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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晏晏问:“郭警官, 像你们一般遇到色狼会怎么处理?”
郭昂:“……”
“看情节严重程度。”
唐晏晏慢腾腾地抬起了右手,手心手背翻转了一下,问道:“那像这样的,被当事人赏一巴掌应该不算什么吧?”
郭昂自知理亏,他算是被迷了眼了,居然啃上了一只小辣椒。
“当然不算。”他抓住她的手腕朝自己的脸庞靠拢, 把脸伸出去,“扇吧,这次不算你袭警。”
这副情景可不像是少女惩治色狼,尤其是他盯着她看的眼神,就算是不觉得抱歉也应该装出几分抱歉的样子吧。
“啪——”
她的掌心亲吻上他的脸庞, 声音听起来脆生极了。
郭昂瞬间闭眼, 他没想到她真能扇上来, 这女人……
“一笔勾销。”她哼笑了一声, 转身拦下了一辆路边的空车。
“师傅, 开车。”
“美女,你男朋友还没上来呢!”司机师傅放下“空车”牌, 扫了一眼反光镜说道。
“不用管他,开吧。”她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街边身影渐小的男人,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郭昂上前追了两步,见她利索地关上车门离开,便知道她是不想自己跟上去了。
的确, 在彼此的心意未明了之前, 就算拉着她留下来又能说什么呢?
裤兜里的手机一个劲儿的震动不停, 郭昂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孙燮”。
“喂。”
“兴婶那边有消息了,我想要亲自去一趟,你呢?”
郭昂的神色顿时变得凛然了起来,这样看来兴婶那边确实有他们感兴趣的消息。
“什么时间?”
“后天一早飞渝市,我在机场等你。”
“好。”
——
唐晏晏转着手机坐在靠窗的凳子上,她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只在她的帽檐上洒下余晖。
“上次咱们确定好的一款瓷砖缺货了,厂家说要下周才能发回来,等吗?”沈啸握着一张图纸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
“哪里的?”转动的手机停下,她抬头问道。
“卫生间的,你之前定的那款黑金色。”沈啸道。
唐晏晏举着手机戳了一下帽檐,露出大半张脸来,她仰头看沈啸:“还有其他相像的吗?”
沈啸:“没了,黑金色的就那一款,其余的材质就算一样但颜色也不一样,你要吗?”
“厂家上次留在这儿的图册还在吗?”
沈啸点头,从吧台下面取了出来递到唐晏晏的手中。
“换这个吧。”唐晏晏随手一指。
沈啸瞥了她一眼:“这么爽快?”
“反正是在卫生间,不影响整体风格。而且这都装修半个月了,再等下去我看下个月都不一定能开门营业。”唐晏晏抚着手机屏幕,侧头看向窗外。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和地砖厂商重新确定好了款式,他转身回来,见她还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里。
“在等电话吗?”他开口问道。
一直在手机身上划来划去的手指停了下来,她侧头看他:“有这么明显?”
“很重要的电话?”他拉开凳子坐在她的对面。
她扯了扯唇,眼神重新飘向了街道。
因为她知道今天郭昂和孙燮一块儿去了渝市,就为了调查当年沈家的保姆兴婶。说不出她心里是什么感觉,失望?担忧?沮丧?感觉到了背叛?
在她醒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十分新奇,这个世界变化之快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可她以唐晏晏的身份活得越久,她越觉得世界的变化哪里有人的变化来得大呢?
