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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书房的灯没有关,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就已经想过要找我来谈话。
我跟在他后面,进到书房里面,手中抱着空茶杯,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站在什么地方。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但是这间书房的布局一点都没有变,就连那张大书桌上的摆的东西也都还在那里。
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很旧,但却不脏,给人一种古香古色的感觉,一点浮灰都没有,估计是陈姨的功劳。
周父径直绕到大方桌的后面坐下,抬头看我还抱着茶杯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我感觉他这就是一句客套话,哪敢真的就随便找位置坐,只老老实实的将茶杯放到旁边的一个茶几上,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周父随后低头从桌边拿过来一本书,在眼前展开,取出其中夹着的书签,认真的看了起来。
我心说,你不是要找我谈话吗,这一本正经的看起书来了,什么意思呀?
虽然腹诽,但是我却不敢表现出来,依然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我就这样被晾在房间好几分钟,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难道来的是周茹初,周父之前一直不和我说话,也是为了等周茹初来了再说?
我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转身走向门口要去开门。
这时,周父忽然开口道:“进来吧。”
声音落时,门锁转动,门缓缓打开,端着一壶热茶和两个空茶杯的陈姨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进来的不是周茹初,我的内心有点失落,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冲着陈姨点了点头,以掩藏我站在门口要开门的尴尬。
陈姨看我笑了笑,然后走到方桌前,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并将其中一杯推送给了周父。
周父从书本中收回目光,笑着向陈姨说了声谢谢,一手接过茶水,一手揉着太阳穴。
陈姨问:“老爷又失眠了?”
周父苦笑着说:“老了,总是睡不着,不碍事。”
陈姨面带担忧的说:“要不叫孙医生过来看看吧?”
周父摆了摆手,必用眼神示意陈姨可以先出去了。
陈姨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往回走。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很勉强的冲我笑了笑,然后将门打开,走了出去,并在外面很小声的将门关好。
周父从桌上拿起书签夹在书中,随后抬头看向我,缓缓的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
“过来坐吧。”周父指着茶几旁的一张椅子对我说道。
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我可是一直被要求站着,这回他居然主动要求我坐下,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安,心中已经在担心他会对我提出一些要求。比如,以后离周茹初远一点,或者赶紧把定魂镜还给他之类的。
没想到,我所担心的,他竟然一个都没提,而是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惊讶无比的话。他说:“最近这半年多的时间,辛苦了。”
周父忽然和我说出这样一句话,让我惊讶不已。别看这句话简单,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他对我的态度出现了变化,已经不再像最初见到我时对我那么的排斥。
我只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坐得笔直。在他话音落时,我忙从座位上站起,有些磕巴的说:“不……不辛苦。”
周父看着我笑着问:“你当过兵?”
“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随即明白过来,我此时的反应确实有点太过激动。
我尴尬的挠头笑了笑,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周父站起身,将陈姨之前倒的另一杯茶水拿起,绕过方桌,放到我的旁边,然后斜靠在方桌上,眼睛看着一旁摆满书的书柜,说道:“陆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在我讲故事的过程中,你不要打断我。”
“呃……好的。”我点了点头。
周父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来一根烟,自顾自点上,深吸一口后,缓缓启唇,开始了他的讲述。
在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那时有一个人,从小不务正业,不修品行,放荡不羁,对武学非常的喜爱,喜欢到处结交朋友。他是宦官之后,所以家里还算有些地位。家中人不愿放任他继续那样荒废人生,于是在他到了二十岁那年,家中人到处疏通,使得他被举为孝廉,入京都洛阳为郎。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这个人忽然明悟,开始努力作为。但因为豪侠的性格,在京都洛阳得罪了不少人,后来被调到了顿丘任顿丘令。
之后又几经波折,他经免职,非议,闲置等难,重新回到了洛阳。
那时的他经诸多努力而无法实现抱负后,已经对当时腐败的朝廷失望到了极致,本想着混过一生,不愿再有什么作为。直到黄巾起义爆发,他才迎来人生的转机。
这个人,名字叫做曹操,字孟德。
听到这里,我皱起眉头,想不通周父忽然给我讲曹操干嘛,难不成夜里睡不着觉,要跟我聊聊历史?可是,他又不让我说话,只让我听着。这真是让我无法理解。
周父一边抽着烟,一边将曹操的早年的一些经历简单的讲述了出来,一直讲到曹操为父报仇,派兵围打徐州失败。
到此,周父的声音变得深沉起来,我意识到,他终于要讲到重点了。
曹操打徐州失败之后,陷入了弹尽粮绝之地,军中甚至因为吃不上饭,拿不到武器,而多次出现兵变。他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他的军队就将彻底崩溃。
他苦思几个昼夜,愁眉不展。
打仗要钱,养兵要钱,扩充军队要钱,购买军用物资要钱,归集到底,他很明白,自己就是缺钱。
可是,身逢乱世,他上哪弄那么多钱去?
