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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语言舒缓自然,会让人想起镰仓的海的那种清新,演员的表演也没有很浮夸。
感情线浪漫和迷惘并存, 赚足了影厅入座女生们的眼泪。
但整场电影,何樱都仿佛在做电影文学课作业一样,冷眼旁观。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初初记得林臻,对何樱来说, 并不是多好的记忆。
那时候他们在念高一,那几年, 是社会风气最推崇“骨感美”的年代。
偏偏何樱那时发育晚,还带着一身稚气未脱的婴儿肥, 在从不缺漂亮姑娘的九中泯然众人矣。
她第一次的怦然心动, 是在军训汇演上,对国旗班的护旗手戚阳。
一个当时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但现实有些残酷,戚阳把她隐秘的喜欢当作了一个可以炫耀的笑料。
他靠在走廊边, 用恶毒的语气高声奚落:“为什么要被何樱那种胖女生喜欢啊,烦透了。”
何樱那点浅薄的喜欢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死党温凝和卢清映心疼她, 当然也不会让那个戚阳好过。
尤其是温凝,差点把他们班连顶掀翻,演进到两个班要打群架的地步。
何樱被淹没在人群里不知所措。
少年青涩英朗, 把她往身后一藏, 语气凶狠:“别让那帮孙子看见你掉眼泪!”
何樱点点头, 茫然又单纯。
林臻心软了一下, 告诉她:“别难过了, 何樱。我看图买球鞋都有走眼的时候,更何况你没话都没说过一句的大活人呢。没人笑话你,放心。”
“谁敢再提这事儿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何樱被他逗的破涕为笑。
所幸高中九门功课同步学,不太擅长的理化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何樱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但第二次在林臻面前出洋相,那是她自己认栽。
何樱依稀记得,是一个晚自习前的休息时段,那天的云霞如火烧般灿烂。
她和卢清映站在走廊上,边聊天边看。
“樱樱,”卢清映勾着她的肩,笑着撒娇:“你今天下午又练什么新的了?快配个我听听嘛。”
九中每周有一节社团课,学生可以各据兴趣特长挑选。
何樱毫不犹豫地选了配音社。
她也是在自己能不动声色,隐藏掉自带的小奶音属性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种妖怪天赋。
“那你借我抄一下最后一道数学大题?”何樱眨眨眼。
“不行,自己写!那道题很容易考的。”
然后她对着淡蓝的天幕出了声。
少女唇边带着轻松的笑,从甜甜起司猫到樱桃小丸子,各个惟妙惟肖,萌到可耻。
她故意软着嗓子,对着卢清映唱了一首儿歌。
卢清映受不了了:“你怎么这么萌!救命啊。”
“那……借我抄抄嘛?”
卢清映很没原则地让步:“抄抄抄,全拿去!”
然后,她和卢清映回教室拿作业的时候,一转身,蓦地看见了身后的林臻。
脸还有点红。
“林臻?”卢清映惊魂未定:“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林臻望她一眼,没说话。
“我靠,你听多久了啊?”
林臻连耳朵尖都泛着薄红,“我,我……没。”
“我可警告你,听归听,不许萌生出什么犯罪心理啊。”
丢下句话,卢清映笑眯眯拉着何樱跑回了教室。
教室后门的转角处,何樱回头看了林臻一眼,没想到他也看着自己。
面色薄红,眼睛细细长长的,特别漂亮。
何樱晃了晃脑袋。
自此后,她和林臻莫名其妙熟络了起来。
比如林臻明明老早过了雅思,还总问她借英语笔记本。
类似的事情很多。
徐挺是在追温凝不假,但她和林臻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少谈及他们。
高二那年的十佳歌手前,林臻在三楼文科实验班门前堵住了她。
“你去看吗?”林臻低眉看她。
何樱歪着头想了想,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看?”
