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老医

谢知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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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1、老医

    安思予听商娇这么说,也是一笑,拿过她桌上的茶杯,替她倒了一杯茶,淡淡道:“或许吧,我也觉得自己跟着你做生意,变得有些市侩之气了……但我早已辞官,抛却功名,就再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穷酸书生,而是你商娇的大掌柜。我要替你、替诺儿守住这份家业,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就必须改变自己!……这一切,当初既然已做出了选择,自然无可抱怨,更不会后悔!”

    所以,有大哥在,一切你不愿或不敢去做的事,自然会由大哥来替你完成!

    可这句话,安思予却并没有说出口。

    就譬如,当他知道秦不言尔朱禹擒入军营问罪,却被秦川所释,反倒污尔朱禹心存反心这件事之后,他夜入南秦州军营,只言片语,便撺掇得尔朱禹杀掉了秦不言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与甘为秦不言做保护伞的秦川,一举夺得南秦州的绝对指挥权。

    虽然这件事,他的初衷是为了商娇,而尔朱禹则是为了南秦州的长治久安,以及自己麾下的所有将士与族人。

    但不约而同的,他与尔朱禹都永不会让商娇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当年,他未曾保护好她,让她受尽伤害,心碎逃离;

    现在,哪怕双手染血,他也必要力所能守护好她,让她平安快乐地与诺儿生活下去。

    “……大哥!”商娇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感动,紧紧握住手中的热茶,却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到了此时,她也不知自己该跟安思予说些什么。

    有的,只余满心无奈,和无法回应他的真心的歉疚。

    沉默了一会儿,她重新扬起笑,略过心中因安思予的话而泛起的阵阵涟漪,再次言归正传。

    “大哥分析得是不错,可是大哥是否想过,医药一途,于我们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行当。而且,它的特殊性还在于,它既不像酒楼食肆,只要菜品新鲜,大厨手艺尚可即可;也不像布匹生意,只要不偷工减料,织女们多些用心织就好看的花色就行……

    这医药一途,无论是坐堂问诊的医者大夫,还是药草的优劣、生长环境……都可能关系到人的身体健康与性命啊,岂能容一点马虎?而我们却什么也不懂……如此草草答应尔朱将军开设药局的提议,会不会有些草率?”

    安思予闻言,略一沉吟,也点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医药之道,非医者仁心仁术,药草货真质佳,二者缺一不可,方可治人活命,反之亦然。我们不懂医术,这是硬伤。若我们所请的大夫有私心,或被人买通,在药品上做些手脚……这件事便要命了!”

    “是啊!可当今世上,这样仁心仁术,又毫无私心杂念的医者,我们又要去哪里寻呢?”商娇叹道。

    二人正感慨间,絮娘拎了刚烧的热水走进来,正准备往商娇桌案上的茶壶中续水,正好听见商娇的感叹,遂咧嘴一笑,道:“东家真是糊涂。你若真要找好大夫,岂不正好有一位么?”

    絮娘说着,见商娇一脸疑惑地望着她,不由跺了跺脚,急道:“就是当年治好诺儿的那位老先生啊!”

    “哦,你说庄大夫啊!”商娇恍然大悟。

    絮娘边为她续水边笑道:“当年诺儿病重,若不是咱们遇到庄老大夫,只怕你我都早已伤心而死了……怎么今日说起德高望重、妙手回春的大夫,东家竟忘了他来?”

    商娇忙笑着摇头反驳:“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我哪里能忘得了?只庄大夫年事已高,早已隐居山野田原颐养天年,我又怎能打扰于他?”

    一旁的安思予闻得商娇与絮娘的对话,不禁有些好奇,他看看絮娘,又看看商娇,问道:“你们在说谁?这庄老大夫又是谁?”

    商娇挥手让絮娘退了下去,这才转向安思予,失笑道,“这位庄老大夫是诺儿的救命恩人,也是一个世间少见的德才皆备,仁心仁术的医者。

    当年我带着诺儿离开天都,一路来到这南秦州,保才安顿下来,诺儿却得了急症,整夜发烧,啼哭不止,奶食不进,腹涨如鼓却不大解……

    眼看着几日下来,诺儿就气虚体弱,奄奄一息,我急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四处求医问药。可那些大夫来瞧过之后,却道诺儿得的是绞肠症,且孩子已虚弱至极,若用虎狼之药催泻,只怕就算不吐药,也难以熬过药性猛烈。所以大夫们也都束手无策,只能任由诺儿一天一生衰弱下去……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大夫好心提点我,说让我抱着诺儿去与朱英镇相邻的白云镇郊外的起云山,寻一位姓庄的老大夫试试,说他是医术精湛,若他能答应救治诺儿,诺儿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听了这话,我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最后一丝希望,带着诺儿去了起云山,在密林深处的一处草庐里找到了庄大夫。他看过诺儿以后,直言诺儿太小,而若吃药则药性太猛,只怕一副药下去,反倒累得孩子没了性命。我若信他,他便以穴位推拿与针灸的方式来给诺儿治症,恐怕还能有三分生机。

    我当时早已遍请名医,知道绞肠症乃幼儿重疾,心中已是万念俱灰,不敢再抱什么希望了。可听庄老夫说诺儿还有救,哪里还管他到底是吃药还是什么针灸、推拿之法,只请他尽力一试。没想到几日之后,诺儿果然通了便,消了腹涨,恢复了饮食……之后又经过半月调理,这才又慢慢康复了起来。”

    安思予听商娇说完,默不作声,心里却是隐隐作痛。

    他竟不知,在他们相隔五年的时光中,她一个人带着诺儿,竟还经历过如此危难之事。虽然现在听商娇提及,好像早已云淡风轻,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她当时心里的伤心与绝望。

    幸好,诺儿平安无事的度过了那次凶险的病情。不然只怕商娇当真会伤心而死。

    想到这里,安思予轻轻拍了拍商娇的手,无言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