢给向导,淡淡道:“我人体不适,便劳烦小哥帮忙排队了。”
这种也常见,向导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立刻抄起灵石应了。
楚云声容岐进了合欢楼面的酒楼,一边关注着小亭子那边的动静,一边找酒楼小不着痕迹打听着更多的消息。听来听去,也都是些早就晓的。
小见俩客官似乎不满意,便绞尽脑汁想了想,片刻后,还真让他搜刮出一个平常修士根本不会在意的小道消息来:“了,位客官大概有所不,这先生踏入修行之道的也甚为奇妙!”
“他原本只是个凡人,家在荒原附近,虽修士极为向往,但却从未想过修仙一。谁有一日他进山,也不出了什么,一夜未归,急坏了他的父母,整个村子去找都找到。结您猜怎么着?日早上,竟有一道清风吹进了他家院子,他父母吓了一跳,待到那清风落下,定睛一看,却原来正是!”
“他入山有了奇遇,三十几岁的年纪,竟还能一夜引气入体了,您这奇不奇……”
容岐饮茶的动作一顿:“荒原?”
他略抬眼看向小:“若我记得不错,荒原附近的山脉只有一处,便是旧渊山脉吧。”
小呆了呆:“这……小的就不道了。”
修士一旦入了仙途,便自而凡人生涯切作半,大多数修士是不会去询探究其他修士凡人时期的经历的,就算道,也不会当回。所以凡人时如何,楚云声容岐所得的消息里,还真是人提起。
自,人也不清楚的家乡。
楚云声见容岐面有异样,略一想,便从原的记忆中找到了所谓的旧渊山脉。好巧不巧,这旧渊山脉的深处,便是深渊秘境所在。
“幕后之人想借谣言扰乱你我是假,引诱众多修士前往深渊秘境是真?”容岐低声道。
“那深渊秘境我也未曾去过。”楚云声有找到相关的记忆。但这真相相当直白,不出意外,定与深渊秘境有关。
盏茶下肚,合欢楼的队也排到了。
楚云声同容岐一起被侍女引着走进合欢楼的池中小亭,正低头喝着茶,待人坐下,才抬头温一笑,忙起行礼:“原来是位筑基期前辈,晚辈失礼了。”
“无妨。”
容岐打量了眼,总觉他似有哪里十分违,但一时却又看不出究竟。
笑着坐下,道:“位前辈也是来听晚辈讲书的?不位前辈带来的是哪一册书?”
楚云声自是做了准备。
他将手中的一册书递过去,开口道:“这册《魔尊三入上清山》中我有一不明,还请先生讲解。”
向作者询自己为主角的黄色话本什么的,楚云声活了几百年,也还是一遭干这。只是他神情淡定,颇为严肃,看不出半分羞耻,就仿佛话本写的只是魔尊的私情,他楚云声是一点关系一般。
道:“前辈有何不明?”
楚云声认真翻开书:“此处,是魔尊从深渊秘境采来孕,容长老服食之后怀孕产子……不瞒先生,我人乃是一道侣,年纪颇大,修为已难有进境,便想着养育一儿半女,只是我人皆是男子……”
容岐在旁摸了摸耳朵。
有点热。
眼中飞快闪过一道暗光:“你们是想询这孕之?”
“先生既能写出,想必是晓一的。”楚云声道。
摇头叹息:“深渊秘境非金丹元婴不能入,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这个消息,也不真假,只是虚构写来罢了,位前辈还是不要去冒这个……”
话语虽推拒着,但的神态却并非是拒绝告的。
而就在楚云声打算继续套这个消息时,旁边的容岐突开口道:“先生引气入体几年了?”
这话轻飘飘的,沉冷低悦,似乎只是随口,不含任何意义。
但却脊背一僵,原本露出为难的神色忽敛去,一双眼刷直勾勾看向容岐:“你是元婴修士。”
容岐抬眼,冷淡勾唇:“本座上清山容岐。”
嗡一声清鸣!
一阵无形涟漪倏扩散。
天风声,嘈杂人群,檐下落雨,池中红鱼,如一卷静止的古画,俱都陷入凝固之中。
见此情景,双瞳陡转为黑白色,如阴阳轮转,一副虚幻棋盘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棋子一动,便有无形的规则之线演化,似要去牵动容岐的一举一动。
容岐本命剑已出。
剑光分化无数,璀璨如华莲盛放,耀眼如烈日当空,濛濛青光褪去,便是一往无前斩天绝的锋锐。
“尔敢!”
厉声暴喝,竟颇具威严。
但他的气息却还未泄出,便被容岐的剑光破开。
棋子如星辰袭来,空间不堪负,小亭崩塌,一道道深黑幽邃的裂缝出现。
楚云声只有筑基修为,一动手容岐便将他收入了袖里乾坤,从楚云声的视角只能看到一道道惊天动、变化多端的剑光,与黑白阴阳的幻象交替,直至最后一声几乎炸裂耳膜的巨响,眼前白光骤现。
“残念寄生,还有……仙气?”
容岐拂袖灭了白光,御剑立于水池上,凝眉注视着眼前自爆的神魂。便是他出手及时,也未能救下来。
结界封锁解除,合欢楼内立刻传来金丹波动。
容岐也不管四周的人面一眨眼就整个碎了的小亭子干了一半的水池作何想,直接瞬移进了合欢楼内,到了那金丹修士面前。
合欢楼的金丹一看这瞬移的动作,也不管什么是敌是友了,当场脸色一白,浑的气息立刻收敛干净,惊慌失措就低下头行礼:“见过这位前辈,晚辈不前辈在此,实在……”
容岐立刻将楚云声放出来。
他现后也不想这金丹多言,开门见山道:“上有残念寄生之,你晓?”
