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再会

晋江皮皮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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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桓紧紧的抱住沈浚齐, 力气之大,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可以吗?”沈浚齐轻声问,“我可以吗?”

    陆桓说:“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他的贝贝,本就是珍藏密敛的宝物,就算是入了世, 也该是一路繁花,可他这二十四年里,却受尽了磨难, 伤痕累累, 残破不堪。

    这把破碎的利刃需要淬火颍和,陆桓心道,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赴汤蹈火。

    沈浚齐说:“你知道是谁的,对吗?”

    他的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落在最后两个字,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两天, 他并不只有等待, 他去查了钟乐明的行踪, 又鬼使神差去了当时火化沈俊杰的殡仪馆。

    就和那一包材料一样,钟乐明的出境记录和沈国峰父子的死亡火化记录,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

    沈浚齐在殡仪馆前整整站了一个小时。

    他头晕目眩,所有的记忆都开始错乱,心里唯有的念头就是去问陆桓。

    就算是在如此完美的证据面前, 他还是不信, 他要问陆桓, 你到底在做什么。

    陆桓突然放开了他。

    沈浚齐抬头看向他,陆桓沉声说:“是我。”

    沈浚齐不可置信,他大声道:“不可能!”

    沈浚齐愤怒又委屈,他扑过去,揪住陆桓的衣领:“你不要骗我——我不是傻子——”

    “是我。”

    陆桓抬起手,轻轻拭去沈浚齐脸上的泪水:“贝贝,抱歉,这一切的代价,我会承担的。”

    陆桓在沈浚齐愤怒地挥拳而来时,抱住了他。

    他在沈浚齐额头上又亲了一下:”对不起。”

    沈浚齐的拳头快要落在他的身上时,突然软软地垂下来。

    他抱住陆桓,痛哭出声。

    陆桓是在半夜离开的,他这一走,就走了两个礼拜。

    那晚,沈浚齐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想起来很多事情。

    他想起来小时候和沈俊杰一起挤在窗边看星星,那时候沈俊杰对他说的,等我上了班,带你去看沙漠看星星。沈浚齐这一等,就等了十年,等着沈俊杰去了大学,等着沈俊杰又回了家,寒去暑来,春来秋往,他等到了沈俊杰结婚,等到了沈俊杰生子,却再也没有听他提过。

    他又想起来陆桓父母家的那副星空图,想起了跨年夜那晚,广场上星星汇成的河流。

    沈俊杰对他说:“别回来了,答应我,等明年飞飞大一点了,我带她和你嫂子来看你。”

    陆桓对他说:“是我。”

    他在愧疚、自卑、痛苦、罪恶感中沉浮了近十年,被折磨得没有了理智,没有了欲、望,所有的人生都在为过去打转。

    直到遇到了陆桓,沈浚齐才知道蛋糕是那么甜,亲、吻是那么快乐,即使是一个交汇的眼神,都能让人心跳加速。

    沈浚齐心想,没关系,明天在公司,他肯定能见到陆桓,他还有机会。

    周四的早上,大新闻连翻轰炸了金沙市。

    新城港口的框架协议签订,北海港务将和金陆一起开发新城港口。北投的盛年情盛总辞职,并宣布退出金沙市,符鸿亲自来金沙市处理北投相关事宜,并打算和陆桓见一面,然而陆桓却没有赴约,而是向董事会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

    这是大事,陆桓不可能说走就走,然而陆桓似乎早有准备,他让陆钧给他批了假期,然后由陆枫和程葛代为处理相关事务,甚至连辞职报告都是转交的,根本没有去公司。

    在连番的轰炸中,流言肆起,不管是商界还是普通市民,纷纷被两位大佬的辞职吸引了目光,尤其是陆桓的辞职,已然盖过了当天所有的新闻。

    有人说陆桓是用自己逼走了北投,有人说看到陆桓半夜颓然地从家里离开,似乎是感情受挫,备受打击。

    没有人能猜到原因,除了沈浚齐等少数几人。

    陆桓递交辞职报告之前,用自己的权限对他开放了金陆投资关于新城港口的所有资料,并且在中午,让自己的资产管理律师和他见了一面。

    沈浚齐没有去看那些资料,他知道看了的结果也一样,依然是陆桓完美的犯罪证明。

    他问律师:“陆桓宁愿辞职,都不愿意告诉我这一切吗?”

    律师微笑着说:“我是来和您讨论陆总赠与您资产的事宜的,其余的事情我不清楚。”

    沈浚齐问:“他在哪里?”

    律师说:“这个我不清楚。”

    沈浚齐说:“他不来我怎么签字?”

