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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郑朝阳看到多门嘴里叼着烟袋,晃晃悠悠地来到凶案现场,赶紧迎了上去说:“多爷,您吉祥。”
多门满脸堆笑道:“您辛苦。我一直想给您请安,这不是看您忙,不得空儿嘛。”
郑朝阳笑道:“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去拜访您才对。”
郝平川和多门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接着两人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郝平川刚要说话,多门急忙制止道:“啊,过去的事我没对不起您,您也没对不起我。现在咱们在一个锅里了,您多帮衬多帮衬。”说完,他叼着烟袋开始勘查现场。
郝平川一脸的不屑,对这种装神弄鬼的旧警察他打心底里瞧不起。不过郑朝阳告诉他不要小看多门,那可是北平警察里出名儿的“六眼狗”——狗鼻子、六只眼。
也许真是为了验证郑朝阳说法的正确,没多久,多门手里捏着一块小石头走到郑朝阳面前说:“现场不是俩人,是三个。”
公安局会议室,郑朝阳等人正在作案情分析,桌子上摆着很多照片,都是白玲拍摄的。白玲向大家介绍案情:“从万林生脖子上的刀口位置推断,杀手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使用的是一种很独特的刀具。现场提取的脚印是回力牌球鞋,体重在六十公斤上下,微微有些外八字脚。他是预先埋伏在万林生的逃亡路线上,对他进行突然袭击的。”
郑朝阳补充道:“或者是熟人作案。以万林生的身手,正面突击一刀致命很难做到。”
白玲接着道:“万林生死前打出过一枪,打在旁边的墙壁上。当地的巡警多门推断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
白玲指着一张照片道:“这是多门在墙上发现的抓痕,距离弹孔位置很近。多门说这是江湖窃贼常用的一种爬墙工具飞虎爪留下的。这说明当凶案发生的时候,很可能有小偷从这里翻墙外出。万林生这一枪打在墙上,飞溅的碎石很可能打伤了他,多门还找到了沾着血迹的石块,经鉴定是b型血。”
郝平川反问道:“这些就能证明有第三个人吗?也许这血迹是凶手留下来的。”
郑朝阳解释道:“现场发现的回力球鞋足迹看上去是一样的,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有细微的差别。大家看,这只脚的足迹明显比其他几只脚的足迹要深。这个第三者穿的也是回力球鞋,但是他的鞋子比较新,鞋底的磨损度不高。这也解释了万林生的手表和戒指都不见了的原因,很可能是被这个小偷拿走了。”
郝平川又道:“如果现场真有这个人的话,那他很可能看到凶手了。”
郑朝阳肯定道:“没错。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找到这个第三者,一个头部有擦伤、穿回力球鞋的人。”
郑朝山走进办公室,脱下衣服,戴上手套,开始收拾房间。不管屋子多干净,他每天都要重新收拾一遍,这样有助于思考。对他来说,战争已经开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他摆弄着兰花,脑中回想杀死万林生的当晚,万林生一枪打在墙上,在溅起的火花中他依稀看到墙上挂着一个人。想到这里,郑朝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因把10病床的病人档案落在家里了,郑朝山来到护士休息室,找到护士长白玉兰,跟她交代一些住院病人的待处理事项和注意事项,临走还暗示她胸口的衣襟没扣好。白玉兰略显尴尬地急忙扣上。
郑朝山微微一笑,转身走了。白玉兰身后的房门开了,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王一本。他紧张地左看右看,见没人,急忙溜走。经过一个拐角后,郑朝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看着王一本的背影。
宗向方来到了郑朝阳的办公室。郑朝阳给他让座、倒水:“你来得正好。我这儿正缺人手,回头你办个复职手续。”
“朝阳,你和我说句实话,像我这种人,你们还会再用吗?”
“今天早上多门过来帮着破案子,你又不是没看到。你,我还不了解吗?能力强,生活也简单,到现在连个家都没有,独来独往的。我们正缺你这样的人呢。”
“我还记得年前你和我说的话,自作孽不可活,这江山易主还真是喘口气的事。”
“孙中山先生就曾经说过:‘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国民党倒行逆施,和全国人民为敌,败亡其实早就注定了。”
宗向方感慨道:“好好一个民国,才三十多年就闹得个土崩瓦解。”
“旧的死了,新的才能开始。不过那些过气的牛头马面一时半会儿还不愿意下场,我们得帮帮他们。”
说着郑朝阳把卷宗放到宗向方的面前:“看看这个。”
宗向方打开卷宗一看,是万林生的死亡报告,上面有他脖子上刀口的照片。
宗向方仔细看着照片:“和一般匕首的刀口不一样,创面不大但是极深。”
“多门说这种刀是一种江湖兵器,新月形,一次可以完成钩和割两个动作,比普通的匕首造成的伤害更大。你了解这种兵器吗?”
