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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睡觉了。”楚凝应道，抿了抿唇，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你在哪里？今天下午忙什么去了，走的那么匆忙。”
“我家里有点急事，需要我赶紧回去一趟，今天真的对不起。我现在要去伦敦一趟……所以……可能我不能陪你去景德镇了。”
他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歉意，楚凝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时此刻他那紧紧拧着的眉头和无比愧疚的表情。
“好，我知道了。”她淡淡的应道。
“阿凝，真的对不起你，第一次约好出去旅游，就放了你鸽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也没办法。你不要生气，等我赶回去，咱们可以一起去别的地方玩。”
“好了，你不要感到太抱歉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还是安安心心忙着手下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去可以的。”
“嗯，机票和酒店行程单我等会邮箱发给你，全都订好了，你只要拿着身份证登记就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钱够不够花？我给你打一笔钱过去，你在外面买些好吃的，千万别饿着自己……”
他说了很多，浓浓的愧疚感似乎只能通过金钱来弥补，这倒是给了楚凝一种自己被包养的感觉。不过要是把这件事情给别的女孩一说，怕大多人都会羡慕嫉妒恨，有这么一个舍得为自己花钱的男朋友。
但楚凝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具体哪里古怪，她倒也说不上来。
挂电话的时候，沈祐轩一直夸楚凝通情达理，可楚凝却想到——也许被放鸽子就是自己并不在乎男朋友的报应？
看着沈祐轩发过来的机票酒店订单，她出了一会儿神。
如果这是普通情侣的恋爱的话，那她最开始的理解大概是存在误解了。
*
南江国际机场，楚凝只随身带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是简单两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个绘图本。因为下雨的缘故，她难得让自己奢侈了一把，从公寓打了个车直接去机场，这段距离算是漫长的。
车上司机几次想要与楚凝交流，以免两人坐个车始终安静有点尴尬。但楚凝总是像话题终结者一样，一句话就掐死了一个话题。到最后司机也放弃了，不动声色的按下了收音机按钮，听起了电台。
到达机场，雨势越下越大。
楚凝拿着箱子站在机场外，看着那雨发了一会儿呆，恍惚之间，想起了几个月前，陆忱订婚的那天，也是这样大的雨，像是要将整座南江城给摧毁一样。
她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拉着行李箱转身朝着航站楼走去。
哪知那玻璃门背后突然闪过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那深邃的轮廓，好像是陆忱。
不过也只是匆匆一瞥，那人便拿着手提箱快速的闪过。
等到楚凝眯着眼睛准备再仔细确认一下，人影都没有了。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大概是她出现幻觉。
站在队列取好票，楚凝才发现沈祐轩定的票是头等舱，就连售票前台那块的服务人员对她的态度明显要好上许多，说话的声音都低柔好几分。
楚凝咂舌，也许自己思想有点狭隘，但她不得不把这归于“有钱”的魅力。
头一次坐头等舱，对于楚凝来说，还是有点小激动。好在美丽温柔的空姐引导着她，细细软软的声音将她的焦虑也一点点的抹掉。
正当楚凝准备从挎包里面拿出真丝眼罩来小憩片刻时，眼底扫见一双铮亮乌黑的皮鞋，顺着上面看去，便是笔直的西装裤……
一个沉稳磁性的声音响起：“我坐在你旁边。”
“啊，好。”楚凝忙不迭应了句，正准备将小挎包从旁边的位置上挪开，却突然意识到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一种莫名的感觉再次涌上她的心头——不会这么点背吧？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将包抱在手中，视线沿着裤腿一点点的往上，一点点的往上……直到那微微抿着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深不见底的黑眸出现在眼前，她仿佛听到了“哗啦”一声冰水从头泼到脚。
呵呵，这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
楚凝将行李放在脚下，想起上次两人的僵局，一时间只会干巴巴的坐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相比于她的紧绷，陆忱一贯是淡然的作风。
他将行李放好后，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不紧不慢的系着安全带，将小毯子摊开叠盖在腿上，而且叠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