“……嗯。”
何樱从善如流地去了。
她看海报才知道,林臻他们组了一个小乐队参加,还取了个令校领导大跌眼镜的名字,“let\'s coding”(写代码吧!)。
这个校内闻名的桀骜公子哥儿,一把吉他slap起来的确很帅。
何樱没想起那么多。
她只知道,当林臻站在舞台弹唱着枪花的传世名曲Dont cry,搜索着人群中她的时候。
他右眼一眨,对着她笑,嗓音沙沙的清凉。
何樱觉得四肢的血液直往心口涌去。
她很确信,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
那天走出学校音乐厅时,她一路垂着眼,远远地跟在人群身后。
林臻找到了她:“喂,何樱……”
少年止住话,像是在等她的赞扬。
“林臻,”她还是不肯抬头,轻声细气的:“歌很好听。”
林臻脸一红,舒慰笑着跑远了。
何樱却望着八角长廊上垂着的紫藤萝,鼻子一酸。
在经历过一场以惨败告终的闹剧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林臻。
死性不改。
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次,她决定吸取教训,要把喜欢藏的更深一点。
整整一年,林臻陪着她走过晚自习放学的八角长廊。
要等到高考完,高考最紧要,她不断告诫自己。
一切止步于高考百天誓师大会。
那天后,上学放学,她忽然再也没在长廊楼梯见过林臻了。
闺蜜们很担心地问过她,何樱只是摇头。
她听人说起过少年心性浮动,三分钟热度,就跟五三必备篇目里那首《氓》写的一样: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还能怎么样。
她连眼泪都没洒,只是撒着娇告诉何琮骑车上下学好累,要他来接送。
所幸高考发挥的不错,录取完后,何樱便把自己一头扎进了健身房。
林臻连同一堆旧书试卷,被她抛在了九中盛夏的绿墙边。
女大十八变,加上健身打扮,渐渐,何樱出落成了和她妈妈年轻时一样颜色娇妍的美人儿。
何樱承认,自己也动过服软的念头。
若是想状似不经意的撩拨一下林臻,引他乖乖上钩,她能想出不下十种方法。
但自尊不许她落到尘泥里,那么卑微。
后来,尽管追求者众多,她也没对谁动过心,没谈成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
“这么难过?”
何樱回过神时,林臻在一旁静静等她好久了。
她蓦然笑起来,声音也甜软:“那是,我可看不得帅哥难过。”
“这男主角还真是我喜欢的类型,”她指着大银幕,眉一挑,尾音拖得很长:“怎么样,帅不帅?”
“一般吧。”林臻生硬地说着,又很没出息地被那抹笑勾的手心发烫。
“何樱,我有话和你说。”
偏僻的停车场客梯角落,何樱轻轻一动,贴在他身前仰脸望着他。
林臻喉结一滚,直往后退,背靠在粉刷过的白墙上。
他用恳求的语气:“……何樱。”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笑的云淡风轻:“既然已经迟了,就再等等吧。”
##
夜晚十点,城市交通路特别好开。
何樱一路驶入了快速路,把车调到S档,踩着限速线一路飞驰回家。
她恨恨一摁方向盘。
分明吃烤鱼的时候,自己还看着他失神脸红,小鹿乱撞。
等到一场电影看完,又对他恨的心痒,还生平第一次……撩拨了下男人。
就想看看他也为自己失神的样子。
凭什么啊,何樱喃喃。
所幸今晚自己虽称不上妆容精致,好在清新自然,不至于落魄。
但,反观面前英朗挺拔的男人,何樱难免丧气。
林臻仿佛切身演示了一场,教科书式的和暧昧对象重逢案例。
雪白衬衣挽至肘部,皮带一束显出窄腰长腿。唇红齿白,下巴削尖,侧看微带驼峰的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精致的金丝框眼镜。
林臻缓缓摩挲着铁灰色细领带边沿,然后抬眼朝她笑了一下:“你还知道我出国了啊,真不容易。“
“让我想一想,是谁告诉你的……”
“哦,也对。”
他在她面前站定,恍然大悟般道:“我们的共同好友光保守估计,怕是都能从这儿排到七中去。”
林臻说的不错。一别经年,何樱为了躲他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不论大小范围的同学聚会她一次没参加过,后来,闺蜜也自觉避开在她面前提及林臻了。
“咳,何老师。”
周朗的目光在自家老班和……这位年轻标致的网咖老板之间游移,终于没忍住,弱弱出声:“那个,我就先回去了啊。”
简直是天降救星。
“等等!”何樱眉眼低垂,手搭上周朗的书包匆匆向外闪人:“老师要看着你下去才放心。”
留下冯励和网管们面面相觑。
.