宗向方摇头:“不是国军的制式匕首,也不是美军的,也没见过日军用这种兵器。但它也不像是江湖兵器,江湖人用的短刀多是攮子,平直,两面刃,能同时完成钩和割两种动作的只能是镰刀”郑朝阳似乎突然醒悟过来:“我知道找谁问了。”
郑朝山推着自行车走在安静的胡同里,慢慢走到万林生死去的地方。地面上已经没有什么痕迹了,到处都是脚印和车辙,但墙上飞虎爪留下的痕迹还在。随后郑朝山看到了弹孔,开始目测弹孔和飞虎爪痕迹的距离。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飞贼抓着飞虎爪吊在墙上,自己从其面前跑过的画面,顿时额头上冷汗流了下来。就在这当口,身后传来声音:“哥,你怎么在这儿?”
郑朝山回头看到郑朝阳骑车过来,于是解释说自己回家取病人档案,特意到这里看看有没有房出租,好帮后勤老秦的侄女租房。
郑朝阳劝道:“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这儿刚死过人。”
郑朝山假装露出惊讶的表情,郑朝阳只得解释说,是保密局特务万林生在这儿被杀了。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家了。
郑朝阳拿出照片摆在桌上,郑朝山愣住了,照片上正是万林生僵硬的脸,脖子上的伤口十分明显。
“我突然想起来,你是研究冷兵器的专家啊,不问你问谁。你看看他的刀口,我们那儿有人说凶器是一种江湖兵器,形状像是镰刀。”
郑朝山仔细看着刀口:“镰刀哪有这么小?真要是镰刀,这个角度和力道,他的整个头都要飞出去了。”
郑朝阳一愣:“哥,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郑朝山有些紧张:“啊,我也是瞎猜,不过也不全是瞎猜。”
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英文书,说:“这种伤口应该是一种很独特的兵器——廓尔喀弯刀——造成的。”
郑朝山打开英文书,翻到其中的一页,里面的图案正是一把廓尔喀弯刀。
郑朝阳认真看着。
“这是尼泊尔人使用的一种武器。当年驻扎印度的英军中有一支部队,全部是由尼泊尔的廓尔喀人组成的,这种刀他们人手一把。”
“那中国的部队会不会使用?”
“有可能啊。当年蒋介石败退到印度去的远征军有好几万,不过即便有也是因为个人喜好。中国人其实不是很喜欢用这种样子的短刀,不好隐藏。看伤口这把刀应该是凶手自己改进的。”
郑朝阳点头:“这刀大小和镰刀差不多,适合野战。凶手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兵器。”
郑朝山笑道:“独一无二。振衣高岗,不与人同。”
郑朝山送郑朝阳出门,郑朝阳借口单位要组织打篮球,要借哥哥的回力球鞋穿。郑朝山说那天晚上郑朝阳跑出去抓人,自己也跟着去看,踩上了屎,一生气就把鞋扔了。郑朝阳追问扔到哪儿去了,郑朝山说就在外面的垃圾堆。
郑朝阳跑到垃圾堆前,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垃圾发愣。
郑朝阳把一盒火柴和一张黄色字条放到罗勇的桌上。罗勇拿起火柴盒来看,上面印着:御香园。黄色字条上写着数字17。
郑朝阳分析道:“八大胡同里的红馆。这是在万林生身上找到的。万林生穿的衣服很干净,经过了很仔细的熨烫。因此我断定,他这段时间一定是隐藏在御香园的17号房间里。”
罗勇放下火柴:“北平妓院现在已经是西游记里的盘丝洞了,什么样的鬼怪都往里钻。这样也好,叫他们都集中在这儿,免得到处乱跑,等咱们腾出手来一锅端。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干?”
“万林生在这里藏了这么久,一定是有目的的。我准备派人进去侦察一下。”
“谁去?咱们的人里谁有这个能耐?郝平川?拉倒吧。你?半个北平的流氓都认识你。总不能是我们的小白鸽白玲吧。”
“别说,白玲还真是自告奋勇来着。不过她不进门就得露馅儿。我这儿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齐拉拉穿着长袍马褂,一副少爷羔子的样子,挺胸叠肚地进了御香园。老鸨金围脖儿迎了上来:“哎呀,这位少爷看着眼生啊。”
齐拉拉骄横地说:“小爷是保定来的。俺爹是保定大户吕大马,大马通衢达三江。”
金围脖儿娇笑道:“啊,不管您是大骡子大马是三江还是五岳,最后都得到我这园子里看花放炮,您说是不?不过您来得不是时候,这响晴白日的。”
齐拉拉鄙夷道:“小爷不是来耍的,是来抓的。”
他晃晃随身带的皮箱:“好买卖。”
金围脖儿心领神会:“好,我先给您找个房间。好买卖,您慢慢地抓。”
郑朝阳来到罗勇的办公室。
“我们在南京保密局的内线传来情报,保密局已经启动一个最新的行动组,代号‘桃园’,这个组织的特点就是全部由‘冷棋’组成。”
“布闲冷棋子,应不时之需。平时不启用,启用见奇效。”
“这些人的档案都是最高机密,只有保密局极少数高层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我们的内线人员也只知道这个行动小组的成员代号分别是凤凰、二郎和老三。”
“桃园,那就是桃园三兄弟了?这倒是很符合老蒋的个性,实在打不赢也能捞个划江而治。可惜,咱们不是曹操他也不是孙权。”
“划江而治,他那是妄想。不过这些冷棋倒还真不能小看啊。这些人平时长期潜伏,从不参与任何特务活动。也就是说,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冷棋’,而每一个冷棋都会是一枚定时炸弹。”
郑朝阳一脸豪气,说道:“那我们就在炸弹爆炸之前,摘掉它的引信。”
金城咖啡馆里,郑朝山接过乔杉递来的电文看着。
乔杉道:“南京来电,尚春芝系中统特工,代号‘兰花’,其所在的行动组不久前在保定行动中被共军剿灭,尚春芝自杀殉国。”
郑朝山露出微笑,点燃电报稿,又就着火点燃了雪茄。
他问道:“二郎和老三情况怎么样?”
