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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有见到长情被打残或是被打得一命呜呼,反是看到前一瞬还阴佞狂傲的顾皓像是被什么猛厉的力量震开了似的,狠狠地震撞到一旁的墙上,此时正沿着墙壁跌滑在地。
不仅如此,跌滑在地的他像个断了线的偶人,双臂了无生气地垂在身侧,不过转瞬的时间而已,他的双臂,竟被生生折断了!
“当啷!”顾皓再也握不住手上的棱刀,棱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同时一口血从他嘴里“噗”地喷出,竟——
竟不是腥红之色,而是紫黑色!
沈流萤震惊万分,她方才紧闭起眼的短暂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家少爷不可能无缘无故受创,且这屋里这有他们三人,这便证明,是那个阿呆!?
沈流萤这时候才将目光移到长情身上,可当她见到此时的长情时,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一幕。
长情并未转头来看沈流萤,而是迈出脚,慢慢地朝受了重创的顾皓走去。
长情背对着沈流萤,沈流萤看不见他的脸看不见他的眼睛,她只看见他正慢慢走向顾皓的背影,他的背上……他那本是黑亮柔顺的长发此时竟是尽数都是纯白之色!便是他身上那本是暗绯色的衣裳,此时都变作了赤红之色!
沈流萤瞳眸再次大睁,怎么……回事!?这个呆萌傻面瘫他——
就在沈流萤震惊错愕时,长情走到了顾皓面前,只见他轻轻抬起脚,没有分毫迟疑便踢到了顾皓脸上。
他的动作看起来轻得好似根本没有使出什么力气似的,可就是这样看起来轻得不能再轻的一脚,竟是踢得顾皓整个人狠狠地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撞到床榻前的屏风上,撞翻了屏风,如一物件般倒在翻倒的屏风声,吐了满下巴黑紫的血。
而前一瞬明明还站在墙边的长情,这一瞬竟是又站在了顾家少爷面前,他这移动的速度,竟是快得肉眼根本就瞧不清!他就像是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一般!
只见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此时如一破烂物件一般的顾家少爷,冷冷吐出两个字,道:“找死。”
长情说完,又一次将顾家少爷踢撞到墙上,依旧是看起来轻得不能再轻的举动,力道却是可怕得令顾家少爷的身子将墙面撞得微微凹了下去!
就在这时,从方才出现开始便一直不说话也不动的墨衣对仍处在长情所给的震惊中的沈流萤道:“主人,吾借汝吾冥眼之力。”
墨衣说完,抬起双手,一手覆在自己眼前,一手覆在沈流萤眼前。
当墨衣将手从沈流萤面前拿开时,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同时,她听到了凄惨的哭泣声。
她看到了一个被无数根铁链束缚着的年轻女子,这无数根铁链的另一端,就连接在顾家少爷掉落在地的那把武器上。
这是……被束缚而永远不得进入轮回道的灵魂!
墨裳和墨衣曾告诉过她,古时有邪法,可束缚本将进入轮回道的魂灵,而束缚魂灵之容器,只能是其骨血炼化出来的器物,然这毕竟是有违天道轮回的阴邪之术,所以束缚魂灵之人,必须先毁自身躯体,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投入炼化池中,方能束缚想要束缚的魂灵。
而魂灵一旦束缚成功,被缚者将永远不能再入轮回道,而束缚者本人,也一样,其死后魂灵不仅无法进入轮回道,便是连化为荒魂的资格都不能拥有!
束缚者的代价,将是灰飞烟灭!
以自身灰飞烟灭的代价来束缚对方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这该是……多深的仇恨啊!
昨夜她为顾家少爷诊过脉,其脉象异常之因的其中一点,便是其……没有双腿,却又有双腿脉象!
因为如此,所以近段时日来临城发生的命案,没有人会怀疑到这已成残废的顾家公子身上。
也正因为如此,方才他的出现,才会让她觉得震惊至极,现下看来,却是能解释了,但在世人眼中,这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的事实吧。
不过从未有人提及过顾家公子没了双腿的事,她就算亲眼见着了,也不便向顾帮主询问,有意隐藏起来的事实,若是被旁个谁人发现了,那这个人的命怕是也不长了。
正好,她惜命,她还想好好活下去的。
她的命,得来可不容易。
就在这时,只听那被束缚的女子魂灵乞求沈流萤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阿皓吧!”