楚凝用眼角余光偷瞄到这些后，忍不住默默吐槽：自己这是什么鬼运气，难得出门一次就跟陆忱一辆飞机。难得第一次坐头等舱，竟然跟陆忱坐在同一排。
这不是孽缘，是什么？！
等到飞机上的一切基本准备都做好之后，陆忱缓缓地回头看了一眼楚凝，无比的淡然的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巧，她也想问这个问题。
“出差。”
“旅游——”
异口同声的问出这个问题，又异口同声的回答着问题。
楚凝的脸上浮现悻悻然的神色来，不敢去与陆忱的眼神对视，生硬的将脑袋扭向一旁。
“旅游？去哪。”陆忱微微挑眉看向她，明明才隔几天没见，却感觉像是隔了漫长的几个世纪。
他什么时候这样关心别人的闲事了？
楚凝抿了抿唇，眼睛是望向前方不知名的某处，淡淡的回应道：“景德镇。”
“哦。”他应了一声，尾音拉的稍长，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随后又说道：“那地方不错。”
楚凝并未答话，广播里传来通告声，空姐的声音很是甜美，飞机开始滑行，耳朵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有阵阵的耳鸣声。等到飞机起飞的那段时间，身子有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她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握的紧紧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前那突发性的黑暗才渐渐地散去，她张了张嘴吧，耳鸣的症状也缓解不少。
整个飞行时间并不长，一个小时就会到达目的地。
但这一个小时，陆忱都会在她身边坐着，这让原本并不漫长的飞行时光变得漫长起来。
楚凝拿出耳机准备听歌假寐，可耳机刚塞上没多久，右边耳朵的耳机就被拔了下来。
她皱眉看向身旁的陆忱，皱眉表示对他这不礼貌的行为进行无声的谴责。
可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拿着耳机很是自然的塞到了他的右耳上，见楚凝一直面带怨怼的看着他，他才看向她，轻声道：“一起听，不介意吧？”
介意，怎么不介意？
但陆忱这不容置喙的语气以及令人无法抗拒的气场，真的让楚凝无奈又心塞：为什么都这个时候，对陆忱说一句“不”依旧很困难。
算了算了，不就一个耳机嘛，她就大方一点好了。
楚凝也不跟他计较，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轻轻地闭上眼睛，脑袋靠着窗户。之前她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解释，说是人体在飞机封闭的环境下容易产生疲惫感，再加上飞机的轰鸣声更容易让机体处于一种疲惫的状态。
大概也是因着这样的缘故，原本不困的楚凝，在柔和的音乐和机舱环境下浑浑噩噩的进入了睡眠之中。
梦中，她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双手很是温暖。
轻柔又安心，让她紧紧皱着的眉头也一点点舒展开来。
忽的，一阵猛烈的颠簸。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却突然被一双手猛地推了下去，那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下面是怒吼的波涛，万劫不复。
“啊——”楚凝猛地惊醒，额头上已然沁出一层冷汗来。
她睁开眼睛，明显确定自己醒了，可为什么周围还是在剧烈的抖动着？
“别怕，我在。”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语气低沉又有力量。
楚凝一怔，表情有几分懵懵的凝视着眼前的陆忱。
“只是气流颠簸而已，没事的。”他温和的说道，语气带着一些安慰。
他这样温柔的神情，让楚凝有些难受纠结，她拧起眉头，默默地警告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再陷入陆忱这裹着糖衣的毒药之中。
心底虽然这样想，可她的手一时间却舍不得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飞机整个剧烈的颠簸起来，周边的乘客脸上都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楚凝却无比的平静，大概是因为陆忱在的缘故。
人可真的是一种虚伪的动物，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手上做的，往往都是背道而驰的。
她就用“惊慌失措”当做借口，暂时享受这份完全“违背道德”的温柔。
楚凝垂眸看着两人握着的手，唾弃自己一番，楚凝啊楚凝，你可真是个小人。
等到飞机穿过这一片暗黑厚重的云层之后，气流颠簸也渐渐地消失，一切都归于平稳。周围乘客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楚凝匆忙从他的手掌中将手抽出来，虽然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这一颗心还没平稳下来，耳畔再次响起陆忱的声音来：“我也是去景德镇的。”
那一刻，楚凝听到自己耳边仿佛一阵雷鸣咔嚓声，随后心底就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