“二郎已经来了,就在里面。老三还没来。”
“看来,他是不想被唤醒,刻意在躲着我们。”
“按照家规,这是要被处理的。”
“先不用急。万林生死了,和保警总队的联系也中断了。上面叫我们接手,必须赶在共产党大军进城之前动手。”
乔杉迟疑道:“保警总队的事一直是大先生和万林生在弄,我们这时候没必要蹚这个浑水吧?”
郑朝山搅动着咖啡说:“万林生死了,能接盘的,也只有我们。两个阵营的你死我活之战,作为党国军人我们责无旁贷。”
“可是,城外共产党几十万大军,就算有杨旅长的接应,出了城他们也未必走得脱,结果还是一样的。”
郑朝山慢慢分析道:“平津大战之后,党国在华北已经没有能战的部队,杨凤刚不过是收罗些残兵,乌合之众。所以,保警总队的价值不在城外,而是在城里。只要我们在城里的戏做足,给共产党造成了损失,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乔杉认同地点头。
郑朝山慢慢地喝着咖啡。其实,他没法儿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乔杉。他之所以冒险接下保警总队这个烫手山芋,只是因为自己的弟弟郑朝阳。他想让郑朝阳丢官罢职,被开除警队,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郑朝山进入密室,等在密室的段飞鹏站了起来。段飞鹏不高但很结实,他摘下礼帽看着郑朝山,但眼睛总是不安分地左右乱转,手里不停地揉弄着两个核桃。
段飞鹏低下头说道:“长官,我是段飞鹏。”
郑朝山上下打量段飞鹏,语带嘲讽:“段飞鹏,没想到你这个北方五省通缉的江洋大盗,竟然也是党国的特工。”
段飞鹏解释道:“民国三十三年,我在天津投的戴老板。戴老板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当我的飞贼,这样有时办事反倒更方便一些。”
郑朝山看段飞鹏玩核桃的样子,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玩儿刀子,习惯了,手里没东西难受。”
郑朝山坐下:“是吗,看看你的刀。”
段飞鹏收起核桃,从腰间拔出一把日式短刀,外形看上去像是一根短棒。段飞鹏开始花哨地在手中耍弄着短刀,突然抽出短刀劈下一个桌角。
郑朝山点点头:“既然以前也是道上混的,知不知道什么人善用飞虎爪?”
段飞鹏惊诧道:“飞虎爪?耍这玩意儿难度高,用的人还真不多。我知道有一个,绰号叫‘瞎猫’。长官有什么吩咐?”
“我要你找一个善用飞虎爪的人。这个人在3号的晚上,曾经在银锭桥一带做过案子,如果是的话”
“怎么处置?”
“干掉他。”
郑朝山拿出一张照片给段飞鹏:“找到这个人,带他到这儿来。”
段飞鹏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人是宗向方,照片的背面是地址。
御香园的一个房间内,齐拉拉打开一个纸包,里面是烟土,他递给对面的白胖子:“您上眼,正经的云土,上等货色,等闲见不到的。”
白胖子拿起来闻了闻,又掰下一小块儿尝尝:“嗯,倒真是好货色。这些年打仗打得南北断绝,云土也上不来了。看来,你还真是道行不浅。谈谈吧。”
齐拉拉傲慢地说:“这只是样品,我来是和17号客人交易的,可他们说17号客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又急着走。”
白胖子脸色微变:“17号,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齐拉拉一脸神秘地说:“当然知道。不然,我敢在北平地面上倒腾这玩意儿吗?”
齐拉拉在桌子上蘸着茶水写了一个“万”字。
白胖子笑道:“你找他?还是算了。昨天晚上这小子在大街上叫人做了。”
齐拉拉一脸惊讶:“这!”
“缺德事干多了,出门撞鬼,随便咬一口就断胳膊断腿。你这东西眼下也就我能要。”
齐拉拉有些迟疑:“这我回去不好交代啊。要么,和他常在一起的人也成啊。”
白胖子眼睛一翻突然掏出抢来对准了齐拉拉的脑袋:“你小子别是警察的探子吧,这么问东问西的?”