    律师拿出一份赠与协议:”这是其中的一份协议,陆总已经签好字了。“

    沈浚齐站起来:“我不会签的,我也不会——不会原谅他,就算这一切是真的,我不会原谅他,让他自己来,让他亲口给我说。”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律师看到心有不忍:“所有人都会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陆总也不能例外。”

    沈浚齐突然笑了出来:“可是如果他没有做这些事情,为什么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律师迟疑片刻,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陆总愿意为之付出代价的,只有您和金陆。”

    律师把一厚叠协议推到沈浚齐面前:“也许您觉得这些协议受不起,但是对于陆总来说,您和金陆在他心里是同样的地位,甚至目前看来是更高的地位,所以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个原因拒绝这些协议。“

    “我不会签的。”沈浚齐坚定地说,“在找到他之前,我不会签的。”

    陆桓从金沙市消失了。

    沈浚齐找了陆枫,找了方榕,所有人都说陆桓要去散心,所以断了联系,至于其他的,也不方便多说。

    他还去找了陆钧,陆钧直接给他吃了闭门羹。

    沈浚齐给陆桓发了很多信息和邮件,他说,我不想被分手,你回来好好说清楚。

    他还赌气,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说,我自己去查,等我查到了,你会再一次付出欺骗我的代价。

    然而在深夜,他一个人坐在床上,所有的愤怒和不安又变成了思念。

    他给陆桓写了长长的邮件。

    他从小时候写起,写他如何被亲戚小孩欺负孤立,沈俊杰是如何保护他的,还有被母亲痛骂虐打,什么时候去念小学,什么时候考了第一次满分,每天是什么样的心情等着沈俊杰回来和他说话,又是如何在沈俊杰结婚那天,喝醉了跑去搅黄了沈俊杰的婚礼。他还写第一次在飞机上见到陆桓,因为担心感冒鼻塞影响形象,所以一直不怎么和陆桓说话,他还说陆桓炖的排骨最好吃——他写了整整一夜。

    这些从没有向外人所道的事情,他通通写在了邮件里,那些不曾对陆桓说过的话,他也写在了信里。

    在邮件的最后,沈浚齐写道,我宁愿相信我哥没死,都不愿意相信你是真凶。

    在敲下“我哥没死”四个字的时候,沈浚齐好几次都没能拿稳手机。

    他原本以为自己写不出这句话,他以为自己会因为这四个字彻底崩溃,可是到了今天,却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面对这个事实——

    那是爱情。

    天亮了,沈浚齐给焦琴打了一通电话。

    “嫂子,我想把那个跟踪你的人逼出来。”

    沈浚齐的想法可以称之为惊世骇俗,焦琴惊呆了,沈浚齐问她:“嫂子,如果这一切真的不是陆桓做的,他这么做,你能猜到原因吗?”

    焦琴瞪大眼睛看他。

    沈浚齐说:“很多疑点,我也是现在才想清,特别那些嫁祸给陆桓的东西。陆桓是什么人,就算是这些事是他做的,他也不可能让别人留下这么详实的证据,除非,是他自己嫁祸的自己。”

    即使是经过好几次思想准备,沈浚齐依然不能完整的说出这句话:“他不想让我知道,我看到的真的是我哥——”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继续说道:“这一切……这一切都是……骗局。”

    焦琴的脸刷的一下白了,瘫坐在了沙发上。

    “不——不可能的——”

    沈浚齐说:“嫂子,试一试,如果他现在还跟着你,他不可能没有反应——”

    焦琴说:“你让我想想。“

    又是两天过去了,焦琴打了电话过来,说:”去试试吧。“

    她听起来疲惫不堪:“浚齐,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想再理会这些事情了,这次过后,我打算带着飞飞离开了,去一个小城,重新开始生活。”

    沈浚齐知道焦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说:“好。”

    焦琴又问:“你呢?如果——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陆桓做的呢?”

    沈浚齐迟疑片刻,才说:“没有如果。”

    焦琴苦笑:“你就是这么固执。”

    沈浚齐说:“这一次,我还要把陆桓逼出来。”

    焦琴问:“怎么逼出来?”

    沈浚齐说:“领完结婚证后,我会去找他的律师把协议都签下来,这些就算婚后财产。陆桓离开这事肯定和陆董通了气,陆董不会放任我对这些财产胡来的,我要想办法通过陆董联系上陆桓。”

    和焦琴通话过后,沈浚齐又联系了一家私人侦探机构,让他接下来两天跟着自己和焦琴,发现可疑人物调查一下身份。

    沈浚齐的计划并只成功了一半,在和焦琴去民政局的路上,他就被愤怒的陆钧拦了下来。

    “我儿子什么都想着你,挤时间陪着你,赚的钱也给你,不想让你难过,也不想让你受委屈,公司不要了,爹妈也不要了,你就是这么对他的?”陆钧指着民政局的大门,“我管你是为了什么进这个大门,你要是拉进去的不是我儿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直接让司机把沈浚齐绑上了车。

