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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门的人都出去采访了,萧寒一个人在办公室抽烟想事,史非凡这个采访他很放心,老记者了,文笔也不错,但这个人做事在桌面上的不多,袁锋总是当面说他,但他跟袁锋经常一起出去打牌吃饭喝酒,私交不错。
前两天白甫问过他,如果专题部设一个副主任选谁?萧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听从领导安排,但心里很明白史非凡与郎军两人是候选。郎军圈子多,结交的人杂,再加上方方面面都相处的不错,白甫又跟他认识多年,应该是倾向明确,但这个人大大咧咧,纪律性不强,有时候难当大任。
这些倒不是萧寒要关心的,谁当副主任都行,无非帮他看看稿子,派派采访任务,开开报题会、编前会,自己就可以腾出手来多写点东西。
萧寒最担心的是袁锋与白甫,原本亲如一人的他们开始出现分歧,本来性格互补,又都是非常有才华的人,在创业初期携手奋进,这才使得《北龙晚报》逐渐成熟壮大。但随着逐步发展,在新闻理念上、工作性质上,利益分配上,有了些明争暗斗的感觉,比如这个副主任,萧寒本就不知道该提谁,其实就算有倾向也不能说,社长总编得罪那个都不是事。
萧寒点根烟,摇摇头。他最怕的是如果这两个人闹翻了,先不要说市场与竞争对手,就是北龙日报内部,也会很快拿掉他们俩其中一个,或者都拿掉,这对北龙晚报来说,绝对是一条沟,跌进去就很难再往外爬了。
五点多,记者们陆续回来,他这个部门的记者不是天天要交稿,因为都是深度专题,一般报题后最少都是三四天才能采访全面,就算是突发新闻,也多是挖掘新闻背后的故事,在这点上他这个主任就比其它新闻采访部门的主任清闲些——起码每天下午如此。
在新闻时效是第一落点的竞争下,社会新闻部、热线新闻部、经济新闻部每天的新闻稿件多,晚六点到八点,这几个部门的主任最忙,数十条稿子要看要改。
欧阳一回来的时候是六点整,萧寒正在跟史非凡打电话落实稿子的事情,抬眼看她风尘仆仆的,一天估计也没休息,一脸疲惫,萧寒有些心疼但碍于同事的都在只能是目光关切,欧阳一笑笑表示明白了。
史非凡很兴奋,言语里有些得意,他说这个告状的原本就是羽城县政府办的人,因为跟这个县长发生冲突,被闲置不用。这个人很有心,又是近水楼台,所以收集了大量县长贪污收礼,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有鼻子有眼儿,所以采访很顺利,有些求证都是现成的。
说完这个事情,史非凡轻描淡写又说了一句:“县长的秘书下午五点多提着几个水果到医院看了你父亲,但县长一直没出面。”
萧寒听完吩咐说你写吧,我等你稿子。
刚放下电话,白甫的内线电话打进来叫他,敲门进去萧寒没等他开口就说了自己的意思:这个稿子最好不发。
白甫很意外,本来扭着身子在旁边的电脑上看稿子,马上就转过来:“说说意见!”
萧寒直接就说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诸多不能采纳,很多东西需要检察院或者法院裁决才可以公布,就算有证据也多为片面,无法全面证实。另外,这不是写小说,更不能泄私愤!
萧寒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白甫拿起打火机点着递过来,萧寒赶紧伸手礼貌点了点对方手指头才点着烟:是,我的父亲被打了几下,但我听史非凡说那个秘书已经到过医院,打人的又不是县长。
白甫点点头:“萧寒,我赞同你的意见,但你这番话得给袁锋说说去,他现在在办公室。”
萧寒没有办法不答应,尽管心里想这该是你们俩老总商量。到了袁锋办公室门口刚想敲门,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就站在楼道里抽烟等候。
等了十多分钟,里面的谈话仍旧热烈,萧寒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部门的记者见他回来,纷纷站起来道别就下班了。终于办公室就剩下萧寒与欧阳一两个人,于是萧寒走过去给欧阳一揉了揉肩膀:“咱们晚上请袁锋与白甫一起吃个饭吧?”
欧阳一脑袋很舒服靠在萧寒肚子上:“好好的,请他们吃什么饭?”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就站起来:“不是因为让他们俩给咱们证婚吧?这也太不正式了,我看改天让我父亲出面请他们才合适!”
萧寒微笑着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你想哪去了?我就是觉着最近他俩怪怪的,一起吃个饭也许能缓缓,或者看出些端倪。”
欧阳一扭身抱住萧寒:“你想多了!就算他们真有了矛盾,咱俩也化解不了啊!”说着话,她轻轻抚摸着萧寒的脊背,萧寒忍不住低头吻住欧阳一的嘴唇,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把他俩吓了一跳。
白甫问萧寒给袁锋说后啥反应,萧寒说袁锋办公室一直有人,还没进去呢,我再去看看。白甫有些不耐烦:“推门进去就是,晚上发不发史非凡这个稿子得赶紧定下来。”
萧寒再次来到袁锋办公室门口,正想敲门一个中年人走出来,袁锋紧跟出来看样子是要送别。这个人仪表堂堂,他很礼貌跟萧寒笑了笑,回头对袁锋说:“袁社长留步。”
袁锋看到萧寒马上就说:“我正准备找你呢!等我送下雷书记,你先在我办公室等。”
萧寒对那位雷书记也报以微笑,然后答应着袁锋就进了他办公室。一年后他回县里,这个雷书记得知后请他吃了个饭,原来这个雷书记就是羽城县的县委书记。
进了袁锋办公室坐下,见里间的门没有关,不经意一瞥,萧寒就看到一个大纸箱在门口露出一半,上面名贵卷烟的名称一目了然。忍着不看,心里说这礼送的不小,一条几百块,一箱子差不多上万了。
袁锋很快回来,进门就问:“史非凡的稿子传回来没?明天发头条,你得好好把关!”
