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庙诡事

宋定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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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缓缓地从棺材边缘的缝隙里挤了出来,随后是另一只,它们并不像死人的手那样呈青灰色,借着月光的返照反而显得发黄。棺盖并没有钉上,也没有用鱼肠胶封死。两只手稍一用力,棺盖就跌落了。饶是我和爷爷一起见过的怪异也不少,可是自己单独面对棺材中伸出手推掉棺盖的事,我双腿还是控制不住地战抖。看到里面的“东西”打开棺盖就像睡醒的人掀开被子一样随意,我不禁估量起里面的家伙究竟是何种起尸。在这乱葬岗里,发生事变的要素很多,阴气聚集、怨念强烈、野物横行,任何一种要素都能令尸体发生尸变。

    而我则将刚刚探出的身子迅速缩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去,心里咒骂自己为什么这么大好奇心。黑暗中,我看不清这人的脸,但能感觉到这人有呼吸,而且很沉很绵长,似乎这一系列动作令他消耗了许多力气。他僵僵地起身,随即翻出棺材,仿佛知道自己要去哪一样,定定地朝着山坡背阳的一侧走,山的阴阳就是山水的朝向,阴为山的南面水的背面,阳则正好相反,比如洛阳城就是地处洛水之阳。

    死人复活就在眼前,不过我心里却并未特别害怕,我总感觉那人是个活人。不过这令我心里更加奇怪,而且看背影却似乎有点熟悉的感觉。我心道蹊跷,拉开距离远远缀着跟了上去。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忽然远远地就看见前方那一点熟悉的飘忽的灯光又出现了!

    这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有心想回去,但是好奇心又来了,如果我没弄清楚就回去了,这一系列疑问让我往后一年都不能睡个好觉。

    我还是定了定神,坚持走了下去,而且我也很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这个熟悉的背影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像一支钩子,似乎渐渐勾起我某些深藏的模糊记忆。

    我又跟踪了一段路,就发现那男人停了下来,他面前不远处,隐约有一座小庙。

    我一下子想了起来,爷爷曾经说过,这乱葬冈的尽头,过去曾有一座山神庙,但是荒弃了很久,难道就是这里?

    这时那男人已经站在了小庙前面,一动不动,浑身就像通电样的,不住颤抖,我暗道不妙,爷爷曾经说过,地处于荒山野岭的野庙长时间没有香火供奉,就会坍塌,这庙为灵佛最为不喜,于是连土地爷都会遗忘不管,而阴煞邪物正取了这个空子借气养阴,久之便成了凶庙。如果不知情况拜了它们,必然灾祸临头。

    此时面前这座小庙,大概就是师父所说的那种凶庙。

    这人站在那里一直在大口喘着粗气,夜里凉,隐约能看见他的呼吸有白雾,而这人似乎是在努力抗拒着什么。

    我藏身在后方,透过残破的庙门,往破庙里看去,远远见到庙宇中央果然供奉着一尊神像,我念了明目诀,隐约看到那泥塑神像有些残破不堪了,可是看去没有庄严感,就连凶恶也谈不上,而是一种歪歪斜斜、曲曲侧侧的别扭,看了心里很不舒服,又道不明何种不舒服。

    这神像倒是像小鬼更多几分,在神像下方的阴影里,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像不停起伏的黑油池,细细看去,我的妈呀,真实恶心至极!

    那一片并不是黑油池,而是无数黑蛇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的,不停蠕动!

    那个人就站在这一群蛇中间,不停地颤抖着。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蛇的报复心极强,寻常人敢惹蛇的也是少之又少。他年轻的时候,正闹灾害,农田颗粒无收,能吃的东西几乎没几天就没有了,村子里有几个人用水灌洞,本想是捉田鼠充饥,却灌出了几只蛇,那几个人不知道饿晕了,还是年轻不怕事,就把那几只蛇用扒皮抽筋,给炖了吃了。

    那个年代忍饥挨饿,一上秋天,路边连草根都不见一棵,有炖肉吃,人就跟疯了似的,结果吃了没几天之后,因为一点矛盾,和邻村发生了一场械斗,说也奇怪,别人都没什么事,唯独打死黑蛇的那几个人,被邻村的人用锄头活活砸死,而其他几个也吃了黑蛇肉的,也被打烂了肚肠,在床上躺了整整几个月,差点就丢了命。

    这件事给我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看到这些黑蛇在这里聚集,似乎是在拜神,我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心想那个男人难道也是得罪了这些黑蛇,所以被黑蛇迷了过来?

    想起刚才埋棺材下葬的那一幕,我却又糊涂了,这黑蛇再厉害,总不可能变成人形,把一个人埋起来吧?

    眼前的这群黑蛇在神像处翻涌片刻,庙门外的男子也不断的颤抖,就跟打摆子似的,这诡异的一幕越来越是瘆人,我身上冒出一股寒意,正不知所措,那群黑蛇里面,最粗壮的一个吐了吐血红的信子,立刻便有一小群黑蛇嗖嗖游开,片刻后竟不知从哪里运来一个死人的骷髅头,像泄气的皮球在黑水上翻滚,大概有三四个粗大的黑蛇一起连拱带推地运到了神龛下面。

    骷髅头一出来,那男人好像一下子崩溃了似的,又好像受到了召唤,扑通就跪了下去,那个大个黑蛇嗖的一下游到男人背后,竟然盘踞他的头上,片刻后那男人顶着脑袋上的蛇盘,对着神像又拜了起来。

    就在这时,借着神像前的灯光,我终于看清了那男人的侧脸,顿时出了一身汗,这人原来我们村里的罗小栓,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关系还不错,但此时脸色苍白,体若筛糠,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丢了魂似的。

    神像前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我终于看清了那神像的面目,扁扁的脑袋细长的身,身材纤细却披着一身盔甲,这他奶奶的哪里是什么山神庙,分明就是一座蛇庙。

    我惊讶起来,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爷爷叫我的名字。

    爷爷来了我就有了救星!我激动得大声答应了一声,回头一看,心里就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