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北宋(二十)

洛娜215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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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陆小凤和小奶豹大战了三十回合之后, 他随手将逗猫棒一丢,轻松惬意的绕过吐着小舌头累趴下的小奶豹,一撩长袍,潇洒落座。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又是大中午,所以夏安然特地将家里的几只小动物带出来晒太阳, 照理来说此时应当不是上门拜访的时间,但是陆小凤到底是江湖人士, 自然也不在乎这些。

    既然天气温暖舒适, 在外头又有小宠相陪,此院风景不错,众人也就干脆不进内屋了。

    外头的空气好,大家都是男人, 又是习武之人, 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陆小凤向着夏安然介绍了一下他身边的人。

    但其实他不说夏安然也能猜到。

    这样仪态端方,陌上君子又有美颜如玉者,还是陆小凤的朋友, 自然毫无疑问就是花满楼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二人互相见礼后齐齐入座。

    宋朝的点茶这件事, 夏安然至今还没有学会,作为此间主人的白锦羲自当仁不让得接下了这个任务。

    陆小凤也都不多寒暄,开门见山就说明了来意。

    花满楼此来是代替江南花家向金华白家下订单, 采购的正是白家特制的金墨和绀碧纸的。

    原来那日, 夏安然送给陆小凤的纸墨被他直接带去了花满楼那里, 陆小凤边在纸上抄写话本的后面几话,边将干透了的纸张递给花满楼,让他试试能不能辨别。

    花满楼几乎只字未错得读出了这张纸上的所有内容,此结果令陆小凤和花家人惊喜不已。

    花满楼此人虽然眼睛看不见,性格也称得上是温柔敦厚,但是这人骨子里面就是极为骄傲的。

    他年少有才,七岁之时便已有才名,失明之后更是吃着那点子开蒙的底子,硬生生得将自己读成了文武全才。

    他一直觉得自己能够将自己照顾好,却发现花家的堂表兄弟姊妹众多,他排行第七,虽不是幺弟,但正因为他眼睛看不见,使得家中老小在各方面都让着他。甚至就连弟妹和侄子侄女都要迁就于他。

    花满楼受不了这个变成保护欲过于旺盛的花家,也不想过于烦扰家人,便搬了出来。

    他建了一座小楼,除去煮饭和浆洗衣物的仆役,其余的活计全都自己来。

    他的朋友们得知他搬出来,便以乔迁的名义,往他的楼里送了许多鲜花。

    花满楼喜欢花,他可以听到花开花落的声音,也能听到蝴蝶蜜蜂,被花朵吸引来的声音。

    绿植每一日都昂扬着生机,它们接受大自然的恩赐,也毫不犹豫得献出自己的花粉花蜜回馈自然。

    花满楼姓花,他喜欢花,也擅长于养花,久而久之,他的那一座无名小楼,便被外人叫做了百花楼。

    这样的花满楼绝对不会去雇佣旁人来为他念书的,也不会主动向他的朋友提出要求来为他念书,所以,正如夏安然所猜测的一样,自从陆小凤离开以后,在花满楼这里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小说的下文。

    陆小风是个浪子,喜欢凑热闹,也爱管闲事,他虽然将花满楼的百花楼当作了停靠的驿站,却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且比起夏安然,陆小凤更加的了解花满楼。

    他非常清楚,如果以为花满楼抄书的名义,向白家采购纸张,花满楼定然不会同意。

    但是如果以花家的名义,就另议了。

    他与花家的几位兄长悄悄达成了协议。就说花家和白家将联合起来,共同发展江南的商路,以此为由,将花满楼带到了金华。

    陆小凤也是想趁机拓宽一下花满楼的交友圈。

    他一直都觉得,花满楼的朋友太少了,朋友一少就容易寂寞,所以当他认识了什么觉得会和花满楼性格相投的朋友之时,都会介绍花满楼与他们认识。夏安然却是其中的一个意外。

    夏安然的秘密太多,陆小凤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充满了阴谋、算计的漩涡,这个漩涡或许并不是出自于夏安然本身。

