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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卿晓很想知道燕王究竟在做什么,于是竖起耳朵。
鬼见愁道:“如今的官场卖官买官相当的横行,牵涉的官员也多,再者胆敢公然卖官买官的,幕后推手必定不简单,说不定是朝中大员。因此,这卖官案牵涉多方利益,也是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想接,谁也彻查不了。咱们家殿下不参与朝政,也不结党营私,跟这卖官案没有牵扯,太后娘娘交给殿下查办,是最放心的,也是最合适的。”
她明白了,原来刘太后让燕王查办卖官案。
不过,这卖官案跟这只香囊有什么关系?
入夜,她终于绣好香囊,给燕王检查。
燕南铮看了又看,郑重地问:“你确定跟你昨夜看的那只香囊相差无几?”
“若不仔细瞧,不会瞧出异样。”兰卿晓回话。
“嗯。”他翻来覆去地看着香囊,还闻了闻。这香囊当真精致好看,倘若……
“对了,奴婢记得诗诗姑娘的那只香囊有一种轻淡的香气……”她闭目回忆,“奴婢想想是什么香。”
他看着香囊,忽然微微勾唇。
她激动道:“对了,是梨花香。”
流风皱眉道:“眼下这夏日哪有梨花?”
燕南铮想了想,吩咐道:“你去街上的香料铺子问问有没有梨花香的香料。”
流风领命去了。
“殿下,奴婢已经完成任务,奴婢可以回宫吗?”兰卿晓问道。
“明天本王带着香囊去办事,你还不能回宫。”燕南铮云淡风轻道。
“明日还用得着奴婢吗?”她克制着怒气。
“倘若你绣的香囊被人识破是赝品,你说用得着吗?”他冷冽道,“夜深了,你进食后就去歇息。”
她垂头丧气地回客房,本来很饿,现在没有半点胃口了。
侍婢送来三碟小菜和一碗米饭,兰卿晓化悲愤为食欲,把三碟菜扫了一半。
这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不通燕王为什么不让她回去。
香囊只是一个借口,那么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还是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来到外面,刚刚坐在石案赏月,就听见房门开了——燕王也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逃回房间。
燕南铮只穿着真丝月白中单,站在花团锦簇、芬芳隐隐的琼庭,宛若月下聚雪,又似玉雕付出水面,仙气飘然,不食人间烟火。
夜风吹起他的月白衣袂,恍似洁白的云絮在广袤的暗夜苍穹飘浮。
纵然兰卿晓早已熟悉这个九天神祇般的男子,此情此景也让她的心湖起了微澜,双目发直。
“你坐在这儿做什么?”他问,她坐在石案,还真是不拘小节。从来没有人胆敢坐在他寝房前的石案上。
“外面风凉,奴婢来……吹吹风……”她结结巴巴道,跳下石案,“奴婢吹够了……回去歇着了……”
“陪本王说说话。”燕南铮坐在她身旁,不拘小节地拍手让她坐下。
脑子抽了才会跑出来吹风赏月!
她保持沉默,觉得这个夜晚特别的诡异。
他淡淡地问:“你与丽嫔是旧识?”
又是这个事!
兰卿晓心里不耐烦,却为不动声色道:“奴婢早已说过,奴婢与丽嫔娘娘只是一见如故……”
“丽嫔的性子,本王了解几分,她绝不会跟一个卑微的宫人一见如故,不分主仆。”
“殿下不信奴婢说的,又何必问呢?无论如何,奴婢的答案就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鬼见愁说起扬州兰家的灭门惨案。你可曾听闻?”
“没……”她心头一震,呼吸一窒,心提到嗓子眼。
莫非燕王查到或猜到了什么?
燕南铮的语声清凉、神秘如夜风,“兰家二十余口被屠,只有兰家大小姐逃过一劫,不过她成为全国缉捕的通缉犯。据说兰家大小姐精于刺绣,如你一般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兰卿晓紧张得心快跳出来,“是吗?”
“官府没有抓到兰家大小姐,想必她已经逃亡别地,藏起来了。”
“哦。”
“对了,兰家大小姐闺名卿晓,跟你的名字仅有一字之差。”
他语声轻缓,对她而言却是步步紧逼,逐步攻陷心防,是难以言表的煎熬。
她咽喉干涩,双手隐隐发颤,“是巧合吧。蚊子太多了,奴婢先回房……”
燕南铮道:“倘若本王把你的画像交到刑部,你说刑部会不会来抓人?”
兰卿晓全身僵住,脑子里电光火石。
燕王为什么跟她说这些?又什么企图?
倘若他想把她交给刑部,就不会跟她说这些话吧。
她深深地吸气,竭力冷静下来,“殿下想要奴婢怎么做?”
