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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
无念真人伸了个懒腰,而后一脸的不情愿道:“阿风小儿进宫了是吧?看来为师也要进宫一趟了,否则怕是你们师伯镇不住那个混账小儿,阿风小儿怕是根本就不知自己的力量已经觉醒了,若是胡闹,整个京城都完蛋。”
无念真人说完,定定盯着长情看,而后竟一把抱住了长情,甚至还吸溜着鼻子道:“好舍不得为师的乖乖小馍馍!下回不知你们这两个混账小儿何时才去看为师呢!”
长情非但没有嫌弃无念真人突然变得像小孩儿一样,竟还抬起手,像哄孩子一般摸摸他的头,安慰他道:“你实在想我们了,我们就去陪你玩几天。”
“这可是小馍馍你说的啊。”无念真人笑得开心,一把推开了长情,将斗笠往头上一戴,身影一闪,便在长情与官无忧眼前消失了,声音却还在映园里回荡,“要是敢忘,为师打断你们的腿!”
官无忧笑吟吟的,“难得见主上如此温柔,也摸摸无忧的头如何?”
长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官无忧。
官无忧耸耸肩,又笑道:“看来主上不满意我的头,那还是不摸了,万一突然被拧了脖子,无忧日后可就不能给主上办事了。”
就在这时,这已然入秋的天,忽然传来一阵啾啾鸟鸣声。
官无忧微微眯起眼,恭敬道:“有紧要消息,无忧先行告退,稍后将消息送给主上。”
“嗯。”长情轻轻点了点头。
这小院之中,即刻也没了官无忧的踪影。
“阿呆!”沈流萤这会儿正推开映园的门,见着长情,当即朝他大步而来,面上带着些紧张,关切地问道,“你不是去送那个奇怪的客人了?怎么会到我的映园来?还有,那个客人呢?”
“萤儿想要知道吗?”长情问。
“……你不觉得你问的是废话么?”沈流萤一脸嫌弃。
“那我告诉萤儿。”既是夫妻,何须相瞒。
长情站在映园里的老树下,将沈流萤想知道的,以及今晨宫中所发生的事情,一并告知了她。
方才从京城北门疾驰而进的那一骑快马,在官无忧面前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人急急翻身下马,将自己带回的消息,禀告于官无忧。
只见官无忧那双总是眼角笑纹深深的眼,竟没了笑意。
莫府里,叶柏舟正慢慢朝那锁着卫骁的地下石室走去。
宫中,卫风看着御书房里已然断气的皇上卫凌,看着站在一旁须发全白身着道袍手执拂尘的老道长,震惊得双眸大睁。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正朝宫中慌乱而来。
东宫被侍卫重重包围。
城东白家,亦如此。
将将回府的白华,眼神冷到了极点。
*
沈流萤听完长情所言,眉心紧紧拧到了一起,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呆萌的长情,紧紧抓着他的双手,不安地问道:“你们真要反了这召南天下不成?如此冒险且大不韪的事情,一旦有一步差池,你们可知是后果如何?”
“我不曾想过要反了这召南天下,我只是想要这召南天下掌于阿风手中,整个皇室,没有谁比阿风更有资格坐那个位置。”长情认真地回答沈流萤的问题,“阿风生来就注定拥有权力,他是我的兄弟,也是我唯一的师弟,莫说一步差池,哪怕葬送整个卫家人的性命,我也要保他安然上位。”
同时也让他无可退路。
“你保他?”沈流萤将眉心拧得更紧,不能相信长情说的话,“你有何能力保他?”
“我不是已经做到了?”长情反问沈流萤,“不费一兵一卒。”
甚至,还能以此为由,碎了白家。
白华,想与他作对,也要看有无这个本事。
沈流萤看着长情的眼睛,忽然之间,她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呆萌傻面瘫,不是她所嫁的那个呆呆傻傻的呆货。
他明明还是那个人,但眸子里有的却是一种足以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气,而不再是那股呆呆傻傻的感觉,他的语气明明平平无波,可给人的感觉却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睿智,仿佛只要他想的,就绝没有做不到的。
“莫长情。”沈流萤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沉声问道,“你还瞒着我什么?”
