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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歌你这个疯子，疯子！”
在来的途中，我想象过很多种见到小哥哥的画面。我期望他夺走那么多人的修为，只是为了阻止天地混沌。
我甚至天真以为，他依然会疼我，爱我，跟我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他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
我气血攻心，一口血气从喉咙里喷了出来，把地面的雪都给染红了。我怒指着小哥哥，哆嗦着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大白也愤怒地冲他呲牙，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小哥哥咬着后牙槽一言不语，星眸里的寒霜像两把利刀，狠狠扎在了我心头。
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我爱了三生三世啊，为他生儿育女，为他飞蛾扑火。我怎么这么愚蠢，被他一次又一次伤，还偏偏执迷不悟。
许久，他淡淡道：“回吧，再也不要来这儿。”
我抹了抹唇角的血道：“带我进去，我要看看尧儿，看看莫愁。”
他抬头望了眼天空，道：“回吧，黑暗即将来临，六界要不复存在了。去看看灵儿，看看你那些家鬼，还有群臣，跟他们告个别。”
“你是肯定不带我进去了？”
“回吧！”
“你以为我进不去？”
知道小哥哥不会让我进北冥，我便覆手召出了魂音，吹了一道灵符出来。紧接着捻了个手诀打在心口，召出了一滴心尖灵血附在灵符上，打入了大白身子。
“吼！”
得了我心尖灵血的加持，大白修为倏然间大增，托着我飞身闯入北冥，披风带雪地往齐淮之前住的冰窟而去。
白皑皑的血面上，留下了它一个个带血的爪印。
整个北冥都在下雪，疯狂得令人睁不开眼睛的雪，铺天盖地。周遭狂风大作，海在怒吼，掀起了千尺浪花。
大白跑得十分吃力，这还是在得了我心尖灵血加持的情况下。所以，一般人来这个地方，定会被这刀子一样的狂风吞噬得渣都不剩。
之前小哥哥说这里就有可能是六界最后的净土，他错了，这个地方即便不会被黑暗吞噬，也不可能成为净土，反倒像杀人的战场。
好不容易到了冰窟，我从大白身上下来，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尧儿，莫愁！”
冰窟前有一道结界，但也看得到里面的情形。我看到尧儿就躺在冰榻上，洁白的裘皮裹着他，小脸苍白无色。
莫愁闻讯走了出来，却又变成了她之前血淋淋的样子，像被剥了皮一样，走过的地面上全都是血迹。
“王上，你怎么来了？”
我进不去结界，急得泪眼婆娑，“尧儿怎么了，告诉我尧儿怎么了？”
莫愁忽地跪在了我面前，道：“奴婢无用，没有保护好小殿下，请王上恕罪！”
“他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我尖叫道，嗓音都变了。
因为我怕，小哥哥如果对尧儿下了手，那我一定会杀了他，此生之后也绝不会原谅他。
莫愁不做声，只是匍匐子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一拳一拳打着结界，可这结界跟铜墙铁壁一样，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我心急如焚，喊道：“鲲鹏呢，莫愁鲲鹏呢？”
“被魔尊殿下带走了。”
“什么？”
难道小哥哥连鲲鹏都不放过吗？它不过是一只神兽啊？
我又道：“莫愁，你把尧儿抱过来我看看，快啊！”
莫愁忙不迭爬起来，去到冰榻裹着裘皮把尧儿抱了过来。我探头看去，才发现他眉眼间青紫一片，苍白的小脸好像死了很久似得。
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只没有雕刻完整的冰人，从外观看，有些像我。
莫愁说，“王上，小殿下骑着鲲鹏去海底取了千年寒冰，说是要雕刻一个你和小公主，这样一家子才算团圆。”
一家子团圆……
果然姐弟俩是心有灵犀的，灵儿在宅子里画了一幅一家团圆，尧儿却在这儿雕一家团圆，只是他还没完成就这样了。
我哽咽道：“然后呢？”
“对不起王上，是奴婢照顾不周，对不起！”
我忍无可忍地冲莫愁咆哮道：“对不起什么，本王问你然后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那个混蛋把尧儿害了吗？”