    但是他的脸,就是一个麻烦。

    他自认为自己看朋友还是非常准的。

    陆小风不怕麻烦,但他挺怕给花满楼带来麻烦的。

    初识夏安然的时候,完全是出自意外,陆小凤是真的追着求医这条路找过去的。

    他相信,白锦堂亦是如此,但是不过几日之后,他便见到了白锦堂的同胞弟弟。

    陆小风做梦也想不到白锦堂会有一个在官府任职的弟弟,还不是寻常的职务,皇城司的官职,掌握天下信息流通,更兼执掌大宋第一军——禁军。

    更令他措手不及的便是白锦堂的这位弟弟,会来邀请他们协助他调查夏安然。

    突然出现,不记得任何过去,却和官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听到这些讯息的时候,陆小凤只要想一想,这意味着什么,以及有可能发生什么,他就想掉头就跑。

    皇家秘辛,这不是寻常人可以知道的,一不小心,这个陆小凤就能变成陆死凤。

    但很可惜,他没能拒绝这个要求,因为他的朋友司空摘星已经陷了进去。

    这世间能够让陆小凤妥协的,只有朋友和女人。

    一路同行南下,行船足足一个半月的朝夕相对,足够让陆小凤对夏安然有了基础的了解,故而在白锦羲询问他的看法的时候,陆小凤认为这完全是一件意外。

    和官家长得像是一个意外,出现在汴京也是一个意外。

    他不认为夏安然是心思深沉之辈,白锦堂和他的判断一致,但虽然如此,他们都无法为夏安然辩驳。

    夏安然的出现有着了太多的巧合。

    突然出现在松江,失忆,有才学,虽然失忆却有着基本的生活常识,有着和官家一样的脸,身高、年龄也是相仿,种种种种,都让人不由怀疑。

    而且陆小凤也非常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判断如何、或者真相如何就能决定结果的。

    他成年多年,自然领悟世间万物,绝非黑白二字可以概括。

    无论夏安然是否无辜,他长得和官家一模一样,这便会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就算他自己毫无坏心,也难免会有心怀叵测之辈利用这一点。

    终有一日会有人发现他的情况,并且加以利用。

    陆小凤毫不怀疑,在白锦羲接到的任务里面,就有诛杀这一条。

    当他和夏安然在杭州分别之时,他是想要劝说夏安然逃跑的。

    但最终,他也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心里很清楚,既然白家会在此停靠,也允许……甚至明示夏安然下船三日,此间定然也已经布上了天罗地网。

    如果夏安然有问题,行船一月无法同外头联系,到了杭州他们定然会想办法接头,这一次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

    夏安然看不出,但是长居杭州的陆小凤却能感觉到,往来商贩混入了不少官府衙役,在行走之时,更是常有窥探目光。

    如此布防,自然也是怕夏安然脱逃。所以最后陆小凤将话咽下去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虽于江湖,是江湖的陆小凤,但也是大宋的陆小凤。

    他无法为夏安然背书他一定无心为恶,也并无能力如此背书,他只是一只小凤,不是真风。

    但如果有一日证明夏安然确实无辜,仅仅因为这张脸就要遭受无恙之灾的话,陆小凤会选择帮助夏安然。

    只如今,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然而,此次前来,陆小凤有些意外于夏安然和白锦羲之间的合乐气氛。

    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意外。

    白锦曦看起来十分的放松,对夏安然的亲近和举止全无防备之色。

    他们分开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两个人感情发展得如此迅捷,陆小凤简直目瞪口呆。

    他的情绪藏得很好,夏安然完全没有发现,他将已经累趴下的小奶豹抱起来塞进小窝里面,小奶豹就像是被抽干了精力条的小泥巴一样仍由夏安然摆弄,等滚进了柔软暖和的小窝之后,它小爪子踩踩,哼唧了一声就眯着眼假寐起来。

    刚刚在陆小凤逗猫时候被放下的小狗崽早就跑到了白锦堂的身边,并且幸福得被衣食父母给抱了起来。

    几人对白锦羲点的茶水十分捧场,于此道较为精通的花满楼还同白锦羲交谈了一番,并且二人互相约好待花满楼离开之时带上些茶叶,花满楼也表示等他回了杭州,便邮些过来。

    不会喝茶的夏安然和更爱喝酒的陆小凤插不上话,陆小凤就拿出了自己带来的手信。

    正是夏安然在杭州想要吃却因为藕季未到的糖藕。

    藕的最佳食用季节是农历十月,夏安然过杭州之时恰恰过了藕季,他自然没能吃到著名的西湖糖藕,连藕粉都没有,实在是遗憾不已,陆小凤这次带来的糖藕是花家的储存。

    作为当地人自然有一套储存藕的方法,以便主家随时想吃,而且藕在冬日可以熬成甜甜的藕羹,又能做小炒,这是只有出产地才能拥有的美味,只因为藕的储存需要在它出塘之时就埋入预先准备好的坑中,然后以稻草掩埋,层层堆叠,随吃随挖,这样的操作模式是利用藕作为荷花根茎的特性,欺骗它,让它以为自己还在泥塘里面沉睡,以在春暖花开之时再次抽经发芽。