    沈浚齐问:”去哪里?“

    陆钧说:”去见我那混蛋儿子!“

    车开出了几百公里,在邻市的一家酒店前停了下来。

    陆钧朝窗外抬了抬下巴:”208。“

    沈浚齐听到这话,拉开车门就打算跑出去,却被陆钧抓住了衣领。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沈浚齐回头看看陆钧。

    “你可以拿着陆桓给你的东西离开金沙市,过了这段时间,去和别人结婚也好,去念书去创业也好,但是我希望你现在,不要做出任何伤害陆桓的事情,我儿子就算有千错万错,但是他对你却是一片真心。”陆钧顿了顿,说,“如果你打算去,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陆钧瞟了他一眼:“比如我们两家的’世仇‘。”

    司机在车外,把门又关上了。

    陆钧在等他的回答。

    沈浚齐说:“第一,我相信陆桓,只要能找到他,接下来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第二,如果真的有世仇——”

    他一字一顿地说:“等陆桓为这段世仇付出应有的代价之后,我带着他进民政局。”

    车门打开了。

    沈浚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陆钧看着他的背影,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果然是我儿子看中的人。”

    即将得知的真相和即将看到的陆桓,让沈浚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跑到了二楼,找到了208的大门,按了好几次门铃,却没有人应答。

    沈浚齐又重重拍了几次门,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急匆匆又下了楼,正好遇上做卫生的阿姨。

    阿姨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沈浚齐急中生智,问:”阿姨,您知道208的客人去哪里了吗?“

    ”哦,你说那个很高的帅哥啦——”阿姨说,”大概去便利店买便当了吧,经常看到他提那家的袋子回来。“

    阿姨给沈浚齐指了个方向,沈浚齐又跑了过去,五分钟的距离,却让他觉得有十年那么长。

    他冲进了便利店,在店员惊讶的“你怎么了”的疑问中,喘着气回答“我找我先生”。

    店员傻了:“啊?”

    “先生,老公,爱人,husband。”沈浚齐丢下一串词,朝便利店深处的冰柜跑去,一个男人听到背后的动静,转过头来。

    是陆桓。

    他穿着麻制衬衫和牛仔裤,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手里拿着一盒便当和一盒南瓜布丁。

    “贝贝?”

    沈浚齐满心的委屈。

    “陆桓。”几天不眠不休,让沈浚齐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叫过一声之后,他又叫了一声陆桓。

    陆桓转过身,又从冰柜里拿出一盒便当:“先回去吧。”

    陆桓拿着便当去付了钱,沈浚齐仿佛跟脚小狗一般,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回了酒店。

    “先吃饭,饿了吧。”

    陆桓把便当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圆桌的两边,看到沈浚齐不动,又走过去把他拉过来,让他坐下,然后替他打开便当盒子,把筷子和勺子拆好包装塞进他的手里。

    “吃吧。”

    沈浚齐拿着筷子不动,陆桓在另一边坐下,打开便当盒,把排骨都挑出来夹给沈浚齐,然后开始吃饭。

    他吃了两口,沈浚齐却仿佛雕塑一般,还是一动不动。

    陆桓抬头,一颗泪珠刚好划过他的视线,滴在了便当里,他心里猛地一痛。

    “陆桓,你为什么要这样——”沈浚齐漂亮的眼里满是泪水,“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担下来。”

    陆桓没有回答,他站了起来从窗台边拿过一个纸盒,翻出里面的钱:“便利店的便当确实不太好吃,走吧,带你去金悦酒店吃——”

    他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再然后,火热的吻袭来。

    沈浚齐的热情,燃烧了陆桓的身心。

    他们在酒店的地摊上翻滚,在床上纠缠,直到夜幕降临。

    沈浚齐躺在陆桓的怀里,用最后一丝力气抱紧了他。

    陆桓听到他用气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

    沈浚齐撑起上半身,凑到陆桓的耳边:“九河村十二组,那里有你不肯告诉我的真相,对不对。”

    陆桓沉默了。

    沈浚齐靠在他的心口,闭上了眼:“你不肯告诉我,那你陪我去可以吗?”

    陆桓摸了摸他的头发。

    沈浚齐轻声说:“那我不问你真相,也不去九河村了,你回金沙市,我还是做你的情人可以吗?我保证忘掉所有的事情,包括今天,包括——沈俊杰。”

    他终于能在陆桓面前说出这句话这个名字,过去、欺骗、真相,所有一切,和陆桓相比,都不重要了,他爱这个男人,爱这个不惜放弃一切也不让他因真相受伤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