尽管被束缚得痛苦,沈流萤却是听到了女子魂灵的哀求声,为顾皓哀求。
明明她已被顾皓折磨至此,为何还要为其求情?
沈流萤不懂。
此时的顾皓已被长情踢得奄奄一息,只要长情再在他身上落下一脚,他便会连这最后一口气都断了,而此时,长情又出现在他面前,又已慢慢抬起了脚,沈流萤面对女子魂灵的乞求,同时想到了白华拜托的事情,一时间也顾不得长情这骤变而成的异样,只赶紧对他道:“阿呆你别把他给弄死了!”
弄死了这顾家少爷的话她可就没法和白兄交代了,她这番来临城是帮白兄医治这个顾家少爷来的,他要是在这儿被这个呆萌货给杀了,她还怎么好好抱白家的大腿。
只希望这个似完全变了个人一般的呆萌货还能听她的话。
好在的是,模样变了,心没有变,长情的心,还是那颗心。
所以当沈流萤的话音才落,长情当即便收回了脚,可他并没有转过身来,依旧是背对着沈流萤。
长情收回脚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垂在身前的纯白色长发,这一瞬间,他那如冥花一般赤红如火般的瞳眸颤了一颤,紧着只见他再看了奄奄一息再动弹不得的顾皓一眼,还未待沈流萤再说什么,便见着他倏然转身,看也不看沈流萤一眼,垂着眼睑当即从临街的窗户掠了出去。
他的举动很是匆匆,就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他竟然……在萤儿面前变成了这副模样,今夜之后,他要如何再见她?
除了阿风他们几人,没人不害怕这副模样的他。
萤儿,当也如此。
非我族类,非我族类……
长情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之中,转瞬后出现在客栈屋顶上。
屋顶之上,卫风正翘着腿在喝酒,见着忽然出现的白发赤瞳的长情,他眸中闪过震惊,随即轻声笑道:“啧啧,干嘛突然想不开把自己整成这副模样?”
长情没有回答卫风的问题,只是在他身边坐下,任夜风吹拂他白色的长发,只见他将自己身上的绯色外衫脱下,罩到自己头上,挡住那一头白得诡异刺眼的长发。
只听卫风又哼哼声道:“不在那沈小姑娘的屋里呆着,这会儿不怕她被顾家那小崽子给伤了?”
“顾皓离死只有一口气,无妨。”他说过,他不会让萤儿受到任何伤害。
“妖力,常人之躯自是受不得。”卫风轻笑一声,又喝了一口酒,嘲讽道,“这么说来,那沈家小姐是看到你这副模样了,难怪你要躲到这儿来。”
长情不作声,只是垂着眼睑,静听着下边客栈里的动静。
客栈里,沈流萤冲到了窗边想唤住长情,可夜色浓沉,哪里还有长情的身影,虽惊于长情骤变的模样,甚至想冲出去追上长情看看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此刻她却无暇思忖长情的事情,因为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需解决的。
沈流萤拧着眉心沉着目光看着窗外的夜色少顷,而后转过身走到方才从顾家少爷手中掉落在地的棱刀前边,从怀中掏出帕子,躬身将其拿起,就当她隔着帕子将将把这把棱刀握到手里时,只觉能将束缚在此棱刀之上女子魂灵的哭泣声听得很是清晰。
只见女子魂灵那含着泪水的眼始终看着顾皓,好像在期盼他能看她一眼似的,只听她流着泪喃喃自语道:“是我害了阿皓,是我害了阿皓,是我害了阿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救阿皓……”
沈流萤看着手中那束缚着女子魂灵的刀一眼,眼神冷沉,“采花大盗”捅穿姑娘们下体所用的器物就是类似铁棍一样的东西,前边他也说了要用她身体来洗练他的宝物,作案工具,怕就是这柄造型奇怪的刀了。
一柄打磨成四棱的刀。
而且是——骨刀。
没了骨刀在手的顾皓,只见跌在墙根处的他下半身子开始变得奇怪,就好像是他的双腿消失不见了似的以致他的下半身衣裳正在往下凹瘪。
“顾家少爷,你可是曾被心爱的女人伤害过?”沈流萤拿着四棱骨刀走到顾皓面前,在狼狈的他前面停住脚步,沉声问他道。
这顾家少爷,并非身病,而是心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沈流萤的话才说完,便见着顾皓的身子猛的一颤,很显然,沈流萤说对了。
若非如此,他怎会束缚着这女子魂灵,又怎会如此痛恨女人。
“没有!”顾皓突然双眸大睁,即便已动弹不得,即便他已被长情打得五脏六腑俱损,他依旧用尽全力来拒绝承认这个事实,是以他很激动,“我恨女人!我恨这天下间所有的女人!我要杀尽天下间的女人!昨晚你碰过我的手,所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顾皓说完,只见他死死盯着沈流萤,双目腥红,激动狰狞到了极点,一副想要站起来将她狠狠捅死才甘心的模样。
可他连动一动身子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论站起来的力气,且就算他有力气站得起来,他也再站不起来!