莫愁不吭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无法控制地瘫坐在地上，浑身忽然间一点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就因为千年前我们投错了胎？所以上苍让我和小哥哥爱恨情仇纠缠了三生三世，到头来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可是，既然是我们错了，为何要让我孩儿来承担这些错？
我颤巍巍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冰窟，朝着缓步走来的小哥哥扑过去，“尧儿怎么了，你告诉我尧儿怎么了？”
小哥哥只是眸色冰凉地看着我，绷着唇什么都不说。我忍不住泪如雨下，拽着他的衣襟拼了命的摇晃。
“萧逸歌你说啊，尧儿怎么了，是不是你把他封印的灵力全部夺走了？他才刚开了灵智啊，你下得去手吗？”
他依然不吭声，拉掉我的手，转身走向了海边。漫天飞舞的雪花很快就把他封锁，只留了一个肃杀残忍的背影给我。
我在他身后歇斯底里地哭喊，“萧逸歌，我会杀了你的。”
他顿了一下，微微侧目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往海边走去。烈风掀起他长长的衣摆，他像极了师父说的那个“混世魔，王”。
这才是真正的魔，没有人性，没有感情，他就是这天下的主宰。
轰！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雷鸣般的巨响从深海远处传来，紧接着一片狂潮由远及近，朝着海岸边汹涌而来。
这浪潮宛如一堵千尺高墙，在一旁白茫茫的大雪中铺天盖地奔腾而来，势不可挡。
而小哥哥就站在海岸边，缓缓张开了双臂，身体泛起一股强炽的血光，直接把汹涌而来的巨浪给挡了回去。
砰啪！
巨浪像是撞在了坚硬的礁石上，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拍击声，而小哥哥却纹丝不动。
约莫数分钟过后，这狂潮才逐渐退却，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然而这雪却下得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地上的积雪又高了半尺。
我怔怔看着小哥哥在风雪中那挺拔修长的背影，懵了，傻了，感觉心疼得都快要麻木了。
天魔双生，死的大概是我吧？
“七儿，杀了他，用吞灵剑杀了他啊？”
耳边忽然间响起了念先生的声音，我往四周看了看却没人。但他这样一提醒，我倒想起来锁魂铃里还有吞灵剑。
念先生说，吞灵剑刺下去，不管他是妖是魔还是仙都会死。
我召出了吞灵剑，步步惊心地朝小哥哥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好像在耗尽我的心力，把他一点点从我心里剜出来。
我泪如雨下，但眼泪还未落在地上就成了冰，一颗颗像珍珠似得。
小哥哥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我守着吞灵剑微微一愣，“这是念斟给你的吗？想不到阴阳君竟舍得拼了命为他造一把这样的剑。”
我一字一句道：“吞灵剑，可以吞任何人的灵力，包括你！”
他挑起一边眉峰，竟莞尔一笑，“七儿，你舍得杀我吗？”
我感觉，他这笑容与我而言就是赤裸裸的讽刺和不屑。他知道我爱他，所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一次又一次。
我问他，“萧逸歌，如果有来世，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来世？六界尽毁，天地混沌，大概也就我一个人能活下来，还有什么来世呢？”
我记得，之前他问我如果有来世，还会不会爱他时，我也是这样回答他的。他当时说，一定能救得了这天下。
回想起来，他所谓的救得了天下，其实就是他一个人独活着吧？
我忍不住笑了，一笑就泪如雨下，“我们都死了，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不孤独，不寂寞吗？”
小哥哥若有所思地盯着我道：“我不知道，也许会想起你和孩子们，想起那些对我恨之入骨，却又毫无办法的人。”
说着他摊了摊手，指着自己心口道：“七儿，你恨我的话，就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