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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梯里出来,林嘉月见到韩轩的家门已经敞开,可门口并没有好客的迎宾主人。
什么人啊,叫我来,自己都不出来迎接一下。
撇嘴,她拎着满满一兜雪糕象征性地敲了下门,也不等人应许,直接进屋。
“给,放冰箱吧。”
“……”看着那满满一兜雪糕,韩轩无语,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让她自己去放。
“……来你家,跟去了自助餐厅一样。”从袋子里拿出一支雪糕,林嘉月一边吐槽一边走去厨房。
一打开韩轩的冰箱,空空如也,令人震惊。
“你家怎么什么都没有?你是小龙女吗,在家的时候只吃蜂蜜?”从厨房出来,林嘉月发现韩轩已经不在客厅。
听到书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闻声而去。
书房里,韩轩正将收拾好的资料一件一件地装进纸箱。
林嘉月一脸疑惑,“你要搬家?叫我来帮你?”
停住,韩轩转头望向门口的她,不重不淡恰到好处,又带着一般女孩没有的英气的眉毛轻轻皱着,甚是可爱。要不是畏于吴军的预告,他真的想走到她跟前,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但现在,他还是只能冷冰冰得像下命令一样说,“现在开始,住到我家。”
“啊?”林嘉月惊讶过后,心里泛起一丝甜意。不是突然对她冷淡了吗,怎么还这么关心她!不过,住到他家来,是不是太夸张了?
“那个,你要是担心我自己一个人住宿舍,那我就先回我妈家住,上班是远点儿,不过我早起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不行。”毫不犹豫,韩轩否决了她的建议。
“为什么不行?”见他严重反常,林嘉月更不解。
这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庆幸地舒口气,她将手机递向韩轩,“是盗号偷钱的!幸好我在发现的时候,立马就改掉了网银密码!”
仍不相信事情就是如此简单,看过短信的韩轩将手机归还林嘉月,以冰箱里的雪糕为由,“你买了多少雪糕?”
“20只。”晃晃手里已经吃到一半的这支,她说,“冰箱里还剩19支。”
“那就住到19支都吃完。”
“……”她是喜欢吃雪糕,但一口气吃光19支这种疯狂的事,她还做不出来,毕竟健康比嘴瘾重要。“一天三支的话,我要在这里住一周啊。韩轩,你这算不算变相的非法拘禁?”
韩轩睨她一眼,不再搭话。
又来了!他再这样,干脆直接变成块冰把她冻死算了!
收拾好资料,韩轩抱着箱子从她身边经过,哪知她拦路女土匪一样胳膊一伸挡住他的去路。
“韩轩,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避之不答,韩轩转移话题的功力日益渐增,将手里的纸箱塞进她的怀里,“你帮我把这个送到隔壁。”
“你还真搬家啊?”被成功转移里注意力,林嘉月抱着箱子,跟在他身后说,“你就让我住一礼拜,值当的吗?”
头也不回,韩轩进入自己的卧室,“不然呢?”
她想也没想直接开口,“一块住呗,你家住两个人又不是住不开!”
“……”黑脸。
把黑脸当成不愿,林嘉月不屑地一哼,“还不放心别人?别人可不是会突然亲人的人!”
脸变得更黑,韩轩低头不语,收拾自己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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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洗完胃后,昏睡数小时的谭彬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王广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给他做饭哄他睡觉,送他上学带他去公园,在外人口中,不管她是多么的尖酸刻薄,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温柔善良,从不愿对他说一句责备的话。
大力发现他像是要醒了,赶紧把王子兵给叫了过来。
时间正巧,王子病进屋,谭彬睁眼。
被泪水湿了的眼睛更加红肿,他如活死人一般躺在病床上面一动不动。从没想过,不能死竟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醒了,就起来说说吧,为什么要自杀?”拉来一把椅子坐到床边,王子兵尝试着撬开他的嘴。
视他如空气,谭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灵魂出窍似的,一言不发。
“怎么,刚才做梦梦到王广晴了?在梦里,你妈妈给你说了什么?”
继续发愣。
王子兵不恼,换个坐姿,继续问,“那你给你妈妈说了什么?肯救她的原谅了吗?”