因为本当是他双腿的地方,此刻只有他瘪下去的裤腿,他的双腿,竟就这么忽然消失不见了!
沈流萤丝毫不觉惊骇。
他本就没有了双腿,骨刀在手,他才能以此炼化邪法重新拥有双腿,没有了骨刀在手的他,双腿自然会消失。
而这顾家少爷从以自身血肉束缚这女子魂灵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一个非人亦非鬼神的异类!若非如此,他的身体里又怎会全是黑紫之血而非常人的腥红之血。
这个事实,沈流萤知,墨衣亦知。
顾皓跌趴在地,明明已经受了重创连多说一个字都吃力的他却在努力地想要重新站起身,只听他用力他所有的气力在撕心裂肺地喊叫,一声高比一声。
夜很静,任由顾皓如何喊叫,竟都没有谁人冲进这屋里来。
顾皓在疯狂地喊叫,被束缚的女子魂灵泪流不止,只见她想要挣脱束缚去到他身边,偏偏动弹不得,只听她哭着一声声唤顾皓道:“阿皓,阿皓……”
沈流萤听着这一人一魂的哭喊声,终是叹了一口气,将手中骨刀递给到顾皓面前,道:“这是你心爱之人吧。”
她看地出来,这是脊椎骨打磨成的四棱刀,所以看起来造型才会不同于寻常的刀。
而那些挂在他房中墙上的一把又一把骨刀,当是死在他刀下的女子的骨头打磨成的刀。
他真的是,将女人恨得入骨。
顾皓看着将骨刀递给他的沈流萤,先是震愕,而后竟是想要伸出手将骨刀接过。
可他的双臂已被长情所断,又怎还有抬起来的气力?
他在盯着沈流萤手里的骨刀,充满血色的双眼眼神,既怨却又痴,苦痛万分。
这样的眼神让沈流萤觉得心拧得难受,终是将这把骨刀放到他的脸颊边。
拿不到,靠得近一点也是好吧。
双手拿不到骨刀,顾皓竟是……将自己的脸贴到刀身之上!像贴着自己的骨肉孩子般靠近这把骨刀,只恨不得将其用力抱到怀里来,骨刀的棱刃划破了他的脸他也不自知,更是没有在意他的双腿是有还是无。
他只是……脸贴着骨刀,在哭。
“啊啊啊啊——玫禾,你为何要背叛我!你为何要这般对我!?”顾皓眼角淌着泪,霎时间像疯了一般撕心喊叫着,“我把你炼化成与我融为一体的骨刀,你满意吗?我把你生生世世绑缚在这把骨刀上,你满意吗!?哈哈哈哈哈——”
“我恨你!我恨这天下间是所有女人!我要用你的骨血炼化成的骨刀杀尽这天下间的女人!用最残忍的方法,哈,哈哈哈——”
顾皓明明是在笑,流出的泪却成河。
究竟是喜,还是悲?
心病成魔,不知是否还能医。
“阿皓……”名为玫禾的女子魂灵同顾皓一般哭泣着,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我看得见她。”沈流萤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魂,总忍不住想要叹气,在顾皓震愕的目光中,只听她又道一遍道,“我看得见被你用生命束缚的魂灵,你口中的玫禾。”
顾皓双眸大睁。
玫禾泪流不止,却又是在乞求沈流萤道:“求求你不要告诉阿皓,不要告诉他我现在的模样!求求你!”