“若本王要你办事,有的是法子让你就范。”
“奴婢本就是殿下的人,为殿下办事是本分。”她咬牙切齿,他这么说是以退为进。
“你可有办法得到太后娘娘的活血?”燕南铮高深莫测地问。
“进针工局后,奴婢未曾见过太后娘娘。再者,奴婢身份卑微,只怕办不好这件事。”
兰卿晓知道,他取得刘太后的活血是为了解飞鹰卫那些人的定魂蛊。
虽然她也很想解了自己身上的定魂蛊,但万一弄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似笑非笑道:“认真想想,总有办法。莫非你不想解了体内的定魂蛊?”
她无奈地妥协,“奴婢会尽力,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办成,也不知能不能办得成。”
取活血太难了,必须在割破血管之际立即用器具储存起来。
然而,谁能从刘太后身上取活血?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嘛。
“你与丽嫔年少相识?”燕南铮又问。
“是……”兰卿晓道,既然他已经猜到她的身份,还有隐瞒这段私密关系的必要吗?
“或许你可以求她帮忙,虽然她也无法近太后娘娘的身。”清乳般的月华洒落在他冷峻的侧颜,鬼斧神工如浮雕,摄人心魄。
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央求雪儿帮忙,其实她不想麻烦别人,更不想连累别人,尤其是这种踩在尖刀上的事。
她低声道:“奴婢会看着办。对了,上次那丝帕……还请殿下还给奴婢。”
燕南铮面不改色地说道:“本王已经吩咐流风扔了。”
兰卿晓目送他回寝房,若有所思,他明明没有扔掉那丝帕,为什么这么说?
他留着那丝帕,还带在身上,莫非对她……
她不敢深想下去,立即回房。
……
又过了一日。
巳时,兰卿晓跟随燕南铮离开燕王府,鬼见愁近身保护。
同样的,今日燕王依然戴着人皮面具,她还是侍从打扮。
马车往西行驶,在靠近郊区的地方才停下来。
她看见一座门庭并不起眼的宅院,牌匾上写着“李宅”两个大字,门口有两个护卫看守。
鬼见愁上前道:“我家公子特意前来拜访李老爷,还请通报一声。”
一个护卫道:“我家老爷身子不适,不见客。三位改日再来。”
燕南铮清润道:“我与贵府老爷是旧识,还请二位仔细瞧瞧。”
说罢,他取出那只香囊,往他们面前一送,隐隐的霸气。
那两个护卫仔细地瞧了几眼,“原来公子真是老爷的旧识,请进。”
兰卿晓暗暗思忖,看来他们只认这只香囊。
他们顺利入内,没走几步就有一个仆人走过来询问:“敢问公子贵姓?有何贵干?”
鬼见愁道:“我家公子姓南,特意来拜访李老爷,有要事相商。”
“不知可有凭信?”
“你说的是这个吗?”燕南铮亮出香囊,气定神闲。
那仆人认真地看那香囊,好似在确认是不是赝品。
鬼见愁气愤道:“不就是一个香囊吗?至于看这么久吗?”
燕南铮道:“无妨,就让他看个清楚。”
兰卿晓冷笑,“这香囊又不是多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有赝品?”
这李宅究竟是什么地方,盘查这般严格。
若非她刺绣的功夫足够精湛,记忆够好,不然一定被瞧出破绽。
那仆人赔笑道:“小的只是依照老爷的吩咐办事,还请公子海涵。公子跟小的来。”
他们来到一间书房,那仆人取出三条黑布,“现在小的带三位去见老爷,不过三位要蒙上双目。”
“怎么还要蒙黑布?你们不会坑人吧。”鬼见愁不乐意道。
“自然不是。三位诚心而来,应该也是信咱们的,是不是?”
“(gong)公子,小的帮你蒙上吧。”兰卿晓取了一条黑布绑在燕王双目,故意让黑布略松。
三人都绑了黑布后,那仆人给他们一条绳子拉着,这样就不会走丢。
黑暗世界里,燕南铮听见墙壁开启的声响。他以为会走入地下,然而不是,一直平着走。
四周格外的宁静,弯弯绕绕的,不过很快就传来嘈杂声、喧闹声,好像有很多人。
那仆人说可以取下黑布,燕南铮三人重新见到光明,看见一间开间足有三个厅堂的大堂,人声鼎沸,犹如街头菜市。
兰卿晓看着那些老老少少、锦衣华服的男子,或高谈阔论,或慷慨激昂,或指点江山,或唾沫横飞。
这是什么状况?
那仆人笑道:”(gong)公子,这些公子都是我家老爷的旧识。他们也都在等候老爷的接见。”
燕南铮冷眸微凛,“那如何才能得到李老爷的青睐,尽快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