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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但莫青仍是问了:“皇上,悦皇贵妃,真的是贺佳期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朕只记得在沙漠里,她救了朕一命,在药谷,她又救了朕一命,难道,你觉得这样的她,还会害朕?”
那些曾经相濡以沫的日子,那些同甘共苦的时刻,他一直铭记在心,就算她曾经在他胸口留下剜心之痕,与那些相比,却已是算不得什么了。
莫青的内心在纠结,他当然也记得那些种种,可是莫离的死,更像一根锥心的刺。
如若她只是他的月姐姐,他可以不恨,可是,假若她真的是虚情假意的细作一名,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的哥哥,就要死得那么不值么?
莫青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萧翊幽幽一叹,终而又语:“即便她曾经做过什么,那也是曾经之事,现在的她,只记得现在的一切,朕,相信她现在一心为朕便好了。所以莫青,这件事,你便要烂在心里,谁也不许说。”
“末将可以不说,可是,朝珠之事怎么办?皇上,若是悦皇贵妃真的是白竹国的公主,当她记起以前的一切,她还能做回当初末将认识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月姐姐么?”
萧翊没有给他正面回答,但他已明白了一切,可是血海深仇,又岂是能随意一笔勾销的。
就算是他们可以不计较,可白竹国的公主,真的可以放下一切么?
莫青不敢想,也是不能去想,只要想到他那般喜欢的月姐姐,欺骗了他,欺骗了所有人,他的心便开始狠狠抽痛。
“朕敢带她回宫,便能承受一切,如若她只是贺佳期,那么朕有信心能感化于她。如若她真的是云晚歌,那么,朕欠她的,便由朕一力承担,你们便不要担心了。”
他确实震惊,那个被他扔进狼群的孩子,那个曾经对他说,一定会让他后悔的孩子,没想到,她竟真的活了下来。
他后悔了吗?
他仔细的想了想,竟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后悔,如若她真的就那么死在了狼群之中,也许才是他最该后悔之事。
“皇上,末将如何能不担心,您是大周的天啊。”
莫青有些急,风家的耿直性子,在他身上再次体现,萧翊淡淡一笑,铿锵而语:“莫青,朕是大周的天,但月儿,是朕的天。”
闻言,莫青震惊了,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崇拜的萧翊,竟是如此痴情太狂,人人道他残暴冷血,可在他看来,却是天生情痴的一类人.
动着双唇,他试着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摇首制止:“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你只要记住一点,守住这个秘密便可,可以做到吗?”
“末将,遵旨。”
简短的四个字,是服从,是尊重,更是代表着向他承诺自己一生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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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逼宫之事,仍旧传到了云晚歌的耳中,好几次,她想要问问萧翊到底为何朝中大臣都看她不顺,但话到嘴边,总还是默默的咽了下去。
至少,自己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问得太多,反而会让他为难。
她不愿让他为难,是以,她总是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望着窗外发呆,回想着,他们在药谷时的快乐。
枯坐窗前,她安静得可怕,每日的生活,除了等待还是等待,似乎永无休止,也似乎永远追不到尽头。
每当如此,她总是忍不住低叹,似乎越来越讨厌在深宫的日子,但她却适应得极好。
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清冷日子一般,这让她费解,不由得又想到了某些她一直不敢去触碰的东西。
或者,她真的曾经对这里很熟悉也说不定。
“娘娘。”
身后,幽幽传来梓桐的声音,她并未回头,只懒懒问道:“梓桐,皇上今日又不过来了么?”
梓桐低着头,模样有几分为难:“是,皇上说今日太忙。”
“知道了。”
淡淡而语,声音飘渺得不尽真实,不记得他有几日未过来栖梧殿了。
忙,他确实忙,但若是以往他一定不会用忙这个理由来推托自己,那些大臣们想来也是有些份量的,居然也能把他逼成这样。
不过,即便他不来,她也不会生气,因为,只要他没有去别的妃子宫里,对她来说,结果都一样。
她相信他,所以,只会心疼他的处境,而不会盲目的怨恨他的薄凉与无情。
“娘娘,要不要去芳丹苑散散心?”