沈流萤对玫禾的乞求充耳不闻,只继续对顾皓道:“锁链穿心,紧缚其魂灵,解脱不了,往生不得,你已经报了你想报的仇,又为何非要杀尽天下女子不可?”
“这不是阿皓所愿,这本不是阿皓所愿!这不是阿皓的错!”玫禾在着急地为顾皓辩解,“这不是阿皓的错……”
却见顾皓死死盯着沈流萤,喃喃道:“玫禾……你看得见玫禾!?她……她在我身边!?”
“嗯,她在你身边,一直都在你身边。”沈流萤微微点头,看向顾皓怀里抱着的骨刀,声音有些冷,“你自己束缚了她的魂灵,你自当知道。”
“我——”与之前的狰狞模样不同,顾皓流着泪的眼睛突然变得很痛苦,“玫禾她,是不是很痛苦?”
“缚魂之链穿心,你说呢?”沈流萤冷声反问,眼底却是无奈与同情。
“玫禾,玫禾!”顾皓突然着急地用脸颊蹭着脸旁的骨刀,丝毫不在意那锋利的刀刃一次又一次地划破他的脸颊,“你真的在我身边,你真的在我身边!我以为你不在,以为你不在……”
就当此时,楼下忽有人声响动,有人来了,而且是不少人!
沈流萤眼神一凛,要在有人进来之前救下眼前这一人一魂!
“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玫禾只要轻轻一动,她身上的锁链便会叮当作响,将她勒得紧紧的。
“顾家少爷,楼下似是官府的人来了,你罪孽太深,我不会放你离开,你只有两条路可走。”尽管楼下响声愈来愈近,沈流萤却很异常冷静,“一,接受官府制裁,二……”
“我知道第二条路。”顾皓竟也异常地冷静,声音微弱得好似下一瞬他便会咽了气,“但我想在我走第二条路之前,能再见一见她……”
玫禾泣不成声。
“我答应你。”沈流萤很果断,只见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墨裳,冥花。”
沈流萤话音方落,便见她右手掌心里的墨绿色流纹发出淡淡的绿光,两朵赤红色的花蓦地从这墨绿色流纹里绽放而出,红如血色。
墨衣依旧静立在旁,好像沈流萤做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沈流萤将掌心里的冥花移到玫禾面前,道:“以你目前的形态,能拿得到它,吃下它。”
玫禾震惊不已。
“快,你还要等官府的人冲上来的时候才吃吗!?”沈流萤平静的语气突然变得狠厉。
玫禾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沈流萤手心里的其中冥花,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在顾皓眼里,他只见沈流萤手心里那朵诡异的赤红花儿如被一只隐形的手拿起,然后消失不见。
剩下的一朵,沈流萤塞进了顾皓嘴里,强迫他咽下。
就在顾皓咽下嘴里的冥花时,一道熟悉的人影在顾皓面前慢慢凝成形。
“玫禾……”顾皓瞳眸晃动得厉害,便是声音都是颤抖不已,玫禾以手捂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只见顾皓轻轻笑了起来,“原来你真的在我身边。”
“阿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玫禾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顾皓没有再说什么,他想抬起手,想要抚一抚她的脸颊,但他不能,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看。
然他并非看向玫禾,而是——看着沈流萤。
顾皓没有说话,但沈流萤知道他想说什么。
只见沈流萤拿起放在他脸颊边的骨刀,对准他的心口,毫不犹豫地用力捅了进去!
血水沿着骨刀而流,滴落在地。
“阿皓——!”玫禾喊得撕心,身上的铁链被她晃得叮当作响。
就在顾皓闭起眼的一瞬间,只听绑缚着玫禾魂灵的铁链“卡啦卡啦”几声响,那些铁链,竟是纷纷断成了数小段,从玫禾的魂灵之上掉落下来!
玫禾震惊不已。
只听沈流萤叹息着轻声道:“我予你自由,去找他吧。”
“可是阿皓他——”魂灵灰飞烟灭了啊……
“他还在。”沈流萤并未多说什么,“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去吧。”
冥花可不是白用的。
“多谢恩人……!”