白胖子发现齐拉拉毫无惧色,他手中的枪已经顶着自己的下体:“黑吃黑小爷奉陪。走夜道不亮香火,谁知道哪只鬼藏哪条沟啊。说我是警察,我看你还是土匪呢!”
白胖子软了下来:“兄弟,北平地面上没有冼登奎大爷点头,走这路货你就是死罪,不如交给朋友我,冼大爷身边的谢汕是咱大哥。这批货,我替你走了。”
齐拉拉思索片刻:“好。不过这事我不能做主,得回去问我大哥。”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惨叫。齐拉拉警觉地一跃而起,掏出枪来,躲到门口看着。
白胖子解释道:“是鲁爷,天桥大嘟噜。”
外面一阵大乱。
嫖客大嘟噜脸上都是茶水,被烫得吱哇乱叫,他抓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小东西——正在死命打。
小东西倔强地躲闪,冷不丁又在大嘟噜的手上咬了一口。大嘟噜疼得松了手,小东西趁机跑出了门,却迎面被白胖子一把抓住。大嘟噜气得咬牙切齿,要出大价钱把小东西给办了。小东西一听,冲出房门就往外跑,在大门处又被保镖抓了回来。白胖子气急败坏,从保镖手里接过鞭子,把小东西一顿好打。小东西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齐拉拉看不过,以一箱子烟土,从白胖子手里买下了小东西的钟点。大嘟噜试图抢回小东西,被齐拉拉的手枪吓住,离开了妓院。
两个打手把小东西推进了屋子,小东西摔倒在地。齐拉拉跟着进来转身关上了房门,身后传来茶壶摔碎的声音。原来小东西摔碎了茶壶,拿着一个碎瓷片对着自己。
齐拉拉赶紧劝阻,并解释说自己是解放军,还给小东西看了证件。小东西这才相信,放下了瓷片,看到齐拉拉关切地看着自己,她一把搂住齐拉拉放声痛哭。
齐拉拉手足无措,连忙说:“妹妹,你放手,放手啊,我是解放军,这是犯纪律啊,我要受处分的。”
小东西哭得更厉害了。
小东西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齐拉拉惊讶地问道:“你是说,和17号房客见面的人,你认识?”
小东西一边吃一边说:“是啊,他是这儿的常客,解放军进城以前就常来。我听金围脖儿说过,他是保警总队一个大官身边的副官,姓杨。”
“杨副官,保警总队。外面那么多地方他们不去,干吗选在这儿见面啊?”
“金围脖儿说现在北平都被共产党占了,什么茶楼、酒馆、咖啡屋什么的都不保险了,因为我们这儿是婊子窝,共产党不愿意进来,所以眼前就我们这儿最保险。”
齐拉拉点头:“那倒是。要不是为了查案子,打死我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小东西哽咽道:“我爹妈死了,家里没人了。这个叫大嘟噜的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说是带我到北平来给我找个工作,没想到这个畜生把我卖到了这里。金围脖儿说要先养着我,养熟了收开苞费。我跑,他们把我抓回来打。我又跑可每次都叫他们抓回来打。”
小东西越说越伤心。齐拉拉安慰她,她却突然跪倒在地,求齐拉拉救救自己,不然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齐拉拉拉着小东西的手:“妹妹,放心,哥就是豁出命也会救你出去。但是现在,领导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而且,我在这儿还不能长待,待久了别人会起疑心。我现在还不能救你出去,而且,我还想叫你帮我办件事。”
“大哥,你是共产党,我给你办事,我也是共产党的人了。大哥,你是共产党吧,是吧?”
“我是啊,当然是了。”
小东西一脸喜悦:“你说吧,想叫我干啥?”
齐拉拉悄悄地在小东西的耳边说着。
食堂里公安人员正在吃饭,伙食非常简单。郝平川等人围坐在饭桌旁,多门拿着饭盆溜达着找座位,郝平川让开座位。
多门不好意思地说:“还是别了,诸位都是领导。”
郝平川强硬地说:“叫你坐就坐。”
“得嘞。”多门在郝平川的身边坐下,问道,“郝组长,对万林生被杀现场猫着的那个飞贼,局里有什么打算啊?”
郝平川皱眉道:“正在找,但还没什么头绪。用飞虎爪行窃的飞贼不是很多。先查查以前的档案,看有没有前科的。”
多门提醒道:“其实不用什么档案。他不是受伤了吗,那就去医院查啊!”
郝平川说:“医院我们已经派人盯了,头部擦伤的,现在也没找到。”
“大医院不成,这种飞贼要是伤了一定是去黑诊所。他们不傻,知道大医院一定有人盯着。”
“黑诊所?北平城有多少黑诊所我们根本不清楚,这要调查起来得多少人手?”
多门不紧不慢地说:“这黑诊所也有好多种,内科外科妇产科各管一摊儿”
郝平川烦躁地说:“多师傅,您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绕弯子成吗?”
多门看郝平川语气强硬,心里也很不舒服:“得!算我没说。几位吃着,我出去遛遛。”
一个警员跑来喊道:“组长,齐拉拉回来了,郑组长叫您赶紧去他那儿。”
郑朝阳十分严肃地盯着齐拉拉:“你混账!叫一个小姑娘去给你当探子,我看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吧?”
