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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漓瞬间就明白了白月笙的意思,又要她陪睡?
她真的想翻白眼了。
白月笙却不由分说将她手腕拉起,身后那两名老太医自然而然低垂了头装瞎子。
白月笙将蓝漓拉到厢房,拖着一起埋头在床上。他真的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蓝漓瞧了一眼外面,日头将落,瘟疫病人她也才看过,便叹了口气,由着白月笙去了,本来要和白月笙说的一些事情也按捺了下去,怕一说下去他又没了心思睡觉。
蓝漓靠在白月笙的边上,闻着白月笙身上清甜的药香味,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她忽然在想,要不要隔离一下,万一自己不小心被感染,岂不是要害了许多人……
耳边,是匀称而有力的呼吸声,白月笙已经睡着了,蓝漓迷迷糊糊之间,也睡了过去。
两人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这一觉睡得很沉,等蓝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半夜。
她这一动,白月笙自然警醒,抬眸瞧了一眼天色,视线落到了蓝漓身上,“你不舒服吗?”
蓝漓抬了抬头,让自己呼吸顺畅。事实上,她是被闷醒的,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半夜忽然将她抱得死紧,她都要喘不过气了。
蓝漓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白月笙皱着眉,“嗯。”
蓝漓想问什么梦,白月笙却已经翻身坐起,“什么时辰了?”
彩云和战坤伺候在外面,回道:“已经二更天了,主子可要吃些东西?”
因为二人睡在饭点上,所以战坤吩咐厨房留了人守夜等着。
白月笙嗯了一声,战坤忙应声离去准备。
蓝漓也起了身,两人稍作洗漱,食物便送到了。
因为蓝漓口味清淡,所以食物素来是以好下咽的清粥做主食,再加两样可口小菜便好,白月笙也并不怎么挑剔。
等用完饭之后,白月笙换上软甲又要出去。
蓝漓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是什么公务?”可以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若是一般公务,他手底下那么多人,多是能用的人,犯不着什么都亲力亲为才是。
白月笙瞧着微自己挂上宝剑的女子,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抬头,“你可知,先皇多年前曾留下遗诏。”
蓝漓一怔,“如今皇位稳固,怎的忽然找这个东西?”
白月笙道:“无论皇位是否稳固,这个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未知的定数,所以一旦有消息,我必定不能放过。”
“这几日靖国公也忽然对疫情不怎么关心了,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遗诏……”
“应该是。”
蓝漓忽然想到什么,将那日千烟拿来的紫龙晶圆珠子碎片给白月笙看,“你可认得这个,是什么专有的信物吗?还是……”
白月笙面色微变,“这是何处得来的?”
蓝漓将千烟的话转述一边。
白月笙面色越发凝重,“紫龙晶这种矿产稀少而名贵,位于北狄,叶赫王封地境内。这个叶赫王,是北狄王的兄弟,为人狼子野心,算是北狄王的一块心病,但因为叶赫王手握重兵所以北狄王也拿他没办法,而这种紫龙晶矿除了进贡这一条用途之外,不做他用……”
蓝漓皱眉,“贡品该当不会出现在宫外才对。”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你那护法所说的玉海棠的帮手,必然和叶赫王有关系。”
“叶赫王,是你跟我说过与萧明谦情投意合那个明笑玉的父亲吗?可他既然是北狄王弟弟,必然姓萧,明笑玉却姓明……”
“义女。”
蓝漓了解的点点头,“若玉海棠真的是和叶赫王联手,他们到底想干嘛?”蓝漓看向白月笙,道:“我总觉得这个遗诏消息出现的太过莫名……”
白月笙神色如常,深邃的眸中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光晕,“但既然人家抛出了,若是不理不顾,岂非太过浪费人家的心意。”
蓝漓呐呐:“你知道?”
白月笙不语,拍了拍蓝漓脸蛋,在她唇角吻了一下,“我心中有数,你在此处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好。”蓝漓应了一声。
蓝漓睡了一觉,精神很好,便出去看了看那些太医。
最近这几日陆陆续续又发现了几个感染者,有两个婢女因为发现的太晚不治身亡,蓝漓不断的改善药方和治疗方法,疫情虽未有好转迹象,却已经不再恶化。
白月笙带来的两名太医如今轮番守夜盯着,那方,刘素带着一队人巡查到了此处,瞧见蓝漓显然很是意外,不过还是上前见了礼,“王妃。”
“刘大人。”
刘素是靖国公的心腹,为人刻板素来冷漠,他瞧了一眼用来治瘟疫的小院还亮着灯,便问道:“如今的情形怎样?”
蓝漓道:“勉强控制,还需观察。”
“王妃辛苦了,在下告退。”刘素恭敬的退了下去。
那方,刘太医拿着一本册子上前,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怎么?”