终于,谭彬的眼珠动了,他看了王子兵一眼,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行,不说啊,没关系,我等着。”他回头嘱咐大力,“买几罐咖啡去,今晚咱们熬夜。顺便问问,谭永安需不需要,要的话也给买一罐,算我请的。”
“好咧,王哥。”大力转身出病房,在门外跟谭永安撞了个对脸。
门虚掩着,病房内的谭彬可以很清楚地听到门外的声音。
“警官,是不是小彬行了?”谭永安躲去医院外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抽了多少包烟,浑身烟味,嗓子也沙哑了。
大力点头,“醒了。”
情绪激动起来,他的声音提升几度,“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还不行。再等等吧。”
“求求你们,通融一下,让我看看他吧……”
许是从未听到过社会顶层的父亲乞求别人,谭彬才平稳下来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眼圈泛红。
见状,王子兵起身,直接把门打开,“大力,让他们父子两个见见吧。”
谭永安被放进病房,谭彬却用被单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
王子兵退到一边,安静地看着这对父子。
谭永安已经泪流满面,“小彬……你……”欲言又止,只剩叹息。
他能怪儿子什么?祸根是他们夫妻两人早前就种下的。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自以为是,先斩后奏,现在也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中国式的家庭,一方面,父母想尽办法去满足、溺爱孩子,可另一方面,他们认为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在决定很多重要的事情上,他们不需要孩子的意见,对孩子体现出了与爱相悖的不尊重。从而导致很多家庭到最后都暗藏隔阂,父母抱怨孩子没良心,而孩子诉苦被忽视。
大约一分钟的寂静后,条纹被单下,谭彬的身体开始颤抖。
触摸到儿子的颤抖,谭永安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将自己藏起的谭彬听到父亲的哭声,也嚎啕出声。
本应该是一个在十个月后,欢天喜地迎接新生命的家庭,现在却只能用泪水来宣泄苦痛、愧疚与悔恨。
实际已经成熟,王子兵给大力使个颜色,大力上前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谭永安请离。
病房里只剩谭彬和王子兵了,被单下的哭声渐弱,十几秒的缓冲,一脸泪水的谭彬露出脸来。
王子兵帮他调整了病床的角度,他半坐起身,愧疚殷红的双眼不敢看他。
“说说吧。”王子兵坐回椅子上。
目光一直盯着被单上的条纹,他抽泣着开口,“是我……给我妈吃了流产的药……”
“为什么?谭永安说你在他们的开导下已经接受了这个二胎的现实。”
“是……我之前也以为我自己能接受,可是……一想到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将来都会被分走一半,我的心就特别不甘……其实我并没有因为是独生子女而觉得孤单,我有我的朋友,有想做的事,有想去的地方,生活很充实。”
“那你跟他们说过吗?”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说和不说都没意义了。”
“到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决定给她喂食流产药的?”
双手握紧被单,他沉默许久后,才有勇气阐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五月二十九号,欧念娜去找我妈,她想让我妈劝我,不和她分手,她还说了她打胎的事……具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我也不清楚,反正那天下午我回家去看她的时候,她的脸色很差,对我也特别不好……”
“怎么不好了?”
“骂我了……她从来都没骂过我……”谭彬的语气中仍透着一丝委屈。“虽然是因为我和欧念娜的事骂我,但当时,我就是觉得,她是因为有了第二个孩子,对我才狠起心来的……所以我就……我真的只是像让那个孩子消失,没想过让我妈……”说不下去,他再次失声痛哭。
“可王广晴是高龄孕妇,怀孕生产对她来说是个危险的挑战,你就没想到这点?”
“没……当时我真的鬼迷了心窍……我对不起我妈,我对不起我爸……我不配做他们的儿子……”
凌晨两点,天气预报里没有预及的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洛州近几日的燥热和污垢都被雨水冲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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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停,雨后的天空湛蓝透明,天东边还架起了一道轻柔的彩虹,几条镶着金边的白云在天空中飘浮,空气纯洁清爽,散发着泥土与青草的香气。
第二次在韩轩家里醒来,林嘉月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发愣,回想起第一次在他家醒来时的事。
“啊——”一夜好眠,她在床上伸个懒腰,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有一条来自王子兵的语音消息。
“嘉月,谭彬找到了,也已经招了,你和韩老师挺累的,好好休息吧,今天不用来局里了。”
“都没帮上什么忙,累什么啊……我一会儿问问韩轩,他要是不用去学校,我们两个还是过去一趟吧。”回了消息,她起床洗漱。
韩轩家里没有食材,她的三脚猫厨艺也施展不上,于是下楼买了两份早餐回来,她敲响韩轩新住所的房门。
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没人一样。
林嘉月狐疑,这才早上八点,他干嘛去了?
比她早起一个小时的韩轩,此时此刻正在政大职工宿舍的楼下。
因为是老楼,宿舍没有传达室,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这样的环境很难保证她的安全。
韩轩拧眉,看来暂住需要改成常住了。
手机铃突然响起,又是林嘉月的来电。
这次接电话的速度有提升,林嘉月表示满意。“喂,你已经出门了?”
“对。”
“怎么走这么早?韩轩,你是不是在躲我啊?你还一直没说呢,你突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的人便将她打断。
“有电话打进来,先挂了。”话罢,一秒都没耽搁,韩轩就把电话挂断了。
林嘉月提气要骂人,被骂的人却已经撤了。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她愣是把自己撑出了一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