萧寒刚回答说还没有呢,袁锋马上说:“你现在催下!”
似乎没有理由再说其他,萧寒只能拿出手机拨打了史非凡的电话,袁锋拿起会议桌上的烟盒,看了看没有了,伸手就捏成一团扔进废纸篓,然后进了里间弯腰撕开那个纸箱,掏出一条烟又出来。
史非凡说已经写了初稿,正准备改,萧寒没放电话转述了下,袁锋示意把电话给他:“你也甭再改了,绣不出花来,发过来让你主任改吧,他对这类稿子把握的都比我好,就这,挂了。”
手机递给萧寒,他撕开那条烟,拿出两盒扔给萧寒:“这个稿子必须发!你得好好修改,下午我跟史非凡打电话说了下如何写,但怕他领会不了,我的要求很简单——隐晦但得说明事情。”
萧寒有些不悦,这个史非凡为何不跟自己说袁锋给他打过电话,让他去白甫那里费了半天唾沫说了一堆废话,如果袁锋知道自己给白甫说了不同意见,这不是让袁锋猜忌自己不服他了吗。还有,啥是“隐晦但得说明事情”?这不是为难人吗。
只能暗自生气,脸上不能有任何感情,萧寒答应着转身往外走,袁锋喊住他:“把烟拿上。”回头拿起烟,萧寒强装笑颜:“谢谢袁社长!”
出门把烟揣兜里,脑子有些乱,路过白甫办公室硬着头皮进去:“袁社长说发头条,不容我解释!”
白甫若有所思但没有生气:“行,那就发吧,你去改稿,我召集编前会。”
回到办公室发现欧阳一斜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没有叫她,打开电脑从邮箱里取出稿子,仔细看了两遍,又反复咀嚼袁锋的指示“隐晦但得说明事情”随即就埋头改稿。
一个多小时后,袁锋推门进来,一屋子烟雾缭绕,他给萧寒的两包烟有一包已经基本被消灭了,他明白这个稿子修改的难度,没有催只是说过来看看。欧阳一听见说话声睁看眼,马上就开始咳嗽,赶紧起来去开窗户:“袁叔叔,你跟我们主任真能抽啊!”
因为袁锋与她父亲是好友,她也不避讳,在报社也是叫袁锋叔叔。袁锋笑了:“小欧啊,这是你们主任一个人抽的,不要冤枉我,我刚进来,不过烟是我提供的。”
欧阳一正想说萧寒两句,见他皱着眉头在电脑前打字,也就忍着没说,随即想起萧寒说请袁锋与白甫吃饭的事情,马上张口:“袁叔叔,一会请您吃宵夜去吧?”
袁锋马上答应:“好啊,一会叫上白甫,萧寒也去。”
萧寒正好改完最后一句嗯了一声:“社长,你稍等我想个标题。”袁锋摆手:“你已经够辛苦了,发给白甫吧,我过去跟他商量标题。”
从局域网发给白甫,萧寒说“好了”,袁锋点头转身出去,萧寒站起来又去拿烟,欧阳一一把就把烟盒抓走:“不要命了?”
苦笑了一下,萧寒摇摇头:“依依,这个稿子实在是头疼啊,既不能点明白还得说清楚,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欧阳一到办公桌上拿起自己的杯子,拧开盖子递给萧寒:“喝一口吧,蜂蜜水,润润嗓子,你抽太多烟了,再难改的稿子也不该拼命!”
萧寒接过去喝了一口有些凉,便提起暖壶加了些热的,欧阳一有些纳闷:“我刚倒的就凉了”,看表马上就跳起来:“我睡了两个小时了?感觉刚打了个盹而已。”
萧寒喝着水打趣她:“昨晚,太累了哈!”欧阳一不由就羞红了脸,扑上来就扭住他耳朵:“你个不害臊的东西……”
俩人正闹着玩,白甫又电话叫萧寒过去,说袁锋在他办公室,一起商量下标题。萧寒答应着摸摸欧阳一的脸:“晚上想吃啥,想好了一会去。”
白甫首先对萧寒的敬业态度表示敬佩:“你这是重新写了一遍!”袁锋坐着抽烟,苦思冥想的样子:“先不表扬了,这个稿子你吃透了,想想标题吧,我本想让你歇歇,但我跟老白琢磨半天弄出几个标题都觉着不贴切。”
萧寒其实刚才改完稿子大致就想了个标题,但还是又斟酌了几遍才开口说:“我个人觉着这个标题不能太花里胡哨,甚至什么都不能明确,正如新闻本身,这就是个新闻调查的写法。所以标题就简单些——羽县老徐要账记后续报道二:县政府大院的是是非非。”
袁锋马上站起来:“好!”白甫琢磨了下也点头:“对,我们都不定孰是孰非,萧寒已经将定性的话都含糊了,这样出来看似温和,其实不然,一个县政府院子里怎么能有是是非非,这本身就是定性这个县长的工作不到位。”
看白甫把标题加上发给夜班编辑,萧寒对白甫说:“我请两位老总喝一杯去吧,病好后还没跟二位老师吃过饭呢!”
白甫也没犹豫马上答应:“喝两杯去!”再转头对袁锋说:“你提供两瓶好酒如何?”袁锋哈哈笑:“没问题,我车后面就有好酒,一箱呢,今晚管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