外边的脚步声已经近到了门外。
玫禾消失了,沈流萤这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对墨衣道:“墨衣,回吧。”
墨衣当即消失不见,唯见沈流萤左手心的里流纹微光一亮,又恢复了原样。
顾家少爷杀害无辜十恶不赦,可……哎,就当她这是多管闲事一回吧。
“咳咳咳咳——”沈流萤突然捂住嘴,突然剧烈咳嗽,面色发白。
墨衣现形太久,她有些吃不消。
屋外边此时响起了砰砰砰的拍门声,“官兵!快开门!开门!”
沈流萤又看向地上已经死去的顾家少爷,想着待会儿怎么应对才是最好,不过好在那呆萌傻面瘫已经离开,不然他那诡异的模样她还得顾着他。
外边的人在这时忽然破门而入。
沈流萤佯装昏厥在地。
先让她假装晕一晕好好想想待会儿要怎么回答官府的问话才行。
咦?她好像看见进来的人里面有白兄?
糟糕,完蛋……!她方才居然突然忘了她这趟来临城是为了帮白兄把顾家少爷给医治好而不是让他超脱的。
完了,这回不说能好好抱住白家大腿,白兄没和她翻脸怕都是好的了,她这可是毁了白家超级大单的生意啊……
不行,要好好想想,必须好好想好对策!
还有那个呆萌傻面瘫,别是因为被顾家少爷的邪气所伤才变成那副诡异模样的啊,别让她事没办成还给自己整出负罪感来啊!
*
后半夜,官无忧于临城的临时宅邸里,卫风正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我猜白华小子此时的心情肯定像吃了一泡屎一样。”卫风笑得毫无形象,“怕是打死他他都想不到那沈家小姐非但没有把顾家少爷给医治好,反是把他给杀了,他要是想得到的话,他绝对不会带沈家小姐来临城走这一趟,这事情变成如今这样,对白家来说,简直不能太糟糕,哈哈哈!”
“爷,您自个儿也没有想到沈小姐会把顾家少爷给杀了。”卫子衿又在说大实话。
卫风立刻绷下脸,瞪卫子衿道:“子衿啊,少说两句实话你是不会少块肉的啊。”
“是,爷。”卫子衿回答得很恭敬。
“噗……”秋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卫风当即一巴掌呼到了秋容脑门上,“小容容,笑什么笑,不许笑,再笑,爷就吐口水,淹死你!”
“是,四爷。”秋容立刻应声,虽没有再笑出声,却还是一脸憋足了笑意的模样。
官无忧也在笑,他给卫风递上一杯酒,笑道:“莫说白家主与四爷,怕是任何人都想不到那沈家小姐会把顾家少爷给杀了。”
“但是,顾家少爷既失双腿,又怎能做出这一桩又一桩命案的?”秋容不解。
“不告诉你,谁让你笑爷来着了。”卫风哼哼声。
“呵呵,四爷又耍小性子了。”官无忧笑得眼角笑纹深深,“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江湖中有传邪门功法,其攻练了能让无臂无腿的人长出健全的四肢来,行动如常人,身手功夫更是高于寻常武学之人。”
“如此神奇?”秋容很震惊。
官无忧又补充道:“不过却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付出常人想象不出的代价。”
“这么说来,顾家少爷是练了这邪门功法?”秋容很好奇。
官无忧笑意更浓:“谁知道呢。”
“……”无忧,你根本就是和四爷一个德行。
“顾家少爷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失去的双腿长出来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日子来杀害无辜姑娘的凶手确认是他无疑,至于官府要怎么查,那就是官府的事情了。”卫风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笑吟吟的,“还有就是,白家想要将顾家纳入其产业之下的计划化成泡影了,不仅如此,因着顾照那老家伙隐瞒自己儿子杀人的事实以及其杀害了那么多无辜大夫的事情,朝廷这回可不会放过顾家,这回就算顾家不倒,也难咯。”
“不过顾照怕是受不住这丧子之痛。”官无忧接话。
“有无忧你在,谅他也掀不起多大的浪,届时盐帮还不就是你的囊中物?”卫风将手中的折扇合上又打开,“我说得可对,二楼主?”