齐拉拉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脸生,是个外人,园子里的那帮孙子都鬼着呢。可这小丫头不一样啊。”
“你还说!什么不一样?她是女人你是男人,她是老百姓你是公安战士。你有什么权力叫一个小姑娘、一个老百姓去为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你知道这会给我们公安部门造成多不好的影响吗?!”
齐拉拉倔强地梗着脖子说:“我想了,万一她出事了,大不了我陪着一起死。”
“你还真讲义气啊。”
这时,郝平川推门进来了。郑朝阳对齐拉拉说:“你先出去吧。”
齐拉拉立正敬礼,满脸羞愧地走了出去。
郝平川看着齐拉拉的背影问:“怎么了?”
“是保警总队。”
郝平川一惊。
罗勇专门召开会议,郑朝阳、郝平川和白玲等几个骨干都在场。
白玲介绍道:“保警总队是由国民党特务和嫡系军官控制的武装部队,有官兵两千九百多人,编为六个大队十八个中队。有轻重机枪一百二十多挺,各种长短枪两千两百多支。还有掷弹筒以及大量的子弹。所以,这是一支装备精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反动警察部队。”
郑朝阳补充道:“保警总队的总队长已经逃往南京,现在保警总队的思想变化很大,尤其是中下级军官,他们害怕被改编成野战军或者是被遣散失业,如果遇到特务的煽动就很可能发起叛乱。现在有确切的情报显示,保警总队总队长的副官杨怀恩正在和保密局的特务秘密接触,有发动叛乱的可能。”
郝平川道:“但要收缴他们的武器,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配合。”
郑朝阳分析道:“我们手里没有兵,但是我们有政治上的绝对优势,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做后盾,所以促其缴械,也是完全可能的。关键是看我们采取什么样的策略。”
罗勇严肃地说:“收缴保警总队的武器事关重大,对消灭城里的反动武装有重要的意义,对城外改编傅作义的部队也有重大的影响,但也不能操之过急。情况我已经向上级领导汇报过了,领导说了十二字方针:民主改编,立功赎罪,争取改造。利用我们政治上的优势,把这个口号传达下去,争取中下层警员的支持,对那些花岗岩脑袋的死硬分子坚决消灭。这一仗,我们势在必得!”
郑朝阳对郝平川说:“老郝,严密监视杨怀恩的动向。”
杨怀恩穿一身黑色的警察制服,从保警总队的大门里出来。一个侦察员躲在暗处对着杨怀恩拍照,另一个侦察员则不紧不慢地跟在杨怀恩身后。
杨怀恩来到一家饭馆的包厢内,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保警总队中队长老孟赶紧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说:“杨副官,我在这儿恭候多时啦。”
杨怀恩看着满桌的菜,大笑道:“这都是硬菜啊。老孟,你个铁公鸡也知道拔毛啦?”
老孟给杨怀恩倒酒:“瞧您说的,铁公鸡那是跟别人,您这儿,哪能呢?”
“你侄子补尉官的事不好办,换老板啦,以前的规矩也不知道成不成。不过我会尽力。”
“那谢谢杨副官了,全大队的人都知道杨副官您最仗义。”
“那也得靠兄弟们帮衬着。老孟,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老孟压低声音道:“我想过了,我这种人,共产党也不会要,我还是跟着党国走比较好啊。您放心,我的部下最服我,我说咋地就咋地。”
“好啊,听说你和警察局的郑朝阳关系不错,以前给他帮过不少忙啊。”
老孟急忙辩解道:“杨副官,谁知道郑朝阳是共产党啊。那时候他可是徐局长的红人,他叫我帮忙我不敢不做啊。再说,何止咱保警总队,缉私大队的、剿总的,哦,还有黑帮的冼登奎都拉拢他。”
杨怀恩笑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杨怀恩招招手,叫老孟凑近些,他在老孟的耳边嘀咕着,老孟频频点头。
郑朝阳正在看着桌子上的材料。
白玲进了门,拿出一份材料,里面有一张男人的画像:“我看了黑旋风的材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说的这个杨司令,也就是杨凤刚,是在印度兰姆伽受过训的特战专家,精通潜伏、爆破和各种枪械、格斗,尤其擅长山地丛林战。”
郑朝阳看着画像问道:“这是你画的?”
“我根据黑旋风说的画的,应该差不多。”
“你怎么会熟悉这个人?”
“特种作战是在‘二战’期间才兴起的全新兵种,整个中国也没有几支像样的特战部队。苏联是这方面的开创者之一,他们对别的国家的特战部队很关注,也收集了很多的情报。杨凤刚就在他们的情报里。”
“这么说,他倒是个对手了。”
郑朝阳拿出一个打火机在鼻子上闻着,感受着浓郁的汽油味儿。
白玲笑着看他闻汽油味儿:“杨凤刚别动队、保密局的行动队长万林生、保警总队的杨怀恩,还有桃园行动组,这之间一定有联系。”
郑朝阳微笑:“看来你这个小布尔乔亚还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秦招娣正在院子里清点刚到的物资,郑朝山拎着一个手提袋走了进来。
秦招娣拿出一个布艺的钟馗面具递给郑朝山:“我做的,送给你。”
郑朝山仔细地欣赏着面具,面具十分精致:“手艺真好。不过,好端端的干吗送我礼物?”
