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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爱恨
是夜,刘宋败北,济州首战告捷,暂解危局的军情传来,济州上下顿时一片欢腾。被宋国围困多日的睿王义军一扫往日颓气,吐气扬眉,洞开城门,迅速打扫战场,并在这白天还是死伤无数,一片尚还弥漫着血腥气味的焦土上,开起了盛大的篝火晚会,大家载歌载舞,一纾多日围困的心中郁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最终纷纷醉倒在地,欢乐无比。
酒酣耳热之际,谁也不曾注意,商娇何时竟与叶傲天偷偷驾着一架满载着药品的马车,悄然出城,朝着刘宋大军溃退的方向驰去。
魏宋边境处的南漠坡上,刘绎正与几员大将一起,检视着溃逃的回来的士兵的伤情。
十数万大军,折在今日晨间的一役之上。其余七七八八逃回来的士兵,也多少身上带伤,且与以往刀剑伤不同的是,烧伤之后所所承受的痛苦十分剧烈,所以饶是刘绎下令随行军医尽全力救治,宋军军营里也是一片哀号声、呼痛声,声声不绝于耳。
而更要命的是,当初大军开拔之时,刘绎一来自信此战必胜,二来根据以往经验,军医所携之伤药,大多只能医治为跌打或刀剑伤。
所以面对如此大范围的烧烫伤,军医一时根本来不及准备药材,不由束手无策。
这样惨烈的状况,令刘绎身心俱疲,心中痛悔自责不已。
他明明早已从当初睿王逆军的反常举动中,察觉出了不同以往的危险态势,却依然仗着自己精锐的兵力而贸然出击,直接导致了现在半数将士身死异国他乡,半数在伤痛与哀号中挣扎求生……
终归,是他冒进了,指挥失当,才造成今日恶果。
可这一次,他又如何能料想到,指挥战役的,与自己斗争的人,会是商娇呢?
对,商娇,绝对是她没错!
这是刘绎痛定思痛之后,联想起此役的前因后果,才终于猜出的结果。
也只有这来自民间,不懂军事的她,才会如此的不按章法,不按常理出牌,指挥着睿王的将士耍尽市井无赖波皮的伎俩,才能激怒宋军上下,激怒他。
也只有她,能逼得他忍无可忍,倾全力发兵攻城,从而陷入她早已布好的陷阱,伤亡惨重。
商娇,商娇……
想起这个女人,刘绎不由仰天苦笑。
睿王府中,她使计逼得他放弃早已牢牢在握的行军布阵图;
柔然国宴之上,她使计逼得他不得不放弃早已稳操胜券,志在必娶的柔然公主阿那月;
如今,她又使计,逼得他一改对魏策略,全力想要生擒睿王,反倒陷大军于危难之中……
这个女人,就像是他天生的克星一般,在与她的每次交锋中,都以她胜他败作为结局。
这个女人,忒坏!忒坏!
可……也总有这么些时候,她令他感动莫名。
睿王府中,她替他温柔的包扎的伤口;在睿王使计想要射杀他时,她奋勇地张开双臂,替他挡在睿王的箭前;
朱英镇上,她藏起被无比落魄的他,甚至不惜出.色.相,吓退追捕他而来的尔朱禹,并与他共处一室,共度一夜……
这些往事,都令刘绎至今思之,都又爱又恨。
正想得出神之际,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拍。
刘绎悚然一惊,收神回头,便看见一个眉目俊朗的年轻小将正站在他的身后,眼睛无比担忧地看向他。
“皇兄,你还好吗?”小将轻声的问。
刘绎忙向他一笑,点了点头,继而拉住他的手,细看着他手上被火燎伤的伤势。
“轩弟,此次皇兄失策,累你受伤,当真对不起你,对不起叔父。”他无比歉意地道。
平王世子刘轩闻言,立刻摆了摆手,也在刘绎身边坐下,与他一同仰望天空,看着满天星子。
“皇兄这是说的哪里话?父王从小便教育我,胜败乃兵家常事,况我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草草包扎一下即可,皇兄何须致歉?”
说到此处,刘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军营,神色便显得有些凝重起来。
他长叹了一声,道:“我的伤势姑且不论,只如今这些受伤的将士……军医所携的烧烫伤药不丰,如此人数众多的烧烫伤,根本不够使用。如今虽天冷不易感染,但一些伤势严重的士兵若再不用药……
可如今我们困在这南漠坡上,虽离国境不远,但边境小镇,只怕一时想要凑齐药物也是不易,将士们的伤情也刻不容缓……”
说到此处,刘轩懊恼的拨了拨头发。
“说来说去,都怪那元濬!我们兄弟都低估了他,谁能想到他受了我如此重的一箭,竟还能如此诡诈,诱我们掉入他的陷阱之中,平白折损我大宋那么多的精兵勇士!”
刘绎听完刘轩的抱怨,不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轩弟你还认为,这场战役是睿王暗中指挥的么?”
刘轩闻言一愣,直觉地反问,“不是睿王?那会是谁?”
“商娇。”刘绎仰头看天,轻扯唇角,从口中溢出一个名字。
“商娇?”刘轩闻言大惊失色。
记忆突然回到小时候,他随着刘绎出使柔然之时,所以遇到的那个娇俏古怪的女子身上。
由于记忆久远,商娇的面目他早已记不清了。
但当时她脚踩刘绎,暴打他屁股的恶行恶事,他至今每每思来,都不曾或忘。
“怎么会是她?这……不可能吧?”刘轩简直不敢置信。
刘绎便再次苦笑,继而一声冷哼。
“怎会不是她?今日城楼之上的情势,我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将士,都是听她的命令在行事。
更何况,你忘记了吗,当年出使柔然之时,她就曾与睿王配合默契,害咱们大宋明明抢占先机,却还是失去了阿那月公主的联姻。
……哼,听闻睿王为我所困,她便冒死炸山前来相救;睿王竟也以军政相托,这才大败我军……她与睿王的关系,可当真十数年如一日,亲密得很呐!”
“咳咳……”刘轩被空气中突然弥漫的酸气呛到,不由连连咳嗽。
扭头,意味深长地瞥了自己皇兄一眼。明知不合时宜,眼里却止不住的笑意。
……
兄弟二人正谈着话,突然间,远处警戒的卫队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