长情眼睑微垂,迎上沈流萤的目光,只听她又道:“你根本就不呆不傻,对不对?”
长情只是看着沈流萤,不做声。
萤儿,终是要发现的。
不过,她也已像阿风一样,没有退路。
萤儿,已是他莫长情名副其实的妻子。
就在沈流萤又要再说什么时,方才离开的官无忧去而复返。
去而复返的他,面上没有一直挂着的笑容。
可尽管他没有笑着,他眼角的笑纹依旧很深,就像是刀刻上去似的,就好像他在笑着一样。
也像有些伤有些恨,会永远刻在心里一样,永远不会随时间而淡去,更不会消亡。
只有在长情面前,他才会偶尔敛起挂在脸上的笑意。
这样的偶尔,证明有事发生,与长情有关的事情,要事。
官无忧见着沈流萤,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客气道:“属下无忧,见过夫人。”
从第一次见到官无忧开始,沈流萤便觉这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可怕的人,这样的人,本该是一个绝不会服从任何人的人,可偏偏,这样的人,竟是愿意屈膝在长情手下办事,甘当一个下属。
这样的人这般做,若非有目的,便是的的确确心甘情愿的服从,而看这官无忧,似乎不是前者,那就是他的确甘当下属。
能让此等人心甘情愿服从的,证明他的能力以及实力,要高于此等人。
没有绝对的力量,又怎可能让人心甘情愿折服在自己脚下。
这就是说,她想的没有错,她嫁的这个呆萌傻面瘫,有事瞒着她。
抑或说,他根本就没让她看到真正的他。
“有话要说?”沈流萤看着官无忧,“我不能听?”
“没有什么是萤儿不能听的。”长情回握沈流萤那将他抓得紧紧的手,“无忧,你说吧。”
“嗯。”官无忧点了点头,而后沉声道,“探子来报,周北国一个旬日前偷袭我召南北边防线,向我召南,宣战了,奏折不日就会到京。”
长情蓦地将沈流萤的手抓紧。
“周北?”沈流萤正要问什么,觉得长情将她的手抓紧得生疼,使得她忽然想到,那位姓叶的公子,不正是周北在召南的质子?
周北而今向召南宣战,不正是表明——
她曾问过这个呆货,他与那个叶公子间的情义有多深。
他说,生死之交。
*
本是好好的天色,忽然被乌云罩住了,再也没走开,就这么沉沉地压在京城上空,好似随时都会洒下雨来,让人也看不出时辰几何。
叶柏舟从石室走上来的时候,长情就站在入口旁,等着他。
叶柏舟见着长情颇为诧异,而后道:“今日是你成婚第一日,当是陪着你的新媳妇儿才是,怎的到了这儿来。”
“来等你。”长情面无表情道。
“等我做什么?”叶柏舟走到了长情身旁,“喝酒么?”
“你若觉得酒对你有用,喝又何妨。”长情道。
“呵……”叶柏舟轻轻一笑,“醉了睡了就有用,醒来该疼的还是要疼,不过能解一时之愁,有时候也不错。”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长情实话道。
“很多时候,就是要自欺欺人。”叶柏舟并不否认,“有些人,也只有自欺欺人,才活的下去。”
“那你自己是如何?”
“我?”叶柏舟自嘲道,“你既看得明白,又何须问我。”
“有些事情,纵是你想欺骗自己,也骗不了。”长情伸出手,掌心向上。
一滴雨,落到了他掌心上。
“下雨了。”
叶柏舟看着说话不似平日的长情,道:“你想与我说什么便直说吧,长情你可从来都不是会说多余话的人。”
“我的确是有话要和你说,但如今的你,不堪一击。”长情话里满是嘲讽。
“说吧,于我这生等于死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说不得的。”叶柏舟无所谓道。
长情停下脚步,“周北,向召南宣战了。”
叶柏舟猛然停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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