“我看你家里挂了好多面具,但没有钟馗,就给你做了一个。钟馗驱鬼避邪。郑医生,我得谢谢你的药方,那个药我吃了,真的很好用,以前我那几天都是疼得打滚儿,得靠止疼药挺着。吃了你给开的这个药,我竟然不吃止疼药也挺住了。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秦招娣有些哽咽。
“那你得坚持吃,慢慢就好了。这个面具,我收下啦。”
郑朝山从手提袋中拿出一个皮包递给秦招娣:“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送给你。”
秦招娣看着十分精致的皮包道:“这太贵重了吧?”
“不贵,我自己做的。”
秦招娣十分惊讶:“你手真巧,能把皮子做得这么细致。”
郑朝山解释道:“外科医生要的是手法的精准,而精准更多的其实就是拿刀下手时候的那种感觉。做皮具能叫人集中精神,而且拉皮子时的感觉和拉人体的感觉类似。开始的时候我只是用来练习,时间长了,就成了爱好了。不过我做的东西从来不送人,你是第一个。”
秦招娣欣喜地问:“我的面子有这么大?”
郑朝山笑道:“不止这些。你老叔叫我帮你在外面租个房子,他住的那个地方太乱了。”
“那真麻烦你了。”
“你的事情你老叔和我说过一点,不过我想房东会问得多些。”
“我懂。证件我都有。”
“你十二岁就离开家了?”
“十三岁。对外说呢就是十五岁,这样能找活儿干。”
“从那就一直没回家?”
“我妈没的时候回去过一次。我妈是肺痨,传染,亲戚都没来送。我自己把妈妈发送完,就回了保定。”
“在玉华纺织厂一直做工人吗?”
“当了三年工人,后来当了质检员。我认识些字嘛,算是优势。再后来厂子不挣钱,老板也卷钱跑了,加上打仗,工人拿不到工钱,就把厂子拆了,人也都散了。我就来了北平找我老叔。”
这时有两个护士来找秦招娣,郑朝山就告辞出来了。
郑朝山明白,尚春芝是借用了一个非常干净的身份来到这里的。而且,几乎所有知道秦招娣以前事情的人都不在了,而这样的人,正是他需要的。他决定把尚春芝——或者叫秦招娣的这个女人留下来。
多门从黑诊所那里打听到了瞎猫的落脚处,打电话告诉郑朝阳后,他就穿着便衣在小旅馆外等着。郑朝阳和郝平川带着几个人跑来了。
多门告诉郑朝阳:“我问过茶坊了,还在,二楼靠东最里面的房子。”
郑朝阳一挥手,和郝平川包抄上去。多门在一根电线杆后面看着。
这时,哭丧棒突然出现,他一拍多门的肩膀,跟多门东拉西扯地找话说,就是不走。
郑朝阳和郝平川悄悄地摸上二楼。二楼窗口处,小偷瞎猫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从窗口往外看,看到多门和哭丧棒说话,而哭丧棒身上穿着警服。
待郑朝阳和郝平川踹门进屋的瞬间,瞎猫用飞虎爪攀上屋脊逃跑了。
瞎猫在胡同里跑着,段飞鹏迎面跑过来,匕首从袖口滑出到手中。就在他准备挥出的时候,瞎猫身后出现了郝平川和郑朝阳的身影。段飞鹏迅速把匕首收回袖子中,站在路边,看着郑、郝二人从眼前经过。郝平川从段飞鹏身边经过的时候,二人目光对视了一下。
瞎猫失去了踪迹。郝平川和郑朝阳累得气喘吁吁。郝平川骂道:“娘的,比齐拉拉跑得还快。”
郑朝阳无奈地说:“先回去吧,再想办法。”
公安局办公室,郝平川正在发脾气,他怀疑瞎猫的逃走是有人通风报信。多门则反唇相讥。
郑朝阳走了进来:“说什么就来什么。老郝,天津来的协查报告。”
他把一份报告递给郝平川。郝平川翻阅着。
郑朝阳跟多门说:“老多,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多门答道:“是喽。”
多门刚出大门,郑朝阳就追了出来,塞给他一个美军用的酒壶,扁平、小巧、精致。多门十分喜爱,略作推辞便高兴地收下了。郑朝阳请多门帮忙,问问烟袋斜街那一带打鼓收破烂的人,早上有没有人在烟袋斜街的胡同垃圾堆那儿捡到一双1936年的回力球鞋。多门应承下来。
郑朝阳回来时,郝平川刚好也看完了文件:“报告上说此人号称是‘燕子李三’的门徒,飞檐走壁如走平地,一直活跃在京津两地。”
郑朝阳笑道:“北平的飞贼都说自己是燕子李三儿的徒弟,其实李三儿自己也不过是个善于攀爬的小偷,因为偷过几个高官和大户,江湖传言就越传越没边了。算了,他说是就是吧。不过这个李三儿的高徒外号怎么叫个‘瞎猫’?”