同样,在沈啸的心里,眼前这个唐晏晏似乎越来越陌生了。
——
渝市似乎比令市提前进入了冬天,还好两人都是抗寒的人,一身风衣抵住了狂风,直到坐进了车里才感觉到了几分暖意。
郭昂和孙燮坐在后排,前排除了司机以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女性。
“郭昂,李蔚。”孙燮为两人做了简短的介绍。
李蔚转头,对着郭昂颔首示意。
“说说你现在得知的情况。”孙燮对李蔚说道。
李蔚点头,翻出了一个大大的文件夹搭在腿上,车子一边行驶她一边汇报。
“据我们了解,兴婶早年丧夫之后并未再婚,她靠着在沈家的薪水独自养大了儿子,而在离开沈家之后她带着儿子一同回到了渝市。现居住于北新区长春路189号,平时的收入来源于她在小区内开的一家茶馆,我们去过几次,生意都还不错。”
“她住的房子市值多少?”孙燮是商人,可能会直接从经济状况来判断她到底有没有一些超出自身能力的消费。
“她住的房子是一套一百三十二平米的小复式,以渝市现在的房价大约三百万左右。”李蔚道。
孙燮看了一眼郭昂,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换算成十年前也至少是六十万。”
十年前的物价,六十万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就算她是给富婆沈懿珠做保姆,那沈懿珠也不会傻到给保姆开这么高的工钱吧。
“他儿子在做什么工作?”郭昂问道。
李蔚:“没有正经的工作,平时就是在他家的茶馆打打麻将。”
郭昂:“他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结了又离了,现在单身。他前妻也在两年前重新嫁人了,现在的丈夫是令市人,做的是建材生意。”李蔚打听得很细致,几乎与兴婶一家关系近一点儿的她都摸清楚了。
轿车一路驶向北新区,在车上与李蔚短短的交流便让孙燮和郭昂觉得没白来这一趟了。
这个兴婶,就算没在沈懿珠的死里下功夫,也定然揩走了不少沈家的油水。
车子停在长春路189号小区的门口,三人一同下车。
“孙哥,未免打草惊蛇,你最好不要提与沈懿珠的死相关的事。”郭昂走在孙燮的旁边说道。
孙燮摸了摸喉咙,渝市的冷空气有些厉害,他的嗓子又干又涩了起来。接收到郭昂的提示,他笑了笑:“放心,我会用我擅长的对付她。”
小区的绿化极好,有洋房有高层,掩映在层层树木中间,虽有了几分冬日的萧瑟但干净如洗,看得出来是很不错的小区。
李蔚在前面带路,很容易就找到了兴婶所开的麻将馆。店面门口的玻璃上写上了“茶室棋牌”四个红色的大字,玻璃门紧闭,但还是能看清里面热闹的场景。
“我去把她叫出来。”李蔚道。
孙燮点了点头,他喉咙本来就不舒服,实在不想去这烟雾缭绕的地方了。
李蔚找上兴婶的时候她占据着麻将桌的一方,见有人找她有些不乐意:“在这儿说不就行了,外面怪冷的!”
“老板娘,如果你不出去的话,我们马上就打110举报你们这儿聚众赌博。”李蔚弯腰,笑着凑在兴婶的耳边低声说道。
兴婶偏头看她,见她虽然笑意盈盈的但看起来并不像说假话的样子。
“好了好了,出去说。”兴婶退了一步。
孙燮最近一次见兴婶还是在沈懿珠的葬礼上,葬礼结束后他替她打发了这一干人等,其中就有兴婶。当时她还是个盘着头发一身整洁模样的妇人,可此时见她从玻璃门后出来,孙燮不得不感叹时间对一个人的伤害简直太大了。
“你……孙总?”显然,兴婶也还记得他。
孙燮微微扬唇:“兴婶,好久不见。”
兴婶将他们请到了自己的家中,在奉上热茶之后她的手脚似乎都没处放了。
“孙总怎么会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兴婶有些不自然的笑道。
“近来想起了一些事情,想找你问问,所以带着助理冒昧登门了。”孙燮道。
“问我?”兴婶坐在棕色的皮椅中间,明明是自家的房子,可她却显得局促极了。
郭昂扫了一眼这屋内的装修,觉得颇为眼熟。
“今年是沈懿珠过世十周年,万盛集团想建一个关于创始人的私人博物馆,有几件东西找不到了,所以想来问问兴婶。”孙燮慢腾腾的说道。
“东西找不到了怎么找上我了!我都离开沈家十年了,什么都不知道!”兴婶反应极大,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啊,我清清白白的做人,可不会拿沈家什么东西的!”
孙燮瞥了一眼郭昂,后者从风衣的内层口袋里掏出了警徽初始在兴婶的面前:“警方怀疑你涉嫌偷盗沈家的财物,并倒卖出去。现在是入户调查,如果你不实话实说我们就只有带你去警局走一趟了。”
“唰”地一下,兴婶的脸都白了。
走出小区回到车上,孙燮按了按眉骨,侧头看郭昂:“偷窃这件事还可以提起诉讼吗?”
