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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桓急忙依言将竹筒打开,取出信笺。
颤着手看完,神情愈发激动。
孙扶苏见此,忙问:“都写了些什么?”
“你自己看。”
孙扶苏犹疑的接过,将宣纸打开,快速看完,越看面上笑意越大,“景渊应下了?”
君桓笑笑点头,“嗯。”
要说君桓此番的心情,既有高兴也有复杂。
高兴是为着君凰终于应下继任君临帝位之事,复杂的是他与孙扶苏劝导许久君凰都不曾松口,却在顾月卿答应孙扶苏的请求没多久,君凰便应下此事。
君桓低叹一声,现如今景渊不愿与他们多说一句话,却是对这倾城公主如此偏爱,也不知是好是坏。
人果然是复杂的。
从前想着以景渊之脾性,能有个可心人相伴便是极好,终于见着景渊愿意与一个女子上心,他也很高兴。觉着这般之下,景渊便不会总是孤独一人。
而今又担忧他太过上心。说到底倾城公主是天启国公主,没有任何图谋便罢,倘若当真有,依照景渊待她如此不同的情形来看,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当然,这一切仅是君桓此番所感而已。总体说来,他对君凰如今与顾月卿越发亲近的相处还是极为满意。
至少最初赐婚的目的已几乎达成。
“我就说由倾城来开口一定可行。”孙扶苏不由感慨。
又拿起书信再看一眼,“只是这信中提到的倾城想要与姑姑一道去万福寺祈福,景渊连着应下继位之事一同写来,莫不是担忧皇上不允,故而以此作为要挟?”
虽则书信中并无要挟的意味,但将两件事写在一封书信上,总会不自觉叫人多想。
君桓失笑,“想来应是如此,倒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朕与你都如此不得他信任了。”
不过区区小事,景渊若提及,他又岂有不应之理?再则姑姑去祈福,往年扶苏若得空亦会陪着一同前去,近来他身子愈发不好,扶苏当是不会离开。
既如此,让倾城陪着姑姑一道去也是极好。
就是没想到景渊再次与他开口,竟是因着帮倾城讨一道去万福寺祈福的旨意。
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孙扶苏也无奈笑笑,“不管如何,景渊能应下继位又能对倾城上心也是好事。”
君桓赞同。
看向殿中跪地的刘公公,“待朕拟一道旨意,你送去摄政王府。”
刘公公闻言一惊,脑中不自觉便回想起当初去摄政王府传赐婚旨意,被吓得半死的场景。
他委实不想再踏进摄政王府那个阴沉沉的地方了。自从上回被摄政王一吓之后,他现在见着摄政王都发憷……不过这是皇上的吩咐,他也不能将圣旨推诿给他人去相传。
深吸口气,应:“老奴遵旨。”
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如此一来,这件事便算是定下。
当晚,君凰又一次未出现在青竹院,顾月卿反常的辗转反侧,直至半夜方入眠。
*
翌日,天启使臣离开君都。
由京博侯相送。
待天启众人浩浩荡荡的骑着马离开,周予夫方坐着马车去宫中复命。然马车行到一处无人的巷子时,突然冲出一人拦住马车去路。
“吁”的一声,侍卫立即停下马车,看向拦住路中间的妇人,厉声道:“如此冲到马车前,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予夫的近身侍卫,忠心耿耿身手也不错。若非他精通马术,方才这冲出来的妇人怕是早已被撞成重伤。
“民妇有事寻侯爷一谈!”
驾车侍卫一怒,“你是何等身份?侯爷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妇人面若老妪,一身衣衫亦是破败不堪,头发也有少许花白。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农家妇人。
侍卫跟在周予夫身边多年,从未见过什么农妇与他相识,倒是见过不少打着各路亲戚名头来打秋风的。
妇人并不被侍卫的冷脸所吓,冷笑道:“民妇是何身份,你问问你家侯爷不就能知?”
“你告诉你家侯爷,今日若不见民妇,明日民妇便让天下人看京博侯府的笑话!”
侍卫闻言不由迟疑,京博侯府的名声可不能拿来开玩笑,看这农妇的样子,莫不是手中掌着侯府的把柄?
忙回头对着马车里的周予夫道:“侯爷,有一妇人拦住马车去路,道是有事与您相谈。”
周予夫坐在马车里,实则早便听到马车外的动静,只是一时不想搭理罢了。
听到妇人后面威胁的话,周予夫眉头深皱。
待侍卫话音落,便打开车帘冷冷看向妇人,“本侯有意饶过你性命,这些年未去找你算账,你竟还敢出现在本侯眼前,看来是本侯太过仁慈了!”
妇人有些被他骇人的目光所吓,但转念不知又想到什么,便有恃无恐起来,“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侯爷却如此薄情,若非因为侯爷一夜恩泽,民妇又岂会落得如此境地!”
拉着她有些花白的头发,再摊开她破旧的袖子,“侯爷看看,民妇仅三十方过之龄,却是如老妪一般容颜不再,残破之身无人相娶,孤苦无依,一切都是拜侯爷所赐!而今侯爷竟是要将民妇用大好年华换来的东西也一并夺去,便不怕民妇将侯爷当年之行公诸于众?”
周予夫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本侯允诺之事从未有变,倒是你当年答应本侯之事可有做到?”
妇人目光闪躲。
周予夫冷哼一声,“若非念在当年之事的份上,就凭你八年前的举动,以为本侯还会让你活到现在?”