    稍有失误,则全军覆没。

    要做到这一点只有经年藕农才能把握好分寸。

    在来之前,陆小凤想到夏安然之前遗憾于没能吃到藕,才特地问了花家的人要了些花家厨匠的拿手糖藕过来,杭州同金华之间行船五日,骑马反倒要快一些,于是他们二人先行,将将在糖藕滋味最好的三天时限内到了金华。

    夏安然见之大喜,忙端了纸袋跑去灶间暖藕。

    虽然糖藕冷食即可,但是陆小凤沿途奔波,糖藕难免失水,重新隔水蒸制一下即可恢复其八成口感。

    贴心的陆小凤还一并带来了桂花酱,花家私房桂花酱,香醇可口,而且是用自家养的蜂蜜腌制,只需浇上一勺,滋味便馥郁清甜,光听陆小凤介绍夏安然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只是因为现在刚吃饱,大家都还不饿,便将糖藕当做是小点心了。

    糖藕甜蜜,点茶微苦,合着一起吃倒也不错。

    夏安然吃着盘子里的糖藕,想着陆小凤所说的还在江上飘的鲜藕,如今藕的采摘期已过两月,再怎么保存肯定也比不上刚刚采摘的时候鲜嫩,以这样的藕煲汤却是不错,还可以炸藕饼,如果数量足够一下子吃不掉的话还可以做藕粉保存!

    嘿,嘿嘿。

    夏安然正在美好的臆想之中,白锦堂同花满楼便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谈好了合作条款,杭州繁华,白家于金华乃首富,但是放到杭州估计也就能排前二十,且杭州山水清丽,文人骚客众多,书院亦是极多,但凡如此地界,笔墨纸砚生意总是竞争最激烈的。

    白家的文房走的是中下层的生意,面向的市场是识字的武林人士和寻常文人,于市场也不过卖得是实惠二字,如此自然没有打算去杭州争一争生意,但是如今由花家扶持,倒也能开拓一下新市场。

    二人签下契书,一式三份,两份各自保存,一份交至官府备案,自此在绀碧纸和金墨之上便成了寄售关系。

    正事谈完了,几个人本就是年轻爽利的性子,很快就聊到了一起,说着说着,陆小凤作为消息最灵通的江湖分子就对他们分享了一个大八卦。

    平南王府又被盗了。

    是的。

    又。

    今年夏天的时候平南王府刚被绣花大盗偷过一次,当时平南王府折损了一员猛将江重威,还被偷了十八斛明珠,这事后来在秋末被陆小凤解决,绣花大盗正是六扇门神捕金九龄,本来这件事可谓朝廷的一场丑闻,但是这事最后还是江湖事,江湖毕,因为明珠被寻了回来,南王便没有再追究。

    谁知似乎有人以为南王好欺负,便又向南王府下了手。

    “他们偷了什么?”夏安然眨眨眼睛,非常好奇。

    陆小凤笑了一下,他唇角上钩,眸中却无笑意“他们偷了不该偷的东西。”

    至于偷了什么,陆小凤没有再说,夏安然自然也不便多问,他只是有些好奇这个世界是如何融合的。

    众所周知,宋朝的宗室是所有皇族宗室中待遇最低的,所有人空有头衔,却无封地,只能群聚于汴京。

    皇族被当做寻常宗室来对待,臣子们见到没有实权的宗室多半也是面子上的敬畏,更多的是只有敬没有畏。

    虽然如此举动保证了老赵家的皇族太太平平不曾出现威胁到中央的情况,但是也直接导致金军南下之时,赵家宗族被一锅端的情况,若非当时漏了一个,只怕也没有南宋这回事了。

    而陆小凤所为背景的明朝,朱元璋霸气表示咱儿子必须棒,于是将儿子撒到全国帮忙管理国家镇守一方。

    作为宗室,明朝的皇子们不光有分封还有实权,大部分还有兵权,虽然这也的确导致了后来朱棣能够登高一呼,联合兄弟们打到南京掀翻侄子自立为王的结果,但是就事实来说,老朱家的这一制度在早期的确维护了当地的稳定,也扼制了士大夫、世家在当地势力的发展。

    这二者没有孰是孰非,只能说更适合当地的情况而已。

    那么这位南王又是个什么情况?