“爷称呼错了,在临城,爷当称二楼主一声‘二当家’才是。”卫子衿忽然又道。
“不不不。”卫风晃晃手中折扇,笑道,“再过一两个月,应该称无忧一声‘官帮主’才是。”
“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能让那个臭馍馍全揽了功劳?”卫风瞪了官无忧一眼,“爷给你把你方才的话重新说一遍的机会啊。”
官无忧笑道:“是楼主与四爷有远见,无忧不敢居功。”
卫风这才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要不是爷,你们以为官府那些人能出现得这么是时候?”
“四爷这一趟来临城,不仅仅是为了凑楼主的热闹来的吧。”官无忧笑着为卫风将酒盏满上。
“啧啧,不愧是无忧,总是这么聪明。”卫风拿起重新满上酒水的酒盏,晃了晃,并未着急喝,“我那老不死的爹让我来看看管管这事,既然都要来看那个死馍馍的热闹,索性也就把这事接了吧,以免那老家伙总唠叨个没完。”
“四爷这么说圣上好像不大好吧。”官无忧轻笑,“这么说来,那沈家小姐这无意间做的事情不但坏了白家主的好事,还帮了楼主与四爷的忙呢。”
“嗯……可以这么说吧!”卫风点点头,“但是呢,我是绝对不会去谢她的。”
官无忧只笑不语。
只听卫风又道:“我说小容容,你还不去跟着你家主子,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我是想跟着去,可是爷不让我跟着啊。”秋容一脸苦相。
“四爷可要去看看那沈家小姐可有被官府为难?”官无忧问。
“我?”卫风指指自己,“我才不要这么自作多情,那个死馍馍可不会领我的情,再说了,白华小子当是不会舍得让那沈家小姐有什么事情的,倒是——”
卫风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那沈家姑娘可是看到了小馍馍的另一副模样了,不知下回再见小馍馍时她会是什么反应?
哎呀呀,他可真是期待。
不过前提要那个死馍馍敢再去见沈家姑娘才是。
*
天明之时,沈流萤无力地往床榻上一瘫,一动都不想动。
这官府可还真行,问了她整整一宿!他们是不困,她可是累死了困死了好不好!
要不是她脑子好使转得快回答问题回答得好,也幸好她背后有白兄撑着,否则怕是她到今儿夜晚都回不来,指不定还要在这临城的牢狱里住几日!
说来……她可真是对不住白兄,也根本不用想白家宝贝的事了。
偏偏她还在白兄面前担保了能治好那顾家少爷的病,要换做她是白兄,大概想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还有那呆萌傻面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先不说他那骤变的外貌,便是昨夜他对付顾家少爷时那副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冷厉狠绝模样也足以让她震惊,那阿呆别因为她而有个什么万一才是,她需要见到他,给他好好地把一回脉才行,有她诡医在,死的她也能给医活了,那呆萌傻面瘫的情况自也不成问题。
“哎——!”沈流萤不由又叹了一口气,从昨夜到现在,她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宝贝啊,就这么没了!根本就是白白跑了这一趟啊!”
歇口气后去找卫风看看吧,看看那呆萌傻面瘫可与他在一块儿。
“流萤!”就在沈流萤唉声叹气时,晏姝忽然蹦到她床边,大声唤了她一声,吓了她一大跳,同时这姑娘还扑到她身上,将她用力一抱,欢喜却又紧张道,“流萤你终于回来了!我可害怕你有事了!看到你还能躺得像死猪一样我就放心了!你没事就好!”
晏姝说着,眼眶有些红,一副想哭的模样。
沈流萤听着前半句本还想感动一番,但一听到后半句她脸就黑了,不由用手指在晏姝脑门用力一弹,很是嫌弃道:“小姝,你才躺得像死猪一样!”
“嘿嘿嘿。”晏姝立刻抬手捂住自己被沈流萤弹了一指的脑门,这也才舍得松开沈流萤,嘿嘿笑道,“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一着急,就说实话了。”
“还有啊还有啊,流萤你应该夸奖加感谢我的!”晏姝瞧见沈流萤好好的,心里的紧张担忧登时烟消云散,蹭坐到沈流萤身边,拍拍胸口道,“要不是我啊,官府的人才不会来得这么快!”