眼底多了一道杀意,“你若想宣扬,大可去宣扬,看是京博侯府的名声先坏,还是你先死无全尸!”
扫向努力垂头降低存在感的驾车侍卫,道:“走!她若想继续拦着,直接撞过去,死活不论!”
侍卫到底心性非凡,又对周予夫忠心,便直接拉着马缰,一鞭拍在马背上,“驾!”
妇人见马车来势汹汹,哪里还敢再继续停留?拼命的闪开。即便这样,也因着马车驶得太快被掀到一旁,直直跌在路边,手肘撞到近旁的墙壁,磕得火辣辣的疼。
对着逐渐驶远的马车恶狠狠道:“都是你逼我的!”
马车走远,妇人脸色阴沉的准备离开,此时对面走来一个醉汉,抄着手边的木棍就往她身上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个臭婆娘!老子在家等半天,让你买的酒呢?做那么久的帮佣,就给老子留二十个铜板,打发要饭的?都不够老子去赌坊玩一注!说!你是不是私吞了?”
“我没有!那是我帮佣一月的一半酬劳,另外一半是这一月家里的用度,若是全给你,我们连粥都喝不上!”
妇人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威胁人的架势,抱头躲在墙角,任由木棍抽打在身上,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余光瞥向醉汉时充满杀意。
“敢骗老子,你当老子不知道你藏有私房?你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算落魄还能没点防老的本钱?都给老子拿出来!”
“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难道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若不上当年被你蒙骗,我又岂会落得这个下场!”
醉汉一脚踹在她身上,“呸!老子要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能娶你这么个货色?自己贪图富贵往老子身上凑,反倒来怪老子冒充富家少爷?”
又打又踹,妇人疼得眼泪直流,杀意更浓,“你便只管打吧,最好把我打死了,我让你一辈子找不到你女儿!”
醉汉一听到“女儿”二字,眼睛一亮,而后更愤怒的往她身上踢,“你个贱妇!如果不是躲起来八年让老子找不到,老子会让你把老子的女儿卖掉?你再不说老子的女儿在何处,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巷子里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无人注意到暗处有一道黑影闪身离开。
*
京博侯府,御景园。
周子御坐在书房中,手里晃着他那柄桃花扇,桃花眼微眯,隐隐可瞧出他眼底的怒意。
看向单膝跪在眼前的黑衣人,“本公子的父亲适才被一妇人拦住去路,那妇人还出言威胁他?”
“回公子,正是。侯爷对那妇人的态度并不十分好,像是对她动了杀念,不过……从侯爷与那妇人的对话来看,侯爷当是与那妇人相识。”
周子御面色微沉。
黑衣人继续禀报,“待侯爷走后,那妇人被冲出来的醉汉打骂,两人当是夫妻,他们在打骂中好似提到什么女儿……”
黑衣人将当时情形细致描述出来。
周子御听完,桃花扇一收,冷冷道出一字:“查!”
“是。”
“明日母亲出行,去着人安排,本公子会随行!”
在父亲那里讨不到好,没准会冲着母亲去。如今真相未明,他又尚不能这般快出手,否则怕是难以寻到证据给妹妹正名,只好防患于未然。
“是。”
恰是此时,暗香走进来,单膝跪下,“公子,我家小姐听闻夫人明日会出府去万福寺祈福,也想要同行,特让奴婢来请求您的同意。”
周子御眉头一皱,“妹妹要同行?”
“是,小姐身上伤势未愈不宜远行,但奴婢劝阻不得。”
周子御知道,妹妹看似柔弱,实则性子很是执拗。
“本公子去看看她。”
*
春蝉的房间。
周子御来时,春蝉正背靠床弦拿着一本书在看。
她虽出身不好,自打进京博侯府伺候在周花语身侧,君黛便着她与周花语一道听先生授课。八岁之龄开始学,周花语学了多少,她便也差不多学得多少。
见她在看书,周子御心下有复杂也有欣慰。
寻常人家的婢女每日都在忙着累着,并无多少心思习字看书。早前从曾在周花语院中伺候的婢女那里打听到,春蝉平日里除却伺候周花语,余下的时间多是拿来看书习字,便是再累也不曾松懈。
是个力争上进的女子。
事实上,春蝉资质不差,这些年跟在周花语身边,也从君黛请来教习周花语的那些师父手中学来不少本事。因是只教习周花语一人,教习的师父也没个对照,便会偶尔让站在一侧伺候的春蝉上前演示,时日长了,春蝉便也耳濡目染。
琴棋书画不说精通,却都略懂些皮毛。不过因着不想让周花语瞧知晓后发怒,春蝉一直未将这些本事显露出半分。
自然旁人便也不知晓。
周子御欣慰,是想着春蝉既是识字,待正名后与其他世家千金结交时,至少不会被别人以文墨不通之名嘲笑了去。
至于其他,她若愿意学,他便请人来教习,若不愿学,便就如此也无不可,左右有京博侯府做后盾,将来她的夫家也不敢怠慢于她。
春蝉看到他来,忙起身见礼,“见过大公子。”
周子御见她眨眼间便已下床,颇有几分无奈,忙走过去扶着她再躺回去,“我说过,往后妹妹不必与我行礼。”
春蝉没说话。
周子御自动忽视她的躲闪,“听闻妹妹想与母亲一道去万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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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