    在宋朝背景下拥有自我封地的同姓王,还是靠着个人能力封为王爵的异姓王?

    夏安然个人倾向于后者,因为大宋的王爵分封基本都是祥瑞的词,譬如德、贤,而不是功能性用词,譬如“平南”“镇北”。

    这也是因为这些王爷被关在开封,不曾放出去,更不会掌兵,自然也就没有了威武霸气的封号啦。但是夏安然没能多问,因为不知为何话题刚在这位平南王身上绕了个圈就很快转开了,他虽在其中察觉到了些许微妙之处,但是夏安然也不多在意。

    他以听故事的态度兴致勃勃得听了好几句陆小凤口中的江湖事。

    其中着重的一件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两位使剑大家,终于要进行一番比拼了。

    明年中秋,西门吹雪和叶孤鸿将于紫金之巅一决胜负。

    紫金之巅在此时指的便是南京的紫金山。

    北宋可没有另一个紫“禁”之巅,就目前的考察而言,北宋的皇城是历朝历代中面基偏小的一个,其本身就是唐朝的节度使署改建而来,占地甚小,虽然扩张若干次,但是由于周围邻居不愿意搬家而委委屈屈得卡在了民居边缘。

    而且北宋皇城周围就是小高层,紫禁城周边可没有民居,更没有小高层。

    这些小高层虽然不至于可以窥探大内情景,但是如果是武林高手在宫廷之间辗转腾挪应当还是可以看到的。

    想一想,两位决定高手在皇城比赛,几公里之外一干吃瓜路人趴在小高层上头眯着眼观看,指不定还要嫌弃这两人都穿的白衣不能一下子分清楚谁是谁,这场景也太糟糕啦。

    如果两位高手耳朵好一些,指不定还能听到女郎们的尖叫……

    更何况,这可是有士大夫和王共治天下的宋朝,当年陆小凤中可以完成这一巅峰之战还是因为皇帝同意了,高度集权的明朝帝王的命令是绝对的,宋朝可不是。

    而且如果真的在大内决战,可是归开封府尹包大人的管辖范围,按照包大人的性格……只怕无论谁赢了,都是铡刀伺候,抓是抓不住这种绝顶高手的,但是通缉令应当逃不了,而且等到了明年展昭应该就要入开封府了……

    唔,展昭、叶孤城、西门吹雪这三位剑客若是对上了……画面太可怕,夏安然不敢想。

    他的脑子里面能跑马,却还努力分神听这几人的聊天,此时几个人的话题已经转到了金华今年开始试着栽种的野漆树上。

    漆树就是古代天然漆的采集树木,也算是经济作物了,它的树脂可以说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过敏源,但是经过处理后却是上好的天然漆。

    在故宫时候,漆器组经常需要晒漆,每次他们一搞这个,那院落里头的猫就会立刻逃出来,不光是猫,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连鸟都不会想去。

    因为,实在是太臭啦! 夏安然曾不幸闻到过一次,就那一次他都想把自己的鼻子给摘下来,等离开之后再装回去。

    漆器作为中华文明中重要的一环,在宋代这个追求美的时代自然也在稳步发展,而且宋代的漆器承前启后,又因为其文人对没的追求更为典雅,是的宋金时候的漆器拥有独特的美感。

    而作为局内人的宋人们此时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后世的评价,大家知道的就只有——漆的需求量逐步上升。

    金华多山地,海拔中高,日照充足。

    这样的地形利于漆树的生长,而且产漆的高峰为四到八月,那时候正是水稻种植和油菜种植的中间期间,也是相对农闲的时候,于民众而言此时被雇佣制漆再卖就算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这件事本身是白家促成的,漆树树苗还是白锦堂的父亲自外地采购,他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家乡人更多一份收入,而且漆树本身的病虫害少,当做野生作物在那生长也无甚大碍,只要不去刻意触碰引发过敏即可。