郝平川笑骂道:“瞎猫遇到死老鼠,许是说他运气好?”
白玲走了进来,看到瞎猫的档案,找出了线索:“瞎猫有个相好的——谢卫氏,就住在鼓楼附近。”
郑朝阳冲白玲竖起大拇指:“找到谢卫氏,就能找到瞎猫的线索。”
郝平川高兴地说:“抓到瞎猫,就知道谁杀了万林生!”
一个勤务兵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来到队长办公室门前,敲门进来:“杨副官,您要的烤鸭。”
杨怀恩头也没抬地说:“放桌子上吧。”
勤务兵把食盒里烤鸭等菜品放到桌子上。杨怀恩交给他几张钞票,勤务兵出去了。
杨怀恩撕开鸭架,取出里面支撑用的芦苇管,从里面拿出一张字条:“今晚八点。御香园见新联络人,暗号照旧。”
杨怀恩将字条放到卷饼里吃掉,拿起电话:“御香园吗?金老板,我杨副官啊,晚上定个包间。还是原来那间吧?对,好。”
白玲来到郑朝阳办公室:“内线消息,保警总队的副官杨怀恩今晚在御香园定了包间。”
郑朝阳站了起来,和白玲、郝平川一起来到罗勇的办公室。
郝平川急切地说:“收网吧。”
郑朝阳却说:“还不是时候,抓杨怀恩没用,他背后的人才是重点。”
罗勇点头道:“有道理。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还搞不清楚他去御香园到底干什么,是去接头,还是真的去乱搞。上次你们那个内线情报员不是说这个杨怀恩是那里的常客吗?最好还是派人去摸清情况。”
郑朝阳吩咐道:“叫二组跟紧。对了,叫宗向方也参与一下。这小子是跟踪的高手。”
白玲有些犹豫:“这个,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郑朝阳奇怪道:“商量什么?”
白玲吞吞吐吐道:“保警总队这么大的案子,对于旧警察的使用,还是要慎重。”
郑朝阳有些生气:“宗向方不一样,我还是了解他的。”
郝平川谨慎地说:“我同意白玲的意见。”
郑朝阳看看郝平川又看看白玲。
罗勇也说:“我也同意白玲的意见。我们刚刚进城,对留用警察的使用还要慎重,一般外围的工作可以交给他们,但是涉及剿匪抓特务这种大事情,咱们还是得亲力亲为。朝阳,你送来的宗向方的复职报告我看了,履历上这个人没什么问题,可以复职,但是要注意怎么使用。”
宗向方走进郑朝阳的办公室:“组长。”
郑朝阳对他招手道:“向方,来,有事找你。今天晚上六分局在御香园有个行动,叫咱们配合一下。”
“什么行动?”
“不知道,他们没说,只说叫咱们配合。”
“组长,你忘啦,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当初局里的人都知道,我光棍儿一个不赌不嫖,这冷不丁地去了,倒容易引起怀疑。”
郑朝阳点头:“那倒也是。我也就是看你走得端正,才想着是不是可以发展你。”
“现在发展也不晚啊,其实我心里一直是向往共产党的。”
“组织上会考虑的,不过也要看你新的表现。”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是个合格的警察——不,是人民公安。”
“那你跟第二组,去御香园外围侦察。试试你这个老北平的火眼金睛。”
郑朝山走进自己的卧室,把钟馗面具挂在墙上。他的卧室里有一个小化妆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假发、假鼻子等化装用具,墙上是郑朝山出演哈姆雷特和李尔王一仆二主等话剧的照片。
郑朝山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开始化装。很快,一张新的面孔出现在镜子里:微黄的头发,高鼻梁,莲蓬胡子。戴礼帽、墨镜。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
御香园灯红酒绿,熙熙攘攘。杨怀恩穿着便服来到御香园的一间包房内,屋里有两个人,站着的是段飞鹏,另一个是经过伪装的郑朝山,形象看上去很是粗犷。郑朝山特意坐在了灯影里。
杨怀恩坐在郑朝山的对面,拿出半张撕开的纸币放到桌上。郑朝山拿出另外一半,两张合为一张。
杨怀恩诧异地问:“你是凤凰?”
