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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明就如同着了魔一样,全身心地扑在模拟宜昌航空基地的建设上。他不仅是一个出色的设计师,将金雪柔冒死传出的图纸进行了进一步细化加工,而且还是一个优秀的项目工程师。在他的规划督导下,那一个排的工兵,分成两班,日夜不停施工。
半个月后,广阳坝废弃机场原址出现了奇迹--一座新机场拨地而起:跑道的左边,出现了几座砖混机库,机库里存放着不同形状的木质飞机,那都是王树明事先督导制作的日寇轰炸重庆助理飞机模型;跑道的右前边,则有基桩两层砖混结构楼房,那是模拟宜昌机场警卫人员住宿场所,右后方,则有砖木模拟的弹药库和油库。更为细致的是,工兵们还按照要求,在模拟机场外围,地上画上了河流和雷区,布置了真的铁丝网和岗楼。
当然,这一切施工都是在伪装保护下进行。即使全部完工,从空中看来,除了那条飞机跑道赤裸裸的展示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其他地方,都像是一片荒草残垣。
王树明看了图纸上的一根根线条,变成了现实中一幢幢建筑,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用干哑的嗓音对封教官说道:“‘封’,从明天起,特遣队开始实战训练--模拟对宜昌航空基地进行破袭。”
这是半个月来,王树明主动和封教官说的第一句话。而封教官,却有万语千言要对王树明说,只因为每次找到王树明,就见他不是全神贯注修改图纸,就是在心无旁骛督导施工,封教官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王树明并不知道,当他这半个月一心扑在模拟宜昌航空基地建设时,特遣队内部,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大的危机,是新四军教导队的宿舍,遭到了“军统”一次突如其来、彻底的夜间查抄。所有的队员,包括李云勇在内,只穿着一个裤衩,光着脚被赶出防空洞,由宪兵武装看押。而“飞刀华”带领的武装特务,将教导队宿舍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都仔细搜查过,就连茅厕里的纸都拿出来细细看过,虽然结果是一无所获,面对蒙受屈辱新四军官兵的指责,“飞刀华”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为“例行检查”!这无疑为稍有改善的两军关系为添上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最大的改变,是当天夜里,“飞刀华”强制要求,李云勇和三位新四军教导队排长都住进独立的房间,和队员们完全分离开来,还美其名曰是为了改善新四军干部的“生活条件”。
最为痛心的是,就是教导队三排长李二狗在训练间歇,不幸坠崖掉落长江,生死未卜。李云勇提议由“伙头王”代理三排长。
最忙碌的人,就是这位“伙头王”!他即要参加训练,还要为新增的几十口人做饭。大锅饭有帮厨还好说,“伙头王”还亲自担任着为王树明、封教官等军官做“小灶”的特殊使命,更是忙得团团转。
最欣慰的是,参谋林敬永在李云勇言传身教下,训练成绩突飞猛进,不仅5公里武装越野能跟上行进队列,而且,射击、投弹和搏击能力都有很大提高,成为一名合格的特遣队员;美女梦婕也穿上了军装,和男兵一起参加训练,只不过,梦婕身上背负的不是枪支,而是一部便携式电台。
这些变化,王树明本应该知晓,但他却只重视机场硬件建设,却忽视了这些微妙变化。
第二阶段的训练一开始,教导队队员就感觉到了气氛完全不同:
以前是教导队和武装特务分开训练。但这一次,封教官却将教导队和武装特务混合编队:整个教导队,连同炊事班在内,被分成10个班,每班近10人,再加上2名武装特务,成一个战斗小组。
仅这一方案,就受到了李云勇为首的教导队全体抵制。“抄舍”事件后,教导队和武装特务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更不要说在一起训练。
平日里还算温和的封教官,这次却异常强硬,对李云勇的抗议置之不理,只是继续布置训练任务:
“冲锋枪手在前,步枪手在后,交叉掩护,从三条通道,隐蔽进入‘机场内部’,进行破袭。具体分工如下:陈贵水带领三个战斗小组,负责解决机场守卫,并守住岗楼,阻击前来增援的‘敌军’;张五娃带着三个小组,负责炸毁全部飞机,摧毁机库;李云勇则和‘飞刀华’,带领剩下的四个小组,负责击杀飞行员,破坏油库和弹药库,彻底瘫痪‘机场’。你们的对手,就是负责看管教导队的宪兵队。训练时,双方都采用空包弹。”
直到这个时候,教导队员们才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孤岛,接受这么严苛训练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去突袭敌方的一个机场。而且,是一个防守极其严密的机场。
与第一阶段的的训练艰苦比起来,第二阶段要残酷得多:
第一天训练,很多小组还没有进入机场,就已经全体“阵亡”:不是掉入“河中被溺毙”,就是误入“雷区触雷身亡”。即便是那些付出巨大“伤亡,”攻入机场的小组,也在“敌”交叉火力下,全军覆没。
训练结果如此不堪,让一旁观察训练的王树明深感不安:实战模拟,他才明白日寇已将宜昌航空基地修造得固若金汤,战斗力如此强悍的特遣队,都无法撼动分毫,如果打蛇不死,必会被蛇疯狂反扑。遭受攻击的日寇,肯定会疯狂反扑,那么,重庆会遭受更大的灾难。而金雪柔,也绝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边。
封教官和李云勇也是愁眉不展。本以为如此精锐的特遣队,袭击日军机场并不是什么难事,快打快撤,全身而退。可一交手,在模拟日寇的防御工事面前,却是特遣队全军覆没的结果,这让这两位资深战术专家都有几分束手无策。
同样,失败和丧气的阴影,在教导队中蔓延开来:
“这样严密的防守,又没有炮火支援,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我们不愿意做国民党的炮灰!”
……
接下来的训练,队员们明显懈怠了下来。任凭封教官喊破嗓子,队员们也是稀稀拉拉,有的甚至一进入训练场,就主动掉入‘河’中,或主动蹚“雷”,早早“牺牲”出局,然后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自己的队友在“表演”。
消极的情绪的迅速蔓延……
封教官一开始试图通过训斥,或者采用饿饭、关禁闭对过早“牺牲”者予以惩罚,但随着训练“牺牲”人数越来越多,法不责众,封教官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求助于李云勇。
但李云勇对此也无能为力!
他明显感觉到,越逼近事情真相,队员们对他的不满也就越严重。甚至还有一些流言蜚语,若隐若现地传进他耳朵,认为他被国民党开出的高官厚禄所收买,拿弟兄们的生命,去换自己的富贵荣华。
尽管绝大多数队员不相信自己敬爱的队长会背叛自己的信仰,但李云勇的个人权威也受到严重的质疑,一度沉寂的“等待时机反戈一击”论调,又如春天的野草一样,在队员们心中慢慢发芽生长。
李云勇只能尽力率先垂范,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但依然收效甚微。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那是六月份一天。
一贯云遮雾罩重庆,突然间变得晴空万里,一丝风儿都没有。一早,火辣辣的太阳就挂在天上,广阳坝赤裸裸的跑道上,很快就升起腾腾热气。
温度表迅速上升,上午九点钟,温度表就超过了华氏100度!山城重庆,终于显露出其火炉的威力。在这个闷热天气,就算坐着不动,也会觉得酷热难当。更不用说,那些全副武装、身负几十斤装备的特遣队员。
特遣队队员们刚训练没多久,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纷纷以“自杀”的形式,退出训练。任凭王树明和封教官如何责骂,都不肯继续“进攻”。
“李云勇,‘飞刀华’,这是一支什么破烂队伍!如果在战场上,老子早就军法从事了!”王树明心急如焚,将一肚子怒火发作在两位主官身上:“特遣队将要面对的,是凶残百倍的日本鬼子,还有没法预料的艰苦环境,如果连气候炎热都克服不了,这么个训练状态,如何堪当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