    哪怕是过敏,漆树的过敏也不致死,最多就是难受了点,只要和生死无关,大家都能忍受。

    当年他们购买了近万科树苗,如今还活着的留有八成。

    漆树的最佳采期是八年以上的大树,但是可以下重手还是要等十年成熟,等到明年这些漆树就要到十年了。

    白锦堂此时说起来正是要问问花满楼杭州有没有这个需求,漆树在全国大部分范围都可种植,但是其本身还是在有一定海拔的山区长得更好,杭州又可谓寸土寸金,除去零散几颗意外长大的漆树外自然没有成林的树木,花满楼对这个生意十分感兴趣。

    花家明面上主要做的是房地产生意,以土地买卖和租赁为主,但凡做房地产的,当然也会做些木料生意,而要做木料生意又会做些家具生意,对于家具生意来说,能有一个产地、质量稳定的漆、油供应自为大善。

    但是花满楼没将话说死,他言自己如今刚接收部分家中事务,于漆之事却是没有了解,但是他愿意为白锦堂和花家负责这一块的人牵线。

    这个结局对白锦堂也在意料之中,他本也是就这么一说,白花两家如今也就是试探性的接触,彼此品行如何、贸易前景、未来如何都尚且不知。

    二人随口一说,夏安然却是怔愣了半天。

    忽然他小声插了句嘴“金陵……种了漆树?”

    其他三人纷纷看向了他,就见夏安然抖抖嘴唇,他一脸【我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见他如此,陆小凤便道“夏弟可是有甚疑问?”

    有。

    你们金陵种了漆树。

    为什么用的还是油灯?

    这里要说到后世人对于古代的一个误解,那就是关于蜡烛。

    古代并不是所有人都点的起蜡烛的,甚至不是所有人都有钱点灯。

    而且灯烛这两个字虽然都是指照明工具,但其实并不是一个。

    灯是用动、植物油脂制出的照明工具,在东汉时期大部分时间用的都是这个,以线吸取油脂作为燃料,灯光很小,盈盈一豆这种灯光指的就是油灯。

    现代还能见到的油灯便是寺庙里的油灯,以及西藏的酥油灯。

    而蜡烛在古代一开始是鲸鱼油脂——此多为昂贵的进口货物,或者是蜂蜡——这非常昂贵且稀少,在东汉一般人只有极其关键的场合才能会被使用,譬如成婚之时。

    而到了唐朝,有人开始发现了白蜡虫的存在,也发现了白蜡的养殖比之蜂蜡更为便宜,而蜡烛的主要成分,也开始逐渐从昂贵的蜂蜡慢慢转为了白蜡虫的分泌物。

    从唐开始养殖的白蜡虫和白蜡树一直到了明清时期,才让蜡烛成为了民生用品,而非奢侈品。

    而近现代使用的蜡烛则是石油化工的产物,由石蜡制成,无论是成本还是制造工艺都要简单太多。

    当然,在北宋时期,蜡烛依然算是轻奢物品,而且因为北宋文人众多,出于挑灯夜读的需求,蜡烛的需求量也非常大。

    白蜡虫和白蜡树的繁殖显然跟不上北宋的需求,白家已经算是小富之家,但也是以点油灯为主,当然,夏安然的房中还是配备了蜡烛的,但需要他自己点燃。

    但是让他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是——漆树的果实果皮,含蜡成分非常高。

    所以,明明种了一大堆漆树的金华虽然没有白蜡树和白蜡虫,但是也完全可以使用漆树榨蜡啊!

    但是这件事被他憋了下去。

    花满楼和白锦羲之间,他毫无疑问还是偏向于后者的。

    不说的理由很简单,如今白家正视图将漆卖给花家,如果花家的人知道漆树除了可以产漆还能产蜡,那么肯定会往下压价。

    毕竟种植漆树的成本就那么点,只有一样可以售卖的成本和有若干个产物的成本自然不同。

    夏安然用自己还没见过漆树将这个话题忽悠过去了,当日,对朋友有些小心虚的夏安然亲自下厨,邀请两位远道而来的友人尝试了一下他们金陵的特产火腿。

    是真的特产火腿,他没注意到陆小凤和花满楼二人瞬间僵硬却不好阻拦的面色,兴致勃勃得在下午就进了膳间开始吊高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