这样的时代,想从活人身上弄到钱已经没什么可能,还会失去民心。于是,他最终做出了一个即使放到现在也非常大胆的决定,他要在死人身上赚钱。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很快就与幕僚们列好计划,设下发丘中郎将一职,而发丘中郎将之下,又设摸金校尉。
我听到这里,心中暗笑:这不是盗墓小说里面提到过的情节吗?没想到周父也是个小说迷。
周父讲到这里,一根烟已经抽完。他掐灭烟头,续上一根,继续往后讲。
与寻常的盗墓贼不同,摸金校尉有很多的规矩,并且在最初选拔的时候非常严格,大多是从堪舆师和五行师中选出来的。
第一代摸金校尉共有五人,分别执掌金、木、水、火、土五道摸金符,各司一类古墓,统一归发丘中郎将管理,统称为摸金五校,暗合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校尉之数。
根据擅长的不同,摸金五校尉分掌五行墓:金墓指的是凿山而建的墓,木墓指的是黄肠题凑,水墓指的是沉船,火墓指的是火坑墓,土墓则是我们传统意义中埋在地下的墓。
一开始在周父讲曹操的历史时,我听得哈欠连天,此时听到摸金校尉的事,顿时就来了兴致,听得入了迷。
可是,介绍到这里,周父却停了下来,而且看他那样子,似乎没有要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我不敢吭声,只老老实实的等待。
周父缓缓转过身,看着我,表情非常严肃,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周家,就是第一任发丘中郎将之后,我是第七十代发丘中郎将。小初以后会继承我们家族的传承,成为第七十一代发丘中郎将。”
如果不是周父之前说过不让我插嘴打断他的话,我现在真想对他说:“你别闹。”
开什么玩笑,小说中的情节怎么会一下子来到现实中?
可是,我看周父那严肃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不禁信了三分。
不过,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父掐灭烟头,自顾自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说:“记不记得那个害你的陆锦宽?他就是我这一代座下的土校尉,不过,那是曾经的事了,他已经背叛了我们。”
一提到陆锦宽,我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当初如果不是他骗我,我早就离开传销组织,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家务农了,哪至于活得像现在这么难受,而且过的还是过一天少一天的日子,时刻都担心自己会忽然就死了。
周父绕过长桌后面,忽然不知怎么启动了一个机关,使得方桌下面的地砖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洞。他从洞里拉出一个保险箱,小心解开密码锁,从里面翻出来一块黄色玉牌,将玉牌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对我说:“这就是陆锦宽之前持的土属性摸金符,也就是我之前向你承诺过,在你学会民间十二奇人绝技时,给你替换下定魂镜的东西。”
我盯着桌上那黄色玉牌,瞪大了双眼,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没想到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会出现在我的眼前。玉牌上刻了三个纂体,仔细辨认后,我认出,那是“土校尉”三个字。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么多,十二奇人我只见到了八个,还有四个没见到呢啊。”我从摸金符上收回视线,看向周父问道。
周父微微闭眼,深吸气,而后长长呼出。他故作轻松的看着我笑了笑,说道:“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