“哦?”被晏姝面上欢喜的笑容感染,沈流萤也笑了起来,“这还是你的功劳了?”
“那可不!”晏姝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昨夜听到你屋有动静,我本是要冲过来,但是四爷让我赶紧和他的随从去报官,他来盯着你屋的情况,所以说要不是我啊,流萤你可就有危险了!”
“……那我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啊?”害她都没机会想出一个完美之策既能让那顾家公子解脱又能抱稳白家的大腿。
“嘿嘿,流萤和我哪里还用说谢。”晏姝嘿嘿直笑,“流萤没事就好!”
晏姝嘿嘿笑完,这才发现窝在沈流萤身边的白糖糕,很是惊诧道:“哎,流萤,我昨天和昨夜都没瞧见你的这只兔子哎,它怎么突然又在你这儿啊?”
“白糖糕?”晏姝一说到白糖糕,沈流萤便不由笑了,同时将窝在她身边的白糖糕给拎到了面前来,边摸着它的脑袋边笑道,“昨夜我刚到官府,就瞧见它朝我跑来了。”
“这么说这小东西昨夜一直都在陪着你?”晏姝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嗯。”沈流萤点点头,将白糖糕放到腿上,揉揉它的脸颊,再捋捋它的耳朵,白糖糕安安静静地窝在她腿上,一副乖巧听话地模样,与它拿小石子扔晏姝时的模样真是霄壤之别,只听沈流萤道,“昨夜它一直都陪着我。”
虽然昨儿一整日不知道蹦跶到哪儿去了,却会在她有麻烦的时候回到她身边来,尽管它这小东西什么都帮不了她,但有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好一段时日的小东西在身旁陪着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暖有些开心的,就好像是就算全天下都不要她,唯有它还对她不离不弃的感觉。
晏姝听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只听她有些激动道:“这霸道兔子还这么痴情!?”
晏姝的话音才落,又遭来沈流萤敲了她一记脑门,“痴你的头情,一只兔子讲什么痴情。”
“说不定它哪一天就变成人了呢?”晏姝不服气地努努嘴。
“我的小姝哟……”沈流萤伸手扯了扯晏姝的脸颊,无奈道,“你可真是话本子看多了!”
“才不是。”晏姝拿开沈流萤的手,一脸认真道,“要是真有这个万一呢?你看那顾家少爷的事情就那么奇特诡异没法解释,说不定这个世上真的有动物能变成人的呢?假若这只兔子变成了人,流萤你会怎么样?”
“要么阉了他剁了他,要么——”沈流萤扯住白糖糕的耳朵,想了想后道,“嫁给他。”
她的身子可是都被这只胖兔子给看光了好不好!她除了这两个选择还能有什么选择?要是换在昨夜之前,她的答案肯定只有阉了他剁了他,但经过了白糖糕昨夜一夜的陪伴,她觉得可以多一个答案。
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压根就不需要做这种选择题,这只胖兔子就只是一只胖兔子而已,它要是有人形的话,会一直就这兔子模样来靠近她?她还没有变态到想要和一只兔子搭伙过日子。
而白糖糕本是懒洋洋地趴在沈流萤腿上,两眼倏地亮了起来,两只耳朵也登时竖了起来。
晏姝看着白糖糕的反应,颇为激动,只见她指着白糖糕,道:“流萤你看,这小东西立马竖起耳朵来,一定是听到你说要嫁给它的话,激动得不行了!”
“小姝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嗯?”沈流萤把白糖糕放到一旁,一时无暇理会它,而是双手都去扯晏姝的脸颊,无奈又好笑道,“我说的是嫁人嫁人嫁人,不是嫁兔子!”
“嘻!都一样!要是它变成了人,那他也还是它啊,嗯——我猜他一定会对流萤很好很好的!”晏姝笑嘻嘻的。
“姑娘你真的是话本子看多了!前提要这货能成精,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才不是才不是!”
“就是就是!”
……
前一刻还在叹气的沈流萤,这一刻和晏姝开心地玩闹了起来,白糖糕则是蹲坐在床沿上,呆呆木木的模样,像是处在震惊中没能回过神来似的。
萤儿方才说……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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