“可以,但除了她自己的供词以外还需要找到那些被她卖出去的东西,最好有成交记录或者证人。”郭昂道。
“这个李蔚可以帮忙。”孙燮抬了抬下巴,示意坐在副驾驶上的李蔚。
李蔚点头,受理了此项任务。
郭昂却不在乎沈家这些被保姆偷走卖掉的物品,他在乎的是能不能从兴婶身上找出一些关于沈懿珠之死的线索。
“她可以承认偷窃,但绝不会承认杀人,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杀人。”孙燮转头看郭昂,“咱们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刚刚并没有招认完全,她只承认陆陆续续从沈家拿了东西去卖,但并没有说时间。”郭昂回视他,眼神锐利,“如果偷窃行为在沈懿珠死之后,那她就可以排除嫌疑。但如果偷窃行为在之前呢?她会不会因为害怕被主人家发现偷盗事实而实施犯罪?”
“你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支撑……”话说到一半,孙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只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但他还是不动神色地侧了侧方向将屏幕对向自己,“停车,我下去接个电话。”
司机靠边停车,孙燮打开车门下去了。
“喂。”
“有什么收获吗?”对面,是唐晏晏的声音。
“你知道兴婶曾经偷了沈家的东西拿到外面去卖吗?”孙燮瞥了一眼黑色的轿车,往花坛的方向走了两步。
“当然。”唐晏晏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轻笑,“如果不是意外发生,我想她早就被解雇了。”
她只是那段时间太忙没腾出手来收拾她而已,她家里那些无故失踪的名牌包和大牌首饰,就算她只戴了一次难道她就不记得自己戴过了吗?她是忙,不是傻。
“你知道她偷东西?”孙燮的脚步停了下来。
唐晏晏从他的语气里辨出了几分不同寻常,她问道:“怎么?”
“郭昂怀疑她是因为偷窃事情败露而对你下手的。”孙燮摸了摸喉咙,说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唐晏晏握紧了手机,一动不动,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往日的情景。
兴婶是一个熟人介绍来的,据说是丈夫早亡家中还有一个儿子需要养活才出来工作的。沈懿珠试用了她一个月发现她手脚利落,做的饭菜也挺合她的口味,于是正式与她签订了劳务合同。相处久了,她也对兴婶的家庭环境有了几分了解,两人在偶尔的闲聊中也会谈论起这些。
“像我儿子,跟您差不了几岁,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愁死我了。”兴婶一边洗碗一边说道。
“年轻人,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儿。”她喝着鲜榨的果汁随意的说道。
“哎……我现在就盼着他能先成家再立业,他那个懒散的性子,是该找个人管管了。”
她放下玻璃杯,一边查看才收到的邮件一边道:“男孩子还是要在社会上历练几年再结婚,否则家庭幸福指数不会太高,女方会觉得他太稚气。”
“就是,他现在谈的这个女朋友就是嫌他没钱没本事,这可怎么办吶……”
回忆的镜头在这里刹住。
唐晏晏盯着电视墙上的一朵花,道:“兴婶的儿子,你们调查过吗?”
“据说结了一次婚又离了,现在靠打麻将为生呢。”显然,孙燮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的鄙夷。
“找人查查他的前妻,看是不是……”唐晏晏皱着眉调取回忆的片段,拼命在那些琐碎的对白中寻找有用的东西。
“不过我也不太满意他这个女朋友,这同姓的人说起来八百年前就是一家,这自家人找自家人白惹别人笑话呢!”兴婶的话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查一下他的前妻是不是也姓甘。”
挂了电话,孙燮回到车上。他察觉到郭昂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简略的解释道:“我儿子,在催我回去了。”
“有时候小孩子就是这么黏人。”郭昂淡定的收回目光,看向雾蒙蒙的街道。
孙燮眼皮一跳,这种话从郭昂的口中说出来让他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怪异感。
郭昂偏头看向车窗外,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他嘴角轻巧上扬。旁边的人手机屏幕亮起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串让人印象深刻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