郑朝山示意段飞鹏出门。段飞鹏起身站在门口警戒。
小东西端着茶盘和糕点走着,旁边的老鸨金围脖儿说道:“别以为齐大爷买了你一个星期的钟点你就是个人了,告诉你,还差得远。去,把茶点给6号的客人送去。”
小东西端着托盘来到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段飞鹏。段飞鹏笑嘻嘻地在她的脸上掐了一下:“小东西,不认识我啦。”
小东西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段飞鹏:“哟,还是这个德行。”
段飞鹏打开门,叫小东西进去。小东西走进屋子,看到郑朝山的样子,没说话,低头放好了茶点,转身出来了。
小东西看金围脖儿正在门口接待客人,急忙悄悄来到拐角处一个相对僻静的房间里。齐拉拉化装成一个商人模样,粘着大胡子,正躲在屋里往外看。
跟小东西确认好房间,齐拉拉要想办法去听他们都说些什么。小东西知道房间上面有个破旧的阁楼,木板很旧,能看到下面。齐拉拉安排小东西留下,自己出了房门。
齐拉拉悄悄走到走廊的尽头,没想到迎面遇到天桥混混儿大嘟噜,齐拉拉没搪塞过去,被大嘟噜一把扯下胡子,还被五六个打手追打。小东西看到齐拉拉被打手追得转眼跑得没影了,便悄悄躲开捂着鼻子的大嘟噜,上了阁楼。
阁楼上的地板年久失修。小东西来到6号房间的上面,俯在地上听着。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
郑朝山强硬地说:“你们没有多少时间,必须尽快起事,能拉走多少人就拉走多少人。城外的杨凤刚别动队会接应你们。”
杨怀恩嗤笑道:“你说得轻巧。三千人的队伍,谁是人谁是鬼我怎么分得清楚。这些年共产党往警察局里派了不少探子,保警总队里你以为就没有啊。这段时间我连觉都睡不着。”
郑朝山威胁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清楚,这是保密局毛局长亲自下的命令。”
此刻,宗向方穿着便装,和几个便衣一起在御香园外的馄饨摊儿蹲守。
整个公安局灯火通明,一派忙碌的景象。
郑朝阳还没有休息,他正在接电话:“关于张银武的事情必须要注意政策,他在国民党军队的将领内还是有些影响的,他的什么自治救国会不是已经宣布解散了吗,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是他这种老牌的国民党将领,一定要弄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叫小王盯紧他。”
白玲推门进来,把一个名册放到了桌上。
郑朝阳放下电话,问道:“这是什么?”
“市委从各大专院校抽调了一百名地下党员和民主青年联盟的大学生支援我们。领导的意思是把这批大学生全部给侦讯处。”
郑朝阳看着名册兴奋地说:“太好了,太及时了,这真是雪中送炭啊。齐拉拉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
6号房间内,郑朝山说:“我不能久待。计划你都清楚了,按照计划实施。时间,一定要注意时间。”
小东西在阁楼上监视着他们,她动动身子,屋里落下一点儿土,不巧的是正好落在郑朝山的茶杯里。他冷静地向上瞟了一眼,拍拍手,段飞鹏转身进来。
郑朝山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段飞鹏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身出去。
房间里已经没有动静了,小东西悄悄起身要离开阁楼,不想却遭到手握匕首的段飞鹏追杀。
齐拉拉东躲西藏,趁人不注意溜进一间屋子。
眼看段飞鹏追来了,有个老妓女出现,纠缠段飞鹏,被他一把掐住脖子。小东西趁机打开后门跑了出去。
郑朝山戴上帽子,对杨怀恩说:“你也赶紧走吧。这儿以后不能再来了。”
郑朝山在老鸨金围脖儿的招呼声中出了大门,用围巾捂着脸沿墙根往回走。宗向方盯着郑朝山渐渐走远的背影。御香园里发出呼天喊地的叫声,很多嫖客从里面跑出来。金围脖儿高喊道:“不好啦!死人啦,杀人啦!”
外面的公安都站了起来,冲进了御香园。唯有宗向方没动。
郑朝山在走到墙角处的时候本应向左转,但他本能地向右侧迈出了一步,然后才转弯走了。
宗向方悄悄跟了上去。
齐拉拉一跃而起冲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后院的一棵树上悬挂着老妓女。他目瞪口呆。
大嘟噜冲上来喊道:“逮到你了。”
齐拉拉一拳打在大嘟噜的脸上,又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大嘟噜摔倒,奎子、青皮等打手冲上来和齐拉拉打成一团。
就在这工夫,三儿等公安也赶到了。
小东西飞快地跑,段飞鹏紧追不舍。他看不到小东西,但又像个猎狗一样,总能从蛛丝马迹判断出小东西跑的方向。
小东西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公安局门口,被警卫拦住。哭丧棒走了过来,他认出小东西是御香园的人,就污言秽语开始动手动脚,小东西盛怒之下打了哭丧棒一耳光,跑了。
郝平川闻声出来,问清楚刚才是小东西来过,他和郑朝阳两人赶紧追着小东西跑了出去。
小东西漫无目的地走着。段飞鹏突然出现,小东西尖叫一声转身就跑,段飞鹏一刀飞出,黑暗中齐拉拉冲了出来,飞身跃起挡住了飞向小东西的飞刀。飞刀扎进了他的肩膀。齐拉拉被打倒在地,却死死地抱着段飞鹏的腿。
齐拉拉叫小东西快跑去报警。小东西反应过来转身就跑,迎面遇到郑朝阳。郑朝阳冲上去和段飞鹏打斗,但也不是段飞鹏的对手,齐拉拉和郑朝阳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