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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千夫所指，亦再所不惜
这一幕，并非个例。
整个战场上，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骁果精骑被扑下战马，而后惨死在叛军刀下。
“放弃战马，结阵迎敌！”
宇文成都目眦尽裂，侧身躲过长枪的同时，翻身跃下战马，手中鎏金巨锤抡出一记半圆，数名冲上前的药人登时骨断筋折，吐血倒飞出七八米外。
不愧是大隋无敌将军，宇文成都的彪悍，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惜，依旧没啥卵用。
失去机动性的骁果精骑，虽依旧英勇善战，可面对数倍于己的疯狂药人，他们还是被渐渐切割分离，最终聚集到宇文成都身边的，只有不足四百。
如此惨重损失，让宇文成都脸色铁青，双眼几乎喷出火焰。好在四百人环环相扣，总算是将阵脚暂时稳住。
宇文成都深吸口气，知道再战下去，已无任何意义，只得强压下满腔愤怒，挥舞双锤向南突围。
一时间，脑浆迸裂，血肉翻飞。
宇文成都犹若魔神在世，所过之处，竟无一人可挡他分毫。
四百骁果见状，士气瞬间大振，但就在这时，躲在乱军中的青莲剑客出手了。数十道剑光于空中亮起，只一个刹那，便将战阵左翼斩开道缺口，紧接着，被鲜血刺激，几乎失去神智的药人，嘶吼着冲入其中。
原本凝合的战阵再次被分切……
东山之巅。
王朝捋须轻笑，阴柔的面容尽显得意之色，“有勇无谋，狂妄自大，此子能活到现在，当真是个奇迹。可惜，遇到本座他的好运便算是用光了。今日一战后，无敌将军之名，可从天下去除。”
“成都……”
宇文明秀双手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周成看着心疼，上前握住她小手安慰道：“别听他瞎BB，只要战事没有结束，一切就皆有可能？”
“呵，看来周大夫还有不同意见？”
王朝讥笑一声，“不知可否为本座解惑？要知如今庐江境内，除宇文成都和城内的宇文化及外，已再无成建制的隋军。前者兵力不足，靠着奇阵固守尚可，若想出城营救，当绝无可能。而后者已被重重围困，即便个人再勇武，靠着人命填，本座也能填下他项上人头……如此死局，还有何等生机可言？”
虽然王朝说得很有道理，周成就看不惯丫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咳嗽一声，便冷笑反驳道：“怎么没有？两军交战所在的方圆数里，乃是庐江地势最低之处。若是我来操作，必会派人于上游选择合适位置，进而掘开长堤。冬日水势虽不如夏日凶猛，可却生在冰凉彻骨，你这数千兵马一旦被淹，能活下几何，怕也是个未知之数。”
王朝笑容一僵，好半晌后，才重重吐出口浊气：“大隋第一智者，果然名不虚传。转眼之间，竟就想出这等狠辣计策，呵呵，掘开长堤，令江河改道，你可知此江水量几何？就算是冬日水缓，决堤之后，庐江以北也会化作泽国，届时良田被毁，县城村落被淹，无论是我青莲教徒还是大隋百姓，都将万劫不复，再无生机可言。”
周成默然。
这条计策，他在抵达庐江时就已想过，但考虑到决堤后带来的灾难，便果断选择了放弃。
毕竟，战乱在残酷，于百姓来说还有一线生机，可一旦决堤……
“水，仙王，江河决堤了！”
就在这时，一道惊骇的声音突然从旁传来。
众人身躯一震，豁然抬头眺望远方，就见西北方向的江河，骤然分成两道。其中一股，化作滚滚洪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腾而下。
前后不过盏茶，便涌至两军交战之处。
哗！
江水奔腾，无论是疯狂的叛军，还是浴血奋战的骁果精锐，都在这刹那间被淹没，迅速消失在众人视野内。
“丧心病狂，简直是丧心病狂！”
王朝嘴角抽搐。
宇文明秀目瞪口呆。
两人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周成，却发现周成也是满脸哔了狗的表情，“如果我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你们信吗？”
……
江水奔流，转眼间，庐江以北大片土地被淹没。
泽地之上，十余条扁舟顺着凌冽北风，飞快向前行进。
“小姐，你这样做，恐怕不妥吧。一旦事情传扬出去……”
看着四周漂浮的尸体，戎装少女脸色已变得苍白。
“若有那一天，我独自承担便是。”
粉衣女子神色平静的立于船头。
“可是，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没有什么不值得的。只要成都安然无恙，就算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也心甘情愿。唔，调整方向，偏东前行，那里有森林，是避水的最佳场所。”
天色渐渐黑沉。
冬雨划破夜空，覆盖庐江大地。
骤然出现的江水，虽让庐江城内的不少屋舍受到波及，可毕竟有着城墙阻隔，在封闭城门后，江水很快就被抵挡在外。
郡守府，西苑厢房内。
宇文成都跪坐在炭火盆前，忽明忽暗的火星，将他脸色映衬的阴晴不定。
“你做的？”
“是……”女子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被宇文成都抬手抽在脸颊。
“某说过，某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若在有下次……”
“若你无危险，便不会再有下次。”
女子眼神平静的抹去嘴角鲜血。
“呵，你的意思是，若今日你不决堤，某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宇文成都怒极反笑，“楚紫瑶，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某自束冠起从军，南北征战，大小战役历经无数，即便偶有小挫，也绝不会败，又何需要你一妇道人家庇护？”
“成都，你误会了，我并非……”
“够了！滚出去，某现在不想看到你！”
宇文成都豁然而起，冷冷转过身去。
粉衣女子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没有话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便目光黯然的退出房门。等候在外的劲装少女，似乎早已不耐，盯着女子脸上淤青，忍不住便咬牙切齿道：“小姐，宇文成都简直就是混账，你何须一心扑在他身上，这些年来，若非你在背后谋划，他这无敌将军……”
“闭嘴！”
女子低喝一声，拽住少女便大步走出庭院，直到离开许久，她才沉下脸色，冷声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你给我记清楚了，否则，休怪我不念主仆之情，将你打发去塞北苦寒之地，永远不得返回中原。”
“小姐……”
“听到没有！”
“喏！”少女无奈，只得委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