刘太医将册子递给蓝漓,“这是发现瘟疫之后记录的梅将军梅园内所有物件,老臣方才随意点算,发现少了几样物件。”
梅映雪被发现是疯鼠病,但因为身处靖国公府,她身前用过的东西衣物等等并不好处理,便全部登记造册,每日进行清洗消毒洒药,打算等疫情结束之后在一并销毁,此处除了太医院的人,还有战狂带的金甲卫和靖国公府的府兵日夜不停的巡逻,怎么会莫名少了几样?
蓝漓神色有些沉,“少了哪些?”
“一些金玉首饰,香粉,木梳等,都是女儿家的用品,一开始点算是由梅将军的婢女做的,因为她身边的那几个婢女都感染了疫病所以对那些东西点算的不细致,老臣为防变故,方才找了一个病情尚算轻的婢女再行点算,这才发现丢了东西。”
想起这疯鼠病的起因,蓝漓的神色越发的深沉起来,那个女人,她既敢制造一起瘟疫,必然有胆子再造一起,若是那些首饰流落民间,后果不堪设想。
蓝漓立即吩咐:“战狂,速去请王爷过来。”
“是!”
“彩云,你去请梅世子前来。”蓝漓暗忖,竟然有人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还能将那些东西拿走,必定是府中之人,蓝漓看向太医,道:“此事务必保密。”
刘太医忙道:“老朽明白。”
不远处,刘素在暗处没有离开,方才太医那句“大事不好了”之后,虽然他与蓝漓立即到了别处悄然密谈,但看两人神色,必定是和疫情有关系。
刘素神色凝重,立即便去见了靖国公。
因为瘟疫之事,靖国公已经许久没到后宅去,一直是住在书房的,当刘素将此事禀告靖国公知道之后,靖国公的脸色深沉,他抿唇半晌,问道:“那太医当真说大事不好了?”
刘素垂首:“是,虽然当时离得很远,但属下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必然是不会听错的,太医与王妃在此本都是为了管制瘟疫,且他们密谈之后去请了公子还有华阳王,这‘大事不好’必定是与瘟疫有极大的干系,”
“国公爷,我们怎么办?”刘素跟随他多年,当年疫情之惨烈他曾亲眼目睹,此时想来都是毛骨悚然。
靖国公眯起眼眸,他的视线落在床柱上挂着的那柄宝剑上,剑柄和剑鞘都镶嵌着紫龙晶宝石,一眼看去便觉贵气逼人,这是当年先皇因他管制瘟疫有宫加官进爵之后的赏赐。
终究,疫情还是无法控制了吗?
他的手蜷了蜷,拿下挂着的宝剑,铮的一声,剑刃出鞘,暗夜无月,剑刃透出的光芒照在了靖国公阴郁而深沉的双眸之上,恍惚中透出了几分肃杀之感,“既控制不住,那便不必再费心控制……当年本公做得到的事情,如今亦然可以!”
“国公爷……”刘素面色微变。
靖国公召唤一旁常随服侍更衣披甲,“速去盯着,将梅园及管制疫情的几个院子全部包围,调骁骑营围住国公府外围,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包括王爷!”
“属下明白!”
*
漆黑的夜。
靖国公府梅园附近的几个院子点着明亮的宫灯,彻夜不灭。
蓝漓正在和两名太医院院判一一点算梅园物品查看有没有其他在册东西丢失,忽然,从不远处来了一队府兵,举着火把拿着长刀将院子及周围紧紧包围,接着,又有三队府兵补上。
蓝漓面色微凝,其余的太医和民间的大夫脸色也都发生了变化,火把照亮半边天,铠甲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在暗夜之中显得异常刺耳和诡谲,还带着嗜血的杀伐之气。
刘素穿着铠甲,从那几队府兵之后慢慢到了近前。
蓝漓镇定的瞧了一圈儿明显不带善意的靖国公府府兵,笑问:“刘副统领深夜不去休息,这是何意?”
刘素面色冷漠,淡道:“王妃是真的看不出来下官的意思吗?”
蓝漓摇头,“我本一介闺中妇人,的确是不懂刘统领的意思,刘统领难道是来护卫我等安全的不成?”她说的诚挚又恳切,一副什么都不懂很傻很天真的模样。
刘素垂首道歉:“王妃,得罪了。”话音一落,身后两名侍卫上前便要拉扯蓝漓。
彩云面色一变,抬手便将那两个侍卫打倒,连蓝漓的半边衣角都没碰到,另外一旁,早就严阵以待的战狂立即带人上前将蓝漓等诸多医者护在身后。
战狂眯起眼,不找痕迹扫过周围那些府兵,以及暗处渐渐传来的铠甲碰撞之声,很快便意识到,今夜靖国公府上只怕要发生大事。
上次太后逼近华阳王府,他便没有护住王妃,这一次是怎么都不能再失职!
战狂戒备的看着刘素,手已经紧紧按住了腰间的剑柄,“刘统领,你敢对王妃不敬?!”