金丹修士一怔:“残念?这……晚辈不啊。”
话时,容岐紧盯着这金丹的神色,见他确无异样,便微微颔首,清咳一声,一边掏灵石一边趁机提要求:“这些灵石便是赔付此处损失的。多余的,便将你楼内所有魔尊与……与容长老有关的话本图画买下。”
“份有异,于修真界不是好,他所作所画之物今后再不准刻录。从前发出的,全数禁了。”
金丹修士一听脸色就苦了。
这是合欢楼最赚钱的行当了,这一旦禁了,就要完了。
但他也道自己拒绝不得,不经过外头这一场这人还活着,就这元婴威压一出,他合欢楼不从也得从。
而等容岐的灵石抛出来,金丹修士颇有凄苦的脸色当即就是一变,转悲为喜——
几十块极品灵石!就是买下它合欢楼都绰绰有余了!
真是一位好心的前辈!
金丹修士办很快,多久便将满楼的话本图画收集来了,装在几个储物戒内,给了容岐。
容岐这些颇好奇,从中随意取了一本瞧了瞧,一掀开就是具紧紧缠在一起的男子躯,只是不同于他之前随意一瞥看到的,这一页的画上其中一人竟还大着肚子,胸膛上也似乎淌着一些不该出现的奶渍。
奶渍……
容岐砰一声拍在桌子上,吓得旁边的金丹修士差点跳起来。
“前、前辈?”
容岐冷冷瞥了那金丹修士一眼,起瞬移消失。
金丹修士一愣,又见那些储物戒并未被带走,便忙喊:“前辈,您要的储物戒,怎的……”
话到一半,就见那桌上的几枚储物戒俱化齑粉。
进了客栈,楚云声才被从袖里乾坤放出来,他在内能晓外界动静,自道容岐气呼呼毁掉了合欢楼的话本春戏图的,但他此并不在意,容岐也多提,只是出了上的不劲。
“残念寄生神魂……这就是你动手的原因?”楚云声思索着道。
容岐颔首:“他的神魂不稳定,修为也很奇怪,发现我的真实修为也只是时间题,我便打算先下手为强。他动手时有极微弱的仙气波动,与仙界秘境中的那些仙灵石气息极为相似,不过他只是被残念寄生,并非真正拥有仙气,连金丹修士都不见得打得过,更遑论元婴。”
“只是仙人不能下界,来的只能是神念,而玲珑所言,那下界的仙人神念应当在至阳珠内,随萧逆一起,应当未曾接触过至阳珠……”
楚云声想到了原剧情中散修盟至阳珠的执念,以及散修盟进攻上清山的种种萧逆后来统一散修盟的情,忽有了个猜测:“或许是深渊秘境。”
“深渊秘境?”容岐蹙眉。
“这残念寄生已久,唯一做的一件能引起修真界关注的,便是此番谣言的推动。而这谣言的目的,结合能与深渊秘境有关一,必与深渊秘境有关。深渊秘境,引导修士去探索的方向,却是那所谓的孕。”
楚云声道,“仙人神念寄生宝无取代某人,但若是寄生在天材宝之中,诱人服下,再以新生命诞出……”
“那他所能发挥的实,比神念寄生宝的仙人,要强上太多。”容岐接着道,旋即,他明白了楚云声的意思,“你是,那孕内能有一道仙人神念,他无出来,便只能以残念寄生,引导修士们前去寻找孕,借此诞出?”
“这或许与至阳珠内的神念,并非同一个。”楚云声又道。
谁仙界只会下来一道仙人的神念?
这便是楚云声一直想不通,如今却豁开朗的关键。
容岐目露沉思,冷冷一笑:“道仙人神念……看来我上清山还真是惹人稀罕呐。”
他道:“深渊秘境是必须要去了。只是你的修为,怕是无进去,只能在外等候。我们确认情况之后,最好再回一次宗门,禀告此,这非是你我以处理的。”
他们一个筑基一个元婴,碰上真正恢复过来的仙人神念,只怕只是送菜。
修为差距,这也是办的。
楚云声容岐商议了一番深渊秘境之,后便出门分头去寻深渊秘境的令牌的消息。
因着深渊秘境的令牌近期实在抢手,消息虽多却难寻有价值的,所以楚云声去了半天,直到深夜才回来。
回房时,容岐已沐浴了,正点着一盏昏黄的灯,靠在榻上翻着一本凡俗的闲书。
见楚云声回来,容岐眼也不抬,摆出师尊的架势吩咐道:“将桌上那碗茶替为师端来。”
楚云声见惯了他这作派,随手端起茶碗递过去,却不想刚递到跟前,容岐就非常“不小心”一抬手,将那茶碗打翻在了自己上。
只是刹那,奶香便溢散而出。
大片的乳白流淌,洇湿了胸口单薄的一层暗色衣衫,透出朦胧的颜色来。
容岐放下书,低声道:“逆徒,弄干净。”
楚云声顿了顿,俯道:“这便是师尊爱喝的茶吗?弟子也想尝尝。”
容岐不语,耳根泛着红,便被一只清凉温润的手缓缓盖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