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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存在,就有挑大的可能!
而迟聿和苏玦的嫌隙来自于——一个祸害苍生,一个却心怀天下。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苏玦是替迟聿做事,也难免心中没有别的想法,日积月累下来,会催生出矛盾,待导火索点燃,迟早会爆发!
无名和古涛便是如此看待迟聿和苏玦的关系,而自以为是的推断和预想,便给了他们对苏玦出手的自信!
无名和古涛结束了有关古裳的话题,往各自的住处走去。
两人之间没有沉默太久,夜空黑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古涛抬眸看了眼,随口道,“慕子今当年派出去的易长初、荀佑、朗澈,今夜也抵京了。”
无名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神色格外沉凝,“这三人虽然年轻,但心智手腕不俗,甚至能和老奸巨猾之辈过招,背后又有慕子今帮衬,因先帝密令而调任地方的官员,大部分都被他们摸清了底细。”
古涛语气敷衍地赞了一句,“后生可畏。”
无名肃容冷淡,“百年慕王府,在丛叶可谓手眼通天,慕王妃又是现任云家主的庶妹,慕家和云家沾亲带故,云家在暗中可帮衬了不少,而慕家也助云家将势力渗透到丛叶,跟皇室争夺利益……哼!”
无名说到最后,冷嘲一声,继而又道,“也幸好慕家没有称帝的野心,丛叶才一直姓迟,但拜他们所赐,几任帝王在位时,可受了不少窝囊气!”
古涛不止一次听无名提及丛叶皇室在慕王府重威下所遭受的屈辱,反应平淡,面无表情。
“尊者,慕子今查先帝的那些人,意欲何为?”
无名闻言,眼中隐晦地闪过什么,不动声色道,“他大概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只要迟聿敢对慕王府下手,他亦会铲除这些因先帝命令而支持他坐上帝位的人。”
古涛点头,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当年先帝用不同方式培养皇子,以求选出最强储君的谋划,慕子今想必是知道了?”
无名因他这一问,脑海中浮现某些久远的记忆,神情怅然,“他知道也没什么可稀奇的,迟聿是这场暗选中的胜出者,正是因为他比先帝其他皇子都优秀,才会拿到先帝的一旨传位诏书,甚至得到他暗中部署的力量。”
无名话落,苍老面庞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迟聿确实是天选之子……但丛叶帝位,还是要正确的人来做。”
古涛无声一笑,与无名对视一眼,目光中是只有彼此才懂的深意。
两人边走边谈,古涛话锋一转,问道,“念儿怎么样了?”
他话中指的是,骠骑将军百里念。
无名冷肃的神情柔和下来,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喜爱之色,“你问得巧了,我几个时辰前才收到他的信,另有给你和裳儿的,竟一时忘了说……他在边境一切安好,叫你我不要惦念。”
无名的语气里带着引以为傲的意味。
古涛惊喜开口,“念儿给我的信?我可要仔细收起来,看来我眼下得随尊者走一趟,将信拿回来,今夜看不到,我怕是睡不着了!”
“哈哈,依你。”
……
上元节过去,年味便彻底地淡了。
上至世家权贵,下至布衣百姓,都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冬日的寒冷还未过去,狂风仍在肆虐,东升西落,日复一日,丛京看似平淡祥和的表面下,是看不见的暗流汹涌,险象丛生。
迟聿每日都在行使他身为帝王的权利——上朝。
言一色每日都在享受财物进账的滋味——收礼。
在慕子今试探过后,朝中终于出现了第二个勇敢贿赂言一色的人——事实上是即将被迟聿审判罪行,走投无路,死马当做活马医。
最后的结果,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朝臣都惊诧地发现,原来暴君也懂‘从轻处理’这四个字!
迟聿坐在龙椅上,当着众人的面明确表示了,他的爱妃高兴,他就高兴,一高兴,什么都好商量。
而怎么能让言一色高兴呢?
简单,送礼啊!
都是混迹于官场的人,哪有不通人情世故之理?迟聿的暗示如此明显,谁看不出来干脆辞官回老家种地算了!
就这样,丛叶文武百官开启了一波正大光明贿赂言一色的热潮,那些恐惧迟聿之威、心虚被查个底朝天的人就不必说了,将‘破财消灾’四个字贯彻得淋漓尽致,甚至一些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小官,都时不时送些家乡特产等小东西,求个心安。
一些财大气粗的高官要员,恨不能每日都到言一色面前刷脸,拉进关系,希冀她有空的时候,能在迟聿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但让他们捶胸顿足的是,言一色只收礼不见人,和他们沟通全靠流思和浅落!
但言一色的办事效果显而易见,因为迟聿已经一连半个月,没在勤政殿上杀过人了,顶多是层出不穷的酷刑,虽说人能全须全尾活下来,可受刑时的痛苦却是生不如死!
不过就算如此,尚且有命在,已经比什么都强!
以往迟聿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肆意妄为,说杀就杀的暴戾让人退避三舍,完全摸不着相处的章法,便日日活在恐惧中,但自从意识到言一色能管束迟聿一二后,众人就像找到了什么法门,面对迟聿这个不可控的危险时,有了避免之道,心中的惶恐忧虑散了大半,一时间,觉得丛叶的天比以往更亮!
这些日子,朝臣们去衙门办公,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迟聿的暴君之名在民间流传甚广,但近日因为他的一反常态,渐渐有了别的说法,与之相对,言一色妖妃的名号起来了!风头之盛,非议之多,一跃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榜首!
消息传进千御宫,言一色正在和言燕堆雪人,兔兔、角角在积雪中打滚,玩得不亦乐乎。
她小脸剔透纯净,一双漆黑如琉璃的眼睛,流转着盈盈柔光,手上不断捧起寒凉的雪,往快成型的雪人身上加固。
言一色抽空看了眼盼烟,不甚在意笑道,“流言而已,处不处理都无所谓,你这么回你主子:随便。”
她并不需要声望,更不靠这个过活,外面的人就是说破喉咙,也跟她没关系。
盼烟面无表情,气息沉静,应声,“是。”
……
御书房中。
盼烟到迟聿面前回话,良久,未听见他的指示,屈膝一礼,“陛下,奴婢退下,回千星殿伺候。”
盼烟凝神屏息,脚步无声,很快走了出去。
迟聿着一袭华贵的墨色锦袍,坐在古朴厚重的椅子上,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线条精简流畅,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爆发力,修长双腿交叠,眉目冰冷慵懒,内息霸气无双,无形中罩下一层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一手撑着头,暗红的凤眸低垂,视线落在御案上的一封信上。
迟聿神色难辨,也不知有没有在看。
墨书站立在不远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简单的清淡膳食,以及一个三寸高的葫芦型药瓶。
迟聿静坐不动,他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