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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密道,已经挖了那么多出口了。
除去其中的皇城,它可以说,把天子脚下的东南西北都贯通了,甚至还连通了城郊山脚。
从顺天府的调查来看,密道从开工到现在,少说也挖了六七年了。
若不是朱晟弄出来的这事情,它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挖下一个六七年。
到时候,出口更多,路线更复杂,只要密道的“主人”愿意,还十之八九能挖到皇城里头去。
如此一个大工事,已经有了今日之规模,还没有发挥出一个大型密道该有的作用,就被官家发现,彻底不能用了……
这买卖,不是亏了个底朝天,又是什么?
而且,密道废弃,换来朱晟幽禁……
就朱晟那冲动鬼,给他多挖几个坑,他能一脚一坑、一个不漏地踩过去,即便不到幽禁那一步,也足以让皇上不喜、讨厌这个儿子。
根本无需用上密道。
这是杀鸡用牛刀。
神仙买卖!
无论开挖密道的是什么人,都要吐血三升。
“哪怕以六年来算,”温宴一面斟酌、一面道,“这条密道也不会是任何一位殿下挖的。”
最年长的朱茂,在六年前也就十三四岁。
他还在宫里待着,将来的一切都未知,他就处心积虑准备起密道?
“无论是朱茂自己,还是他的外家,”霍以骁道,“都不可能做这种事。”
且不说有没有那个能力,最重要的是,谁都不会有那个胆子。
有这么一份处心积虑的谋划,不如把劲儿使在其他地方,更有成效。
“骁爷,”温宴目不转睛地看着霍以骁,问,“以你对殿下们的了解,他们希望朱晟幽禁吗?”
这个问题,实在很是有趣。
霍以骁不禁扬眉,道:“没人想朱晟幽禁,他们不想,我也不想。”
朱家几兄弟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也算和睦,但处在这个位子上,暗涌无处不在。
朱晟是其中的搅局者,他是给霍以骁找事儿的先头兵。
没有了朱晟,只剩下朱茂站出来跟霍以骁“自家兄弟”……
那场面,别说他们这几个没有一个自在的,连想要“兄友弟恭”的皇上,可能都没眼看。
不真实。
虚得慌!
彼此互有牵制、张力的关系,想要平稳,就必须有唱红脸、白脸的,缺了一个,平衡就破坏了。
而霍以骁也需要朱晟的存在。
一如在朱茂的生日席面上,霍以骁吃不准朱茂要做什么,但他可以利用朱晟的易怒来寻找脱身的机会。
比莫名其妙地吃亏,还不如你来我往打一架。
起码不是纯亏本。
可惜,霍以骁在宅子里发现了地图和密道。
而且那密道,京卫指挥使司的人都探了大半夜了。
他若瞒下不报,等皇上知道了,一身麻烦的就是他了。
“他们不想,你也不想,”温宴抿了抿唇,道,“也许,密道是密道,怂恿是怂恿,使刀子的人压根不知道密道的存在。”
霍以骁听着温宴的话,忽然就笑了:“别人抽丝剥茧,是把事情弄简单,你在这里左思右想,偏把事情往复杂上想。”
温宴莞尔:“叔父说过他办案的准则,推测时大胆,求证时小心。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很多案子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如果连天马行空都不敢,那求证的路就窄得无从‘求’起了。”
哪个说,朝堂上下的争斗,是单挑的?
分明就是各方谋算着落子下场,或是落井下石,或是围魏救赵,又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宴经历过不少这样的戏码。
她扒过井沿,也干过打魏国的事儿。
蝉、螳螂、黄雀这三个角色,她也都扮演过。
吃亏过、反击过、翻盘过,个中滋味都尝过,现在的温宴,没什么不敢假设的。
霍以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就是说话的人得“大胆推测”一下,反正,他不觉得温子甫会说这些。
霍以骁道:“所以,你的见解是,朱晟想找我麻烦,有人在他旁边煽风点火,怂恿他弄出了沧浪庄的事情。
暄仔出事,霍家为此受挫,万一事情没做成,也是我与朱晟之间的矛盾,背后的人毫无损失。
只是,他并不知道,朱晟找的柒大人这一伙,其实并不是誓死效忠朱晟的。
柒大人还有‘主子们’。
密道是柒大人的其他主子的。
随着柒大人被抓,密道曝光,朱晟被幽禁,这个结果怕是出乎了用刀之人的计划。
而那位柒大人,他觉得没有人能抓到他,没想到被黑檀儿发现了踪迹。
因为他自己的失误,折损了主子的密道,他除了把罪名全推到朱晟身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温宴颔首,她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霍以骁道,“抛开朱茂等人,你觉得密道的主人是谁?有什么人,值得柒大人左右效忠,最后为了保下这人,弃了朱晟?”
温宴笑了笑。
霍以骁问得很直白,她其实有些猜想的。
前世,她从不知这密道的存在,但有一人,能干出这么铺垫深远的事情来。
“柒大人,真的不是谁的面首?”温宴问。
霍以骁的眉头蹙了起来。
上一刻还在做那么大胆的推测,怎么小狐狸突然之间又把话题绕回这事儿上了。
一次两次把“面首”挂在嘴上……
听得他头痛。
不过,温宴的话,即便不信,也得多斟酌。
“温宴,”霍以骁一瞬不瞬看着她,“你提了两次,我觉得你意有所指。”
温宴眨了眨眼睛。
霍以骁又道:“你不是‘明人不说暗话’吗?你直接说。”
本以为,温宴这回还会装傻,不成想,她这次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永寿长公主。”温宴道。
霍以骁睨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是真想借我的手报仇?”
温宴道:“我真觉得是她。”
“理由?”霍以骁问。
温宴的眉头皱紧,又松开。
霍以骁看在眼中,嗤道:“你还是想说,你不能告诉我缘由,但你就是知道,反正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我信你就是了?温宴,你喜不喜欢我,你随口编,可这一条船上的诚意,我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