电梯间里,周朗屏气凝神看着鞋尖,拼命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朗,”何樱恬恬静静地训起话:“你妈妈昨天刚好发微信给我。说你自觉性不高,让我多关心你,有空呀一定多和她交流。”
“何老师!”
周朗闻弦歌而知雅意,摇头如风火轮:“您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今晚我……我不是去上辅导班了嘛,嘿嘿。”
脑袋还是蛮灵光的嘛。
何樱颇为欣慰地一拍自家学生,看他提了辆有铃有刹车的小黄车后,就放他回家了。
周朗一走,何樱强撑着的那口心气儿瞬间就松了。
心乱如麻。
要换作十七八岁的自己,保准想都不想,就此上辆的士一走了之。
但这些年多凭闺蜜纵容,就因为自己曾说了句“不想见他”,尽管同处一个高中好友圈,温凝的未婚夫还是林臻的发小基友,她和卢清映态度却一直分明:
“多吃一顿饭能有什么为难呢?既然何樱不想见,以后聚会分开来多见一次就是了。”
何樱深深吸了口夏夜的晚风,还是决定要回去一趟,不能跑。
将心比心都是相互的,她也不想温凝她们夹在中间太难做。
大不了和林臻礼貌性招呼声就走,过个面子情呗。
何樱摁了电梯上行按钮,等待着面板上的数字从“7”一路往下降。
数字到2层时堪堪停住了,看得她莫名其妙眼底一热,心也摇摇晃晃。
兜兜转转,会不会是林臻。
面板上的小箭头重新开始闪烁下行,何樱下意识往后退了步,躲进稀疏的人群里。
“姐姐你眼睛怎么红了,”身旁的小姑娘嗓音甜甜的:“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先进去的,是你先来的噢。”
何樱冲她笑笑:“我——”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门向两侧开,她还没来及收敛表情,就撞进了林臻的目光里。
“何樱。”
他臂弯里搭着西服外套,快步向她走来,眼里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你。”
小姑娘朝她直招手:“姐姐,你不上去了嘛?”
“宝宝乖,”小姑娘的妈妈笑语温柔:“和姐姐再见,姐姐有哥哥哄啦。”
“哦也,姐姐再见!”
越描越黑。
人群慢慢散去,剩下林臻和何樱,一米八八对阵一六五。一大团阴影笼罩下来,她就只好目视着林臻衬衣领口端正的温莎结。
“怎么了?”
“啊?”何樱满目迷茫。
“B座的客梯在维修,所以这里电梯比较难等。”
林臻微侧过脸推了下眼镜,好久,何樱听见他低低说:“你……不用急的。”
她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原来林臻和小萝莉都以为她是因为等不到电梯心焦,一时激动。
……他不明白最好。
何樱正要说什么,怀里一暖就多了件西服外套。
“拿一下,”林臻长腿一迈摁了电梯,“你去辅路口等我,我取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衣服你拿去吧——”
“地库没空调,”林臻倏然回身低眉望着她,淡淡的笑谑若隐若现:“你想热死我啊。”
何樱抱着衣服的手有点僵。年纪越大,越对林臻这款禁欲系美少年没有抵抗力,她眼前一晃的功夫,林臻已经钻进电梯了。
“何樱,”门关上前,他说:“当年你可没少替我拿过校服。”
西服外套仍带着淡淡的余温,何樱往外走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她要是不失眠,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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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何樱所在的七班同学普遍产生过一个八卦疑惑:同样出自明市豪富之家,究竟是温凝有钱,还是林臻更富?
偏偏这两人都和她关系密切,何樱忍不住去问了温凝。没想到温凝叹了声气,笑意颇为无奈地回视着自己:“当然是林臻了。你忘了我家什么情况,他可是林家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