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一往杏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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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迢迢惊讶之余, 还有些心虚。

    她一向觉得自己的感情隐藏得极深,按理说不应该被杨临山看出来才是, 但如果他不知道, 刚才又为何会说那句“我啊……”

    是在调侃吗?还是帮她解围?

    没等姜迢迢想出一个结果,杨临山已经松开她的手,改为单手揽着她的肩膀, 笑着看向胡海肃:“我啊……是来叫你去吃饭的呀!”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群男生, “他们叫你一起去河边街吃饭呢。”

    杨临山伸手一指,竟然成功转移了胡海肃的注意力,他看了眼那边, 又看向姜迢迢, 认真问道:“你不去吗?”

    “我?”姜迢迢还沉浸在杨临山那句“我来叫你吃饭”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前他说打完球一起去吃饭,应该就是要去的吧……

    但难道杨临山说的“一起”是和这么一大群男生吗?

    姜迢迢抿着唇想了一会儿, 刚要回答,却被杨临山截住了。

    “我有事要和迢迢说, 就不和你们去吃饭了。”杨临山假装不知道胡海肃这话是问姜迢迢,顺口接道。

    他笑得一脸灿烂,催促胡海肃,“快过去吧, 他们都等着你呢。”

    就在这时, 远处的段观荣仿佛听见了杨临山的话似的, 朝这边大喊:“胡海肃快点儿!荣哥带你吃肉去!”

    胡海肃转头看向段观荣, 他左手勾着姜扬州的脖子,右手圈着另一个男生,几个人打打闹闹,不知说起什么,笑得前合后仰。

    就在他走神的这几秒,杨临山已经揽着姜迢迢从他身边经过,走了几步后,杨临山却突然一个人折了回来。

    杨临山比胡海肃要高一些,他双手插着裤兜在胡海肃身边站定,微微低头,压着声音对他说了一句话。

    “姜迢迢喜欢的人,只会是我啊。”

    胡海肃保持着看向球场内的姿势,此时他只觉得杨临山刚才那一句轻飘飘却又无比坚定的话语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

    让他动弹不得。

    杨临山轻笑一声,拍了拍胡海肃的肩膀,转身离开。

    ***

    姜迢迢和杨临山的晚饭是在芸北中学的食堂解决的,这件事让杨临山在整个晚餐过程中都有些闷闷不乐。

    他原本是想带姜迢迢去河边街点份鸡汤给补补身体的,但是姜迢迢以自己膝盖疼不想走动的理由,拒绝了这个提议。

    然后姜迢迢用自己的饭卡在食堂点刷了两份瓦罐汤……杨临山又觉得别扭了,他都打算好了今晚请客的!

    姜迢迢最开始以为杨临山是因为喝不上鸡汤心情低落,为了安慰,她还将自己最有肉的那块排骨夹到了坐在对面的杨临山碗里。

    杨临山抬起头看她。

    姜迢迢握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中,被他一盯,姜迢迢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尴尬——她已经用过那双筷子了。

    “那、那个……你不吃就算了。”

    姜迢迢想把那块排骨夹回来,刚伸出手,筷子却被杨临山的筷子拦了一下。

    在姜迢迢的注视下,杨临山夹起那块排骨,一口塞进了嘴里。他眼里带笑,似乎毫不介意这块排骨被姜迢迢用了的筷子夹过。

    “到了我碗里的肉,哪有让它再跑掉的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听见杨临山那句话时,她竟然觉得他的话别有深意。

    连带着,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有些加快了。

    吃完饭,杨临山想看下姜迢迢的伤口,但又被拒绝了。

    姜迢迢说:“伤口快结疤了,很丑,不想让你看。”

    杨临山无奈叹气:“你不是一般都不会拒绝别人的吗?怎么我的要求你一个都不满足?”

    十一月份的下午六点多,天已经基本暗下来了,两人站在食堂门前那排玉兰花树下,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姜迢迢看着地上因为空间错位而交缠在一起的影子,用鞋底轻轻蹭着脚下细沙,小声回答,“你又不是别人……”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杨临山根本没听见。

    “我说,”姜迢迢退开几步,把两个人的影子分开,“我哪有不拒绝别人?刚才不是拒绝胡海肃了吗?”

    说起这事,杨临山突然想起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他双手叉腰,低下头看着姜迢迢,瞅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下午和他说,有喜欢的人了?”

    姜迢迢被他突然严肃起来的眼神吓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半响,她才艰难吐出几个字:“没有,只是拒绝他的借口。”

    杨临山暗自松了一口气,可除了庆幸,他的心底又被丝丝密密的失落缠绕,一时心情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语重心长道:“虽然上次月考你的数学突飞猛进,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但高中数学要接受的知识量不仅很多,还对逻辑推理能力有了更高的要求,你要继续保持现阶段的学习热情和认真的态度,不要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了心神……”

    杨临山编不下去了。

    姜迢迢:“……”他在说什么?

    “我是想说,要好好学习,暂时不要谈恋爱。”

    杨临山觉得呆呆的姜迢迢实在可爱,再也憋不住脸上严肃,轻笑出声。

    ***

    杨临山回垣南后,姜迢迢觉得时间还早,便去学校的图书馆看书。

    倒也是巧,又让她遇见了庄林故。

    他还是坐在靠窗那个位置,不知在看什么书,看得很入神,姜迢迢想了想,坐到了他的对面。

    坐下时,她和庄林故打了个招呼:“你也来看书吗?”