刘素道:“战将军言重了,下官只是想请王妃暂时离开一会儿罢了。”
“哦?只是暂时离开?”
“是。”
被战狂等人护住的蓝漓发问,“为何?此处都是病患,我是医者,该离开的似乎是刘副统领,怎么说都不该是我才是。”
刘素冷言道:“回王妃,今夜国公府中混入了宵小之徒,偷了国公爷极重要的东西,是以必须要将此人找出来,还请王妃谅解。”
“你的意思是说有毛贼在此处藏匿?这里是进的来出不去的修罗场,有毛贼瞎了眼会到这里来吗?”彩云极不客气的嘲讽出声,她看着刘素,冷冷道:“更何况,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今日除了刘副统领,根本没有任何人到此处来,你们到底想干嘛?!”
什么宵小之徒,鬼才回信。
蓝漓却是看到刘素等人状态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个靖国公只怕是要对这些未及治好的病患下杀手一劳永逸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了靖国公都静静等着疫情控制,为何今日忽然发难一点征兆都没有?
她看着不断涌来的靖国公府府兵和外围那些穿着素色软甲的骁骑营武士,视线忍不住再次落到了不远处的长廊口上。
这里离梅弈宁住的院子并不远,梅弈宁却还没到,是不想来,还是被人限制了出入?
蓝漓心中长叹,也罢,此处毕竟是靖国公府,她其实不该对梅弈宁抱有太大希望,那么,她派去给白月笙报信的人,只怕也没能将消息传出去……
如今只盼能拖延时间,外面卓北航的人手发现此处蹊跷赶来救援。
刘素并不理会彩云的质问,“战将军,还请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才是。”
战狂微微侧首,见蓝漓对他摇了下头,战狂立即便明白了蓝漓的心意,转向刘素道:“此处疫情复杂,刘副统领还是不要随意进去的好,要找宵小,便有本将代劳好了。”
刘素皱眉,他没想到战狂如此不识时务。
在刘素的眼中,蓝漓虽然为王妃,却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素来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在他的意识中,战狂才是棘手的存在,他看着战狂,一时之间有些为难,战狂毕竟是金甲卫将军,白月笙的得力臂膀,若战况执意不让,难道要打起来不成?
正在这时,靖国公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事关重大,不敢劳烦战将军,本公必定要亲自查询,如若王妃和战将军要阻拦,本公不得不怀疑二位有意袒护贼人。”
话音落,一身素袍软甲的靖国公从府兵重重围困之中慢慢踱步而出,立在蓝漓等人面前,亮了半边天的火光将靖国公的脸照在一半阴暗,一般明亮,长期浸淫权利中心让他眼神深沉的看不到底,透着一股子莫测高深的冷寒。
刘素立即到了靖国公身侧。
蓝漓道:“国公爷此言诧异,此间这么多人,都可作证并没有任何贼人进入——”
靖国公冷笑,“既是贼人必然是悄然混入,又怎会让人看到,来人——”话落,他视线扫过,府兵的长刀已经驾到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女和民间大夫身上,几名站得近的太医也被拿下。
刘素道:“将这些人带走,一一审问。”
蓝漓面色微变:“且慢!他们都是国公爷府上的人——”
刘素却并不理会,已经着人进入了院中放置病人的地方。
靖国公神色阴郁的道:“这件事情王妃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战狂所带金甲卫有百人之多,但靖国公本就是大周国柱一品军候,府中明卫暗卫就有数千人,府兵亦有两千,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院子紧紧包围,长刀相向,火光明灭,院内忽然响起两声惨叫,那些府兵提着长刀下手豪不容情,眨眼又有数人毙命。
蓝漓面色剧变,她忽然明白,今日靖国公决计不会让那些感染者有半个活口留下,说不定连在场的医者也不能幸免,而她进退维谷竟然毫无办法。
怎么办?
她的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可她素来安逸,所过的也都是经商赚钱的小日子,何曾见过这等杀伐果决的场面,眼前长刀明晃晃,动一下就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彩云也被吓得面色惨白,战狂紧紧握住刀柄,但被靖国公的人逼退。
蓝漓浑身僵冷,面无血色,脑中飞速运转,她忽然低声道:“彩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飞霞庄的时候做过一个小游戏?”
彩云尚未反应过来,蓝漓却推开那些长刀大步向靖国公走去,“国公爷,这些都是无辜人命,还请国公爷看在我家王爷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这些府兵以刀剑相胁,但毕竟还是碍于蓝漓的身份,并不敢真的对她怎样,蓝漓又是突然为之,众人不曾反应,竟让蓝漓穿过人墙走到了靖国公面前一丈处。
靖国公也没想到蓝漓胆子这么大,微微眯起眼眸,正在这时,彩云忽然发难,空手入白刃将跟前的两名府兵打倒,并徒手朝着靖国公打出一枚暗器。
靖国公下意识的躲闪往蓝漓面前跨出了两步。
蓝漓眼眸一眯,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