“不去了,省得那些宫妃们,见了本宫又心生不满,不爱惹那些闲气儿。”
倒也不是她小心眼儿,树大招风,她虽高居皇贵妃之位,但毕竟独宠后宫,其它的宫妃有所怨恨也是自然,是以,为免麻烦她甚至免去了那些宫妃们的晨昏定省,为的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那就不去芳丹苑,奴婢就陪您随便走走,挑些僻静之处,不会遇到那些娘娘的。”
梓桐仍旧坚持,可云晚歌只是懒懒摇头:“还是不想去。”
梓桐轻轻摇头,固执的过来拉她的手,柔婉道:“娘娘,别总是窝在房间里,会闷出病来的。”
“闷出病来才好,生病了,他就会来看我了。”
自嘲般开口,言罢,又是一阵轻笑:“瞧瞧!本宫果真是闷出病来了,这么傻的话也说出来了,行了,就依你,出去走走好了,也换个心情。”
“娘娘,这就对了嘛,在宫里要是自己不会给自己找乐子,那该多寂寞啊!”
寂寞,初闻这两个字,她不禁一愣。
是啊,她这才进宫多久啊,却已感觉到寂寞如影随行了,若是日后不能想开点,又该如何坚持下去。
摇摇头,甩掉那些可悲的思绪,云晚歌终而缓缓起身,率先朝栖梧殿外行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朗朗书声传来,云晚歌不禁微微一愣,侧目问道:“梓桐,这是何处,为何会有读书声?”
“回娘娘,这儿是尚书房,是小太子识字学礼之地。”
梓桐垂首而答,只一语,便已是掠去了她眸间所有笑意:“小太子?谁的小太子?”
“娘娘,天底下还有谁的孩子能称之为太子?当然是皇上的小太子咯。”
梓桐的话,有如利箭,瞬间穿透了她的身心,几乎不自制,她突而面色苍白,小太子,萧翊的孩子,为何,她从来都不知?
见其神色有异,梓桐连忙上前来扶,紧张道:“娘娘,您怎么了?”
勉强摇首,她制止了梓桐的搀扶:“不用了,我没事。”
梓桐怯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绝:“娘娘……”
不知何时,朗朗书声已然停歇,一名粉妆玉琢的孩童,身着三爪游龙缎,头顶东珠织玉冠,静立于尚书房门前,痴傻了一般,呆呆的望着云晚歌的脸。
许久,方才惊醒了一般,猛地奔跑而来,一头便扎进了云晚歌的怀中。
“母妃,母妃……”
“彻儿。”
怀中柔软,稚嫩童音耳边徘徊,一个声音蓦地划过脑海,云晚歌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当那声彻儿离唇,她的心,亦随着那个名字而微微发颤。
倏地,萧君彻抬起了头,兴奋的望着云晚歌的脸:“母妃,你记得彻儿?”
记得,这两个字,从未像此刻这般伤人,云晚歌的脸,青白相间着,好不难看,萧君彻怯怯的瞅着她的脸,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一般,紧张而不安。
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小脸,那样心痛的眼神,她似乎有些晕眩,但仍旧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动摇。
她们就那样僵持着,对望着,直到气急败坏的太傅冲出了尚书房。
“殿下,还未下课,您可不能再跑了啊。”
萧君彻终于离开了云晚歌的怀抱,小心翼翼的问她:“母妃,儿臣下了课后,可以去看你吗?”
那一个字,似卡在喉间,许久方才犹豫着说了一声好,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答应他,但面对着这么一个小小人儿,似乎连拒绝,都已没了勇气一般。
太子终而离去,依依不舍的回眸间,云晚歌的眼前似闪过无数破碎的片断,唯有那渴盼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执着。
她突然逃也似的离开了尚书房,一路急奔着回到了栖梧殿,扑倒在锦榻之上,她早已泪如雨下。
“娘娘,您怎么了……”
梓桐追奔至前,正要安慰于她,却猛地被她一把掀翻开来。
未及设防,梓桐扑倒地上,惊愕间,却听得云晚歌清冷而拒绝的声音:“你走吧,本宫这里,容不下你这等奴才。”
梓桐猛地跪了下来,一脸惶恐:“娘娘,奴婢知错了,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
霍然打断她的话,云晚歌冷冷而语:“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本宫进宫时日不久,你也是吗?尚书房是什么地方?太子是什么人?这些本宫不懂,你也不知吗?带本宫去散心,竟然带到了太子跟前,梓桐,本宫当真小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