    戴着黑框眼睛的男生这一次没有拒绝与同学交流,他抬起头看了眼姜迢迢手里的书,然后“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姜迢迢感觉到有一本书被推到自己的面前,她将视线从自己正看着的书上移开,看向桌面,那儿竟然也是一本《海底两万里》,但和她手里的封面不太一样。

    姜迢迢好奇的看向庄林故。

    庄林故:“这个版本翻译的更好些。”

    “那你不看了吗?”姜迢迢轻声问。

    “我无所谓,”庄林故说话还是一贯的慢吞吞,“我已经看第二遍了。”

    姜迢迢说了声“谢谢”,便从善如流接过那本庄林故推荐的图书翻开起来。

    《海底两万里》这本书她陆陆续续看了有一段时间,但至今没有看完,此时她被书中描绘的海底世界深深吸引,渐渐地便入了迷。

    等图书管理员提醒她马上要闭馆时,她猛然从书中奇幻迷离的世界抽离出来。再一看对面,庄林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将书递给管理员,走出图书馆。

    星期六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教学区比起平时显得安静许多,但还是有部分教室开着灯,那是住校生在自主学习。

    姜迢迢的寝室钥匙落在教室里了,她担心寝室里没人给她开门,还要再回教室一趟。

    芸北中学一共有六栋基础教学楼,每列三栋互相连通,教学楼分两列以校门延伸为主线,左右对称,图书馆便是坐落在中间轴位置。

    高一年级用着的是一栋和二栋,当姜迢迢走到二栋楼下时,她突然觉得自己要是从二栋上楼再穿过走廊到一栋或许会近一些。

    自从膝盖受伤后,她便深刻感受到教室和寝室都在最顶层所带来的不便,最直观的一件事——每天早上她都不得不早起十分钟,因为上下楼梯的速度太慢。

    二栋从上至下是高一(17)班到(30)班,一楼是二八班之后的四个班,这层一片漆黑,没有哪个班的教室是开着灯的。

    当她走到楼梯旁边,正准备再次迎接上楼之痛时,她突然听见楼梯旁边的那间教室里传来一阵哭声。

    那似乎是被克制过的哭声,呜呜咽咽,听不真切,而且……不像是女生的声音。

    姜迢迢心中有些震惊,从小到大,只有一个男生哭声让她印象深刻,那就是姜隐。

    他可谓是鬼哭狼嚎界的个中翘楚,每一次掉眼泪必弄得声势浩大,不达最终目的不罢休。

    但她也只是愣了一会儿就继续和楼梯做斗争了,虽然黑暗中的压抑哭声听着令人不禁心情沉重,胆子小点儿的甚至会害怕不已,但姜迢迢觉得既然那个男生会选择一个人躲在教室里偷偷哭泣,恐怕也是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的吧。

    而且三十班的男生大部分是体育生……大概是遇见了十分难过的事情,才会难以抑制心中悲伤吧,在姜迢迢的印象中,体育生们都是十分能吃苦的。

    在教室拿了钥匙后,姜迢迢一个人回到寝室。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星期天没有早操也没有早自习,看来她的室友们是打算明天一大早赶回来上课了。

    姜迢迢一个人在寝室,便没有开寝室灯,只把卫生间的灯打开了,进去洗头洗澡,因为手肘和膝盖都有伤的原因,她洗得很慢。

    大概是淋浴头下的水声太大,以至于姜迢迢根本没有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当她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卫生间,正准备开灯时,突然被站在寝室中间的那个黑影吓了一跳,“谁啊!”

    她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的同时,迅速在开关处按了一下——

    寝室顿时亮了起来。

    这时姜迢迢才看清,站在那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雁梳。

    被吓得几乎要飞出去的心重新落回原处,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向刘雁梳,“你怎么不开灯啊?刚才怪吓人的。”

    刘雁梳站着没说话。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想说话,但张了几次嘴,却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走近了姜迢迢才注意到了刘雁梳的异常,她直愣愣站着,双眼放空,身体似乎还在止不住的发颤,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姜迢迢有些着急,忙将毛巾挂在脖子上,牵住了刘雁梳的手:“雁梳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那声尖叫吓着你了?”

    一拉住刘雁梳的手,姜迢迢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她的手掌冰凉无比,手心却又湿涔涔的,像是出了一层汗。

    这模样绝对不是刚才被她吓到那么简单!

    “雁梳,雁梳你说话啊!”姜迢迢晃了晃刘雁梳的手臂。

    刘雁梳像是才回过神,她眼神恍惚盯着姜迢迢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按住了姜迢迢的肩膀。

    “雁梳,到底怎么了?”

    姜迢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此时她感觉刘雁梳的指甲仿佛都要嵌进她的肉里,双肩的重量和疼痛快要让她站不住。

    但她一声不吭,只问刘雁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许久,刘雁梳才开口,但声音十分沙哑,姜迢迢听了两遍才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迢迢,有人跳楼了。”

    “我亲眼看见,他就从我身前……”

    “掉下来。”她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